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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气、了!赌上一口气,他越是把她往外头推,她就越是要死缠著他不放——
没等他把话说完,她便哀怨地打断他。“我问过了,他们也没有空房。”
陈正皓顿了顿,又继续劝说。“那么,你可以在机场先窝一阵子……”
虽然连他都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毕竟经过长途旅行,又找了这么多家旅馆,她一定也很疲惫,但是,说什么他也没有办法答应她荒谬的要求。
“你是说,要我一个女孩子,睡在出入复杂的机场大厅?”她用力地倒抽一口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谴责的目光立刻从四面八方刺上他全身,陈正皓皱起眉头,怀疑眼前的女子是故意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力。
他双手环胸,实在不想再跟她玩下去。他的耐心和体力已经消磨殆尽,只想早点打发她,赶紧冲上楼去好好休息。
“也不是只有机场……”只是,他才开口说不到几个字,发言权又被眼前那娇小柔弱的女子给截走。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睡在黑漆漆、充满流浪汉的公园?!”她戏剧性地登、登、登后退三大步,眼神惶恐得仿佛他说了什么恐怖的话。
扎在他身上的愤怒目光更加刺痛了,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失去贯有理智地跳起来大吼——真的那么闲的话,你们自己让出一个床位给她啊!
他用尽所有意志力隐忍这股冲动,以过人的耐心解释道:“我不是不帮你,而是我们孤男寡女的,一起过夜实在不太安全。你难道不怕被欺负吗?”
他说得相当委婉,希望这小妮子能够快快死心,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然而,他实在太低估楼琳的耐心,如果他一直不答应,她甚至可以跟他耗上一整晚——
不过,已经超过三十几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她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因此她决定速战速决,早点“打败”这个没有一丝丝同情心的男人!
她突然凑近他,眯起双眼,低下嗓音问:“你是gay吗?”
他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但仍然很快地回答。“不是!”问题怎么会忽然转到他的性向上头?他们不是在讨论旅馆房间的事情吗?
难不成她以为只要他是同性恋,自己的贞操就安全无虞了?!
他蹙起眉,正要开口斥责她太过天真,却见到她兴奋地拍手——
“那就没问题啦!”楼琳拉起被晾在旁边很久的行李箱,热情地拍拍他。“要是你承认自己是gay的话,我也许会怀疑你是为了让我放心而骗我;可是,因为你很诚实地否认,我可以非常放心地相信你!”
陈正皓当场无言以对。这是哪门子的论调?他还以为在听见自己不是同性恋之后,她就会有所顾忌地知难而退。哪里知道,她竟然还露出一脸开心的表情,说因为他的“诚实”,她可以放心地和他共度一夜!
“我……你……”生平第一次,他被逼到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的地步。
楼琳豪气万千地拍拍他的肩头安慰他,尽管这样的举动对身材娇小的她来说,是有些吃力。“你怎么啦?看你一副很累的样子,还是赶快回房间休息吧!”
第一次在一个小妮子身上吃到败仗,他也真是认了!陈正皓挫败地抬起头,已经失去拒绝的力气。
他一语不发地走进电梯,指示侍者按下房间所在的楼层,楼琳赶紧奋力拖著重重的登机箱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搭著电梯,来到酒店最顶楼的高级套房。他掏出房间卡片刷过门上的感应器,古色古香的房门便应声而开。
他率先走进房间,开始跟她约法三章。“先说好,我只收留你一个晚上,明天请你……”才说了一半,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似的停下。
后头一点声音也没有,至少也该有她拖著登机箱进门的噪音吧?陈正皓狐疑地转过身,却发现她虚弱地靠在登机箱旁蹲下,一动也不动。
“喂!你怎么了?”他冲过去扶起她,瞥见她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色,大吃一惊。“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
他打横抱起她,讶异地发现怀里的女人轻得可以。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休息,还为她脱下脚上的鞋袜。
“对不起……我,我头好晕……”她头昏眼花,觉得整个世界在她身边快速地旋转再旋转,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太出来。
陈正皓骤地感到有些心疼,甚至后悔自己刚才那样不近人情地坚持拒绝她。
床上的女子是那么样的纤瘦柔弱,却一个人在陌生的异国努力奔波,寻找可以住宿的旅馆,还不顾众人眼光,不死心地缠著一个男人不放,也真是为难她了……
“你还没吃晚餐吧?想吃点什么?”他倒了一杯果汁回到床边,轻轻扶起她,看著她慢慢喝完。
暍完微甜的果汁以后,楼琳感觉好多了。“不知道,可是我好饿喔!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了……”她虚弱地扯出一抹无力的笑。
他默默地踱至房间另一角,拿起电话话筒,用客房服务点了一些比较清淡的水果沙拉和小饼干。
注视著他这沉默的温柔举动,楼琳悬了一整天的心总算轻轻落了地。
尽管他刚刚真的好冷酷无情,让她心灰意冷,差点没在酒店大厅无助地放声大哭。可是现下他的体贴,却又教她温暖感动得想哭……
“谢谢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她扬起甜甜的微笑,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啊,我不会霸占著你的床,等我的头不晕了,一定马上还给你!”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他保证。
陈正皓胸口一痛,彷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著他的良心。
“你不用烦恼那么多,好好休息就行了。”真是栽在这个小妮子的手里了!他无奈地暗忖。“况且你会贫血头晕,我也要负大半的责任。”
这个男人,其实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坏嘛!楼琳情不自禁地加大脸上的笑容,对他的好感又多上几分。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真幸运!即使遇上这么多糟糕的事情,但是能认识像他这样善良的朋友,也算是这趟旅行的一大收获了。“我叫……苏珊,那你呢?”
