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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夕拔下车钥匙,小区内唯一的光亮也就此熄灭。公寓楼的大门,早已被锁住。黎夕掏出钥匙,凭着模糊的灯光,插进钥匙孔里。
在她刚刚摸索到钥匙孔的时候,却被一双略带薄茧的大掌,反握住了手腕。指尖霸道蛮横,像是有怒意紧绷。
月黑风高,要说黎夕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在她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时,却不禁怔楞住了。
江聿琛鲜少暴露出那种表情,嗜血而又愤怒。黑眸里所有的沉寂,全被怒火所取代。
见惯了江聿琛波澜不禁的模样,眼下的他,竟让黎夕觉得陌生。
“江聿琛,放开。”黎夕挣扎着,妄图脱离江聿琛的魔爪。可惜,没有成功。
那双握住她的手掌,愈发地用力起来。
“放开!”
黎夕再次发声,然而江聿琛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是用那只废了的左手,将她牢固地按在公寓楼的大门上。
砰——
琵琶骨抵在铁质的门板上,撞击之下,微微犯疼。黎夕没有喊出声,她只是恶狠狠地盯住江聿琛,妄图用眼神,将他碎尸万段。
江聿琛放大的轮廓,呈现在她的面前。与她,仅有几厘米之遥。双手被他反剪在铁门上,动弹不得。健硕的臂膀,将她圈禁起来,有一种要将她融入骨血的冲动。
“江聿琛,你想干嘛!”黎夕气急败坏。
江聿琛拧眉,愤怒的视线,直直射进她的瞳孔里,毫无沉稳可言:“江黎夕,你可真是迫不及待。”
黎夕看不懂他的怒火,她不知,自己何时,又触怒了他脆弱的神经。
“江聿琛,你在发什么疯。”
黎夕试图将右手从他的掌心抽离,不过,在她刚抽出手腕的那一霎那,又被他再次按住。锈迹斑斑的铁屑,刺进臂膀上柔嫩的皮肤,疼到不能自已。
黎夕发出一声呢喃:“疼……”
“江黎夕,你倒是还知道疼。”江聿琛浅浅勾了勾唇,神情像是凝固了一般。
黎夕被他这样反问,竟生了些许委屈:“江聿琛,我又是哪里惹到你了!”破碎的字节,从喉咙里溢出。
“江黎夕,这么急着投入许豫旬的怀抱,可真像是你的作风。”江聿琛的手指又紧了紧,指腹上的薄茧,摩挲在黎夕的手臂上,竟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温柔。
江聿琛的话音中,满是讽刺。黎夕忍不住反驳:“我与许豫旬如何,与你江聿琛无关。”
“无我无关是吗?!”
黑眸已不复沉寂,炙烈的火焰,疯魔一般地燃烧。他的声线,像是在低吼,似乎有磅礴的怒气,正泛滥成灾。
“江黎夕,你居然敢说,与我无关!”
语毕,刀削般的容颜,毫不吝惜地贴近她。俊逸的眉眼,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早有预谋似的,覆上了她的唇瓣。
偏执的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地落下。江聿琛用手抵住黎夕的后脑,另一手将她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的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贝齿。不顾她的挣扎,欺进她的口中。含着她的唇,霸道又不失温柔地舔舐着。细腻的唇瓣上,微微含着些酒香,令他有些饕餮的满足感。
黎夕奋力地挣扎着,却被脑后的那一双大掌,死死地按住,没有动弹的余地。她是不可能缴械投降地,于是,她好不留情地回吻住他。
而后,咬开他的唇瓣,瞬间鲜血淋漓。
可惜,江聿琛显然没有那么好对付。即便唇角溢血,他也丝毫没有停下的动作,辗转亲吻,极尽柔情。
许久后,江聿琛才放开了她。然而,那股腥血的气息,那股属于江聿琛的气息,却停留在黎夕的口中,久久不能散去。
江聿琛放开她的瞬间,黎夕就嫌恶似的,远离了她半步。手背毫不留情地,在唇瓣上一次次擦拭着,恨不得磨出血来。
黎夕的眸底,有难以言喻的厌恶。冷漠的话语,一字一顿地,从口中吐纳出:“江聿琛,你真脏。”
江聿琛挑眉,沉声反问:“更脏的,不是也做过了吗?”
