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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咱妈呢?”当思绪完全清醒时,我最担心的人就是妈妈了,真不知道她在面临我的这场从天而降的灾难面前是否能挺得住。
“妈很好,她有高血压来不了高原,在家等你呢。”哥哥轻轻抚摸我的脸,他没有告诉我在他们来拉萨之前妈妈已经昏过去两次。
2003年10月28日拉萨西藏军区总医院
我从被送到医院的第一天起,医院抽调了四个护士,临时作为我的特护。几天来,四个小护士天天围住我,与我聊天,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开心的样子,我心底一阵感动,如果我不再醒来,她们或许会为我难过伤心。
豆豆是个爱笑的小护士,她总会很感慨的告诉我:“你真是命大,昏迷了这么多天又活过来了,连医生都说是奇迹。”豆豆一口气讲了那么多,我却静静地躺在那里一点不能动弹。
“豆豆,我以后会残废吗?”我看着房间里的那些美丽的花儿,却不知自己的明天如何。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你腰椎和颈椎都没有伤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手术成功的话应该没问题。”
“谢谢你豆豆。”突然一口痰堵住呼吸,我忍不住咳了起来。豆豆马上拿过一根橡胶管插进我的喉咙里为我吸痰,张不开的下巴使豆豆豆急得满头大汗,而我也极力的配合着。
从上午开始,来看我的人流就不曾断过,当满头大汗的前峰出现在病房里时,我已经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前峰带来好大一束花,淡粉色的花,很好看。我知道这花是西藏独有,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格桑花。前峰说:“摩卡,好好休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年轻还有很多事要做,等你好了的时候可以再来西藏。”
前峰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笑他太婆妈了,然后全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说:摩卡,你的坚强体质和乐观性格救了你。
琛见我情绪稳定下来,她告诉我,我的长发已在头顶打结,还有许多淤血凝在头皮上,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长发剪短。我犹豫了一下,只好点点头,满屋子的人都在看我,我要做得更坚强。孤行托起我的头,老蔡拿来剪刀,琛和小鸥还有几个小护士围在一起为我剪发。哥哥笑着说,这一定是中国最难剪的头发,要十几个人同心协力才行。半个小时后,我的一头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长发落地时,我的心底一阵悲凉——没有了长发的我,他还会认得吗?没有了长发的我,他还会喜欢吗?
剪发的时候孤行和琛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仗,似乎觉察到我的心情有点低落,故意逗我。他们说到精彩处,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被他们的友情包围着。
下午,海涛终于来看我了,他站在床边看着我一点点吸进些清水,房间里很静,只有我喝水的声音。
“你好些了吗?”他咬住嘴唇故意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却没办法隐藏他的失落眼神,那是一种特别的忧伤。
“海涛,真没想到我们大家会是这样的结局。”想到我跟散兵都受了伤,我知道海涛的心里也一定难过极了。
“给我详细讲讲我们出事后的情形好吗?”我问海涛。尽管这几天道听途说了很多过程,但是具体的一些情形还是模糊的,只有亲身经历整个过程的海涛最清楚。
海涛坐下来,他告诉我:当那辆坐着我和散兵的汽车跌落山涧的时候,我在瞬间失去了知觉。是他冲到几十米的山下背起血流成河的我。而EVA去扶散兵。那是个灾难的日子,在那条崎岖的山路上一天之内跌下去四辆车,死亡人数多达五人,在我们翻车的几分钟后一辆当地处理事故的警车飞快而至。我和散兵被马上送到了那曲医院,当我因失血过多,生命出现危急时,医生说急需O型血,与我们同行的德国朋友EVA马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献血证,说她也是O型血,并为我献出了400CC的鲜血。也许是受到外国友人的感染,也许是同胞之心,无私为我献血的人越来越多,公安干警,当地藏民马上排起了长队,我得到及时救命的鲜血5000CC,于是我身上流淌着德国人的血,公安干警的血,藏民的血……
第一章噩梦醒时 你不在我身旁(7)
“你是说那曲医院?那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我知道这里是拉萨的西藏军区总医院。
海涛接下去又说:第二天经过小鸥多方联系,终于找到一辆救护车把你转入西藏军区总医院,当时你的家人还没有赶到,小鸥便与朋友筹集到一千多元钱,垫付了住院押金,就这样分秒必争的抢救你,倾出他们身上的所有,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再度醒来。”
“那EVA呢?”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我抢救我的生命而奔走。
“EVA昨天已经回德国,她很遗憾不能看到你醒来,不过她说你的身体内流着她400CC血,从今以后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了。”海涛说。
我笑着点头,从此以后我又多了一个异国的姐姐。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样让我感动的故事,事故来得如此突然,然而短短的几天里我却受到了太多的人的关爱。
“那他呢,他伤得怎么样?听说他已经回贵阳了,他走之前有没有给你说什么?”我极力掩饰心中那份情感,也知道他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这样离开我,但我还是想听海涛亲口告诉我。我心不甘,扪心自问,这几天虽然短暂,我却无法分别得如此从容。对我来说,他的容貌已经铭刻入我的灵魂。
“他?他还好啊,已经跟他大伯回贵阳了。对了,我差点忘记他托我转告你一定要好好的养伤。”海涛说得一脸轻松。
2003年10月29日拉萨机场
叔叔和两个医学教授找到医院的领导,希望把我转回沈阳治疗,军区总医院的领导却坚决反对,他们说我在昏迷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现在人刚醒,还没过危险期,如果在半路上出了问题医院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与叔叔同来的两个教授坚持认为西藏的医疗条件和气候不适合养病,他们以三十年的行医经验保证如果路上有什么危险可以马上联络医院或采取紧急措施后,医院才同意考虑予以转院。
当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如何把我送上飞机又成了难题。叔叔和医学专家们奔波在机场和医院之间,最后经过多次与西南航空公司和北方航空公司的协商后,航空公司同意两天内拆掉八个航空座位,接受我这个特殊乘客。
这个消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振奋的。
当得知我要回家时,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马上行动起来,他们送我一顶崭新的护士帽,还争先恐后的在护士帽上为我签名祝我早日康复。
“摩卡,不要忘记我们哦。”豆豆把护士帽交给我的时候一脸郑重的说。
“一定会记住你们的。”我保证。
怎么可能忘记,在西藏军区医院的几天里,她们待我情同家人。在这里,我第一次对“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深有体会。
刘医生帮我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后,大家小心地把我抬进一个刚刚打好的石膏模具里。坚硬冰冷的石膏包住了我的双腿,专家告诉我几千里的路程,上下飞机的搬动,对我这个的伤者来说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用石膏担架将我运回沈阳是惟一可行的办法。
刘医生带着医院的专车把我送到机场,临别时对我说:“摩卡,好好养伤,等你的腿好了,欢迎你再来拉萨……”
我会的,我向他保证,怎么会忘记呢,从清醒的那一天起,刘医生每天都来我床前大叫几声“摩卡,摩卡!!”这样的呼唤是给我生的力量和勇气啊!
