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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录-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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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2   
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勉强别人,哪怕是一条狗我也不勉强。开始我故意不当一回事,就让闹闹住在赵敬东那边,他们的嬉闹不时传来:“闹闹,打个滚。”“汪汪。”“闹闹,再来一个。”“汪汪汪。”“闹闹,洗澡啦。”“汪汪汪……”这样听着,我的心里先是堵,后来就感到空,空得就像死了亲人。我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哼唱当时流行的红歌,凡是我能唱的都唱上一遍,甚至连那些只记得半截的也捡起来唱。这些歌你连听都没听说过,那旋律好听得能让你的细胞活跃。唱完之后,活跃之后,屋子显得比原来安静、宽大,显得比我的心里还空,我看什么都不顺眼,总想发脾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踢翻一个盆,失手打烂一个杯子,手脚才静止下来。 
白天,我提着一篮子牛下水去喂老虎和狮子,一边走一边说:“闹闹,今天你要是敢把头伸到笼子里去,我就奖励你一截肠子,哪怕是挨处分我也要奖励你。”但是一回头,闹闹并没有像从前那样跟着,心里顿时乱乱的。这时,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在乎闹闹。我看四周没人,便偷了一截大肠,这是我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尽管周围没人,还是被老虎和狮子的目光吓得脸热心跳。 
晚上,我往锅里倒了一些油,把偷来的大肠放到油里去煎,肠子慢慢焦黄,香得我都想吃上几口。但是我咽了咽唾液,没舍得吃,而是舀起来,摆到门前。我用铲子敲着饭盆,喊:“闹闹,加菜啦。”闹闹从赵敬东的门框蹿出,跑到我面前,一头埋进盆子,几大口就把肠子吃光了。我以为它会感谢我,至少会对我摇摇尾巴,可是很遗憾,它只瞥我一眼,就夹着尾巴跑了。我不相信收买不了它,第二天从老虎的午餐里偷了一根骨头,用绳子系着,摆到洞口。闹闹来了,它用鼻子嗅着,我把骨头往屋里轻轻一拉。它把头伸进来,一口咬住,我又往里一拉,骨头从它嘴里脱出来。我以为它会追赶骨头,但是没有,它只趴在洞口看着,一半身体在屋里一半在屋外。我把骨头丢过去,拉回来,勾引它,它静静地看了一会,竟然退了出去。没吃的也就罢了,这么好的骨头摆在面前,它竟然连家都不进,你说它的心肠硬不硬? 
到了周末,我更闲得慌,手脚多余得不知道往哪里放。赵敬东的门上挂了锁头,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坐在门前,看虫子飞来飞去,远处的黄叶一片两片地落,没有风它们也落?忽然,那只狗低头走了回来,趴在赵敬东的门口。我看着它,它看着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想它一定是失去了记忆,要不然它不会不理我。我叫它:“小池、小池……”我不停地叫着,希望某一刻它跳起来,扑到我的身上。但是我叫了几百声“小池”,它也没动一动。它一定是没有记忆了,要不就是喜欢好听的名字?我对着它叫“红花”、“幸福”,叫“工资”、“肥肉”,叫“吃得饱”、“穿得暖”,叫“美女”、“司令”,叫“万岁”叫“彩霞”叫“何园长”……凡是好听的我都叫了一遍。这次它有了动作,就是用舌头不停地舔它的嘴巴,但是这个动作好像和我叫它什么名字没关系,也就是说我不这么叫它,它也会那么舔。 
