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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新兵,从三哨下来时两腿发软站立不稳,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可见一班岗两个小时他是在怎样的一种恐惧中熬过来的。
他有点害怕了,交接验枪时手都有些发软。
当交接的队伍走了以后,留下林群一个人背着枪站在岗楼上,静得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三哨上果然比一哨二哨更寂静。
监狱里的犯人都在睡着,没有一丝声音,到处都有灯光,却都很昏黄,投下一片又一片黑色的影子,远处的二哨和四哨都在黑夜里消失了,连探照灯的光亮都看不见,他象是被黑夜困在了一个孤岛上。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不朝三哨后面的墓群看,越这么想,就越觉得身后有点什么,不回头看看很是难受,难受得脖子都疼,坚持了一阵,他终于忍不住向后面看了一眼,偏巧一只猫头鹰在这个时候凄厉地叫了一声,一团火光晃悠悠向远步飘过去。林群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将脑袋扭过来。
“那是磷火,那是猫头鹰,那是磷火,那是猫头鹰……。他祈祷一样地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他说得自己应该弄出点声音,打破这种寂静,就小声唱起来:“头顶边关月,心系天下安,当兵走四方,时刻听召唤……。”
执勤纪律中有一条,不能在岗楼上唱歌。所以林群也不敢大声唱,只敢小声哼哼着,哼着哼着觉得声音直发颤,这时他又看见两个闪着绿光的东西沿着墙根的黑暗处,从二哨那边飞过来,并行飞着的两个圆圆地东西虽然不大,却象是很有力量,飞得很快,在暗夜里闪着阴森森的光。林群心里一颤,把枪握在手里,颤抖着将空弹夹取下,换上实弹夹,打开保险,将子弹推上膛。
弹夹里是四发子弹,第一发是空包弹,用来报警的,没有弹头,只响不伤人,他将枪举起来,一俟那绿东西飞近,就鸣枪报警,然后开枪射击。
他不相信世上有鬼,所以他要等绿光飞近了看一看。等他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他很得意自己的镇静,虽然腿都有点发软,毕意没有吓得方寸大乱,开枪射击,否则一定会被中队长指着鼻子骂。
那只不过是一只猫,林群从前听说过猫的眼前在夜间会发光,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那只大黑猫跑近三哨,还示威似地在岗楼下叫了两声,声音温暖而动人,比猫头鹰的叫声好听多了。
林群长出一口气,继续接着哼:“我这走过了一洼,那个又一洼,洼洼地里好庄稼……”
这是跟黄小涛学的,调早跑到几千里外的河南了,声音也跟腿肚子一样有点哆嗦,却哼得很满足,好象不是自己在哼,是另外一个人在给他唱家乡戏,把他的思绪拽回家乡去,想到故乡后带来的激动,让他恐惧减轻了很多。
他抬头望望天,依然是没有风也没有月,依然是几颗廖落的星星孤寂地亮着。
忽然身后又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叫声,低沉而沙哑,象是在呜咽又象是被人捂住了嘴的呼喊,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妈的,猫头鹰,他妈的,夜猫子。”他朝身后瞟了一眼,狠狠地骂道,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是猫头鹰,这绝对不是猫头鹰,猫头鹰不会叫出这种声音。”
那声音并不是叫了一声就停了,而是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地通近三哨的岗楼。林群不敢回头看,但能感觉到身后有一只大手正向他脖子伸过来。
“妈的,猫头鹰,他妈的,夜猫子。”他哆嗦着小声骂道。声音更近了,大手似已要挨着他的脖子,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冷。
这时一个人影从二哨沿着小路的灯光处向三哨快步走来。
“口令。”林群颤抖着问道,怪声忽然消失了,那只大手也不见了。
“中,回令。”那个人答道,是黄小涛查岗来了,林群长出一口气,都有点站不稳的感觉,及至黄小涛掏出钥匙去开岗楼门,他才想起回答回令“国”。
黄小涛跑上来看了看岗楼上的设施,然后在交接班记录上填上“黄小涛查岗,良好”,填完就下去了,走了一半又返回来问林群:“冷吗?”
“不冷。”林群说。
“那你怎么发抖?”黄小涛问。
“我……我没发抖。”林群说。黄小涛看一眼他的脸色就明白了,嘴一咧就想笑,虽什么也没说,但小眼睛里得意光芒让林群觉得很生气又很惭愧,暗骂自己真是太胆小了。
“瞧这衣服让你给穿的,领子上都是灰。”黄小涛指着他的衣服领子说。
“不脏啊,我今天换的。”林群说,他有点奇怪,就算是有灰,岗楼上模糊的灯光下黄小涛也看不见啊,难道他也长了双夜猫子眼。
“哦,还行,学勤快了。”黄小涛笑着说,林群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生气地说:“我本来就不懒”。
“不发抖了?”黄小涛笑得更得意了。林群这才觉出已不那么害怕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黄小涛站在岗楼上和他没边没影地扯了几句,临走时说中队长说今年这届兵胆大,不让公主过来就行,看来还是得让它上岗。
第二天,摆在猪舍旁的狗窝就搬到了三哨后面,公主是不用链子拴的,狗窝放到哪里,它就住在哪里,养猪的高老兵把狗窝往三唱搬时,留恋地对公主说:“老伙计,你又不管我了,我也不管你,饿了自己回去吃,谁还天天给你送饭?”
