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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不喜?
既而宫中又出一奇闻,女官沈畹兰,竟自缢身亡,安女士闻着,慌忙奏闻,有旨令她督殓,舁葬郊外。各女官半多惊哗,连安女士也为叹息。看官听着!沈畹兰系天津女师范学校卒业生,年甫及笄,貌既出群,才亦迈众,为人又极和蔼,自应征女官时,得居首选,入宫承值,上下翕然。老袁亦爱她秀慧,特别宠遇,不到一月,即将自己的出纳账目,令她管核。为这一着,遂令绝世芳姝,送入枉死城中,做了冤鬼。先是老袁出纳,由洪姨掌管,每月用途极繁,多至数十万金。洪姨从中侵蚀,约可得百分的二三,无端被沈夺去,心殊不甘,但未便显然反对,只好设计中伤。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女官执掌的铁匣,骤失去钞票二百余圆,那时捕风捉影,无从觅获,洪姨诬她监守自盗,竟嗾袁密饬心腹,搜检沈箧,果然原封不动,几如原额。沈女官无从辩冤,没奈何悬梁毕命。老袁只疑她畏法自尽,哪知种种陷害,统是洪姨一人所为。洪姨复得任原差,可怜那沈女官无故遭冤,死得不明不白,徒落得埋骨荒邱,衔恨地下罢了。塞翁得马,安知非祸,沈女官亦如是尔。小子未曾入新华宫,偏述及各种秘闻,看官或疑我杜撰,其实小子统有依据,试看近人所编《新华春梦记》,及《洪宪宫闱秘史》,统已详列无遗,就是新华宫中的故役,自袁氏死后,统已出宫,讲将起来,多说是有些确凿,看官也不必疑猜呢。话分两头。
且说袁皇帝日思登极,择定阴历元旦,或正月初四日,举行大典,偏值西南警报,络绎到京,不得已顺延过去。嗣闻湖南西境,如晃州、沅州一带,统被黔军攻入,着着进行,不禁惊愕道:“刘显世是真反了。”你道他是假反?遂令第八师长李长泰,抽调劲旅,自津门南下,一面令湖南将军汤芗铭,立派军队,协同马继增一军,相机痛剿。又命唐尔锟督理贵州军务,褫去刘显世官职,听候查办。嗣复特任龙觐光为临武将军,兼云南查办使,速由粤西入滇,除带领所部外,即在南宁招兵十营,借扩军额,并饬广西将军陆荣廷,赶紧募兵二十营,助龙攻滇,饷械均由中央接济。小子叙到此处,又要把袁氏心理,推测一番。滇、桂本属毗连,就是滇省护国第二军,亦指定从桂进发,袁皇帝欲分道攻滇,应该将桂边一路,责成陆荣廷,如龙觐光等,只好备作后援,何故前后倒置,舍近求远呢?原来陆荣廷初入戎行,不过一寻常弁目,自经岑春煊督粤,方将他拔擢起来。民国肇造,陆任都督,粤西偏安。至癸丑一役,岑春煊曾为大元帅,与袁反抗,赣、宁失败,岑亦他避。老袁与岑有隙,遂忌及荣廷,只因桂省僻处西南,关系尚小,所以仍命镇边,未曾调动,不意滇事发生,川、湘、贵三路,变作要塞,倘或陆荣廷与滇通谋,岂非又增一敌?为此特任龙觐光攻滇,但命陆募兵协助。揭出老袁意思,标识特详。还有一着布置,龙子运乾,系陆荣廷女夫,彼此是儿女亲家,当然不致龃龉,既可借龙制陆,复可借龙劝陆,实是当日无上的妙计。计策固好,谁知偏不如所料。
龙觐光拟全拨粤军,奋力攻滇,可奈民党中人,都因滇、黔起义,相率遥应。前粤督陈炯阴,邀同柏文蔚、林虎、钮永建、熊克武、龚振鹏、谭人凤、李根源、冷遹;、耿毅等,癸丑之变,多已见过。在南洋新嘉坡,设一总机关部,派军入粤,进攻惠州。粤军自顾不遑,哪里还好调拨?不过广东将军龙济光,是龙觐光弟兄,骨肉至亲,不得不极力腾挪,当派陆军第二旅第三团长李文富为先锋,虎门要塞司令黄恩锡为前敌司令,率军四千人,陆续出发。龙觐光自带卫队数十名,潜乘广利兵轮,至北海登岸,经过廉州,直抵南宁。南宁即粤西省会,将军陆荣廷,就此驻扎。前清以桂林为省会,民国始移至南宁。