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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的柔儿是真心喜欢你。”冥翳伏在我耳边,悄悄地笑道。
我的柔儿?我真想嗤之以鼻,听起来怎地如此别扭!
“翳哥哥和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冥柔抿着嘴笑问,病愈过后的她,脸色尚且有些苍白,但因软语娇俏,突现风流,倒也掩去了那丝病态,多了活泼可爱。
我含笑瞥了一眼冥翳,“我们在说,怎地这个妹妹如此漂亮,以前病病怏怏的时候愣没看出是这样一个美人痞子。”
冥柔嘟了嘴,不依道:“姐姐拿我寻开心呢,谁人不知姐姐精妙世无双,好端端地倒是扯上了我,幸而这里都不是外人,要不我可成了别人的笑柄。”
“哟!我们的妹妹生气了。”我与冥翳相似而笑。
“公主,该喝药了。”月画端着一碗黑黑的药汁走了进来。
一见那药,冥柔的眉头便皱成了川字,她慌忙躲到冥翳身后,探出半个头,凄苦道:“我病已经好了,还是不要喝了吧!”
冥翳摇头,毫无商量的余地。冥柔便又跑到我身前,哀求道:“姐姐,你和哥哥说说,我不再喝药了可好?”
我淡淡笑着对冥翳:“让我来喂妹妹喝药吧。”
“那哥哥与母亲都得出去,我只要姐姐一人陪着我。”冥柔耍赖地看着冥翳。
“你与夫人都出去吧。”我又悄悄对冥翳道:“你放心,我定能让她喝下这碗药的。”
第三十二章 别有忧愁暗恨生(四)
空气本该是流动的,当阁中只剩了我与冥柔时,空气突然有些凝滞。
我一手端了那碗药,含笑问冥柔:“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她斜睨了我一眼,有气无力道:“姐姐替我喝了它吧。”
我放下药,两手一摊,无奈道:“药是不能乱吃的,何况,我又没病。”
她娇笑着走近我,狡黠道:“这药又喝不死人,姐姐不喝是害怕了么?”
我笑着握住了冥柔的双肩,带着八分得意与两分警告:“你不必用计激我,我不会替你喝,你最好也乖乖地喝了它,要不然——”我故意噤声,放开她的肩膀,转向窗台边。
她轻哼着不以为然道:“要不然怎么呢?”
我灿然一笑,“要不然,我就将它倒在这窗外,反正你这院落里有那么多的树木,根深叶茂的,很快就吸干了,也不怕人知道。”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花儿,蔫蔫的无精打采。她颓然地奔向我,急切道:“姐姐,你不会告诉母亲和翳哥哥的,是不是?”
我怜惜着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只是,你切莫再这样糟蹋自己,你可知道,你这样病恹恹的总断不了根,他们该多么的伤心。”
两滴清泪顺着冥柔的眼角滑落,她落寞而愁苦问:“姐姐,你在心里是怨恨我的,是不是?”
“我怎会怨恨你。”我说的是实话,我要怨恨的人本太多,我怎恨得过来?
冥柔的泪如断线的珍珠,一发不可收拾。“姐姐,没有人喜欢我,我一直就知道,就连我父王,他也不喜欢我。只有翳哥哥,他是除我母亲以外唯一真心待我好的人。姐姐,你知道么,我一直在想,我若不是他的妹妹,那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她只是激动得不停流泪,痛苦而心碎,软弱而无助。我捧起她的脸,替她拭去眼泪,郑重地告诉她:“柔儿,这世上的爱,并不是你怀着一颗执着之心便能求得,他是你的哥哥啊,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你的爱就像你多年不愈的病,你不断地放弃根治,不断地放任它蔓延,你可知道,你只要狠狠心,便能彻底根除,你可知道,你若这样一直病下去,他们该是多么的伤心。你难道没见到,你母亲最近脸上的笑容多了么?”
