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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 为君凝眸-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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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同意!”沈玉不再犹豫,眼瞳中燃起狂猛的火焰。  
坐在椅上的沈清望着何碧丽与沈玉,她不清楚这两个人要干什么,但她直觉地感到将会有一场灭顶之灾降临。她惊恐地站起来,摇着头道:“我……我不干……你们……你们别拉我下水!”  
何碧丽一怔,望向沈玉。沈玉眼中阴沉一片,慢慢走向沈清,一步一步将她逼人死角,突然,她伸手猛地卡住了沈清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给我听好,要是今天的事,你敢泄露出一个字,我就杀了你!”她的声音低而沙哑,带着说不出的邪恶与威胁,仿佛地狱中的恶魔。沈清吓得两腿筛糠一般脸色白得如同纸一样,脸肌不受控制地抖动,只会一个劲地点头。  
紧盯了她好一会儿,沈玉才慢慢收回手,沈清立即逃也似的冲出门,连头也不敢回。  
“你不怕……”  
“放心,她绝不会说出去的。现在,谈谈你的计划吧。”  
※※※※※※※※  
仰头喝尽杯中酒,他重重放下酒壶,布满血丝的眼中射出狠一般的凶光。烈酒冲下喉头,在腹中燃起熊熊之火,化作一股恨意与不甘。  
一个月以前,他还是江南第二大豪门朱家的掌门人,还拥有数不尽的各种店铺和百万资财,可是仅仅一个月,他就沦落到只剩两三座酒楼的小生意,而且清淡得门可罗雀。那些曾经挖空心思巴结逢迎的朋友和想方设法引诱他的红粉们哄然作鸟兽散,还纷纷报以冷嘲热讽,更不要说那些趁机来落井下石的小人了。  
这一切,都是拜沈帼眉那个贱人所赐,让他一夜之间从天堂坠人地狱。  
又喝下一杯酒,他紧捏酒杯,仿佛要把它当成沈帼眉脆弱的脖颈而扭断。那个心狠手辣的贱人,夺走了他的财富,尊严以及一切,却还假惺惺地放他一马以收买慈悲好名声,哼!那些有眼无珠的蠢材们居然都真的相信她的鬼话!  
总有一天,他要把一切都夺回来,要让那高高在上的贱人跪着来哀求他,要让那些白痴们知道他朱旭辉才是最后的赢家。他一定会重振雄风,把沈家踩在脚底的!  
这样想着,他又不知喝了几杯,成功地让自己陶醉在胜利的美梦中。  
门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怯生生地进来,走到他身后,可怜兮兮地道:“哥,别再喝了,你去看看嫂子吧,产婆说过一会儿就该生了。”  
朱旭辉不耐烦地挥挥手,“别来烦我,生孩子又不是要死,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女孩咬咬下唇,自从家业被沈家夺走之后,哥哥就整日喝酒,什么也不管,再这样下去,家就要垮了。她鼓起勇气伸手按住朱旭辉的酒杯,“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咱们家还要靠你撑着……”  
朱旭辉睁着满是红丝的眼瞪她:“朱曦彤,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滚远点!”  
朱曦彤痛心地望着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哥哥,摇着头,却坚定地不肯放开按住酒杯的手。  
朱旭辉暴怒起来,抬手给了曦彤一个重重的耳光,将她小小的身子挥到了墙角。“我叫你滚!”  
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她的心也随着这一耳光碎成片片,慢慢地爬起来,她蹒跚地走出去,同时在心中立下一个复仇的誓言,“江南沈家,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  
看着妹妹瘦弱的背影,朱旭辉不由一阵沮丧与懊悔,他也不想这样,可为什么总是管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扑噜噜……”,一阵鸟儿扑翅的声音传来,一只灰白的鸽子落到了窗台上。朱旭辉神情一变,急步过去抓住鸽子,从鸽腿上解下一个小竹筒,抽出一张纸条,紧张地读了起来。  
他的脸色忽而紧张,忽而深思,忽而狂喜,终于他仰天长笑,“沈帼眉呀沈帼眉,你恐怕做梦都料不到吧!”他的神情兴奋得仿佛即将饱饮鲜血的狼,正要将手上的纸条撕掉,转念一想,又收了回来,脸上闪现一抹诡异的笑。“天赐良机,岂能就这么白白错过……”  
※※※※※※※※  
怀湘幽居。  
沈德宏来回地踱着步子,忽然站住,问那恭恭敬敬垂手侍立一旁的婢女,“三夫人真的已经准备放手一搏了?”婢女肯定地点了点头。沈德宏又接着踱了起来,婢女一动不敢动地等着,对于这看来已退隐多年的老爷,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畏惧。四年前在他的安排下她成了三夫人的侍女,也是安插在三夫人身边的暗桩,知道内幕越多,就越发感觉到他的恐怖。·  
“你回去吧,一有消息就尽快来报告,记住,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婢女松了一口气,急忙告退。  
沈德宏抬起头,嘴角绽出一丝笑意,一切都如他的预料,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十多年的明争暗斗,终于要以他的胜利而告终了。  
他想要的,没人能阻拦得了,即使是他的妻子儿女也不能,他——才是沈家的真正的主人。  
夜色浓重,天上没有月,只剩几颗星星在闪烁着寒光,这是一个夜行人活动的绝佳时机。  
沈帼眉伏在冷烟小筑的阁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竹里馆黯淡的灯火。入冬了,夜风冷如刀,瓦愣上已经结起了一层白霜,她紧了紧披风以抵挡寒气,却怎么也觉不出一丝暖意。  
自从派珍珠将机密有意泄漏给风若尘之后,她就每夜来这里守望。如果风若尘真是有所企图的话,是绝不会放过这样一条好消息的。  
她在做守株待兔的工作。  
原本她可以随便派一个人来监视,但她却不愿假手他人,宁可自己来受这种辛苦,只为了在知道结果以后,彻底斩断心中不该有的软弱与眷恋。  