龙觐光已入省城,并未见荣廷出迎,至投刺入见,尚在客厅中坐候多时,好容易盼到主人,还是缓步进来,差不多有重病模样。当下行过常礼,略叙寒暄,但闻荣廷低声道:“兄弟近日,适患心疾,昼不得安,夜不得眠,害得精神困惫,几难支持,亲翁此来,有失远迎,幸勿见罪!”龙觐光道:“曾否延名医诊治?”荣廷道:“医生亦诊过数次,可奈服药少效。”心病还须心药医,岂寻常医生可以疗治?龙觐光道:“目下滇、黔谋变,粤西正当要冲,兄弟奉命西行,全仗亲翁协助,偏偏尊体违和,如何是好?”他正为你生病。荣廷答道:“弟正为此事烦躁,益觉寝馈不安,添了好几分贱恙,医生说须静心调养,方可渐瘥。亲翁来得正好,一切军事,好凭大才调度,弟可向中央请假数旬。”觐光道:“粤东亦有乱事,军队只堪自顾,兄弟带来的兵士,不过三四千名,奉中央命令,饬在此处招添十营,且闻亲翁处亦令招募,想亲翁总也接洽呢。”荣廷半晌才答道:“命令是已经接到了,只因有病在身,不能亲募,现已托王巡按使代理,亲翁若有教言,请直接与他面谈罢。”说着,用手扪心,并皱着两眉,似有无限的痛苦。那时觐光不便多谈,只好起座告别道:“亲翁且自休养,弟且到王巡按处,商议军情便了。”急惊风碰着慢医生,真也没法。荣廷也不挽留,随送出厅。觐光用手相拦,请他不必远送,荣廷也即止步,只道了“简慢”两字。待觐光出门,即展颜入内,自不消说。
觐光转至巡按使署,巡按使王祖同,忙即迎入,两下晤谈,述及募兵办法。王祖同道:“粤西硗瘠,公所深知,欲要募兵,先需军费。前日陆将军召弟商议,委弟筹款垫发,且令弟代行招募,弟正为此事踌躇呢。”又是一个为难。觐光见他支吾情状,不由的躁急道:“救兵如救火,不容迟缓,况政府已有明令,饷械由中央接济,尊处能筹款垫付,不消几日,便可由中央汇到,一律给还了。”王祖同道:“兄弟也这般想,但急切提不出这种现款,也是没法,昨已驰电达京,催解汇款去了。”觐光道:“募兵已有地点么?”祖同道:“已借军械局开办。”觐光道:“我且去一观,何如?”祖同说了“奉陪”二字,便与觐光一同出署,至局所中巡视一周。但见临武将军行辕,已经设着,觐光便就此寄居,祖同自行返署。
看官道这陆、王二人,究竟是甚么意见呢?原来陆氏宗旨,是完全的保障共和,反对帝制,且已接着岑春煊及梁启超等密函,劝他联络滇、黔,勉图独立,他已怦怦欲动,只因饷械未足,不便冒昧举事,并且长子裕勋,在京为官,一或发难,未免投鼠忌器,所以托词心疾,请假养疴;独王祖同是骑墙人物,袁氏曾命他会办军务,监察老陆,他持着中立态度,两面敷衍,此次对付觐光,也是这番手段。最好是这种手段。觐光在局募兵,起初是京款未到,只好静坐以待,及款已汇至,赶紧招募,偏桂人不甚踊跃,每日来局报名,多不过百人,少仅数十人,任你龙将军如何劝导,也一时不能成军。忽一日,由贵来电,龙济光已击退乱党,解惠州围,中央加封济光为郡王。插入粤事,较省笔墨。觐光也为心喜,当即发电道贺,并商令酌拨粤军,由海道来南宁,以便即日赴滇等语。嗣得复电,略言:“惠州虽然得捷,乱党仍然蔓延,随在需防,无兵可拨,赴滇军请自行募足”云云。于是觐光无援可恃,且又不便久留,只好把新募各兵,检点起来,约得四千名,加入前时带去的粤军,共计得八千人,新旧合组,得二十营,号称一万二千,分作五路,令李文富为前锋,率兵千五百名,由百色进发。黄恩锡率兵千五百名,间道出广南,会合李军,进攻剥隘,再令粤西军官张耀山、吕春绾,各率兵两千,作为前后两路的援应,并令侄儿体乾,统领两军,称为第三第四队;又另遣朱桂英率兵千人;入窥黔边,牵制黔军援滇。觐光仍驻节南宁,满望着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小子有诗叹道:
士甘焚死不封侯,气节销磨一代羞。
争说两龙跨粤海,为何甘作顺风牛?