我终于要回家了,别了拉萨,别了西藏,我曾满心快乐的奔向你,却想不到以这种方式离开。散兵,你还好吗?你在哪里?为什么回贵阳之前都不来看我一眼?我们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相遇,现在却只有我孤独的离开。还记得你给我的承诺吗,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回到深圳的,难道这么一个挫折就让你退缩了,我们的爱就如此的经不起风吹雨打吗?我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个诚实守信的散兵就这样离我而去。你把名字刻在我的心里,却又飘然而去,你不觉得这样对我的打击远远胜过车祸所带来的伤痛么?
当爸爸、叔叔、哥哥、孤行,还有医学专家组成的医疗组将我抬上飞机时,我躺在机舱里临时准备出的特殊位置上,看着来往走过的乘客。琛、孤行、一个又一个空姐走过来问我饿不饿,痛不痛,我总是摇头不语。
飞机缓缓升起,当上升到一定高度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某名的恐惧,抑制不止的大声叫了出来,那叫声恐怖又歇斯底里。整个飞机的人都被我吓到,很快我被一群人围住,很多张熟悉的面孔围住了我。两位医学专家一左一右握住我的手,他们说在我的潜意识里有了受惊吓的敏感。
“摩卡,坚强起来!”三万英尺的高空中,我竟然能感受到散兵在唤我。
第二章流浪的鱼独自奔天涯(1)
(1)
父亲说,我一直都很任性的生活,在深圳几年就不曾安稳过。金融、IT、广告、记者、主持,只凭我在每一个领域的转换乐此不疲的奔波,就可以看出我是一个多么随心性而过活的人。
2003年,我又成为一名专职写手,每天杜撰一些甜蜜或凄美的爱情故事,拿到杂志去发表,感动自己的同时也希望给予别人震撼。
记得一次子夜时分我在QQ上问琛:你相信爱情吗?琛正在赶稿,沉默了许久后才回复:渴望爱情,你呢?她反问我。“我不知道。”我开始迷惘。
我跟琛都是那种擅于制造浪漫情节却是内心孤独的影子,心境相通的人很容易做朋友,还记得她第一次打电话给我诉说被我故事中的浪漫打动时,我表面上做洒脱的笑,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其实,我还相信爱情。”
三年前为一场情殇离家远走,从此不再亲近爱情的风花雪月。三年,时光流逝,回首中爱情于我来说已是海市蜃楼也是洪水猛兽。
我一直想写一个令自己满意的长篇,一个完美无缺的爱情,一段令人心神向往的浪漫,于是我收藏生活中的点滴,只为完成一个故事的完美。可是,深圳是个流行时尚、流行速度、流行快餐爱情的城市,很多朋友常说;太完美的爱情对于深圳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琛,我要窒息了。”我常说自己是一条鱼,而深圳是个没有氧气的城市,常常会令我窒息。
“这次想去哪里?”琛很了解我,她知道我每次这种感觉异常强烈之后就会出去走走,让窒息的心得到短暂的舒缓。
“还不知道,想好了再告诉你。”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空空荡荡,孤独不可抵挡地笼罩在我的周围。
(2)
九月,整整二十天我都窝在房间里,和妈妈回老家前放在厨房里那坛泡菜一起变酸,腐朽。韩剧一夜间走红,我倒在床上几天几夜,困了就睡,醒了就端着泡面睁大眼睛看电视,韩剧里有太多的浪漫情节,而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感动变成文字娓娓道来,虽然写手们常说最好的素材来自于生活,可我更清楚在深圳寻觅纯粹的真爱比寻找感动不知要难上多少倍。
门铃声在那个午后刺耳地响起,我胡乱的披上件衣服,打着哈欠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轻人,我认得他,是管理处来收管理费,双手把钱拿给他的那一刻竟然是感谢的,在这半个月里,他是惟一来敲我房门的人。
走回房间,最后一集连续剧已经结束,我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换台,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