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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刚滚上心头的是过去的点点滴滴,而在她想和他解除婚约的这一刻,他想到的竟然还是钱!
“采衣,我……我们不是小孩了,人总是要面对现实,未来我们要养家、要养小孩,我们要……”
“那么为何你在最初追我的时候会这么大方?”养采衣不让他再说下去,而且她确定自己不会和他一起养家、养小孩。
“采衣!我……我……那时我们都不懂事,而且那个过程我们也享受过了就好了啊,未来你是我的老婆,是要同甘共苦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啊。”
“你的意思是,挂上老婆这个名号之后,下半辈子就要照你的赚钱方式活,是不是?”她比刚刚还想扁他。
“也不是辛苦一辈子啦,采衣,只要我们够努力、够节省,很快就可以退休享受了啊!我们总要想想未来,毕竟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未婚夫妻啊。”
四眼对望,一双冷如冰,一双还是牛眼。
以他的守财程度,纵使一辈子节俭,他也不会觉得够用到退休老死!他就是那种财富千万,却还在路边捡破烂的守财奴!
牛!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此时此刻,她很确信她不会再滚下一滴眼泪,或者红一丝丝鼻子。她昂起下巴,拿着包包起身。
过去的眼盲就到今天为止,让她重见光明吧。
“哲男,再见。”
说完再见,她知道少不了拉拉扯扯,但她早有心理准备,急急闪过他的手掌,再也无法忍受他的任何碰触,速速逃出咖啡馆,挥挥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尽快离去,把那个等着要老婆的男人远远甩在脑后。
等等,她慎重修正,是等着要老婆一同赚钱养家的男人远远甩在脑后。
※※※
全台湾究竟有多少对男女是在订了婚之后分手的?
养采衣看着一天下来响了不下四十次的电话,麻木不仁的想着。
听着刺耳的电话铃声,对面的尹恬琼几近崩溃,看着眉头紧蹙的养采衣,咬着牙低吼:“我说,亲爱的采衣,今天办公室的人都出去了,就剩下幸福的你和我,我们原本可以好好喝一杯咖啡,怎么你那头的电话是出了什么毛病?还是你中了乐透,全世界的人找你借钱?不然你干嘛不接电话?!”
养采衣抱着头,整张小脸几乎埋进桌子里。她要是中了乐透,一定把钱全数丢到陈哲男脸上,然后再把钱捡起来带走,让他知道钱还有别的用途,不是只能放在银行里发霉。
问题不是,好吗?
公司的电话线若拔掉,她会怎样?主任待会儿就要进办公室了,再这样响个不停,早晚她会被主任叫进去罚站。她深深吸一口气。好,接了,反正他的狐群狗党、至亲好友,她的爸妈、好友、死党,该打来的刚刚都打来了,现在只剩下他爸妈还没加入而已。
最糟不过如此了。
“喂,我是养采衣。”
“采衣,我是云婷。你疯了吗?下个月都要结婚的人了,你现在广发mail告诉大家你不结婚了,还要大家自动去领回礼金,你脑袋秀逗啦!而且我表哥哪可能让你退礼金?!他有可能不结婚,却不可能让你退礼金!那饼钱可是他付的!”对方立刻对她晓以大义。
呵呵,瞧,知兄莫若妹啊,连表妹都熟知表哥是个铁公鸡。
“很好,云婷,你说到重点了,看来你很了解你表哥嘛!亲爱的,请问一下,你当初干嘛介绍我和这种守财奴认识?!我看来和这种人会契合吗?”
一切都是这个姊妹淘惹的祸,说她有个优质表哥,车子房子工作样样不缺,还说是千方百计,排除众佳人,才能把第一个机会留给她,结果三年下来,女人最美丽的黄金岁月全砸在一个守财男人身上了!
现在才知道对方是个铁公鸡!
“采……采衣,你该不会就是为了钱才和我表哥吵架的吧?”
养采衣在电话这头沉默不语。没错,严格说来,确实是如此。
表面上是如此,但她心中清楚得很,对于人生观、金钱观、面对生活的态度,他们是白天与黑夜,截然不同,这才是她心死的主因。
“哎哟,采衣,很多新人都是这样的啦,这叫婚前症候群,因为要处理的琐事太多了,又处于到底要用你的钱还是他的钱这种尴尬阶段,所以才会产生这么多问题,我告诉你,结完婚就没事了啦!而且你看,我那个表哥小气归小气,可是对你很好啊,不然你怎么可能要和他结婚?!”
对!光是这点她自己也搞不太懂,她也不过二十六岁,为何当初他提出结婚,她就傻傻的答应?
“云婷,我也想问我自己,为何我会想结婚?我也不过才二十六岁,为何当初他一提说要结婚,你们全部举手赞成?”她不得不大声挞伐这些敲边鼓的死党。
所谓的你们,是指她和云婷之外,再加上亚梅、少琦,她们四个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每两三个月见一次面,为何那次她把陈哲男向她求婚的事情说出来,大伙会一致通过?
她越想越不对。
至少一向对陈哲男没啥好感的亚梅就不该这样毫不考虑!
“嗯……那个……我不太记得你说的是哪次了耶,我们每次讨论的事情这么多……我……”于云婷支支吾吾。
“于云婷,是你搞的鬼,对不对?说!你给了亚梅她们多少好处?!陈哲男又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就这样把我给卖了!你该不会也有遗传到你表哥家见钱眼开的习性吧?”