黎夕状似不经意的笑了笑,笑靥中充斥着冰冷:“江聿琛,毁了我的一切,你开心吗?”
晚风呼啸而过,引起树叶婆娑一片,像是在凄凉地哀悼着什么。
“如果是,那么恭喜你,得偿所愿。我确实被你毁了,毁的一文不剩。不过……”黎夕勾了勾唇,那种笑,如同是绽放在黑夜里的罂粟花,妖冶绚烂。
“不过,我会用一生诅咒你。诅咒你江聿琛——永远得不到所爱之人。”
刻骨铭心的诅咒,回荡在江聿琛的耳边。伴随着徐徐凉风,如同一种无声的控诉。
黎夕一气呵成地转身,走近公寓楼内。狭窄的楼道里,没有灯火,就好像黎夕凭空消失了一样。
江聿琛站在门外,没有离去。暗黑色的西装外套,几乎融入了夜色。许久之后,他才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开口:
“黎夕,同样恭喜你。愿望,成真。”
**
第二天,各大报纸版面、电视头条,全面覆盖着同一件事件。起因极其简单,江周两家联姻。
时值周末,黎夕以无比慵懒的方式,躺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啃着苹果。
当主持人一脸刻板地陈述出,江市长之子江聿琛,即将与周敬益的女儿订婚的消息时。黎夕的动作滞了滞,苹果核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漫不经心,颓然落地。
羊绒地毯上,留下了深浅不明的水渍,有些粘黏的湿意。
黎夕说不清楚,自己看到这个新闻该是什么反应。她应该是庆幸的,或许,这样之后,她就能彻彻底底地摆脱江聿琛了。
只是心里,那种空空落落的情绪,找不到理由。
玻璃质地的茶几上,手机嗡嗡作响。
黎夕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讶异。不过片刻,她又觉得,这个电话,似乎来得理所应当。
“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黎夕,是……江叔。”
“江叔,有什么事吗?”黎夕捡起掉在地上的苹果核,熟练地扔进垃圾桶里。
“黎夕……现在有空吗?”江霖的声音略有犹豫,含糊而闪烁。
黎夕正想随便拿个理由搪塞一番,却听见江霖苍老的嗓音,再一次响起:“江叔现在就在你们小区对面的咖啡厅,有空的话,出来见一面吧。”
“嗯,那好。”
江霖既然都已经等着她了,他必然,也不会有让他拒绝的理由。
**
当黎夕踏入咖啡厅时,江霖正含着慈爱的笑靥,看着她。咖啡厅里,和谐的爵士乐轻缓地流泻而出,一切平静地出奇。
本该是嘈杂的咖啡厅里,仅有江霖一人。黎夕曾经无数次觉得,江聿琛那种与生俱来的危险,或许是承袭了江霖。无论在任何地点,总会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江叔。”
“黎夕来了啊。”江霖抿了一口咖啡,满眼的温和。
黎夕扬了扬笑脸,挪开座椅,一气呵成的坐下:“江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江周两家联姻的消息,漫天漫地地扑来时。黎夕此言,无疑是明知故问。
江霖看了一眼黎夕,小心翼翼地说:“也没什么,就是聿琛要跟潇潇订婚了。我怕没人通知你,就过来告诉你一声。到时,别忘了回家。”
“嗯,知道了,谢谢江叔。”黎夕执起咖啡勺,漫不经心地捣弄了一番。她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江霖:“江叔,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些公司的事,要忙。”
“黎夕,别太顾着工作了。女孩子,该休息的,就好好休息吧。”江霖的目光涣散地投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如果累了,就回家吧。江叔和你哥,在家里等着你。”
江霖的语气里,有些落寞的情绪,听的黎夕有些动容。不过,黎夕不会承认江聿琛是她的哥哥,他是魔鬼,一直。
黎夕不忍去打破江霖的希冀,嗓音清淡:“好的,江叔我先走了。”
她的脚步,刚一踏出桌椅,就被一声犹豫的叫唤,生生的阻止住了。
