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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挂牌上市。
我爸爸生前和蒋贤重交情不错,他虽然明里是市医院的主治医师,但同时也一直担任着蒋家的私人医生,直到去世。
爸爸去世是在我十六岁那年,在他的丧礼上,我还见到了蒋贤重。
他当时一身黑色西装,前来吊唁。我叫他蒋伯伯,他看着眼泪汪汪的我,摸了摸我的头说:“小染,你要坚强,你爸爸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
十六岁之前的事,现在想来,简直像一场梦。
早餐吃得差不多了,我擦擦嘴,跟李叔打招呼道:“李叔,我去学校了!”
李叔听到我的声音,立马从别墅的不知哪个角落跑出来,手上的鸡毛掸子还未来得及放下,回答我:“哎好!您去吧,路上小心。”
我冲他笑得灿烂,转身就往别墅门口走。
*
坐公交,到学校才十二点半,我拉着洁洁直接往会场冲。
洁洁看我这副异常积极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小染,你难道打算申请出去留学啊?要整整两年呢!而且,费用怎么办?”
我听到她的话,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这场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就是我们这一届在本科毕业后学院留学名额分配的问题。
作为本市最好的学校,我们学院一直以来都有这样一个传统:每年在应届本科毕业生中挑选十名,提供他们前往耶鲁大学读两年研究生的机会。不过,学校只提供入学名额,费用还是由学生自理。
我很早就已经开始留意我们这一级留学生选派的事。
我虽然并不是个好学的人,对于读研也无强烈的愿景,但是,出国两年对我来说却是个无比大的诱惑。
出国两年,也就意味着离开杜珉南两年。我就不信,大资本家的势力能延伸到美帝。在这两年里,他肯定会把我忘记。等我两年后回来的时候,他身边肯定已经有了新的女人。而我,也就能彻底自由。
用两年在国外的时间换一个自由身,很合算。
至于洁洁所担心的钱的问题——
她对我和杜珉南之间的事毫不知情,自然也就不知道,我待在他身边两年,好歹也有了些积蓄,管我出国一时半会儿还是够的。等出去了,就算真遇上经济困难,我也可以自己打工,反正一定不会把自己饿死。
我心里这个如意算盘已经打了很久,但目前还不打算告诉洁洁。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接受她的质问。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说,也不迟。
我这么想着,朝洁洁笑得无辜:“我只是好奇嘛,就来凑一下热闹咯。”
洁洁没多想,只开口安慰我道:“小染,其实,就算你想出国,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凭你的成绩和综合实力,要挤进前十名肯定不成问题。但关键是,咱们都不是有钱人,出国的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哎,所以,还是安安分分待在国内吧。”
*
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我们从会场出来,时间还早。
外头一片阳光灿烂,校园里骑车的学生、散步聊天的附近居民,人来人往,悠闲又不失热闹。
洁洁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她家的小饭馆下午被包了场,这会儿缺人手出去送外卖,所以家里人喊她回去帮忙。我嘱咐她路上小心,话还没说完,她人就已经跑出去老远。
洁洁又回家帮忙去了,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百无聊赖。这么多年来,虽然早已习惯这种人陪在身边,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却总还是忍不住感到孤单。
我正一个人黯然神伤,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右前方,就看到那里围了一大群人。我有些好奇,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往那边走过去。
*
刚走到人群边,就听到从里头传来一阵哭声,是个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哇哇大哭。我站在人群外,踮起脚尖往里头看。视线穿过前面人的脑袋、脖子,终于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地抹着眼泪,他面前停着一只大狗,正朝小男孩龇牙咧嘴。
狗竟然欺负人?岂有此理!更叫我不平的是,这一大堆人都在围观,却没有一个伸出援手。
爱心泛滥起来,我一边拨开人群往众人目光的焦点处挤去,一边喊:“让一下!让一让!”
终于挤进了人群中心,我停在小男孩身后,蹲下,将他搂进怀里,对着我俩面前那只大狗怒喝起来:“走开!走!”
那只大狗目光从小男孩转移到我身上,怔怔看了我几秒后,喉咙里呜咽着,冲我叫起来:
“汪!”
“汪汪!”
于是,这两人一狗对峙的局面就此形成。
我还在不甘示弱地冲大狗喊叫,怀里的小男孩就在这时回过头来看我。脏兮兮的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楚楚可怜。
“你是谁啊?”
我听见他稚嫩的声音从怀里传来,低头冲他一笑道:“不用怕,我来帮你把它赶走!”
我还在为自己大义凛然的行为暗暗得意,但小男孩在这时却突然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我:“你把阿旺赶走干什么?谁来保护我?”
阿旺?我愣了一秒,随即立马抬头看面前——一张怒气冲冲的大狗脸映入眼帘。
“它就是阿旺?”我指指面前的大狗,又看看怀里的小男孩,一脸错愕。
小男孩直点头:“是啊!它是阿旺,是我的好兄弟!”
好兄弟?保护?!
我完全懵了,看着小男孩一脸疑惑的表情,再抬头看看面前的大狗,不解地开口问他:“它是你的好兄弟,怎么还欺负你?”
“谁说他欺负我了……”小男孩立马为自己阿旺好兄弟辩护,但话没来及说完,就被人群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小少爷!”
“小少爷你在哪儿呢?小少爷!”
