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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成听了很不满意:“上面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这房子台阶有些损了,上面鉴定属于危房。你们这些小农意识,鼠目寸光,现在是改革开放,大家晓不晓得?而今政策好了,如果我们不把旧东西变变样,怎么对得起党中央?将来别人来看,一个政府所在地还停留在清朝年间,非骂你懦若无能不可!改革开放就是要和传统东西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我们要把乡政府修成花园式的高楼大厦,为全乡人民增光,要对得起人平集资那一百块钱。大家好好干,零工十二块钱一天,包工的……以后再定。”
工匠们不敢开腔了,大刀阔斧拆起来。几天功夫,雄伟的古老建筑被踏平了。后来的工程是挖地基。王成搞了个结算,辞退了一部分小工,黄为被留下来了。发工资时,工匠们和王成闹起来了:
“说的十二块钱一天,为什么只开我们八块钱一天?”
“你们没有按时完工。”
“究竟定的多少天?”
“反正你们误了工,还损坏了材料。”
“拆房子哪有不损坏材料的?”
“一切从节约出发,不能浪费掉群众一分钱。”
“好好的房子拆掉,该浪费多少钱?”
王成眼看招架不住了,更声色俱厉:“谁敢闹?再闹的请他把房子复原。我都是农民过来的,农民找一分钱的确不容易。大家要清楚,我是在给向阳乡的广大贫下中农节约。要不,就叫群众再集资一百块,你们想进多少就进多少吧。”
工匠们被王成这番歪理折服了。有的还把工钱还给王成,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尽义务,为群众省点钱。”
“你们收下吧,只要我们大家心中装着群众就够了。”王成缓着口气说,“你们辛苦,全乡人民忘不了你们。今天我开这点工钱,就算给你们的补助吧。”
那些被辞退的工匠乐意离开了。
黄为领到了工资,心情特别舒畅,准备到街上去买点礼品慰劳全家老小。他刚上马路,一辆警车在他面前停下来。瘦民警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来直招呼他,黄为还吓了一跳。黄为定睛一看,原来老熟人,还直冲着他喊:
“还快来赶车,所长哥哥。”
黄为被接上了车,瘦民警邀黄为去所里玩,黄为拒绝了。黄为在街上逛了几圈,还不知买什么好。这时,耳边传来了难听的喜笑声,原来是江雪和应芬在街边和人打麻将。她们那妖气的穿作和涂脂抹粉的样子令人作呕。回过头来一想,别人的妻子穿不完吃不完还玩不够,自己的妻子整天操劳,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太不公平了,自己太无能了。于是,他决定去给迟书君买件衣服。这回他开了眼界,买了套较时髦的连衣裙、又给黄娟买了一盒灌头、给爷爷奶奶买了几斤梨后,才匆匆赶回家。他先到娘家送了水果后才进家门,没想到挨了妻子一顿指责:
“你应该先给爸爸和娘买穿的,我不管凭什么都不能比他们特殊。再说,现在家庭经济困难,买这些穿不出世的东西浪费钱。”
“不碍事,就当我没去做小工。”黄为笑道,“现在有了钱,首先是改善生活,把你的身子补起来。干农业没有强健的体魄不行啊。”
以后,黄为家的牙祭勤多了,每次都少不了母亲那一份。迟书君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脸上又开始出现了红晕。黄娟会吃饭了,天天到处去玩皮,还会说很多短语。黄为看到这个兴旺的家庭,内心充满着希望的喜悦,到工地上班还争着干艰苦活儿,和匠人们也有了些语言:
“师傅,这地基要挖多深?”