“黎夕……”江霖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完。
黎夕回头看着江霖,没有说话。江霖垂老的眸底,满是沧桑:“黎夕,当年的事情。就当是江叔求你,能忘……就忘了吧。追根到底,终究是江叔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空气凝滞,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所有人的心绪。
黎夕自嘲似的勾了勾唇,声线勉强:“江叔,你叫我怎么忘……”
江霖的眼神顿了顿,像是没有料想到黎夕会这样说。毕竟,在他曾经的思想里,黎夕一直是最乖巧懂事的存在。
“聿琛的错,是我一手造成的。当年我私心包庇他,才将他送出了国外,要恨你就恨我吧……”凄凉的音调,如同是在忏悔。
黎夕不忍在听下去:“江叔,我不会恨你。只是当年的事,我永远无法释怀。”
话音落幕,黎夕像是落荒而逃一样,离开了咖啡厅。她不想记起,却永远有人逼她记起,逼她恨。
chapter 20
江聿琛与周潇的订婚定在周日。晴好的夜晚,类似无声的庆祝。夜空澄澈,偶尔有些繁星点缀。
属于上等人的聚会,像是一场物欲横流的交易。黎夕站在人群外,听着那些无比艳羡的口气,在谈论着江聿琛与周潇。
——“听说江少和周家的姑娘可是青梅竹马,两人还一起去国外留学呢。”
——“是啊,能嫁给江少,真是羡煞旁人啊。”
黎夕鄙夷的笑了笑,握起掌心的高脚杯,轻轻晃动了几下。粘腻的果汁流连在杯壁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她不想再理会这些嘈杂的话语,一人径直朝江家的花园里走去。水蓝色的曳尾裙,将她包裹地玲珑而诱惑,仿佛是一朵开在暗夜里的蔷薇。
“黎主管?”身后,有疑惑的嗓音响起。
黎夕回眸,周程一身银灰色西服,一丝不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她莞尔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周工,好巧。”
周程是华盛建设的总工程师,黎夕与他来往并不密切。因此,交情也仅限于打招呼的层面。
周程不算高大,眉目平凡。放置在人群中,属于绝对找不到的那种人。但黑褐色的眸子里,永远泛着精明的伎俩。黎夕不喜欢这种人,危险而狡诈。
“是啊,没想到会遇上黎主管。”周程的目光里,透着打量的痕迹,问她:“黎主管,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夕垂眸,安静地将高脚杯安置在桌面上。玻璃与桌布的碰撞,产生了些沉闷的声响。
唇角微微勾起了丝丝缕缕的浅笑,黎夕带着些薄媚的笑意,一气呵成地伸出手:“周工,一直忘了介绍一下自己。我姓江,江黎夕。”
既然碰上了,若是她隐瞒,反倒是显得她唯唯诺诺了。
“哦……”单音节字节被无限拖长。周程眼神微眯,精光一闪而过。伸手回握住她:“原来,黎夕是江少的妹妹。”
从黎主管,变成黎夕。周程倒是热络了许多,只可惜,黎夕不屑。
“周工……是周潇的亲属吗?”同姓周,又出现在这里,黎夕还不至于笨成这样。况且,周程是凭着与周敬益的关系,才登上总工程师的位置。黎夕,早有耳闻。
周程清了清嗓子:“我是周局的侄子,潇潇是我的堂妹。”他挑眉笑了笑:“这样说来,我现在与黎夕你……也算是半个亲家了。”
黎夕干笑了几声,不想与他再这样浪费时间,自顾自地说:“周工,这里气氛有些闷,我先走开会儿。”
周程完全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含义,笑着说:“黎夕,你也别叫我周工了,就叫我周程好了。”
“嗯”,黎夕回答的极为敷衍。
“黎夕,你要去哪儿。要我陪你吗?”周程掀起笑脸,伪装成温和的样子。
“不用了。”
黎夕懒得与他再这样你来我往,提起裙裾,便要往花园里走去。
与此同时,订婚宴的乐曲,如雷声一般地洞彻天地。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