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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到一角飞檐凌空而起，丝竹声声入耳，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影子矗立在高楼之上。紫蝶说：到了，这儿就是景明院。
第28章 杨广
第28章 杨广
见到杨广的时候，他正往旁边的女人嘴里灌酒，一副流氓德性。要说真是有其妹必有其兄，我本以为杨广应该肥头猪脑一脸昏君相，没想到他居然是个人模狗样的年轻人，眼睛黑白分明，一脸斜睨天下的表情，眼神中游曳着猜疑的神色。
昏君也好，明君也好，骨子里是不愿相信任何人的，不同的是昏君总喜欢把这种不信任放在脸上，就比如他现在看我的架势，好象我不是被他亲爱的小妹带来的，而是被御林军抓来的。
我瞪了他两眼才想起来这样看他不是很礼貌，于是低下头，跪规矩矩行大礼，心里直骂娘。就听杨广轻描淡写地问：“这是你说的司徒宇寒？”紫蝶已经坐在他身边，回答说：对啊，于是俩人一起瞪着我，低着头都能感到正上方传来无数道刺眼的目光。
半天不见他叫我平身，倒是冷冰冰地来了句：“朕以为有多了不起，也不过如此。”紫蝶说：“对啊，哥哥，你先让他站起来好不好？”杨广貌似正在嘬茶，慢悠悠地说：“平身。”就像扔根骨头给狗一样。
有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下垂手，我忿忿坐下，看到紫蝶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杨广更是一脸欠他二百两银子的模样，挥挥手，有人端上一只金杯和丝绸手巾，喂他喝了口水，吐在银痰盂里，连擦嘴都不用自己下手。
一套繁琐的程序完毕，周围人退了下去，留下我们仨和那个所谓的沙妃子，不得不承认隋炀帝比光绪幸福多了，就这位妃子，光绪皇后拍马也追不上，意态优雅，气质非凡，上上之品，能打个90分＋，怪不得他刚才一脸狎昵。
他总算抬起头来盯了我一眼，紫蝶在旁边杀鸡抹脖直做手势，想来我的脸色也不好。我们俩剑拔弩张看了几分钟，杨广阴沉沉的老脸上忽然有了一丝微笑：“你好象不怕朕，你可知朕要不高兴随时可以要你的脑袋？”我也学他的模样笑了笑：“陛下可知若我怀刃，能血溅五步，一样可以同归于尽。”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紫蝶更是脸色煞白，我有点失悔：早知道把她吓成这样我何必逞英雄。就看杨广脸色一变，上下左右扫了我几眼，虎视眈眈，随后便哈哈大笑：“御妹，你给朕引荐一个刺客，该当何罪？”紫蝶嗫嚅半晌，轻轻说：“哥哥，别怪罪他。”
杨广笑的更是欢畅，好象我刚才在拍他的马屁，而且拍的甭提多称心如意，笑的我毛骨悚然。他从上首座走了下来，近在咫尺，拍拍我的肩：“勇气可嘉，不过没事别乱学古人，蔺相如是为国尽忠，你不过是想朕高看你一眼。你的勇气朕还是佩服的紧，哈哈，朕大好头颅，不晓得谁来砍，你恐怕排队也排不到。”
惭愧，刚才我的话的确是剽窃我家蔺相如的，不过能博得杨广青眼有加说明我剽窃有理。杨广几步走回御座，十分潇洒的一摆袍子坐了下来。
“紫蝶说给你一个前程，朕答应了，不过你寸功未立，大官委屈天下，小官委屈御妹。正好御林军有个缺口，你去做公主的御前侍卫吧，好好伺候紫蝶。”
说完挥挥手，紫蝶也跑下来谢恩，那沙妃子仪态万方地施礼：“恭祝司徒少侠荣升。”我也忙的回礼。
告别杨广了，紫蝶小声说：“看样子哥哥满喜欢你，不过我真给你捏把汗，你和我哥脾气一样，别看他现在对你笑嘻嘻，你最好别老顶撞他，他脾气没准。”
不知道御前侍卫工资有多少，辞别紫蝶，我先去看宿舍。
御前侍卫不能住宫里，但我的宿舍离烟波殿却很近，不知道是不是紫蝶有意的，我越来越像传说中的公公。
我的房间被裱糊一新，清淡的阳光从窗户缝透了进来，十分明媚。桌上摆好的时令小吃，北方居然还有新鲜菱藕这种东西，让我感觉我不是来伺候别人的，而是来被人伺候的，还别说，真进来一个太监。
丫一看就是宫里的低等小太监，手持拂尘，满脸小乖模样。进门深施一礼：“大人有礼了，我们黄公公让我前来请司徒大人今晚赴宴。”