童年得到的所有教训让她深知把自己一生命运系在一个男人身上是极端愚蠢的,世上没有永恒,爱情是场赌博,往往输多赢少,她不想做一个赌徒,不愿像母亲一样心碎而死,所以她为自己营造了冰的保护壳。但是现在这冰壳已面临崩溃,如果再不让沸腾的情思冷却,她会暴露出心底最最柔软的那一处领地。  
她没有勇气向风若尘敞开心扉,没有勇气让他占据她的领地,因为她没有勇气承受失败的痛苦。  
那么,请给她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让她毫不犹豫地除掉风若尘的理由,一个让她永不会因此而后悔的理由。  
灯熄灭了,竹里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睡去?沈帼眉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她有着一个好猎手所必需的绝好耐心。  
当报时的更夫敲响三更的钟鼓时。竹里馆的一扇窗子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沈帼眉紧抓住身边的窗棂,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抹从窗中逸出的淡如轻烟的黑影,虽然在黑夜中难以细看,但那熟悉背影是她绝不会错认的。黑影极小心地观望片刻,便腾身向璇玑阁方向而去。  
一切都清楚了,猜想化成真实,如一条巨大的裂缝隔开了风若尘。沈帼眉的心仿佛沉人无边的水底,冷得毫无感觉。她得到了她所想要的结果,却发现那结果是如此令人痛苦;她有了对付他的理由,才知道其实她一直在盼望着找不到理由。  
慢慢站起来,她如幽灵一般飘回白衣阁,任初冬的寒风寸寸侵蚀她单薄的身躯……  
迟疑地仰望着璇玑楼威严的外貌,沈帼眉竟有一种莫名的惧怕。一直以来,她都当这里是最佳的避难所与保护壳,想不到有一天她竟会害怕进自己一手营建的堡垒。  
因为她害怕再有什么能让她痛苦的消息。  
不行,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收起鸵鸟心态,事实不会因为害怕而改变,减少痛苦的最好方式是——坦然接受,这道理她早在六岁时就明白了。  
璇玑阁一切如旧,什么也没有被移动过。  
检查一番后,证实风若尘没能突破春衣所布置下的防卫机关。这早在她预料之中,春衣的天才头脑是何等厉害,再高明的身手,没有一两天功夫也休想轻松过关。  
但他不会再有机会前来探查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能允许他这般任意来去。  
必须把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作一个了断!挥慧剑斩情丝,想必要无上的大智慧吧?她不是静坐于莲花之上笑看红尘万丈如镜中幻像的佛陀,又如何逃脱痴男怨女的情结?  
甩甩头,她放弃再去想,拿过案头的金漆火笺。这是沈家行之有效的信息传递方式之一,金漆火笺代表沈家内部的情报,银漆火笺则代表商场各家族的动态,红漆火笺表示江湖上的各种消息,黄漆火笺意示朝廷的重大举措。一个成功的商人,决不能只局限于商业,而必须注意八方动向,综合分析,选择最有利的时机与投资热点。  
在沈家所有往来机密中,加三道漆的火笺是最高秘函,只有掌门人才能开拆阅览,而她手边的这一封,正有三道金黄的封漆。将秘函放人一个特殊的匣中,轻轻按下匣盖上的机关,秘函自动被打开了。这也是出自萨春衣之手的专用以检验信上是否有毒的装置。  
鼓起全身勇气,沈帼眉打开了信笺,眼光扫过之后,她的脸瞬间消失了血色。笺内的报告叙述得很详细,连何碧丽写给朱旭辉的那封密函也被无孔不入的沈家暗桩以“乾坤大挪移”搬到了她手上。  
阴谋无可辩白地呈现在眼前,却令她不知所措。若不是她们,若换了另外什么人,沈帼眉绝对能用雷霆般的手段将阴谋者击为尘粉,可是……父亲和天赐要怎么办呢?她能够冷酷到不顾亲情不顾伦常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演变成如此不堪的结局?  
当年父亲是如何处置这种事的?沈帼眉不相信父亲会不知道连湘湘死亡的真相,那种蹩脚的杀人方法连年仅七岁的她都看得出破绽,更何况身为一家之主的沈德宏!父亲之所以沉默至今,也是为了天赐和家族声誉吧?  
那么,她也必须忍,用最和平的方式解决这桩处心积虑的阴谋。  
蓦地,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刹那间闪过心头:这一切难道都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吗?不知为何,她心头总种模模糊糊的疑虑,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却是她不该也不敢追究的。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吧,注定要在阴谋中扮演悲剧角色。一种深沉的悲哀洪水般自心底泛滥,她再也无法忍受地扑倒在地,自母亲去世后,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失声痛哭,剧烈颤抖的双肩和勉强压抑的啜泣暴露了她的软弱,毕竟——她还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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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为君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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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遣走身边的侍女,推开门,走进自己的卧房。烛光摇曳,平日里温馨的香闺此刻看来竟有一丝诡异的气氛。时间还早,她们不会蠢到选择初更时下手,所以沈帼眉放心地坐到床沿。  
望着飘忽的烛火,沈帼眉的心突地绞紧又猛地放开,混和着恐惧与期待的古怪感觉令她微微发颤。伸手人怀,她握紧了冰冷的瓷瓶,仿佛握住一点凭藉。她探身吹熄了烛火,解衣就寝,只是没有睡倒,而是抱胨倚在枕上。她在等待那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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