公主好象是对他这样不讲义气的话感到很生气,撒开脚丫子自己朝前跑,不再很听话跟在高老兵身后了。等到他气喘吁吁地把木笼子狗窝搬到三哨后时,它已在那里等多时了,一只蝴蝶翩翩地飞过来,落在公主面前的一棵野花上,它伏在那儿盯着它,蝴蝶飞向东,它脑袋歪向东,蝴蝶飞向西,它脑袋歪向西,蝴蝶飞远了,它无限留恋地站起来,摇着尾巴怅然地望着苇塘深处蝴蝶消失地地方,金色的阳光将它黄缎子似地毛镀得更亮,在一片青色中温暖而安详。
一只老鼠没注意到它的来到,探头探脑地从一个荒坟的缝隙里溜了出来,它风驰电掣地扑了过来,老鼠落荒而逃,公主紧追不舍,在一片芦苇中忽然露出影子忽然又没有,矫健的身影在苇塘里几起几落,竟还真把那只老鼠叼了回来,放在一个荒坟上,然后蹲坐在地上,仰天长吠几声,宣告它在这里的霸主地位,告诉三哨所有一切生灵 “公主归来”。
从此那些怪声就销声匿迹了,夜里只有温暖的狗叫声,特别地响亮,四个哨位都能听得到。
公主好象也知道自己劳苦功高,就是抽空溜回中队也只是到处看看从不在那里吃饭,专等别人送到三哨来,有一次林群在三哨执勤时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他那天在三哨执勤已是傍晚时分,中队那边吃饭的集合号一吹,公主就焦急地站在狗窝门口向中队方向张望,一会跑到二哨一会又跑回来,不时还冲着岗楼上的林群吠两声。
林群以为他饿急了,就说:“你又没拴着,自己回去吃吧,看我多可怜,得等别人交接了才能回去吃饭,还得一个小时呢?”
公主好象听懂了他的话,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向中队跑去,跑到二哨时,却又一溜烟跑出来,端端正正蹲在狗窝门口,没有多长时间高老兵端着一盆狗食急匆匆走过来。
他快步走到狗窝旁边,将狗食公主往地上一放,朝公主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就你饿,你要是跑回去,连长骂我,我肯定揍你,你也别想吃这么好。”
公主对他的责骂毫不在意,从饭盆里扒出半只烧鸡叼着跑进狗窝,他“咔咔”地嚼骨头的声音让林群在岗楼上直咽口水。中队的伙食虽然很好,但石诚非常节俭,泔水桶出现半个馒头都要嚷嚷老半天,绝对不会让谁拿着半只烧鸡来喂狗,难怪烧鸡要深埋在一堆残汤剩饭里。林群这才明白为什么公主要天天等着高老兵送饭了。
高老兵不仅姓高,个子也很高。林群做单杠练习时,要使劲向上蹿,才能抓着杠,高老兵站在那儿,胳膊都不用伸直就抓着了杠。个子太高了在器械上显得非常笨拙,标准的老犍掉进井里,有劲使不上,他却认了真单杠训练坚决不掉队,有一次见一块入伍的战友们都能在杠上玩出许多花样了,自己却还是手一伸,就抓住杠了,一拉就上去了,再一拉就没劲了,什么练习也做不了,就发了狠气急败地使劲向前踹,想像别人一样将身子平送出去,在杠上荡起来,这一下他还真踹出去了,用力过猛人也飞出去了,就这样胳膊摔断了。不仅同届兵说他的胳膊也太不结实了,就连大队的医生检查过后也说他发育期身高增长太快,身体有点缺钙。胳膊一断不打紧,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回来的时候都成老兵了,各项训练什么都跟不上。害怕他胳膊再断,石诚就把中队的十头猪一条狗交给他。他还很自豪,对未来充满信心,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支队长当兵时就是喂猎的。
林群不相信,问过黄小涛,黄小涛说是真的,支队长当战士时确实是在炊事班喂猪。支队长的个子也很高大,以至于林群每望见高老兵弯着腰在低矮的猪舍喂猪时,常会想起还没进院子,已让中队干部都戴着帽子扎着腰带挺胸收腹站在门口迎接的支队长。
第十七章
第十九章
(十九)
林群和江凡的第六次通话。
林群:那天上夜哨把我给吓坏了,我本不信有鬼怪的,可还是莫名其妙地害怕。
江凡:我们习惯在黑夜中睡眠,人在黑夜中睁大两夜不睡,都会感到莫名的恐惧,好象是因为我们不属于黑夜,从一生下来,白天再乖的孩子,晚上都要哭两声。
林群:是啊,我们村边的路口常有这样的东西,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行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老天光。可为什么小孩子总喜欢在夜间哭呢?
江凡:本能的恐惧,就象我们的父母对某件事,某个物的恐惧常会不知不觉遗传给我们,成为我们的本能。我们的老祖先是在白天活动的,在进化过程中他们对于黑夜的恐惧远大于我们,他们时刻担心着会成为夜间活动种群的食物,这种恐惧就遗传了下来,你不用为自己在黑夜里害怕可耻。
林群:真的有鬼怪吗?
江凡:到现在为止,还有许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到将来的某一天,也依然会有人类说不明白的事情,就象是疾病,我们防治了天花霍乱鼠疫,又出现了艾滋病非典禽流感,地球一刻不停转着,世界是物质的,物质在一刻不停地运动。从图腾崇拜开始,到各种各样的宗教,从信仰开始到各个民族的精神,各个民族的文化,我们的老祖先最是高展远瞩,一句话就概括了,象由心生,心是你自己的,信就有,不信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