“哪个黄公公？”
“御前膳食总管黄公公。”
原来就是大厨，不过貌似厨房太监也是有点小势力的，所以我点点头，那小太监行了个礼退出了门去。
不想他刚退到门口，马上又进来一个小太监，充满敌意地扫了他一眼，马上毕恭毕敬走到我近前：“恭请司徒大人万福金安，我们梁公公恭请司徒大人今晚花满楼赴宴，千万请司徒大人赏脸。”
不会这么拽吧？
他话音没落，又有个小太监来到门口：“我们X公公…”
一下午，我的宿舍变成了公公的海洋，连前来道贺的侍卫队长都被堵在门外，我的日程已经排在一个礼拜以后，来人无一例外都称我为大人，天晓得我不过是公主的小小侍卫，何来大于人处？
还是我的新头头侍卫长张福安说的对，现在宫里是个人就知道我跟公主的关系非一般，不久的将来，我将成为炙手可热的红人。
也罢，先去赴黄公公的宴再说。
宴席摆在铜陵轩，揩公家之糠，我到的时候一群太监宫女正忙着摆台，一张桌子足有一丈方圆，转圈摆着檀木椅，椅披都是闪缎的，绣着精细的花纹，桌子上摆着雕花西瓜，萝卜凤凰，还有几道时令小菜。
一个宫女正往水晶杯里斟酒，一股浓香四溢，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惊叹：好酒！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陈酿竹叶青，重福十年封印，昨天刚开启勾兑，当然是好酒。”
这声音分外耳熟，我不由得回头一看…
竟然是当日客栈里给我送礼的公公！
第29章 左右逢源
第29章 左右逢源
他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得意地微笑着，藏在皱纹里的小眼睛泛着光。
“阁下既然来了，就别站着，叫别人说咱家侍奉两代皇上都不懂得礼数。”我心里直骂娘，却不得不坐了下来。
早知道是他个老狗，打死我也不来。
宫娥簇拥，无声地把一盘一盘菜往桌上摆，隐隐听到笛声流溢，神清气爽，只是旁边陪客的人实在叫我郁闷。
“阁下好象很不高兴，我猜你心想，如果知道我请客，你说什么也不会来，对不对？”
我瞪他一眼，他却开怀大笑：“没关系，我今天请你来，本来也没打算永远跟你做敌人。”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我：“咱家的座上宾，放眼整个长安，怕是数不出二十个，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
要说天下最臭屁的人，我看除了杨广就是他了。我摇摇头：“看来公公是觉得给足了我面子，我不得不三跪九叩感激您的垂青啊。”
黄公公摇摇头：“我感激您的垂青才是，宫里谁不知道你是公主和皇上面前的红人。”
再迟钝我也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早上我才见过皇上，晚上就是红人？韦小宝都没我发迹快。
他挥挥手，我便把到嘴边的恶言咽了回去。
“紫蝶公主今年十六岁，是独孤皇后的小女儿，自小最受先皇宠爱，当日圣上曾御赐‘容’号给她，整个大隋独独小公主有这份荣耀。当今皇上曾触怒先皇，紫蝶公主跪在乾元殿外整整一晚才劝的皇上改变心意，所以如今在宫中，紫蝶公主说一不二，只是及笄之年，她脾气却怪了很多，动不动就喜欢出走，视皇宫为畏途，终究是皇上一块心病。”
我一头雾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又笑了笑：“前几天圣上大赦天下，听说你刚被放出来，你可知道你为什么有这份好运气？”不等我回答，他又说：“想想也知道，是紫蝶公主求来的。如今天下虽是铁桶般牢固，仍有些愚民蠢蠢欲动，这次大赦的后果必然要让皇上头疼许久，但皇上还是答应了，你该约略知道，公主对皇上有多重要。”
他话锋一转：“老夫和你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将来你若好好侍奉公主，前程定然无可限量，你懂我的意思吗？咱家伺候公主这些年，从没见过公主对谁青眼有加，你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我目瞪口呆，忽然发现周围侍奉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退了下去，只留下我和这个口若悬河的老怪物。
