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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在测谎仪上问她?”
言格没作声,想起言栩对他说:“哥,请你,不要分析我。”
他的意思其实是:请不要分析安瑶。
、chapter 69
出了警局,甄意最终是去律师公会把律师执照取回来了。
走出大楼时,阳光灿烂;她心里却是一片阴霾。想起今天在警局里;尹铎检控官和她说的话:
“虽然HK城的法制历史上,没有受胁迫杀人的案例;但相似法律体系的英美出现过类似案例;而受胁迫杀人的被控者最终连二级谋杀的罪名都没有;无罪释放。
根据HK城所用法律的判例特点,这次的审判;陪审团和法官很可能会参考国外的相似案例。”
淮如,真的会经过审判;然后无罪释放吗?
甄意立在阶梯上;上网搜索了一下,论坛里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淮如杀警案。网上还有一个投票,“如果你是淮如,在凶手威逼性命的形况下,会杀死他人吗?”
有41%的人选择可能会;42%的人选择不知道;明确说不会的只有3%。。。。。。
一时间,她又想起了易洋说的话:“虽然警察们死了同僚,都恨她,但甄意,你信不信,等公审的时候,民众绝对会站在她这边。她给我的感觉是,她也留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她也是受害者。”
甄意装好手机,用力揉了揉眉心,头很疼。
淮如和林涵,安瑶和许莫的案子都会在十几天后审理,到时,甄意也会出庭作证。就在刚才,尹铎已经往她的邮箱里发了一份资料。
准备下台阶,却看见杨姿走了上来。
两人见面聊了几句,杨姿说:“淮如也可怜,莫名其妙被一个神经病绑走,为了活命杀了本来就快要死的警察,她也算是自卫,现在却摊上官司。”
甄意不太舒服,淡淡道:“不管她是主动,还是被逼,杀人就是杀人。”
“但她是迫不得已没有选择。这一切都是许莫的错,淮如她自身对社会没有危害力。”杨姿争辩完,又道,“不过相信你看过媒体的报道了,舆论是同情淮如的。再说了,甄意,你其实是受益者,如果淮如没杀林涵,你的下场是怎样?要我说,是淮如救了你。可没想到,你现在要给尹检察官他们当证人。”
甄意不语,只觉得,自从离开事务所后,和杨姿说话说不到一处去了。
准备走,杨姿忽然叫住她:“甄意,我听人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安瑶以前就认识许莫,或许,还有不正当的关系。”
甄意皱眉:“你乱说什么?”
杨姿稍愣:“我也只是听人说了,和你八卦一下,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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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心情不好地走下台阶,郁闷憋屈的表情全写在脸上,看着像受了一肚子气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一样。
言格立在车边,静默地看着她。
给她开车门的时候,停了一下,说:“你想留下吗?”
“什么?”