觐光既遣发各军,当然奏报中央,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上半回是叙述内情,缴足上回文字,下半回是叙述外事,暗启下回文字。观内情之蒙蔽,已知袁氏之难乎为帝,观外事之溃散,尤知袁氏之不能为帝。洪姨爱姬也,而欺之,陆荣廷,良将也,而亦欺之,余如安女士之朋比为奸,王巡按之模棱两可,更不必问。内外交构,何事可成?故本回虽显分两撅,而暗中却自有相对外,是在阅者之静心体察可耳。
第六十五回 龙觐光孤营受困 陆荣廷正式兴师
却说马继增到了辰州,过了一夕,竟尔长眠不起,由队官等上前相呼,已是魂入冥乡,寂无声响了。大家惊讶不已,细检尸体,但见满身青黑,也不知是什么病症,大约是中毒身亡,一时无从究诘,只好飞电中央,另简主帅。为此一番转折,湘、黔两造,各按兵不动。惟龙觐光所遣各军,攻入滇边,应六三回。前锋李文富,先抵剥隘。剥隘系由桂入滇的要塞,滇兵驻守,只有两连,现时步兵编制法,步兵以十四人为一棚,三棚为一排,三排为一连,四连为一营。闻得敌军骤至,慌忙对仗,一面向总司令处求援。总司令李烈钧方驻扎土富州,距剥隘尚数百里,未免鞭长莫及。李烈钧到了此时,尚未出滇境一步,也不免迟滞。剥隘孤兵,敌不住李文富军,勉强对仗,伤毙军官一人,部众溃散。李文富据剥隘,即向龙觐光处报捷。龙体乾亦潜入滇境,联结土司,围蒙自,占箇;旧,也自然飞递捷书。觐光连得捷报,喜欢的了不得,当即连电奏捷。老袁一再嘉奖,又颁给几个勋位勋章,作为赏赐。于是龙觐光以下,无不踊跃,乘势杀入云南,搏个你死我活。觐光也移驻百色,指挥进攻,几乎有灭此朝食的气势。哪知背后的广西省内,已是一声霹雳,响彻西南,险些儿把个龙将军,弄得不能进,不能退,把他龙筋龙脉,要抽将出来。
看官!可记得广西将军陆荣廷么?荣廷因病乞假,并函致长子裕勋,南来侍疾。裕勋得信,当然禀闻老袁,即拟南下。老袁也即照准,且命人伴送途中,慰他寂寞。到了汉口,裕勋竟得着急症,医治不及,霎时身亡,假惺惺的袁皇帝,反连电粤西,极表哀悼。专用此种手段,何其忍心?荣廷明知此事,由老袁预嘱同伴,将子毒死,但已不能重生,只好以假应假,复电称谢;自是决计独立,先向中央要求军饷百万,快枪五千支,自告奋勇,督师征黔。老袁如数发给,且授为贵州宣抚使,令他即日赴黔,相机剿抚,一面饬第一师长陈炳焜;,暂代陆职,护理军务。荣廷既接京电,拟召集军事会议,决定行止,可巧来了梁启超,与荣廷晤谈起来,所有讨袁政策,很表同情。梁本受蔡锷密托,特地来见荣廷,做一个说客,应前回联合粤西语。不期荣廷已决心举义,无待多言,那得不喜出望外,当下邀入陈炳焜;,与他密商。炳焜;豪爽得很,简直是请陆独立,不必迟疑。于是召集全师,公议军事。陆荣廷为主席,把助袁助滇两事,宣告出来,待众解决。炳焜;先起座道:“袁氏欺人欺己,得罪全国,已不足责,即为将军代计,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