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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官凝视着他,哑声:“月笙,别说船队,难道……我……不值得你活下去吗?”
瞧他一脸错愕,郑一官只觉自尊扫地,焦烦之心陡升,霍然抬手,才想说什么,突听一个怪异声响令他冷不防噤了声。
唐月笙原本还没查觉,但很快就听到第二个声响——咚!两人凛了心神,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外头甲板上滚动……迅速互望一眼,一并冲出舱房。
不管什么时候回想,两人都觉得此时此刻是今生遇过最可怖的景象——透过苍白的月色,两人隐约见甲板上,几个黑漆漆的东西,随着海潮波动,一会儿滚向东,一会儿滚向西。待凝神细瞧,才发觉,那竟是一颗颗的人头。
“来人,有人摸上船!”郑一官顿时大声喝着,一方面欲将守备的弟兄唤醒,一方面则试探还有多少人生还。怎料,几声过后,整艘船竟然静悄悄,什么反应也没有,敢情大多被莫名其妙割了脑袋。
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想到今日,因为抓获了许多刘香部众,所以特型让追缉的船队靠岸,押解人犯进城,也让满船弟兄得以上岸快活,没想到竟遇上了那黑白无常!
“大哥,在那里!”唐月笙朝着船尾一指,郑一官连忙顺指而望,便见两个黑影,颇有默契各朝东西两边窜开。“追!”郑一官指了另一头,命令唐月笙追过去,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跃去。
这人动作相当灵敏迅捷,不停的藉由岸边乱草掩护,疾走奔逃,唐月笙不敢轻忽,越追心神越专注,直来到一个断崖坡地,此人方惊觉无路可走,顿然停步。
唐月笙见那人被挡於崖前:心一喜,连忙收敛气息,负手缓步走向前。
二刚是断崖,后有追兵,这可是你自找的死路!”唐月笙冶笑着,朝他走去,同时双手捏了几个铁蒺藜,准备随时派射。
“谁死还不知呢,唐舵主。”
一听这声音,唐月笙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老高,森然道:“是你!”
男子回过身,便见他穿着一身漆黑,右手捏着一把剑,身形相当挺拔,容貌清俊,只是那透着冷笑的光洁脸蛋,摆在苍白月色下,更有一抹说不出的阴邪之气。这人正是闽南双将之一的钟凌秀。
“我真的很想知道,若师哥得知那将刘香余党追逼得走投无路的人竟然是你时,他会怎么样!”这话果然刺中唐月笙要害,便见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这是我和他的事,就不劳你担心了。”
“你觉得……一旦我回到他身边,你和他还能有什么事?”
唐月笙粗喘着气瞪视着他,心头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妒怨,登时手一挥,便见数个铁蒺藜朝他手中直射而出,钟凌秀似有所料,翻身侧跃,但听叮叮数声,暗器全数被他的剑挡了下来,接着,双足点地,旋身送出长剑,刺向唐月笙面门。第一次与钟凌秀过招,是在海口林里,由於当时他弃剑使掌,唐月笙还觉得自己的武学造诣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想到如今他持剑在手,竟是这般凌厉逼人。
对招数回,唐月笙已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想再发暗器又寻不出空隙——明知道他那手冰剑是虚张声势的招式,何以他使起来却这么惊人!
唐月笙连忙闪避,但钟凌秀却剑剑杀招,令他抵挡一阵后,顿感失措,不禁心一横,趁翻身后跃之际,捏了一手铁蒺藜,朝他面门洒去,想藉此暂时逃离,怎料钟凌秀这回竟毫不闪避,迎面就撞上这些暗器!
