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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数王化云年龄最大,又数他职位最低,他态度恭谨,道:“回杨爷,事属机密,卑职派人不放心,是亲自去查访的。江世杰老家在嵩山脚下的江家村,距少林寺只有五里之遥。他的父亲江员外是村里首富,家有良田千亩,庄园一座,为人乐善好施,心胸豁达,乡亲们都叫他江善人,名声不坏。江世杰是他五十岁那年在东京纳的侧室生的独子,该是多么宝贝就可想而知了。此公望子成龙心切,从小就延请了饱学之士和武术名家来培养教育虎儿,从严要求,毫不宽纵。江世杰长成后,文武全才,为人正派,为乡亲们所称道。十八岁那年,他同时中了文举武举,双喜临门,一时传为奇闻。其后,江善人让儿子外出闯荡,经风雨,见世面,广为结交,增长才干。周游归来,他又进京赶考,金榜题名。只因锋芒毕露,众所难容,被朝廷派到广南西路的穷乡僻壤担任县令。上任后,把全县治理得牢无冤狱,野无荒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政绩卓著。后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挂印辞官,来到京师。”
杨威难以置信地问:“你说的广南西路县令江世杰和江湖把头江世杰难道是一个人吗?”
王化云口气十分肯定:“江善人年逾古稀,仍然健在。江世杰当县令时曾回乡探过亲,他来东京后,逢年过节都要派人给老头子送礼尽孝。江家村进京办事的乡亲不断,都受到他的照应。江世杰书香门第,家世清白,从无劣迹,闻名乡里,这是没有丝毫差错的。”
杨威百思不得其解,道:“江世杰乃栋梁之才,前程似锦,只要忠于朝廷,将来说不定会封侯拜相哩。他何以自暴自弃,混迹于江湖,和下里巴人为伍呢?”
王化云叹了口气,道:“此公惟一的毛病是好酒贪杯,号称醉中仙,大概是让酒迷了本性吧。”
杨威对江世杰仍然放心不下,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可疑,只好把自己的第六感觉憋在肚里,问道:“那位西夏王子李廷俊和两个侍卫最近有无活动?”
李廷俊的宅邸在里城,属于黑判官的地盘。梁业答道:“这家伙脾气很怪,自进东京就整天缩进乌龟壳里不露头。前些日子飞将军李师师正式下海接客,竟然选中了他。他在师师府盘桓三天,算是见见阳光,如今又把头缩回去了,我两次登门拜访都吃了闭门羹。”
“我不是怕他捣乱,而是怕他出事,官家无法向西夏交待。上次就因为他妹妹李天俊公主,两国大动干戈,生灵涂炭。万一太行群盗转而对他下手,嫁祸朝廷,引起两国纠纷乃至爆发战争,你我便成了千古罪人。”
神捕王化云和黑判官梁业一齐站立,正色道:“请将军放心,我们决不敢掉以轻心!”
杨威挥手让他们坐下,又把眼光转向苗得雨。苗得雨不等他开口,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用手向后指了指:“将军要问他?两年前蔡太师就命小人对他作了秘密调查,乃祖是扬州有名的盐商,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他仰慕京师繁华,可以大显身手,便将祖业变卖,离开家乡。”
“他扬州老家还有什么人?”
“他家三代单传,父母早亡,夫人也不幸去世,如今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他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他为人精明,经商有道,比老店主樊鸣礼还胜一筹。他特别敬重战国魏公子无忌,讲究仁义,待人接物颇有信陵遗风。”苗得雨暗中拿中书省的津贴和活动经费,完全听从蔡京指挥,对杨威说话自然不肯和盘托出,说半截留半截。
杨威心里明白,也不再多问,又转向王化云问道:“听说这两三天有太行山派来的奸细打听陈云凤的下落,你们抓到了吗?”
