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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亦恒望着面面相觑的两人笑道:「你们要享受无声胜有声的情趣,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好置喙,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们先把结论告诉我?年纪一大把了,实在没有精力和你们玩猜谜游戏。」
「当然。」书淮说道。「结论是:念筑必须住院调养,而且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直到她恢复健康为止。」
「我记得我女儿从头到尾没说个「好」字,连我都无法劝她住院,你行?」
「当然。念筑,说「好」。」
念筑白他一眼,斥道:「暴君!」然后又对父亲说:「爸,或许住院对我会比较好,我希望尽快养好身子,健健康康的站在您的面前。」
凌亦恒欣喜之余仍不忘调侃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夫唱妇随」?」
「爸!」念筑娇嗔,书淮则咧着嘴朝她得意一笑。
「好啦,你们继续刚才末完的「事情」,我不「打扰」你们了。」他拋下语焉不详的双关语后便转身离去,临走还长吁短叹地摇头道:「女大不中留啊!」
第八章
念筑倚在窗前凝神静思。
住院已有一个星期,在书淮的悉心照料下精神状况大有改善,几日前书淮曾向她提及开刀一事,他说:「念筑,药物控制只是权宜之计,只有开刀才是根治的方法,所以我希望妳能将自己交给我,让我为妳开刀,好吗?」
「可是,我怕。」念筑惶恐地说。
「怕什么?」
「怕我一旦进手术室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真的好怕──」她泪眼汪汪的望著书淮,神情脆弱而惊惧。
「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书淮用双臂紧紧搂住她。
念筑将头靠在那温暖的胸膛,嗅着那股熟悉的男性气息,酸楚的泪悄悄滑下双颊,沾湿了书淮的衬衫。
书淮心疼念筑所受的创伤和压力,不忍再逼她,于是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但它仍存在两人之间,成为他们心中最大的疙瘩。
一双温热的手臂无声无息的环上念筑的腰,念筑自然而然的握住那只大手,靠在那熟悉的胸膛。
「在想什么?」书淮在她耳际低问。
「没有。」
「从实招来,是不是在想我?」书淮笑问。
奈何,念筑没心情和他说笑,秀眉紧蹙,缄默不语。
「怎么啦?」书淮扳过她的身子柔声问道。
「书淮,如果我动手术的话,成功率有多少?」念筑幽幽地开口问道。
他的笑容凝结了。「百分之五十。」
念筑离开他的怀抱,缓缓走至床沿坐下。
一阵冗长的沉默笼罩着他们,就在书淮以为念筑不可能开口时,一阵凄美又带颤抖的声音由不知名的远方传来。
「我一直以为只要你我够努力,生命的终站离我还有好长一段路,我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在你生命的日记里写下缤纷的一页。然而,我也知道自己的病带给了你很深的伤痛,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恐惧而裹足不前,累你陪我担心受怕,所以为了你,我决定放手一搏,即使我知道它极可能成为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选择。」
「念筑,」书淮走到床前将她紧拥入怀:心如刀割。「我知道妳爱我,但我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妳真的害怕开刀,我又何忍逼妳,就算必须日夜牵挂着妳,我也甘之如饴。」
「不,书淮,」念筑由他怀中仰起头,绽放一抹坚强的微笑。「我要为你、为我们的将来努力。」
她的笑容绞痛了书淮的心。「好,念筑,我们一起为将来努力。」声音近乎哽咽。
「但是妈妈……」
「不同意?」
「是的,当初楚伯伯提出开刀的建议时,妈妈就疯狂的反对,所以事情才会停摆。」
「理由呢?」
「她说如果要将我的生命交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手上她死也不答应,我们恐怕很难取得她的同意。」
书淮沉吟一会儿,然后轻轻将念筑拉出怀中,语出惊人地说:「嫁给我。」又是一个肯定句。
「什么?」念筑以为她听错了。
「我说,嫁给我。」声音柔得醉人。
「不!」她努力保住所剩无几的理智。「我不能。」
「为什么?」书淮纳闷的皱眉。「妳连命都敢交给我了,为什么不肯将人交给我?」
「书淮,这对你不公平,或许手术会失败,那你……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你!」
「念筑,不要考虑妳的病况,不要考虑一切外在因素,只问妳的心,问妳自己愿不愿意将终身托付予我。」
「我当然愿意,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好妻子,在夜幕低垂的夜晚点盏小灯等候你的归来,在满天灿烂的星空下与你共数满天星斗,带着满腔泉涌不歇的爱与你携手共度每个晨昏。」她柔声说。
「所以,我们的婚姻会很幸福的,是不?」书淮顺着她的话尾说道。
「不,我不能这么自私,这对你──」
「不公平,对吗?」书淮接口道。「老天!这句话妳已经重复N遍了,有没有新一点的台词?」
「我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吗?好,那么大家就来就事论事,我至少可以举一百个妳该嫁给我的理由。其一,妳爱我吗?」
「当然。」
「既然妳爱我,而我也爱妳,为什么不能共组一个小家庭?」
念筑哑口无言。
「其二,妳的身体状况实在需要一个男人来照顾妳,这个人选也非我莫属。有意见吗?」
念筑依旧无言以对。
「很好。其三,如果想保住妳的小命就必须开刀,而要过妳母亲那一关也只有我们结婚,一旦结了婚我就不再是「不相干的人」,她就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同意吗?」
念筑瞠目结舌。
「第四,如果妳还记得,我们曾以一盘蚵仔煎做赌注,结果妳输了,所以妳必须把自己赔给我。」