“姐姐,我并不想伤害你,真的,我也会内疚,会伤心,会嫉妒,可我真不愿伤害你,只是,只是我情不自禁。我只要看着哥哥身边有女子,我心里就难受,像刀割一样的难受,以前的凤池姐姐,现在的你。”
“你还太小,你可曾想过,你只是将习惯当成了一种爱,你只是习惯了哥哥在身边,习惯他的宠爱,习惯他的细心,甚至于习惯他身上的气息,可是柔儿,你可也知道,人的一生,唯有找到一个真正用心爱你和一个你真正用心去爱的人,那样才是幸福。”我叹息着:“你觉得你的哥哥能给你这样的爱么?你觉得你这样做感觉到了幸福么?”
冥柔茫然而无措地摇头,喃喃自语:“幸福是什么?”
是啊,幸福是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也许没有痛苦就是最大的幸福。
“柔儿,你看这金秋多美!好好地享受这每一天,不要在秋尽时,你才恍然,原来自己经历了秋。”
多可笑啊,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样的言辞灼灼,那样的语重心长,可是我自己呢,不也没有做到么?
她含着羞涩与感激混合的笑,端起那碗已快凉的药,慢慢地移至嘴边。
“姐姐,我会乖乖地养好病,我不要母亲和哥哥为我担心。”
“这样才是好孩子。”我柔媚而婉转地说道。
然后,我看到冥柔手中的碗呈直线下落,“乓”碎了一地,那釉色瓷碗的碎裂接口处,泛着刺眼的纯白光泽,直晃到人的心上。有棕黑的药汁点点溅在我纯白的裙摆上,异常显眼,异常使人狼狈尴尬。
我还来不及阻止,冥柔已经捏了一片碎片,狠心往自己右手腕划去,刹那是滴滴鲜红落地无声。她对着我笑,如梦似幻,终于不再悲哀。
冥翳第一个奔进暖阁内,然后是云舒夫人,然后是其他。所有人都围着倒地的冥柔,一时之间,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冥翳一手捏紧冥柔流血的伤口,一边冷静地吩咐人传唤侍医。待得所有人稳住心神,他冷漠而失望地对着我:“梦蝶,这就是你让她喝药的结果?”
就这么一句话,我与他将从此回到起点。
腹部一阵一阵抽痛,持续而钻心,眼神突然由清晰变得模糊,我一边按住疼痛处,一边努力不眨眼睛,清晰到模糊,这便是我看到的整个完整的世间,充满了罪恶与黑暗,无奈与悲苦,抑或还留有说不清的怨恨。
我挣扎着转身离开这间屋子,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对于冥翳,对于所有人,我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对与错,活在我心里,死在他们脸上。
第三十三章 孕重(一)
室中摆设简单却精心,居室正中陈设着榆木雕龙格栅,栅前设有宝座、条案、香筒、宫扇等物。房中香气袭人,轻纱飘渺。环视四周,才发现这香气的来源,原来栅前的条案上摆放着一对瓷器做成的鸳鸯香炉,一只朝东,一只向西,小巧灵动,仿佛刚刚在天涯的一角交会,各自轻轻拍着羽翼,错着身;从水面滑过。香炉里已经燃起了不知名的香,我素来不喜香辛味,自不知道这袅袅青烟所谓何来,此刻更觉得这味道太过浓郁呛人,令人有种强烈的呕吐的冲动。
这一切,便是我悠然醒转时见到的场景,不知身在何处?
“是不是还很难受?”一只手轻轻抚上我面颊,很熟悉的声音,但不是冥翳。
我只是觉着疲惫与乏力,神思恍惚着呢喃:“那香——”
仿佛能感觉他皱眉的举动,“这香味很难闻么?”一语说完,我便听得他吩咐人将香炉撤去。没有那刺鼻的味道,我的心智一下回转。
他扶起我的腰身,替我在背后垫上一个靠枕,柔声问:“这下好些了么?”
我的心冲动地战栗,苦笑着感叹:“怎么又是你!”
冥绝讪笑道:“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嘛!”