“我感觉,你想留下,和尹检察官一起打官司。”他温淡地说。
甄意心一磕,她的确有这样一点儿小心思,但:“我也不想错过言栩和安瑶的婚礼。安瑶她。。。。。。”
甄意心里有点儿疼,刚才听了杨姿的“八卦”,更疼。
或许她又感情用事了,可和安瑶一起被绑架的经历后,她就是莫名感觉,安瑶是个好人。
她那么爱言栩,爱到一个朋友也没有。而且她是孤儿,婚礼上连一个亲戚都没有。
“我是为了安瑶去的。”
她吸了一口气:“只耽搁一天,没关系的。婚礼过后,我就立刻回来。熬夜准备作证和案子。”
言格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一贯如此,对很多事都不怎么挂心。
#
两人的伤都没好,是司机开车。
过关后,汽车并未往市中心去,而是绕向海边,行驶在一条非常宽阔的悬海公路上,一边绿树成荫,一边碧海蓝天。
落日时分,海上流光溢彩,日落之景美得惊心动魄。
一路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一辆车。或许因为开阔的视野,或许因为自然的美景,甄意烦闷的心情渐渐被海风吹去,心情无端平静了下去。
长长的公路到了尽头,汽车转个弯绕上山,海洋渐渐隐匿在绿树之外。
南方的山林翠绿而新嫩,山里繁花盛开,姹紫嫣红,蔷薇花如瀑布般铺满整面山坡,黄色的雏菊像小动物般一簇簇拥挤着,白色的泡桐在绿树的映衬下像晶莹剔透的艺术品,一树繁花。
山中美景太令人神往,甄意趴在窗口,东张西望,心情一度一度地好起来。不自觉微叹:“其实回深城也就一两个小时,可这么多年,回来不超过5次。”
言格眸光清浅,始终看着她,看她一开始神色蔫蔫,渐渐趴在窗边吹风,后来伸手出去抓风,再后来,脸上有了笑容。
他这才稍稍安心,靠进座位里,缓缓闭上眼睛,是真的累了。
还好,她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迅速自我疗伤的本领。一点点毫不起眼的事情都让她心情好。
其实,早就想带她来了。
迟了8年。
又过了约半小时,远方连绵的山林里,出现一道绵长的蜿蜒秀美的瀑布,水雾缭绕。
绿树成荫,繁花盛开,一座古老的南方园林隐匿其中。
隐约可见亭台楼阁,在落日余晖中,宁谧秀美,像温柔婉约的古代美人儿,不可方物。
甄意脑中浮现出一个词:桃花源。
“你从小住在这里?”她兴奋地问。
“嗯。”他不咸不淡的。
彼时,晚霞的天光从玻璃窗透进来,琉璃一般洒落在他脸上,稀世俊美。甄意忽地想,是啊,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地灵人杰。
只有这种地方蕴育出来的人,才会如此安然清宁,尘世不扰其心。
甄意心里莫名激动,继而又忐忑起来:“会见到你的很多长辈吧?”
“嗯。”他还是淡淡的,怕她紧张,安慰道,“别说奇怪的话就行。”
“奇怪的话?”她觉得不符实,“我哪里会说奇怪的话?”
“。。。。。。”她还真是不自知啊,言格斟酌半刻,“不要开那种玩笑。”
“哪种?”
“比如看见水果就说:香蕉真好,自己带套;女人都喜欢香蕉。”
“……”甄意微窘,这种话她的确说过,可,“我会在这种场合说吗?”
“哦,我只是看你紧张,想让你放松一下。”
“不说还好。一说更紧张。”甄意瘪嘴。
言格的目光又挪过来,见她皱着眉,是真紧张了,心里柔软下来,轻轻道:“明天才会见到很多长辈,到时,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不需要说什么,交给我。”
一句话,甄意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
前方的绿树间,出现了一道久远如古物的大门,门自动打开,车下的路变成青石板。
四周出现了木栏小道,小桥流水,清雅古居,一路皆是绿树繁花,其后偶尔露出一角屋檐,一串风铃,抑或是一道古风画的门角……
车最终停靠下来,天已经有些黑了。
言格带她进了一处庭院,门口只有两人守着,恭敬地鞠躬。
入口一道白玉嵌宣纸屏风,水墨画着清明唱晚,画中游子颇有魏晋洒脱澹然之遗风。
绕过屏风,是一处安静的中式庭院,铺着青石板,清凉而厚重,走上去润润的,脚步声被大地温吞地吸收。
有处石缝儿里长出一两株蒲公英,黄色的小花,白色的羽毛,生机勃勃。
瀑布离这儿不远,走到哪儿都可以看见潺潺流水,水晶般剔透。这处庭院西侧也有细细的涌泉。风一吹,院子里水气腾腾,像江南烟雨画。
主屋是一座两层的楼,木窗,露台,藤椅,石阶,兰花纸灯亮着微弱的光。。。。。。
暮色中,遗世而矜贵。
角落里有一丛竹子,几只蓝色的鸟儿在上边蹦蹦跳跳,仿佛荡秋千。
露台旁种着一棵枇杷树,淡黄色的枇杷胖嘟嘟地挤在一起。
园中每一物,即便是花盆架子,也是精雕细琢,或镂空着画样,或彩绘着古迹。偏偏整个儿看上去毫无奢靡之风。
这里,美得低调而冷静。
进了正屋,开门是客厅,花梨木的沙发外壁内嵌松木色软垫靠背,清淡而雅致;靠近窗户有座煮茶台,还有不知哪个朝代的美人榻。
客厅很大,隔着两道拱月门,一边是书房。桌上摆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几本黑色的纸质笔记本,几个黑色木制笔筒,整洁而清净。
另一边则是洗手间和一道木制楼梯。
言格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洗手。
甄意靠在门边,暗叹连洗手间里都是淡淡的沉香,洗手的莲花台是水蓝色的珐琅,墙上挂着古风装饰。
这样清幽淡雅的洗手间,只怕五星级酒店都比不上。
“我们在这里等言栩他们吗?”
