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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义-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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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办罢,你去教他拟诏来!”保又起身趋出。未几,返呈草诏,太后叱令神宗起来,亲笔誊过,颁示朝堂。可怜神宗双膝,已跪得疼痛异常,更兼草诏中语多卑抑,不禁懊恨得很,偏是太后督着誊写,一些儿不肯放松,那时只好照本誊录,呈与太后览过,交冯保颁发去了。太后到了此时,禁不住流泪两行。神宗又跪泣认悔,方得奉命退出。京中闻了这事,谣言蜂起,统说两宫要废去神宗,别立潞王翊釴;。见七十一回。后来杳无音信,方渐渐的息了浮言,这且休表。
且说李太后既训责神宗,复将孙海、客用两人,逐出宫外,并令冯保检核内侍,所有太监孙德秀、温泰等,向与冯保未协,俱被撵逐。神宗虽然不悦,终究是无可奈何,只好得过且过,再作计较。张居正恐神宗启疑,因具疏乞休,作为尝试。疏中有“拜手稽首归政”等语。居正自命为禹、皋。那时神宗自然慰留,手书述慈圣口谕:“张先生亲受先帝付托,怎忍言去,俟辅上年至三十,再议未迟。”居正乃仍就原职,请嘱儒臣编纂累朝宝训实录,分四十章,次第进呈,作为经筵讲义。大旨如下:
(一)创业艰难。(二)励精图治。(三)勤学。(四)敬天。(五)法祖。(六)保民。(七)谨祭祀。(八)崇孝敬。(九)端好尚。(十)慎起居。(十一)戒游佚。(十二)正宫闱。(十三)教储贰。(十四)睦宗藩。(十五)亲贤臣。(十六)去奸邪。(十七)纳谏。(十八)守法。(十九)敬戒。(二十)务实。(二十一)正纪纲。(二十二)审官。(二十三)久任。(二十四)考成。(二十五)重守令。(二十六)驭近习。(二十七)待外戚。(二十八)重农。(二十九)兴教化。(三十)明赏罚。(三十一)信诏令。(三十二)谨名分。(三十三)却贡献。(三十四)慎赏罚。(三十五)甘节俭。(三十六)慎刑狱。(三十七)褒功德。(三十八)屏异端。(三十九)饬武备。(四十)御寇盗。
看官!你想神宗此时,已是情欲渐开,好谀恶直的时候,居正所陈各种请求,实与神宗意见并不相符,不过形式上面,总要敷衍过去,当下优诏褒答,允准施行。待至各项讲义,次第编竣,由日讲官陆续呈讲,也只好恭己以听。一俟讲毕,即散游各宫,乐得图些畅快,活络筋骸。一日,退朝罢讲,闲踱入慈宁宫,正值李太后往慈庆宫闲谈,不在宫中,正拟退出宫门,忽见有一个年少的女郎,袅袅婷婷的走将过来,向帝请安。这一番有分教:
浑疑洛水仙妃至,好似高唐神女来。
毕竟此女为谁,且由下回说明。
张居正所恃,惟一冯保,冯保所恃,不外张居正,观其狼狈相倚,权倾内外,虽不无可取之处,而希位固宠之想,尝憧扰于胸中。居正综核名实,修明纲纪,于用人进谏诸大端,俱能力持大体,不可谓非救时良相。然居父丧而思起复,嫉忠告而斥同僚,人伦隳矣,其余何足观乎!冯保闻神宗冶游,密白太后,为补衮箴阙起见,亦不得谓其下情,然窥其隐衷,无非挟太后以制幼主;至若孙德秀、温泰等,则又因睚眦之嫌,尽情报复,狡悍著矣,其他何足责乎?吾读此回,且愿为之易其名曰:“是为冯保、张居正合传”,而是非可不必辨云。
第七十四回 王宫人喜中生子 张宰辅身后籍家