“这里是哪里?”我有气无力地问着。
“这是我母亲的寝宫。”他默默地替我拉高丝被,叹息着:“何苦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我虚弱一笑,轻轻闭上眼睛:“如此狼狈非我所愿。”
他好笑地瞧着我:“难不成不是因为他?”
我摇摇头,怎是因为冥翳?他还不至于让我为情所伤,只记得当时是因为难以忍受新雨宫的滞闷气息,挣扎着跑了出去,可是腹部的翻绞疼痛让我几欲昏厥,实不料是被冥绝带到了夕颜夫人的寝宫。
“你怀了他的孩子,”冥绝状似漫不经心道:“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我一怔,仿佛没听清他说什么,直起身疑惑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道:“侍医说,四王妃这脉象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该是喜脉无疑。”
这一次,他虽说话轻佻,可是一字一字,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喜脉?喜脉!我难以置信地摇头、苦笑、无奈、期待、痛苦、哀伤…。。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你那是什么表情?开心不像,担忧又不完全,倒是有种哭笑不得。”冥绝取笑我:“你不是口口声声夫妻情深意重么?你怀了他的孩子更应该感到高兴啊!”
我根本无暇顾及冥绝的冷嘲热讽,只是一味心思沉浸在听得的这个消息中,我怀了冥翳的孩子!天,这是老天给我开的最大的玩笑。我与冥翳之间,隔着太多太多难以逾越的障碍,正如他自己也曾说过,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如同左手繁华,右手倒影,中间还隔着一条陌路。我将手轻轻放在了我的腹部,这里面有一个孩子,一个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一个根本不知未来何去何从的孩子。
我记起在新雨宫的疼痛,遂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冥绝:“我的孩子还好么?”
“好得不能再好,无论你怎么折腾,他都还好好地待在你的肚子里。”冥绝酸酸地回答,他似乎并没有察觉我的失望。
是啊,失望,像无底的深渊,深深地将我吸了进去,愈是挣扎愈是往下深陷。我空洞而无神地静默着,这一生,是真的回不了头了么?
第三十三章 孕重(二)
夕颜夫人一袭白衣,夹带着半缕清风,款款而进。沐浴在和煦阳光下的脸庞,美丽无暇,不可方物。简简单单的两束红色丝带系在长发上,随风而舞。静默地凝视她,觉着她整个人如同皎洁的月,慑人心魄,那灿烂明媚的眼,又似夺目的星,一眨眼,便是荡漾的光华。
此刻,她只是温和地对着我笑,无限的怜悯与疼惜,那样的神情,让我感觉了母亲的温暖与慈爱,她那洁白的衣衫,让我闻到了爨族土地上五六月淡然散发的茉莉花香,不论如何,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她就是在我孤独无助时突然降临在我身边的长者或守护神,让我感觉像春风拂过一般的舒服。
她亲自端着一碗梗米粥,坐在我床边,柔柔一笑道:“别嫌本宫小气,只给了你这粥喝。这怀孕的女人阴虚内热,切忌进补,要不然,灼伤阻血,动胎动血,终是伤了身体。你这年轻,没有经验,本宫不得不多多提醒你。”
“多谢夫人关心。”我心中一暖,几欲落泪,她终究是我的族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无疑也是我的半个亲人。
夕颜夫人将碗递与了身旁站立的冥绝,轻轻抚上我的脸,叹息道:“这脸上怎地一直不见长肉?那次在凤玄殿瞧见你,就觉着你这脸上没什么肉。”
那是多久的事了?还是我新婚第三日冥翳带我进宫拜见王与王后的事,这么久了,她也还记着。
“母亲,先让梦蝶吃点东西吧,别只顾着唠叨。”冥绝笑着对夕颜夫人道。
“呵——”夕颜夫人含笑嗔道:“是是是,只怕不是本宫唠叨,更是碍眼了!”
她这样直接露骨的话,甫一出口,我的脸便有些烫。心中也暗想她忒不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去,我纵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实不愿,再与冥绝扯上什么关系。
冥绝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蹲在我面前,问我:“要我喂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