难道它要我把它当亲人?难道我对它投入的感情还不够多?我的嘴唇颤抖着,犹豫着,终于对着它叫了一声“妈”。就是叫了“妈”它也没感动,我又叫它“爷爷、奶奶”,叫得我的心里一阵阵刺痛,它也没跳起来,干脆连眼皮也耷拉下去。这下我总算明白,好吃的和好听的都没法打动它。我走过去,拎起它的脖子,一直拎进屋里,用绳子把它套住。它呜呜地叫着,不停地转圈,转了好久才安定下来。我想这么固定几天,不信它不像从前那样亲我。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就像把私奔的老婆找回来那样踏实,心里莫名其妙地暖和。说真的,当时已经没有人值得我生气了,只有这只狗还能影响我的情绪。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现在我回想的时候偶尔也会笑出声。我不否认我夸大了狗的作用,但那时我的周围几乎没有亲人,连小池的友谊也失去了,我最缺的就是暖和,所以哪怕那只狗身上只有一丁点火星,我也会把它想象成燎原的大火,更多的时候生怕自己连一丁点火星都没有。 
我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狗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截被它咬断的绳子。我像被谁打了一棒,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既然绳子都拴它不住,那还有什么能够拴住?知道它这么无情,当初我就不应该收养。   
冲动3   
那段时间我逢人便说狗,说它变心,说它忘恩负义。何园长听了,咧嘴一笑:“不就一只狗吗?干吗弄得像死了老娘似的。”何园长不但不同情,反而取笑,我算是白说了,就觉得即使说也得找准对象,如果碰上这种没同情心的,还不如不说。沉默几天,我在飞禽区遇到了陆小燕,觉得她应该是个善良的人,便把这只狗当初如何奄奄一息,我如何救它的命,现在它如何背叛我说了一遍。陆小燕听罢,既不惊讶也不感叹,只面无表情地问一句:“是吗?”根本就没听出我的悲伤。连陆小燕都这样,我还有什么说下去的必要。我只有在给老虎和狮子喂食的时候,跟它们说一说了。 
有一天,我正埋头清扫铁笼子外面的树叶,看见何彩霞远远地走过来。我丢下扫帚绕到铁笼子后面,本能地回避。她越走越近,似乎没发现我。眼看她就要从铁笼子边走过去了,我忽然冒出来,叫了一声:“何阿姨。”她停住,快步走近我,以毫不商量的架势往我的下身摸去。我急忙闪开:“想跟你讲件事。” 
她眯起眼睛打量:“什么破事?”我说我的狗如何如何……说到一半,她哈哈大笑,然后神经质地张望,把嘴凑到我耳边:“你怎么还蒙在鼓里?动物园的人都知道了,你怎么还不知道?那个赵敬东,他……他跟狗搞男女关系,再过几天单位就要拿他来批斗,有的人连发言稿都写好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定在那里。何彩霞又摸了我一把,跳跃而去,一边跳跃一边哼唱:“麦苗儿青来菜花黄……”当时我真的吓懵了,不要说想不到,就是连想都不敢想,一个是人一个是狗,怎么可以搞在一起?就像木头怎么接电表?泥巴怎么煮米饭?他们本来就不是同类项。但我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要不,那只小母狗不会无缘无故地抛弃我,赵敬东也不会换窗户,贴报纸,把自己的家遮得像晒相的暗室。我定在那里,等鸡皮疙瘩从身上一消退,就看不起赵敬东了。 
我再也不跟赵敬东说话,看见他就远远地躲避,像过去躲何彩霞那样躲避。有时候他拍我的门,我也不开,假装没听见。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一起,我当场把脸扭开,匆忙地走过去。次数多了,他感觉气氛不对,一看见我就低下头,再也不主动打招呼。我给何园长递了一份申请,说不想跟赵敬东做邻居,要求他重新给我安排一间房。何园长说:“不要说房,现在连床位都没多余的,除非你愿意跟动物住在一起。” 
何彩霞开始在不同场合说赵敬东跟狗的事,每一次都说出一两个精彩细节,听众们不仅笑弯了腰还笑出了眼泪。一次,大家在财务室领工资,何彩霞又扯开嗓门,说赵敬东为了润滑,竟然在狗的屁股上抹猪油。有人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何彩霞双手捧腹,自个先笑了一轮,然后才说:“我、我捅破他的后窗,亲眼看见的。”大家就骂何彩霞:“流氓。”何彩霞说:“谁流氓了?他做都做得我还看不得呀?”众人笑得前仰后翻,连手里的工资都数不清楚。赵敬东走到门外,仿佛听到了什么,扭头而去。他的步子零乱,身体摇晃,背影孤单到了极点。我忽然觉得何彩霞有些过分。 
晚上,我敲开赵敬东的门,想跟他好好谈谈。他一看见我脸就红了:“广贤,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知道何寡妇说你什么吗?” 