“采衣,你可别乱想,我表哥怎么可能会给我什么好处,他只要叫他妈对我妈说两句话,我妈再来压榨我就好啦,再怎样我妈还是他妈的妹妹啊!至于我就更不用说了,事情没办成是一定会被我妈念到死,所以我阿姨也不过是请我吃一顿饭而已。”
一顿饭!她的死党就把她推销出去了!
“那亚梅怎么说?我就不信我说要嫁,亚梅会没意见!”
突然,沉默在她们两人之间蔓延。
好一会儿,于云婷先开口了。
“采衣……你别以为亚梅她们是因为利诱才替我表哥说话,其实我们是想反正你跟我表哥都交往这么久了,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于公,我身为人家的表妹,当然不能说自己的表哥不优秀;于私,我觉得你们结婚是好事啊,不答应阿姨来游说你,难不成还劝你跟我表哥分手喔!”
养采衣听了,更生气。
“那你也该替我想一想,我才二十六岁,亚梅都还在念博士班,你们就不会劝我再等等吗?”
“那时候我们几个也讨论过,这年头男人都有恐婚症,愿意把女人娶回家的男人就该加六十分,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我表哥,不然你想想看,少琦和游亦德交往了七年,别说结婚了,连同居他都吓得要死,所以我表哥还是很优秀的。你消消气,别冲动,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如何?”
听听这是什么话!
“难不成我要因为有男人愿意娶我,就痛哭流涕,跪拜他一辈子,然后摇着尾巴快快嫁给他吗?”
“这个嘛……”于云婷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赶紧转移话题,“采衣,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啦,我找少琦、亚梅一起出来,我们也该聚聚了,那天少琦才说刚换了一间新公司,老板很优,老板的儿子也很优……”
“不去。”养采衣回答得斩钉截铁,一丝犹豫都没有,“顺便要拜托你一件事,叫所有与哲男有关的人都不要再打电话来我公司,我要上班了。”
“采……”
挂断电话,养采衣双手抚额,太阳穴弹痛不已,她没有任何伤心,反倒是生气居多,原来大家对她的婚姻是抱持这等看法……她皱眉,思绪没办法集中。
不一会儿,桌上出现一杯冒着白烟的热茶。
“原来你要逃婚喔。”尹恬瑄手上也端着一杯热茶,语气温和,像热茶一样抚慰了养采衣的心,“喝口茶吧,未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有你累的。”
养采衣一向不把私事带进办公室,所以与尹恬坛也保持着客气亲切但不甚深入了解彼此的状况,可是……
尹恬瑄无言支持的举动,让养采衣颇感动,除此,更有些疑问浮上心头。
“为何你似乎……”很有经验?养采衣当然问不出口,她相信绝没有一个人对于逃婚这种事会很有经验,可是她的欲言又止倒让尹恬瑄苦苦笑了一下。
“因为我遇过。”看见养采衣瞠大双目,尹恬瑄也不避讳地提供更精确的答案,“只是我是被逃婚的那一个。”
啊?!
养采衣脆弱的心脏突地狂跳一下,这下尴尬了……
“喝茶啊,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当时的心情。”
养采衣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也要劝我?!”不会吧?不相干的人都来劝说了,教她往哪里逃?!
尹恬瑄赶紧将她压回座位上。
“我说小姐,你冷静些,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当时的心情及手段,所以你换个方式想就该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我可以提供你对方的每一个心态和接下来的每一个挽回的手段,你觉得我这样是劝你别逃婚吗?”
养采衣深吸几口气,这才乖乖坐在椅子上,心情七上八下兼五味杂陈,下一秒思及的是,她现在会不会挖开恬瑄的疮疤?毕竟这不会是光荣的过去,但……恬瑄说得没错,目前她需要一个军师,而有经验的恬瑄会是最适当的人选。
“你……当时很难受?对不起、对不起……我问了一个混帐问题!就像家里有人过世,白痴记者还问丧家心情如何一样,我……对不起……”
厚,乱啊……她的手指爬梳头发,长发更乱了,简直是乱上加乱。
尹恬瑄倒不介意,“喂,你冷静些好吗?还有,别把我被逃婚和家里死人画上等号。”她一屁股坐在养采衣的办公桌上,“而且时间也够久的了,我是连一滴滴伤心也没有,现在我还挺高兴当时他逃婚了,不然我想若是结婚了,我大概也不会幸福吧……”
养采衣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尹恬瑄轻描淡写的话语中,那种不自然……
“你……还是很爱那个人?”
“爱?!”尹恬瑄冷冷笑了一下,“都过去了,而且我之后所用的像神经病般的挽回手段,也将我们所有的可能都推到地狱里去了。”
地狱?!好……深的形容词。
“你……用了哪些手段?”养采衣寒毛直竖,未来她会不会也要面临地狱般的对待?
“一哭二闹三上吊啊,除此之外,还有打电话、发简讯、哭给他每一个亲朋好友听,还天天到他公司站岗,或者哭给他的同事听等等。”
什么?
养采衣嘴巴大张,下巴差点掉下来,死瞪着眼前美丽窈窕、行事潇洒的尹恬瑄,这样的美女会干出刚刚她说出口的那些疯狂行为?
“把嘴巴合上。”尹恬瑄伸出食指将养采衣的下巴归位,然后转身拉一把椅子在养采衣身旁坐下,“所以你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什么吗?”
养采衣摇头,她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事,倒是为尹恬瑄的过去捏了一把冷汗。
“等主任进办公室后,去向主任申请留职停薪一个月,至少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