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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香-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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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色知道自己这两日实在是别扭得厉害。人一旦开始做了些别扭的事情,后面就总疑惑大家都看到了她的别扭,愈发不愿意去坦然面对,而这样的畏缩,看在旁人眼里,更是别扭。如此循环下去,拖得越久,就越不好面对。正如以前打电脑游戏,一旦某一处失误,心里立刻觉得如吃了苍蝇一样不舒服,明明后面可以继续,也宁愿从头再来,也要达到没有失误的完美境地。 
在得知吴盈兰救了古沧海以后,自己实在是不应该急躁到如此地步,也不应该轻易接受John的拥抱。古沧海来找自己的时候,实在也不应该那样便放他离开,连一句询问或解释都没有。或许自己这些日子的烦闷,并不单单缘于对吴盈兰介入两人之间的担心,实在也是对自己前面所作所为的懊悔,只是不自知罢了。 
从始至终的完美不易,而一旦错误发生以后,能补救得漂亮更难得。 
堇色想明白了,换上一件明艳的橘色裙子,翩然下楼。 
大厅里,古太太不时盯着表,看到堇色下来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当她是空气。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仆人走进来,恭敬地说:“少爷与吴小姐回来了。” 
片刻功夫,只见一身白色裙子的吴盈兰走了进来,左手臂被绷带固定着,面色仍然苍白,但却神采奕奕,完全掩藏不住内心的志得意满。古沧海紧随其后,两人一进来,吴盈兰便微笑着走向大家,看向堇色的时候,眼神里有着挑衅的意味。古太太咋呼开来:“哎呀,盈兰,快点过来坐下。现在伤口还疼吗?” 
吴盈兰朗声说:“已经好多了,偶尔疼一下,只要不碰到都还好。”还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有点持病自重的味道。接着又对古沧海说:“沧海哥哥,这些天,你也累了吧?似乎比前些天都瘦了许多呢。”语气十分亲昵,恐怕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真的关心古沧海还是在表演了。 
古沧海皱了一下眉头,但立刻又恢复了常态,没有言语,也没有看向堇色。 
古沧海果然有些憔悴,或者因为太过忙碌,一改平日整洁的形象,显得有点不修边幅。堇色心里泛酸,这些日子,他都忙些什么?难道真的如吴盈兰刚才暗示的那样,都在医院照顾她吗?堇色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也打算待会儿跟他好好谈谈,将一切讲个明白才好。 
古太太似是故意,言语仍然夸张:“盈兰啊,这次你受苦了,既然是为了我们沧海,你可以向他提出些要求,我们在这里,他不敢不答应。” 
听了这话,堇色一惊,抬头看向吴盈兰。只见她娇憨地笑了笑,说:“我救沧海哥哥并不是为了什么报答。”一边拿眼轻瞟古沧海,一副羞涩的样子。而古太太则满脸慈祥的笑容。这两人,是在唱双簧吗?一唱一和。堇色此时心中感到孤单,只好又看向古沧海。 
却与他的眼光相碰,他立刻转头避开。堇色一阵欣喜,是否他刚才也在偷偷地看自己?又或者,心里对自己也有些歉疚?甚至,他竟然也跟自己一样的心理,觉得开始没有做好,后来就更加不知如何面对? 
一直沉默的古沧海突然开口:“吴小姐确实救了我,我应该报答。这样吧,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而且父亲这两日身体也不大好。不如,我送你们一起到欧洲的一个疗养院去休养,算是略微表达我的感激。” 
话一落音,众人皆惊。 
吴盈兰的笑容一时凝在了脸上,但马上问到:“沧海哥哥,你也一起去吗?” 
古沧海略一犹豫,回答说:“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要晚点去。” 
吴盈兰立刻兴奋地赞同:“好的,好的。你的事情处理完后,要快点来哦。” 
古太太也兴奋地表示:“很久没有去旅行了,这次托盈兰的福,可以去玩玩了。”当她发现堇色越来越尴尬的时候,又幽幽地加上一句:“沧海还从来没有为了谁带我们一起出去玩呢,这次倒是难得。” 
堇色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原来古太太真的非常厌恶自己,已经忍不住要当面挖苦了。 
古沧海又对吴妈说:“吴小姐身体还没有痊愈,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是吗?连吴妈都要跟着去照顾那个吴小姐?一个伤口竟然就有如此威力?堇色抿着嘴,交握着的双手不自然地紧了紧。吴妈看了看堇色,说:“古先生,我还是留下吧。盈兰跟那么多人一起,总没有什么差错。”古沧海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上楼,很快大家陆续离开,吴妈叹了口气,拍拍堇色的手背,也离开了。只余堇色一人,孤单地坐在大厅里。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几日不见,他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冰冷疏远。堇色不认为他会移情别恋,她一直以来忐忑的,均是吴盈兰有可能的纠缠,却从未想过,古沧海会真这么做。难道她以为的两个人心灵无限接近的瞬间,俱成虚幻?堇色竭力告诉自己他必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想着,快步冲上楼,她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 
堇色再也顾不得什么,用力敲着他的门。门开了,古沧海已经摘掉了领带,只着白衬衫,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有扣上,眼睛仍然幽深,却多了几分堇色读不懂的情绪。堇色想开口问,却突然不知道如何表达,原来长久地不说话,再熟悉默契的人也会觉得生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开口:“你为何如此待我?”然后立刻懊恼,为何那么多繁复的情绪,待到说出来却只是这样如怨妇般的问话? 