“知道。” 他紧咬嘴唇,手掌在闹闹的头上轻轻抚摸。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赵敬东点点头:“没想到让她看见了,我遮得这么严实,还是让她看见了。她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爱打听,眼睛比小偷的还雪亮。” 
“赵敬东,这么丢脸的事亏你做得出!” 
他躲我的目光,低下头,差不多低到了裤裆:“没办法,我实在熬不住。如果你是我也会熬不住的。” 
“我不是熬过来了吗?” 
“你这算什么熬?你没看见过美女算什么熬?如果你面对的是何彩霞那样的丑女人,能算是熬吗?要知道,我面对的是仙女。” 
我朝四周看看:“美女在哪里?仙女在哪里?” 
“在我外婆家里,我叫她表、表姐,是省文艺思想宣传队的演员,屁股翘翘的,胸口挺挺的,骚得不得了。每次洗澡她都忘记拿香皂,经常叫我帮她递。我把香皂递进去,她就掀开帘子,露出一身的白,让我闭眼睛都来不及。晚、晚上睡觉,只要我闭上眼睛,她就在我的头顶上飞,就像洗澡那样一丝不挂。难熬呀!我只好用闹闹来代替,那晓得被何寡妇看、看见了。” 
想不到他的内心这么激烈,我被他说得一处硬起来,全身软下去。我说:“你得有思想准备,何寡妇说单位要批斗你,就像批斗我爸那样批斗,她还说有的人连发言稿都写好了。” 
赵敬东的脸刷地变青,身子立即打颤:“这是真的吗?” 
“反正何寡妇是这么对我说的。” 
“这事要是拿来给大家批斗,我的脸往哪儿搁呀?广贤,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么厚起脸皮让他们批,要么逃跑。” 
“我又不能偷渡,能跑到哪里去呢?”   
冲动4(1)   
第二天,赵敬东没去上班。他饲养的猴子们发出凄厉的叫声,叫声惊动了何园长。何园长来到赵敬东门口,用力拍门,拍了许久都没把门拍开,最后拍得脸红脖子粗,一抬脚把门踹了。 
赵敬东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嘴角两边全是血迹。后来法医解剖鉴定,说赵敬东是喝农药死的。烧他的那天,单位只去了几个人,其中包括陆小燕和房子鱼。赵家来了一堆人,大家抱成一团,哭声一个比一个长。在他的家属中间有一位漂亮的姑娘,那不是一般的漂亮,看上去真的就像仙女,比现在好莱坞的那些女明星都还漂亮。从身体的曲线判断,她应该是赵敬东的表姐。我只偷偷看了她几眼,胸口就开始跑马了,好像有一团力量随时准备喷薄而出。她走过来,伸出一只手:“你是曾广贤吧?敬东跟我说起过你。我是他表姐,叫张闹。”我愣住,竟然忘记跟她握手,等她转身而去才回过神。难怪赵敬东要给那只狗取名“闹闹”,原来是他表姐的名字。 
我总觉得张闹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便认为是赵敬东说多了造成的印象。我为没能跟张闹握手懊悔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的表情,她悬空的手就像黑暗中的电筒,老在我面前晃动,直到现在都还不时地晃那么一下。好长一段时间,我偷偷地拿自己的左手握自己的右手,想填补跟张闹留下的空白。有时我的两只手紧紧相握,握得难解难分,嘴里便不自觉地摹仿张闹说话:“你是曾广贤吧?敬东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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