“啊——”几乎在同时,钟凌秀便惨叫一声,痛楚的滚倒一旁。
那悽凉的叫声,让唐月笙吓了一大跳,回神想跃到他身畔,瞥见一阵刀光侵袭,让他急不迨后退数步,站定,见到来人时,一双眼差点掉出来。
原来挥刀的正是莫汉卿。
便见他穿着紧身黑衣,手持单刀,双脚一落地便急速瞥向钟凌秀,待瞧他一张清秀的脸蛋如今血流如注,登时满心惊恐的抱住他:“钟凌、钟凌,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好、痛……我的眼睛、好痛……”
“你的眼睛……”钟凌秀痛苦的说着:“毒……”莫汉卿脑一炸,连忙抬眼瞧着这久别重逢的清俊容颜,心头难掩激动:“月、月笙,把解药给我……”
莫汉卿瘦了,而且瘦得惊人,然而目光如炬,透着殷红,饱含一股深深的怨怒,面对这样的他,唐月笙竟觉得有些害怕,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温声道:“你、你真的……还活着……”
却见莫汉卿瞪着铜铃大眼,吼着:“唐月笙!把解药给我!”
这重覆的厉暍终於令唐月笙回神,意识到眼前这男人透出凶恶口吻的对象竟然是自己,不禁立刻僵白了脸。
“我没有解药。”唐月笙压抑胸口的痛楚,冷道。
“唐月笙……你……”莫汉卿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竟然是痛下杀手,一颗心仿彿被拧碎。
“我怎么,他那是自找的!”说话间,想到钟凌秀明明应该避得过铁蒺藜,而且,那些暗器并没有抹上任何毒物啊!
“你……你杀了周全满船人便罢,还带兵追剿我义父旧部,如今……连钟凌也不放过……”唐月笙越听他数落,一颗心越觉恐惧,忍不住大声解释:“我、我没有杀周全!”
莫汉卿并未与他对视,他知道唐月笙想听什么,但是他真的说下出口,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当然,另一个声音更告诉他,不需要相信。只痛楚道:“你、你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
“你们摸上船杀我船员,却说我赶尽杀绝?”唐月笙一脸不可置信。
却不知,这三个多月来,莫汉卿每次合眼,刘香诀别时那依依难舍的苍老容颜,总是混着热烈的爆炸与火光教他一梦数惊,接着与刘香旧部在福州沿海四处逃窜,却又被郑一官领的船队逼得无路可走;昨日,他们赖以逃亡的船更被炮击围剿,弟兄们个个成囚,使得他与钟凌秀再度落得独活的场面……
想到越来越多弟兄被锁拿、收押,有的在送回福建判刑途中就惨遭凌虐至死,屍首更一个个被扔到海里,沦於鱼虾口腹。
然而,最令他苦不堪言的是,几次海战下来,他终於知道,这追剿残部的统领,竟是当时痴痴的与自己重下承诺,要到东蕃长相廝守的唐月笙!
自在夜船上,严厉拒绝了钟凌秀的情份后,他满心想的皆是眼前这男子;周全惨遭灭船,他仍打从心底将唐月笙强迫拉出仇怨对象。但,之后刘香被迫自绝座船,旧部逃亡又惨遭围剿,终于让他坚强的心念彻底崩溃。
“我没有杀他们。”唐月笙苍白着脸,再度强调,声音已近尖锐。
“我不想追究那些了,唐月笙……现在我只希望你把解药给我,否则……我不会饶你……”莫汉卿终於抬眼瞧他,眸光却是无限疲累与绝望。
见此神情,唐月笙心头的恐慌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深切的怨恨,不禁淡冶一笑,“他的双眼一旦好了,你们不正可以双宿双飞?我有那么蠢吗?”
这话令莫汉卿青筋直爆,伸手一探,紧紧捏住唐月笙的喉咙,将他压近海面,一手则握着天阔湾刀,直抵住他喉头,痛恨道:“把解药拿出来!”
钟凌秀蜷缩一旁乾哑道:“师哥……把他……杀了!”