没等她再开口,古沧海便回答:“我没有怎样待你。”说着,递过来一样东西。 
堇色低头接过,心马上被巨大的悲痛充满,这是自己的护照。当天,怎么向他索取,都没有还给自己的东西,今日却如此容易便到了手上。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没有了一丁点喜悦,反而是满心苦涩?是了,他没有怎样待自己,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个“爱”字。刹那的情感交汇,竟然只是自己的幻觉。他可是要与吴盈兰以及父母一起去欧洲了,多出来的,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罢了。想不到,自己竟然沦落到了要让对方拿护照来提醒自己该要离开的地步。 
没有抬头,没有再说一个字,堇色决然转身离去。你的选择,难道就是这样吗?我以为的三个人以后旷日持久的纠缠,原来竟是错的,原来你连纠缠都不愿,直接了当地作出了决定。难道,一颗真心,竟抵不过一个伤口吗?堇色全然崩溃,泪水无声地奔涌而出。 
但她不会知道,背后那双眼睛,在她转身的瞬间,同样充满了深深的歉意和愁苦的无奈。 
古沧海待到堇色下楼后,才关上门,拿起电话,压低了声音说:“都安排好了吗?一定,要保证她安全回去。对,多派人保护她。” 
(九) 
坐在飞机上,堇色沉沉地闭上眼睛。疲倦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堇色不断问自己,是否要放弃,放弃这段莫名其妙撞上的恋情?如果他先放手,那么自己再执着又有何意义?终究是无法入睡,盯着头顶那一方没有什么特别的舱顶,头脑昏沉。 
突然想到了什么,堇色心酸地打开随身的小包,取出一个锦盒,那颗蓝宝石一如既往地璀璨,即使微弱的灯光也不能掩盖它半分光彩。果然,当爱情离开时,自己只剩下这样一颗冰冷的宝石陪伴。将它包裹在手心,它便似乎与心脏联动起来,一起悲伤,一起绝望,堇色最后还是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这时,旁边座位上的女人赞美道:“很漂亮,情人的礼物?” 
堇色惊讶,扭头看。一位中年太太,虽然胖,但却胖得爽利。此刻看着堇色脖子上的项链,脸上满是好奇。 
堇色点头,为何否认呢?怎么说,他都曾经是自己的爱人。即便是现在,自己能不能放下他还说不定。 
那位太太听了,但笑不语。 
堇色无心再谈,扭过头准备继续闭目养神,胖太太却又说:“很久很久以前,当我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我爱的人,也曾经送过我一条这样名贵的项链,当时年轻,以为这样的项链以后我定不止一条,所以对他是敷衍多过真心,虽然最后还是嫁给了他,但总是心有不甘,以为自己选择他不过因为他比起其他人更能提供给我一份稳定的生活罢了。他去世以后这么多年,我才发现,真正肯将心放在你身上并且一生如此的男人,终究不多。”语气幽幽地道出轻憾。 
堇色静静地听着,原来每个人都有故事。自己的故事,也并不比别人的更精彩。以为那位太太会继续说下去,可是她没有,但刚才她说的话,却萦绕在堇色心里。真正肯将心放在你身上的男人,终究不多……许多年后,当自己也如这位太太一般年纪的时候,是否会见到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也会感慨着向她叙述:曾经,我爱过一个男子,他有着世界上最深沉幽暗的眼睛,他为了我受伤,他要保存那样几颗沾着血的蔷薇刺,他曾经告诉我,他会对我好…… 
长长的一声叹息,胖太太显然刚才也沉浸在了回忆中,这时又问:“送你那个项链的男孩子,还活着吧?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你刚才看项链的眼神告诉我,你仍然爱他!既然如此,不要放弃,也许他也一样爱着你呢!” 
堇色苦笑,他爱着自己?不,他从来不曾承认爱她,而且还全盘抹杀了自己与他的那段感情。不,她不相信那是爱。 
下飞机的时候,胖太太拿出一张名片,微笑着说:“我很喜欢你这个姑娘,既然投缘,就认识一下,我叫钟铃兰。” 
堇色礼貌地接过名片,说:“我叫池堇色,非常抱歉我没有名片。” 
钟铃兰连忙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们也算认识了,以后有事情可以找我。” 
堇色客气地答应了,但心里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与她再有什么交集。 
终于回来了,回到这个成长的城市。城市没有变化,自己却心境巨变,再也不是那个心无一物懒散度日的池堇色了。堇色偷偷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自己。只见自己脸色苍白,眼皮浮肿。叹息之余突然惊觉自己竟然变得不断叹息。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绝对不会让她时时觉得无奈失落。那位太太显然错了,古沧海并不怎么爱自己,如果那样的对待也叫做爱,那他的爱也不过如此。 
到了家门口,下车,堇色却踌躇着不敢开门。没有了外婆与吴妈的家,还可以称之为家吗?如果吴妈一起回来便又好些,可是吴盈兰死活拉着吴妈一起去欧洲。她是希望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守着那个大宅子吧? 
从包里掏出钥匙,可是插了几遍都没有对准锁孔。何时,让她觉得有如港湾似的家也会让她不安?堇色泄气地放下钥匙,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无法控制的挫败感翻滚而来。原来,一向自以为直爽自立的池堇色,也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身边一旦没有了亲人、爱人,便如被抽走了灵魂,全不成个样子。 
良久,堇色终于起身打开了门。屋内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凋敝,沙发等家俱都用大幅的布料盖起来了,开门时有些灰尘扬起,在清晨的阳光下舞动,一粒粒似有生命般。在大厅的墙上,挂着一幅照片,和蔼的外婆在那里抿嘴轻笑。 
堇色不让自己再多想,将行李放回卧室,开始打扫房间。体力劳动也可以放松神经,抹窗户、擦桌子、拖地,将脏的窗帘和床单统统扔进洗衣机……一切干净清爽以后,堇色躺在了床上,可是胸口却仍旧有无限的郁闷无法发泄,于是她张开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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