念筑还是没有反驳的能力。
「OK!既然妳没意见,那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求婚?」谢天谢地,她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了。
「妳刚才已经默许了。」
「我同样可以找一百个理由拒绝你的求婚。」
书淮挑了挑眉表示询问。
「其一,没有鲜花、烛光。」
书淮愕然。
「其二,没有罗曼蒂克的气氛。」
书淮仍然反应不过来。
「其三,你刚才的口气好象在谈生意,一点也不温柔,我要是轻易答应你,岂非太便宜你了?」念筑望著书淮一脸窘迫不安、手足无措的焦虑状,心中窃笑不已,却还能故作正经的沉吟道:「不过……」
「怎样?」书淮已急得直冒冷汗。
念筑飞快的扑进书淮怀中,开心道:「我一点也不介意。」
「念筑?」他还搞不清楚状况。
她轻戳书淮的胸膛,笑道:「逗你的啦!」
「好哇!整我!」他抓住念筑顽皮的小手说道。「看我怎么罚妳。」语毕,在念筑来不及闪躲之前,他的唇已覆上她的。念筑不再犹豫,伸出双臂专心响应起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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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筑托着下巴静静坐在书桌前。
她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月,最后在耍赖兼撒娇的柔情攻势下,以一个吻换得书淮的首肯,办理出院手续回家。
记得当时她还娇嗔的指控他假公济私,书淮却不以为然地说:「反正公私两便嘛!」
「那你会不会这样要求每个女病人呢?」
「如果答案是YES呢?」他存心逗她。
「你敢?」她凶巴巴的瞪着他。
「瞧妳一副泼妇骂街的悍样,我要真敢这么做不被妳剥下一层皮才怪。」
「知道就好。」
偏偏不怕死的书淮还敢惹她。「其实就算妳不说,我也预备让妳出院,只不过我想尝尝未来的老婆对我投怀送抱的滋味而已。」
「楚书淮!」
书淮知道他已经将她惹毛了,再不开溜铁定会血溅五步。「老婆大人息怒,妳幽默诙谐的老公待会儿有个手术要开,所以不能陪妳了,喏!」他将床上的小抱枕塞到念筑怀中。「暂时先把它当成我吧!」然后立刻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楚书淮!」
「什么事,亲爱的老婆大……哎哟!妳想谋杀亲夫啊?」书淮接住飞掷而来的抱枕。
「哼!」念筑别过脸去不理会他。
「别生气啦!」书淮踅回床前将抱枕塞回她怀中,并出其不意的啄了一下她的红唇,在念筑尚未来得及大发雌威之前迅速逃离她的视线。
念筑拉回缥缈的思绪,嘴角犹挂着一抹傻呼呼的微笑。
叩!叩!
「谁?」
「小筑,书淮来了,现在人在客厅,妳下不下来?」是柳心眉。
「哦!马上来。」语音甫落,人已站在房门口。
「这么急着见他?」柳心眉取笑道。
「妈!」念筑脸红地叫道。
「好、好、好,不说了,下去会妳的情郎吧!」她话都还没说完,念筑已一蹦一跳的下楼,惹得柳心眉在后面频频摇头。
「念筑。」书淮一见她下楼立刻展开双臂,而念筑犹如轻灵的粉蝶般愉快的投入他的怀中。
不甘寂寞的凌亦恒立刻出言调侃:「哎!真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小丫头。书淮,你知不知道这丫头小时候最爱在我怀中撒娇了,每回就喜欢和我共挤一张椅子,现在可不同了,有了男朋友,连老爸都丢在一旁凉快。」
「我就快不是念筑的男朋友了。」
「啊?」凌亦恒闻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老爸失宠事小,女儿没人要才是大事。」
「爸,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念筑嘟着嘴抗议。
「是啊,至少眼前就有一个不怕死的男人敢要妳。」书淮极有默契的和她一搭一唱。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凌亦恒当真摸不着头绪。
「我的意思是我将由念筑的男友晋升为老公了,当然,还是得先征得您的同意。」
「女儿,妳答应啦?」见念筑含羞带怯地点头,他不由喜上眉梢。「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这个老头子能有啥意见?」
「谢谢伯父。」书淮和念筑对望一眼,迭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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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在安排婚礼的琐事细节中轻轻流逝,婚期也在两人衷心的期盼下悄然降临。
在一串冗长的婚礼流程过后,念筑坐在属于她和书淮的新房内轻轻梳着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脸上挂着一抹如梦似幻的笑容。
门开了,书淮朝梳妆台走来,目光和她在镜中相遇。「在想什么?」
她将目光由镜中移开,起身面对着他。「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话。」
「妳指的是十八年前吗?」
「是啊!当初我答应要当你的伴娘,没想到最后竟成了新娘。」
「是啊,命运有时真的很奇妙,」他拥着她坐在床沿。「它让两个不认识的人相遇、相知、相恋、相惜。彷佛早已注定了我们属于彼此,在重重考验过后,我仍然只认定妳,妳依旧是我最真心的执着。」
「与其说命运让我们彼此相属,不如说我以柔柔的情丝牵系你心,今生今世注定纠缠,再也无法可解。」她望着他,眼中浓浓的柔情教书淮不饮也醉。
「情丝相系,是的,一根情丝,系住你,系住我,妳是我最深情的牵绊,放不开的柔情──」俯下头,带着令人动容的激情,他印上她的唇。
彼此的衣衫是何时褪落,他们没注意,只知道用行动表达他们永远诉不尽的情意。
因为有爱,使得夜旖旎而浪漫,因为有情,使大地亦为之动容。
夜,渐渐深了,只有几只秋蝉在窗外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