“楼房基础,要挖到硬底子。”
“不挖那么深。”王成制止道,“为了勤俭节约,挖到页岩就够了。”
“不行啊,这是五楼一底的高层建筑,基础要硬。如果挖不到老底,就要浇筑圈梁。”工匠这样说。
“我是总施工兼设计,听我的没错。既要稳固又要节省。浇筑圈梁钢筋有限,又花钱多,还不能利用这些原有的基石,我们要做到变废为宝。这里基础好,老房子立了一百多年都没有问题,我们不必大惊小怪的。”王成教训着工匠们。
从此,工匠们没敢有异议,都按王成的指示办。王成找了个姓张的带班头领着,还叫黄为协助。这样,王成很少来工地,多数时间是在茶馆舞厅里度过的。渐渐的,他在光明镇玩不过瘾了,又到内江、自贡这些大城市去潇洒,说那些舞厅里的妞更细嫩。但他外出寻欢作乐付出的代价的惨重的:一次他与一伙职业杀手赌搏,输掉了八万多;另一次去抱小姐被市公安局抓获,罚款和取出他来的烂费将近花了两万。为这事龙大教训了他一顿:
“漂亮的妞到处有的是,何必到别人的地盘上去现丑?在本地出了问题,一两句话都解决了,偏要到别处去让人家写档案。你要知道,再神通的人能力也是有限的。”
王成只好给黄中谈好话:“黄所长,承包这项工程我那一份大都填进去了,能不能再甩点给我?”
“你当干部资历比我长,咋头脑还这样简单?”黄中也很生气,“巧立名目搞修建,都是给大家带来好处,你想想,是谁同意修的?好处光你我得?”
王成其实明白其中的奥妙,只是装了一个脸皮厚。但他总不甘心白干,于是说道:
“反正你要照看我,你哥也在我工地上带班,我会给他好处的。”
黄中不置可否。
王成又去找龙大。龙大见王成有些可怜,想了想说:“这阵子我还有别的事干,我的钢材生意你去做两车吧。”
“做钢材生意我可是外行啊,再说,这是违法的,很危险。”
“现在的生意,不冒险你还想找大钱?不过你放心,路子我是铺平了的,你只管照我的办法做就是了。”
“那就太谢谢你了,赚了钱喝酒算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共产党的。”龙大压低声音说道,“你承包那么大一项工程,随便动点脑子都是钱,以后不要找我的麻烦了。有了搞头,也不要忘了官老爷,好事会不断降临你头上。”
王成听了不住点头哈腰。他高高兴兴地来到工地上,悄悄对黄为说:“好好给我带班,会给你好处的,起码工资比别人高一等。”
中午,黄为回家吃午饭,把喜讯告诉了妻子,迟书君表情木然,冷淡说道:
“你碰的钉子也不少了,千姿百态的花样屡见不鲜,别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自己那一份能到位就不错了。王成这个人的为人你还不知道?”
“说的也是。不过,无论如何我要带好头,乡政府是群众集资修建的,争取提前完工,可以给群众节省很多钱。”
“别提集资的事了,一说就遭到众人骂。有的家庭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偏要修什么办公大楼。好好的房子住不得?咱队幸好弟弟指导养兔,经济宽松些,要不一样的喊黄。”
这时黄亮过来了,看他那忉忉的样子,黄为担心起来:“怎么,是不是兔子病了?”
黄亮摇摇头说:“爸两三顿没吃饭了,喉痛咽不下去。劝他看医生就是不肯,硬说要把钱攒起来集资。不如你去劝劝他吧。”
黄为和迟书君立即到了母亲家。黄为劝道:
“爸,有病提及时看医生,别把小病拖成了大病。”
黄一之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病,算不了啥,过两天就会好的。咱家经济困难,何必去花冤枉钱?你爸这辈子没给你们创个家业,把你们也拖进了浑水里,风光不起来了。你看人家龙二爷,还比我小几岁,一家人扯得多转?别管我,我这无用之辈,再也不想拖累你们了。”
迟书君听了一阵辛酸,也跟着劝说了一番,但没有效果。她只好吩咐丈夫:
“黄为,你去上班,我去街上给爸拿点治喉痛的药回来。”
迟书君回家收拾了一番,穿上黄为给她买的连衣裙,少妇的窈窕一下子体现出来。她那美丽的曲线,黄为见了也直称赞:
“真漂亮,还像个姑娘哩。”
迟书君羞答答地笑着,直奔街上去了。正当她从医院取药出来时,碰见了龙大。龙大色迷迷地打量着迟书君,弄得她一副窘样只好绕道还走。龙大紧追不舍,在一条不巷里把她截住了。龙大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真美,让我看一会儿吧。”
“无奈!”迟书君吼着,从龙大身边闪过去了。
龙大又上前拦住迟书君说:“我说的真心话,你比仙女还美。”
“废话,我都做母亲的人了,哪比得上你应芬美?”