    单说皇长子将生的时候,大学士张居正,忽患起病来,卧床数月,仍未告痊。百官相率斋戒,代为祈祷。南都、秦、晋、楚、豫诸大吏,亦无不建醮,均替他祝福禳灾。神宗命张四维等,掌理阁中细务,遇着大事,仍饬令至居正私第,由他裁决。居正始尚力疾从公,后来病势加重,渐觉不支,竟至案牍纷纭,堆积几右。会泰宁卫酋巴速亥,入寇义州,为宁远伯李成梁击毙,露布告捷,朝廷归功居正,晋封太师。明代文臣,从未有真拜三公,自居正柄政,方得邀此荣宠。怎奈福为祸倚,乐极悲生,饶你位居极品,逃不出这生老病死四字。见道之言。居正一病半年,累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自知死期将至,乃荐故礼部尚书潘晟,及吏部侍郎余有丁自代。晟素贪鄙,不满人望,因冯保素从受书,特浼居正荐举,神宗立刻允准,命晟兼武英殿大学士,有丁兼文渊阁大学士。诏下甫五日,言官已交章劾晟,不得已将他罢官。未几,居正病逝,神宗震悼辍朝,遣司礼太监护丧归葬,赐赙甚厚。两宫太后及中宫,俱加赉金币,并赐祭十六坛,赠上柱国,予谥文忠。
只是铜山西崩,洛钟东应,居正一死,宫内的权阉冯保,免不得成了孤立。更兼太后归政已久,年力搒;衰,也不愿问及外事,所以保势益孤。当潘晟罢职时,保方病起,闻报遽怒道:“我适小恙,不致遽死,难道当今遂没有我么?”还要骄横,真是不识时务。是时皇长子已生,保又欲晋封伯爵。长子系神宗自生,与冯保何与,乃欲封伯爵耶?张四维以向无此例,不便奏议,只拟予荫他弟侄一人,作为都督佥事。保复怒道:“你的官职,从何处得来?今日乃欲负我,连一个虚衔,都不能替我转圜,未免不情!”说得四维哑口无言。会东宫旧阉张鲸,素忌保宠,意图排斥。宗有同事张鲸,前被保放逐,至是复入。两人遂交相勾结,伺隙白帝,历诉保过恶,及与张居正朋比为奸等情。神宗本来恨保,一经挑拨,自然激动起来。御史江东之,又首劾保党锦衣同知徐爵,神宗遂将爵下狱,饬刑部定了死罪,算是开了头刀。言官李植,窥伺意旨,复列保十二大罪,统是神宗平日敢怒不敢言的事情。此时乾纲独断,毫无牵掣,遂谪保为南京奉御,不准须臾逗留;并令锦衣卫查抄家产,得资巨万。东之并劾吏部尚书梁梦龙,工部尚书曾希吾,吏部侍郎王篆,均为保私党,应即斥退。当下命法司查明,果得实证,遂下诏一一除名。看官!你道这实证从何处得来?原来冯保家中,藏有廷臣馈遗录,被查抄时一并搜出,梁、曾等姓氏骈列,所以无可抵赖,同时斥退。此外大小臣工,名列馈遗录中,不一而足。
独刑部尚书严清,与冯保毫无往来,且素不党附居正,因得神宗器重,名曰严清,果足副实。乃调任为吏部尚书,代了梁梦龙遗缺。清搜讨故实,辩论官材,自丞佐以下,都量能授职,无一幸进,把从前夤缘干托的情弊,尽行扫除。可惜天不假年,在任仅阅半载,得病假归,未几即殁。还有蓟镇总兵戚继光,从前由居正委任,每事辄与商榷,动无掣肘,所向有功。及是居正已殁,给事中张鼎思,上言继光不宜北方,不管人材可否,专务揣摩迎合,这等人亦属可杀。阁臣拟旨,即命他调至广东,继光不免怏怏,赴粤逾年,即谢病回里,越三年乃殁。继光与兵部尚书谭纶,都督府佥事俞大猷,统为当时名将。谭纶卒于万历五年,俞大猷卒于万历八年,一谥襄敏,一谥武襄。继光至十一年乞归,十四年病终原籍,万历末追谥武毅,著有《练兵实纪》,《纪效新书》,所谈兵法,均关窾;要,至今犹脍炙人口,奉为秘传,这也不消絮叙。已足与史传扬名不朽,且随笔叙结谭、俞两人,尤为一带两便。