“我们晚了一步,让奸细溜了。我进店前得到密报,说京华客店住着一位山东来的书生张择端,形迹可疑,似乎与陈家有点瓜葛,眼下还没有证据。”
苗得雨笑道:“这位张公子正在楼那头天上居为拿不出银两会帐而犯难哩。我看他傻呼呼的,是个书呆子。”
杨威挥手道:“且莫过早下结论,你们对江世杰、何天雄、张择端继续侦察,万万不可让假相蒙蔽了眼睛。”
梁业大不以为然,道:“师父,张择端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江世杰、何天雄与徒儿相交日久,过从甚密,我敢打保票,他俩都是光明磊落、忠于大宋的英雄好汉。”
“破案之前,对什么人也不能相信。”
白面小将凌云对杨威本来就是当面恭维,暗中拆台,处心积虑地要取而代之。今天见他把自己干晾到一边,分明是瞧不起人,故意挑衅道:“将军难道连我们几个都怀疑吗?”
杨威见他打歪炮使横劲,也不想与他搞僵,强压怒气道:“凌将军说哪里话来,此案全仰仗诸位精诚合作。不知将军有何破案良策?”
凌云气壮如牛,大言不惭地道:“外城所有城门由我手下把守,犹如铜墙铁壁,决不会将一个坏人放进来,也不会让一个坏人钻出去。”
梁业与他一向面和心不和,见他对师父出言不逊,心中有气,嘲讽道:“哼,怪不得东京牛肉便宜,原来天下的牛都让人吹死了。鬼剃头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凌云反唇相讥:“鬼剃头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在里城敲诈豪门望族,为所欲为。本来嘛,杀猪杀屁股——一个师傅一个传授。”
梁业脸上挂不住了,拍案而起,喝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今天咱们较量较量,分个高低!”
凌云也不示弱,手握剑柄:“你们师徒一块上,我也奉陪到底。”
王化云、苗得雨谁也不敢得罪,夹在中间很难说话。
杨威低声怒喝:“胡闹,都给我坐下!有本事都用来对付奸徒,别窝里啃。
我回宫就奏明官家,捉获钦犯,论功行赏,如有失职,军法从事。”
五方联席会议因各方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不欢而散。
天上居雅厅里,张择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餐桌团团转,道:“刘兄,待会儿堂倌来结帐可怎么办呢?不知你手头是否方便,暂借……”
刘京笑道:“别这么小家子气,何店主想请江公子都请不到,怎么会要酒宴钱呢?刚才江公子不过是寻你开心罢了。”
“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主仆三人捉弄我干什么?”
刘京惊讶道:“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出来,你犯在胭脂兽童仲和阴阳脸贾仁手里,两次都多亏江公子有意搭救,你才侥幸脱险吗?”
“呵!”张择端如梦初醒,仔细回忆当时情景,方觉刘京说得有理,不然不会那么巧,顿时心生感激之情,道:“不知这位江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湖上的规矩,不许打听人家的来历,更不许刨根问底。据我所知,江世杰乃是京都奇士,他初来京师时嫌默默无闻,便特地请裁缝做了件锦绣长衫,奇特的是,后摆足有三丈多长。每天出门,专门雇四老四小八个光腚猴,分两班在他身后拎后摆,每人每天赏一个金元宝,一连三天,轰动京师,家喻户晓。听说连官家知道后,也称赞他这招高,匪夷所思。故而,他每年都要来一次,自称奉旨游街。你那天撞上,不过是故伎重演罢了。”
张择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决不会轻信此事,加上江世杰两次援手,手段奇特,不露痕迹,于是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问:“看来此人决非凡夫俗子,能否尽兄所知让小弟增长些见闻?”