叫喊声透过人群传进来,小男孩一听到这声音,立马挣脱我的怀抱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回答着往人群外冲:“阿来,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
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蹲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和我的目光一样追随在他身后的,还有那只叫阿旺的大狗。
围观的人群在这时自觉让出一条路来,我看到一个男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在小男孩面前停下,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少爷你没事吧!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真把我给吓坏了!”
这个人一身司机服,一看就知道是司机。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脏兮兮没人要的小孩竟还是个小少爷……我讷讷地想着,从地上站起来,朝他们身边走过去。
“小朋友,你刚才为什么坐在地上哭?”我走到他们面前,俯身问小男孩。
我无心打断这出深情款款的主仆相认戏码,但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不问实在心里不舒服。
小男孩扬着下巴,瞥我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哼,谁说本少爷哭了!我只是找不到路而已!”
“……”
富人家的孩子,真是嚣张,摆足了少爷的架子。我努努嘴,转身就欲离开,但没想到,他却在这时叫我:“站住!”
停下步子,我转过身看他:“什么事?”
他似乎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态度蛮横起来:“你刚才把我的阿旺吓着了!你应该补偿!”
“……”
有没有搞错?怎么会有这么骄纵的小孩……我刚才就不该爱心泛滥去救这只小白眼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对这个令人讨厌的小鬼陪着笑脸:“不好意思嘛小少爷,我以为它在欺负你,所以才想把它吓跑,谁知道它是你的好兄弟啊。不好意思,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他却是完全不听我的解释,眼睛一翻,白眼对我:“你欺负阿旺就等于是欺负我!”说完,立马侧身语气强硬地命令司机道,“阿来!把她带回去!我要告诉爸爸她欺负我!”
“……”
“……”
我和司机相视一眼,皆是一脸黑线。遇上这么个这不讲理的小鬼,我们在这一刻是同病相怜。
小男孩仰着脑袋看我们,见阿来迟迟未有动静,火冒三丈地冲他大喊起来:“阿来!你不想干了是不是!你不把她带回去,我回去就告诉爸爸你把我差点弄丢了,叫他炒你鱿鱼!”
我看这叫人头疼的小富家子一眼,又将怜悯的目光投向司机。司机一脸为难,在原地磨蹭半天,最后还是迈开了脚步,往我身边走过来。他停在我面前,面露难色。
“这位小姐,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的错,但你看这……”
“……你能不能就跟我们走一趟?在我们家,也就只有少爷能管得住小少爷,你不如去跟少爷说,少爷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件事我根本毫无过错,现在却被逼迫去见什么少爷。少爷,看样子也就是这个小少爷口里所说的爸爸。我还真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父亲,会教出这么个极品的儿子来。
司机见我不情愿,又开口婉劝:“小姐,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就当是为了帮帮我。”我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模样,想要拒绝,却始终狠不下心。最后,一咬牙,朝他点点头。
他立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俯□对小男孩说:“好了小少爷,这位小姐答应跟我们回去,走吧,我带你回家。”
小男孩抬着下巴一脸得意洋洋地看着我,随即转身,昂首挺胸地往回走。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这小小的背影,心里叫苦不迭。我真恨不得立马反悔,收回答应司机的事。刚刚才因为爱心泛滥惹上这个小霸王,现在又因为狠不下心答应跟他回家……我还真是自讨苦吃!
*
小霸王的家在城郊的别墅区。
轿车停下,他和他的阿旺抢着下车,惹得司机在车里又是一阵担心地大呼小叫:“小少爷,慢着点!别摔着了!”
我冷眼看着他跟只猴子似的蹦下了车,也不关车门,站在门边,双手叉腰冲我喊:“喂!你,怎么还不下来?”人这么说也就罢了,旁边的阿旺还装模做样地还冲我叫了两声。
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迫于他的淫威,只能慢吞吞地挪下车。
下了车,关上车门,司机把车停到车库里,我和小霸王两个人往别墅门口走。而他的阿旺好兄弟就一个劲儿地往草坪上撒蹄子狂奔过去,在草坪上欢乐打滚。
别墅的门铃位置高,小霸王够不着,颐指气使地命令我帮他开门。我乖乖照做,心里只想尽早搞定这件事,尽早离开。
两声门铃声之后,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目光先在我脸上逡巡一周,随即恭敬地开口跟小霸王问好:“小少爷,您回来了。”
小霸王嗯了一声,态度冷淡,然后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屋。我识相地紧跟在他身后。
女人用疑惑的眼光看我,却也什么都没问,在我们身后关门。
“爸爸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小霸王翘着腿半躺,悠哉地问站在一边侍候的女人。我看一眼女人,她正好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小少爷,少爷今天要到很晚才能回来,刚才打过电话吩咐家里,晚饭就不用帮他准备了。”
欧哦,老爸不回家……我幸灾乐祸地看小霸王。
却不想,他非但没发脾气,反而立马喜笑颜开,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下来。他箭步窜到我身边,仰着头命令我:“爸爸今晚不回来吃饭,算你走运!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陪我吃晚餐。”
“……”
明明是想请我留下来陪他,却还死鸭子嘴硬语气,一副施舍的语气……真是富家子的劣根性。我撇嘴,毫不犹豫地回绝:“不了,我晚上还有课要回学校,多谢你的一番美意。”
这下他不干了,横眉怒目地冲我耍赖,又跺脚又跳:“不干不干!我不答应!上什么课,不许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