他停下了说话，闲闲地捧起一盏茶盅，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茫然地夹起一筷子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在嘴里嚼了起来。
是啊，公主对我的确很好，但他暗示的意思莫非是…公主喜欢我？我好似还没做过类似的遐想。他的意思简单我懂，拉住皇家一根裙带比什么都强，那我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了？我忽然想起早晨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英俊非凡的面孔，冒汗~
“咱家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我倒看出你非同一般，年少气盛，也有骨气，不过在现实里要跌跟头的。我不过说说而已，你有公主抬举，想怎样翻天覆地都由你，不过切记，皇上未必时时喜欢别人跟他翻脸，你也要压压自己的火气。”
我终于说了句话：“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处吗？”
他没看我，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我在宫里住久了，也习惯了，我不想有什么改变。皇上在日如此，皇上万年之后，但愿也如此，我不想因为一场小小的龃龉让我们之间有什么分歧，你一定会炙手可热，但在你炙手可热之前很可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踩下去，犯了连公主也救不了的罪，这点我可以帮你。”
我望着他：“你想要什么？”
“我年纪大了，只想不离开这里，让生活没什么变化。我也做过些得罪人的事，所以时时要担心不被人踩倒，你现在只是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但将来有一天你会平步青云，我不会老眼昏花连这点都看不到。你放心，我是你的朋友，你未来的路，我会竭力帮你铺平。”
许久，我笑了起来：“成交。”
他鼓了鼓掌，门外迤俪来了一队宫娥，深施一礼，如同偶人一般跳起了舞，不知从何处传来鼓乐齐鸣，眼前但见翻动着无数华丽的衣袖，环佩叮当，美不胜收。
他悄声道：“你以后会知道，世上没有什么地方比皇宫更值得奋斗。”
走在夜色中，微微有点醉，我对于我做的事很满意。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哪怕再傻，我也知道皇宫不亚于一个沼泽，一旦陷进去，十个公主也拉不起来，所以，为了保证我未来的安全，有必要化干戈为玉帛。
风吹来有点冷，月色不知道为什么显的很凄迷，来到古代，我第一次有点想家了，虽然我在这里过的顺风顺水。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险些淹没在众多名帖里，从床头的檀木几一直垛到枕头上，宫女真够笨的，难道不知道扔地上？白白搅了我的好梦。
醒来第一件事是去向皇上请安，然后是向公主请安，好在皇上从来不早朝，我大可以睡到天亮，皇上一般都是中午才醒的，游乐总是通宵达旦，酒肉皇帝果然好做。
紫蝶则在自己的寝宫里无法无天，动辄去请安就要陪她满足那些古怪的念头，小姐脾气真不是盖的，前天心情好要把所有墙壁刷成金黄色，连我都动手了，用的居然是搀金粉的粉荷漆，天啊，边刷我边流口水。结果美女刚刷完又喜欢上玉石色，于是整一天陪她把上好翡翠砸碎混在桐油里，以期那种出现那种翡翠墙的感觉，结果调出一大桶垃圾，什么也不能用。
我知道隋为什么会亡了，一定是因为这个恐怖的公主。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