她不想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临时瞎掰了一个很俗气的英文名字。
“苏珊?听起来很像是个美国名字。”陈正皓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道。“我是休伯特。”
楼琳无视于他的刺探,依旧一派天真地道:“那么,我就叫你‘休’,你可以叫我‘苏’!”
竟然取起昵称来了!陈正皓哭笑不得,她到底还想要做什么?跟他变成好朋友吗?
要不是她的气色仍然很差,嘴唇也尚未恢复血色,看她那副兴致高昂,活力十足的模样,他还真忍不住要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在装病!
“身体不舒服就安分一点。”他沉声说道。
接著,门铃响起,侍者推著银色的雅致餐车出现在门外。他吩咐侍者将餐点放在小型酒吧的吧台上。
楼琳慢慢地从柔软的大床起身,小心地步向吧台。“哇,看起来好好吃喔!”
几乎有两餐的时间没有进食,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就算眼前的食物冷冰冰的,又没有什么味道,她还是吃得干干净净。
“你应该是饿过头了,必须先吃点容易消化的食物垫胃。”凝视著她秀气的吃相,陈正皓淡淡地说明。
“嗯,谢谢。”她从水果沙拉中抬起脸,开心地赏他一个灿烂的笑靥。
他蓦地心中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胸口一样……陈正皓蹙了蹙眉,走至一旁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他还是第一次做出这样脱轨失序的行为。不但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厅,和他最痛恨的麻烦纠缠不清,甚至收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和自己同房过夜。
这个女人一出现,就打破了他所有的原则,天晓得他若再跟她多相处上几个小时,自己会不会兵败如山倒,连这个房间也双手奉上给她?
!
幸好明天他就能甩开这尊瘟神,逃离她的魔爪,回到自己原本规律有条理的生活。
不对!他差点忘了,她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呢!看来这门婚事有必要再考虑考虑……
“休先生,你在想什么啊?我都已经吃饱了耶!”楼琳俏皮地调侃心不在焉的男人。“我全身都是灰尘,你应该不介意我借用你的浴室吧?”
用过餐点后,她的气色总算恢复正常了。
陈正皓回过神,淡淡地点点头,然后绅士地帮她把那一大箱行李搬过来,自己则拿著笔记型电脑,到沙发上去准备明天的代理说明会。
没错!过了这乱七八糟、完全失去控制的一夜,明天他就能摆脱这个女魔头。至于他们之间的婚事,等他签下代理权回国之后再处理也不迟。
他松了一口气,安心地将烦恼抛开,专心研究确认明天所有的流程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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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他准时在七点起床。梳洗著衣完毕之后,他小心地走至大床边,注视著上头睡得十分香甜的女子。
楼琳睡得很沉,就算有人靠近盯著她瞧,也无法惊醒她。那平时看来明亮有神的水眸轻轻闭起,长长的眼睫下,有著一轮因旅途奔波而产生的黑眼圈。
昨天晚上被他当作大瘟神的麻烦女人,此刻却像个纯洁无瑕的天使般,安稳地睡在他的大床上。陈正皓看得出神,几乎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要叫她起床。
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干脆地放弃摇醒她的想法。
这个女人果然恐怖!她只不过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睡觉,就能让他觉得叫醒她是一件非常不人道的行为,甚至害他像个呆瓜似的,怔怔地看著她的睡颜发愣!
确认所有该带的资料文件后,他拉上房内所有窗帘,为她遮挡刺眼的阳光,又看了一会儿她安稳甜美的睡颜,才放心地离开房间,下楼享用饭店的早餐。
然而,明知道她只住这么一晚,从今以后,除非刻意相约,他们很可能不会再见面了,但她灿烂喜悦的笑靥和那沉静纯真的睡脸,就是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样也挥不去……
“静静不说话的话,倒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人……”下意识地,陈正皓喃喃自语起来。
“您说什么?”计程车司机疑惑地从驾驶座转过头来。
他淡淡地扯动嘴角。“没事,自言自语罢了!”然后便低头继续阅读今天的财经新闻。
尽管她替他惹来不少麻烦,但是,他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可怕又可爱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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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的英国,阳光依然十分毒辣,但是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却又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陈正皓在酒店的前一条街走下计程车。连续开了一整天的说明会,几乎有八个小时的时间都在椅子上度过,他决定散步一下,顺便物色晚餐的餐厅。
今天他回绝了所有应酬,打算好好休息放松。昨天晚上,他这个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人缩在一张小小的沙发上,一整夜折腾下来,
换来的是全身酸痛的下场。
过多的疲劳层层累积,让他忍不住心情焦躁,如果再和那些无趣乏味的标准英国欧吉桑吃饭,他可能会失礼地半途落跑——
走著走著,他在一家气氛不错的小酒吧前停下。这家酒吧内的客人不多,里头放的爵士蓝调音乐散发出一股慵懒轻松的气氛。
他勾起嘴角,偶尔独自小酌一番也不错。正要踏进店门,身后却传来一道他以为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听到的娇嫩嗓音。
“哈罗,休,又见面罗!”见他背对著自己不转身,女子又用更热情的语气呼唤他。“休?休伯特先生——哈罗——”
陈正皓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他老是甩不掉她?难道她真的是阴魂不散的瘟神?
就算再怎么不情不愿,她的大嗓门也已经引起路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