“她美?她的美是勾画出来的,你是一种自然美。要是你像其他女人那样包装一下,那就更不用摆啰。”
“别磨嘴皮,我爸在家等着吃药。”迟书君避开龙大疾步走了。
龙大去茶馆逗留了一会,又去舞厅逛了一圈,没有兴趣,便来到了建筑工地。这时,工匠们刚上班,他首先找到了黄为,表现出很同情的样子,说道:
“哎呀,你怎么来下老力?咋不找黄所长在街上给你找个固定工作?”
黄为冷淡地回答:“我只有下体力的命。”
“你真桎梏,体力能找多少钱?”龙大表现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要不,我给你找份工作,干不干?”
黄为边干活边说:“我不是在工作吗?这是最适合我的工作。”
“当真……如果你不想固定工作的话,我给你一笔生意。话说在前头,这回没胡掺假,货真价实的,赚行又大,包你乐意。”
黄为拒绝道:“算了,钱还是你们去赚吧,我不是那块料。”
龙大无可奈何,又去找了王成,一并到工作现场视察。他俩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最后威风凛凛地站在土坡上,龙大干咳了两声,装腔作势地说道:
“……这座新的乡政府办公大楼的兴建,是我们全乡人民血汗的结果;是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大家要保质保量完成这项任务,这样才对得起全乡的广大群众。”
王成一听很吃惊:龙大没有文化,还拣会了不少漂亮话。于是,他也不甘示弱,跟着拉大嗓门宣染起来:
“……百年大计,质量第一。你们要在注重安全生产的同时,尤其要把好质量关。建造一座精美的高楼大厦向全乡的广大群众汇报。”
龙大和王成轮番作战,每人分别说了几通后,更躲到一棵大树下边抽烟边聊天。龙大说:
“今天晚上我有急事,不能同你一齐去做钢材生意。”
“可我一个人去不好办啦。”
“什么不好办?程序你是知道的。要不,找个帮手吧。”
“找帮手?干这种事情谁信得住?”
“黄为就是很好的人选嘛。他人老实,又有后台,不会捅漏子的。”
“我看这也行,但对他也得保密,上次卖添加剂的事都忘了?”
“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还要我教?”
下午下班后,王成约着黄为,进了马路旁边的一个小酒馆。双方都饮得半醉的时候,王成很神密地说:
“今天晚上给你一个加班活儿,去铁厂拉钢筋……”
“我不去,出了问题我负不起责。”黄为不乐意。
“你放心,不是你一个人去,还有我呢。”
经过王成再三劳驾,黄为答应下来。心想:自己有劳力,加班多挣钱不犯法。于是,天刚擦黑,王成就雇了三辆大货车去了铁厂。
夜里,亮光全被黑色吞没了,四处一片寂静。
迟书君逗着黄娟等黄为回家吃饭。饭凉了,黄娟已经睡了,黄为还没有回来。她正端碗吃饭时,敲门声响了。迟书君赶紧把门开开,不由得吓了一跳:龙大笑眯眯地站在门前,还装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说道:
“黄为呢?我找他有急事。”
“他不在。”
“到哪儿去了?应该早收工了。”
“谁知道?我还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