且说冯保得罪,以后新进诸臣,又交攻居正,陆续不绝。有旨夺上柱国太师官衔,并将赐谥一并镌去。大学士张四维,见中外积怨居正,意欲改弦易辙,收服人心,何不述冯保语,质之曰:“你的官职,从何处得来?”因上疏言事,请荡涤烦苛,宏敷惠泽,一面请召还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余懋学等,奏复原官。神宗颇加采纳,朝政为之稍变。已而四维以父丧归葬,服将阕而卒。朝旨赠官太师,赐谥文毅。结果比居正为胜,足为四维之幸。嗣是申时行进为首辅,申时行见前回。引荐礼部尚书许国,兼任东阁大学士。许本是时行好友,同心办事,阁臣始沆瀣相投,不复生嫌,无如言路一开,台官竞奋,彼此争砺锋锐,搏击当路,于是阁臣一帜,台官一帜,分竖明廷。嗣复为了张居正一案,闹得不可开交,遂致朝臣水火,又惹出一种争执的弊端。明臣好争,统是意气用事。
先是居正当国,曾构陷辽王宪矗废为庶人。宪聪堤祖十五子植七世孙,植初封卫王,寻改封辽,建文时又徙封荆州,七传至宪矗尝希旨奉道,得世宗欢心,加封真人,敕赐金印。穆宗改元,御史陈省劾他不法,夺去真人名号及所赐金印。居正家居荆州,故隶辽王尺籍,至宪唇拘锾芭埃多所凌轹,以此为居正所憾。且因宪锤第壮丽,暗思攘夺,可巧巡按御史郜光,奏劾宪匆虐僭拟诸罪状,居正遂奏遣刑部侍郎洪朝选,亲往勘验,且嘱令坐以谋逆,好教他一命呜呼。待至朝选归京,只说他淫酗是实,谋反无据。朝旨虽废黜宪矗禁锢高墙,居正意尚未慊,密嘱湖广巡抚劳堪,上言朝选得贿,代为宪囱谑巍3选遂因此获罪,羁死狱中。那时辽王府第,当然为居正所夺,遂了心愿。至居正死后,辽府次妃王氏,运动言官,代为讼冤。当有御史羊可立,追论居正构害辽王事,正在颁下部议,王妃复上书诉讼,大略言:“居正贪鄙,谋夺辽王府第,因此设计诬陷。既将辽府据去,复将所有金宝,悉数没入他家。”神宗览奏,即欲传旨籍没,但尚恐太后意旨未以为然,一时不便骤行。可巧潞王翊釴;,将届婚期,需用珠宝,无从采备。恐由神宗故意为此。太后召神宗入内,向他问道:“名为天府,难道这些些珠宝,竟凑办不齐么?”神宗道:“近年以来,廷臣没有廉耻,都把这外方贡品,私献冯、张二家,所以天府藏珍,很是寥寥了。”太后道:“冯保家已经抄没,想可尽输入库。”神宗道:“冯保狡猾,预将珍宝偷运去了,名虽查抄,所得有限。”太后慨然道:“冯保是个阉奴,原不足责,但张居正身为首辅,亲受先皇遗命,乃亦这般藏私,真是人心难料呢!”太后虽明,亦为所愚。神宗复述及辽府讼冤,归罪居正等情,太后默然。嗣是张先生张太师的称号,宫中一律讳言,神宗知太后意转,亟命司礼监张诚等,南下荆州,籍居正家。张诚先遣急足,潜投江陵守令,命他速往查封,休使逃匿。守令得了此信,自然格外巴结,即召集全班人役,围住张氏府第,自己亲入府内,把他阖家人口,悉数点查,驱入一室,令衙役在室外守着。顿时反宾为主,一切服食,统须由衙役作主,可怜张氏妇女,多半畏愤,宁自绝粒,竟饿死了十数人。及张诚一到,尤觉凶横,饬役搜查,倒箧倾箱,并没有甚么巨宝,就是金银财帛,也是很少,较诸当日严相府中,竟不及二十分之一。张诚怒道:“十年宰相,所蓄私囊,宁止此数?此必暗中隐匿,或寄存亲族家内,别人或被他瞒过,我岂由他诳骗么?”遂召居正长子礼部主事敬修,迫令和盘献出。敬修答言,只有此数。张诚不信,竟饬虎狼卫役,把敬修褫去衣冠,拷掠数次;并将张氏亲族,一一传讯,硬说他有寄藏,不容剖白。敬修熬不住痛苦,寻了短见,投缳毕命。亲族等无从呼吁,没奈何各倾家产,凑出黄金一万两,白银十万两,不是查抄,竟是抢劫。张诚方才罢手。大学士申时行得悉此状,因与六卿大臣,联名上疏,奏请从宽。刑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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