“我……不……会拿的!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尽管呼吸困难,唐月笙仍阴狠的笑着。
莫汉卿牙一咬、手一推,将唐月笙的脸用力压人身畔一个水窟窿里,就见他一张清秀绝俗的脸蛋由原本的冶漠转为恐惧,水,无情的入侵,令他双眼瞪大、嘴巴大张,痛苦的不断挣扎。
随着唐月笙的面容由恐惧变哀求,莫汉卿感到心被重重的撞击着——他很想松开手,可是瞥见钟凌秀紧闭双眸,被鲜血披挂的面容,哑声道:“师哥……我不要他救……杀了他替你义父及弟兄们……报……仇……”
他的话提醒莫汉卿忆起义父在船上绝路,绝望自焚的悽惨模样,更令他想起逃亡的弟兄们个个惊恐的面容,那仅存的一丝恻隐之心完全被愤恨与不舍掩盖。他红目一瞪,扬起弯刀,往水里面抵住唐月笙的颈项就想划下去——
叮——莫汉卿感到手一麻,天阔弯刀被一怪力弹了开来,唐月笙趁此用力一推,赶紧挣脱他扼喉的束缚,滚了开来。
接着一个身影出现,轻快的将唐月笙拉到身边,这不是别人,正是郑一官。
“好一个狠心狗肺的莫汉卿!”
郑一官一手撑起唐月笙,忧心如焚的细细扫了他一遍,待确定他除却因喝了满口海水而显得狼狈苍白外,其他倒无外伤,才定下神,愤怒的说着。
真是山水有路总相逢。
原本,摸到这船队只想找时机救出被囚的兄弟,但挑了几艘船,逼问了几个船员后才知道来迟一步,所有的人皆在靠船后被迅速押解进城问审。不见郑一官,莫汉卿尚未想要为义父报仇,现在他自动出现,实在没理由放过,尤其见他对唐月笙关怀备至的模样,心口刹时被一股强烈热火烧灼,更加铁了心:“郑一官,我今天只要他把解药交出来,我们的帐可以慢慢算!”
“你除了欠月笙三辈子债,我们有什么帐可算?”
莫汉卿心一跳,却刻意避开话头,转道:“你毁我义父船队,逼他绝路自焚,又追剿我众位弟兄,难道就这样算了?”
“刘香在广东沿海,杀人越货,手段残暴,我逼他自焚已是恩惠,若你真想找我算这笔烂帐,我在安海随时奉陪。”说罢,拉了唐月笙回身便走,莫汉卿临空一跃,赶到他俩身前,以刀尖指着唐月笙道:“想走,先把解药交出来。”
郑一官瞥眼唐月笙,见他一双眼怔怔望着莫汉卿,饱含深深的痛苦,双争更是紧紧而握,浑身颤抖,明白他是被莫汉卿绝情的态度刺伤,当下怒道:“说你狠心狗肺还真是抬举你!你以为现在能好好站着是因为你武功高强?”郑一宫一双鹰眸锐利的盯着他,“难道你忘了月笙出身唐门?你这么大刺刺的捏着他,若他想毒死你,你还有命吗?竟然还有脸跟他取药救人?”
确实,以刚刚的情况加上唐月笙的本事,若他一心要毒死自己,那还真是没命可活!那么……他刚刚为什么宁可让自己扼喉却不反抗?再看他此时充满怨慰的表情,想到方才若不是郑一官及时弹开自己的刀,他恐怕真成了自己刀下冤魂,禁不住冶汗淋漓。
“月、月笙,我不想为难你,只希望你交出解药,救救钟凌。”莫汉卿对於刚刚自己几乎要对他下杀手,感到说不出的愧疚,便暖下表情,温声说。
“你就杀了我吧,钟凌秀的眼睛,这辈子是瞎定了!”唐月笙玲冷瞧他一眼,遂即转望满面佈血,倒在一边的钟凌秀,森然一笑:“不要说我没警告你,双目中毒不比筋骨,一旦超过时辰,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
郑一官和莫汉卿皆非反应迟钝之人,两人几乎都听出唐月笙话中有话,可没等他们想清,钟凌秀忽然以双手抚眼,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起来,嘴上哀嚎不止却仍尖吼着:“我、我就算瞎了也不要你救,师哥,师哥,快杀了他,替我爹和你义父报仇!”
莫汉卿心念一动,操起天阔弯刀就朝郑一宫劈去,郑一宫忙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