刘京见卖弄的机会到了,便兴致勃勃地谈了起来。
“江湖上三百六十行,班有班头,帮有帮主。行帮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班内帮中,盘根错节,同床异梦。为争地盘,抢生意,明争暗斗,势不两立,有时甚至发生你死我活的流血冲突。由于法不制众,连官府也无可奈何。俗话说:‘金杞县,银太康,抵不住汴梁一晚上。’意思就是附近两个富县全年的收入还不如东京一个晚上的收入,繁华的京师乃是寸土寸金之地。因此,这里各行各业之间,同行之间的争斗就更加严重,愈演愈烈,开封府对此非常头疼。
“大相国寺旁住着一位叫相良的老汉,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人生的三大不幸都让他碰上了,孤苦伶仃,晚景凄凉。东京地势低洼,盐碱滋生,井水大多又苦又涩,难以下咽,老百姓宁肯吃河水也不愿吃这种苦水。虽有少数甜水井,但都让豪门权贵霸占享用了。相良家院中一口苦水井,水质浑浊,只能洗洗涮涮,无法食用,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井水忽然变了,清洌甘甜,不亚名泉,老人便靠卖这井水聊以度日。
“两年前的冬天,冰天雪地,相良在井沿边摔了一跤,一命归阴。老汉生前与世无争,不肯加入任何行帮,那些帮主、班头谁也不肯出头为他料理丧事。没有行帮的许可,周围做小买卖的邻居想帮忙也不敢出头。老人的尸体用草席盖住在井沿躺了三天,无人过问。
“忽然,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带领两个仆人来到相良家,仗义出头为素不相识的老人操办丧事,慷慨掏钱买来上等棺椁,盛装入殓。帮主、班头们一看,恨不得把头插进裤裆里,羞愧难当,也争先恐后地前来帮忙。出殡那天,贵公子身穿重孝,手执哭丧棒,为老人摔老盆。全城的光腚猴都来打旗执幡,五行八作都派人来送葬,队伍足有几里长,连皇亲国戚、王公大臣死了也没有这么排场。老汉生前凄凉,死后哀荣。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张择端满脸敬佩地道:“贵公子莫非就是江世杰?”
“正是,他的奇闻逸事多着呢!”
相良老人的丧事办完之后,江世杰在樊楼宴请各帮帮主,各班班头,以示答谢。酒宴之间,他随口问道:“诸位有何疑难之事,不妨说出来,我当尽力而为。”
帮主、班头们一听纷纷诉起了苦,说来说去就是一件事,阴阳脸贾仁和他的一帮走狗仗势欺人,巧取豪夺,专门欺负小商小贩。他们逛摊时,喜欢什么拿什么,喜欢什么吃什么,高兴时说句“给记上帐,到贾府拿”,不开心时骂句“老子尝尝是看得起你”。赔了血本,还得陪笑脸。很多店铺小本经营,经不起他们的折腾,苦不堪言。帮主班头们也束手无策。
江世杰微微一笑:“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请诸位拣大的写上几宗,我马上派两个家仆去讨。”
贾仁和他的爪牙都是惹不起的货色,江世杰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帮主班头们商量着写了几件,金梁、玉柱拿着帐单下楼而去。大家不过说说出出气而已,谁也没有当真,又猜拳行令,吆五喝六地饮起酒来,不料,酒席没散,二人已经将债讨回,分文不差,当场发还众人。从此,东京所有江湖中人都对他主仆三人刮目相看,奉若神明。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阴阳脸这个土生土长的光棍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栽在江世杰手里呢?事情是这样的,二仆奉命来到贾府,被几个打手挡住去路。玉柱虎眼一瞪,道:“老子是开封府的,找贾仁有公事!”金梁故作神秘地悄声道:“是太子殿下差遣,无须通报。”爪牙们见来头不小,慌忙退后,让客人进府。
大厅里灯烛辉煌,桌案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贾仁左拥右抱,悠然自得。忽然,厅门被“咚”的一声踢开,见一胖一瘦仆人打扮的愣小伙闯了进来,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哪里来的狗杂种,这么不懂规矩!”
玉柱大模大样地把脸一扬,道:“小弟白玉柱,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