“他们不来。”
“那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言格正拿毛巾擦手,听了她的话,转眸看她一眼,道:“我住这里。”
“真的?”她瞪大眼睛。
这处古色古香的地方因为是他的成长之地,而变得格外亲切起来。
她望向那道楼梯:“上边该不是你的卧室吧?”
“嗯。”
她来了兴趣:“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到晚饭时间了。”
她笑眯眯,很善解人意又体贴:“好吧。”又说,“那我今晚可以睡这上边吗?”
“……”言格说,“西厢有客房。”
甄意不满:“对你来说,我只是客吗?”
“……”
还真……
“不是。”
“那我为什么要睡客房?”
似乎一贯如此,她总是一堆歪理,分明逻辑不通,他却无法反驳。
他低头擦手,不说话。
甄意懒懒地靠在门边:“言格,我知道你喜欢我。虽然你不说,但我已经发现了。”
他侧脸白皙而俊秀,安静几秒,打开水龙头。。。。。。再度洗手。
甄意怡然自得,抱着手歪着头,吃吃地笑,那语气得瑟得欠扁:“我知道你喜欢我,啧啧啧,还不是一般的喜欢,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呐~”
“你肯带我回家,其实是认定了我是言栩的嫂子吧?呀,你想和我结婚吧?”
言格一声不吭,乳白色的灯光下,面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某人小人得志般张狂:“既然如此,你还不主动把我搞定?不然哪天我被别的男人拐跑了,你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吧。说真的,你以后对我好点儿。小心我生气,我生气了就挽别的男人的手,气死你。”
言格眼瞳深了一度,说:“你不会。”
“。。。。。。”
她笑容敛了,有几秒没作声。
夜里很安静,外边有鸟儿啾啾地叫,里面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
“是,我不会。”
声音里没了轻松,透着极淡的委屈,
“你就是知道我不会,知道我对你死心塌地,所以才对我无所谓。”
她一扭身子,别过头去了。
言格微怔,有点儿恼自己。她好不容易撇开HK的烦心事回到深城,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点儿,他又惹她了。。。。。。
“甄意,”他关掉水龙头,轻轻地说,“我没有觉得无所谓。”
她不听,耷拉着头,很沮丧。
言格没想自己一句话就让她兴致全败,顿时有些无措,想起她说自己无趣。
他碰碰她的手背:“甄意,我没有。你不要生气。”
她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已经生气了。”
一听她呜咽的声音,他愈发不知所措,心里很紧张,可嘴上只会笨拙地重复:“甄意,你别生气。”
“那你亲我一下。”她大发慈悲地松口。
言格脸微红,思考了一秒,终究缓缓倾身,偏着头,凑近她,很轻很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柔柔的,软软的,呼吸很温热。
甄意心在颤,美好而微妙,嘴上却不饶他:“我说的是深吻。”
言格一愣,脸上的红色爬上了耳朵。
这时,宁静的园林里传来暮鼓声,一声一声,在暮霭中浓重而绵长,仿佛从远古传来。
“这是什么?”
“晚餐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