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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闷不哼声的收好棋子,显得有点阴阳怪气。不是我吹牛,住这栋大厦的正常人是很稀少的,我就是其中一位。
事情来得很突然,王掌珍手一拿著一本硬壳簿子,不按铃,不敲门,就这样笔直的走进来,一屁股占据我刚坐的椅子,目不斜视(不理我)地盯住路华,发射机关枪:
「路先生,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覆。」
「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路华冷冷的说。
她没夹对时候,路华正莫名奇妙的心情不好呢!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她到底委托什麽?
「昨天一早你便来跟我胡缠,请你适可而止吧,为客户保密是我的义务,恕不奉告。」他哼著。
「这个专辑我一定要做,这关系著我的前程。」
路华喝止,「你只顾你自己,别人呢?你只是一个人,这事一闹开却有好多人要遭殃,你想过别人没有?何况不做这个专辑,我不信你老板会炒你鱿鱼。」
我大惑不解的注视她,原来她还没有放弃想取得俞震亚与辛兰芝的档案。同是女性,她的神经为什麽特别强韧?三番两次想从我嘴里套得消息,我一来真不知情,二来手伤不来上班,她放弃我,转攻路华,真棒!
「路先生,你别有居心吧!」她冷笑。「樊明珠委托你调查她未婚夫的风流史,你一向尽心尽力,这次想必也大有所获,樊明珠一看事实摆在眼前,一气之下来个二次退婚,你也好重续旧情是不是?」
路华眼中凶光大盛,彷佛喷得出火,我瞧著,不禁栗栗危惧。
(在我休假的一星期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路先生,我不怕你。」王掌珍声明。
「我不在乎你怎样想,只是奉劝你,利笔如刀,不要拿别人的隐私开玩笑,他们并没有妨害谁,你这不是在伸张正义,而是造孽!」
我发出同情的唔声,力图缓和路华的情绪。
王宁珍翕眼瞪我,总算瞧见我了。
「你说措丁,路光生,俞震亚掌握著最大的制片厂,南、北均有分公司,他靠著这个女星投怀送抱,这是玩弄女人,你说是不是?」她激动的敲起桌子。
「周瑜打黄盖。」
「每个人都有梦想,从事表演事业是要靠天分,女星并没有错,可恨的是有钱的大男人就贪起她们的姿色来了,这种人不公诸於世,还要让更多女人受害吗?」
路华不上当。
「就算俞震亚真有你说的那样,公开了於他无损,反倒替一些想摘星的女孩开出一条新路。」他的声音已恢复正常。「如今的女孩子,老实的没几个,为了达到目的,什麽都可牺牲,何况只是陪老板玩玩,同居也行。」
这回换王掌珍面红耳赤,生起气来。
「路华,你人身攻击!」
「我?我攻击谁?」
王掌珍怒视我一下,我忙摇手:
「我什麽也没说。」 .
「我没空生这种气。」她还是面向路华的好。「路华先生,你不妨开个价出来,我们不会白要你的。」
「我们之间无法沟通。你老板今天在吗?」
「在。做什麽?」
路华按码拨号过去,请一位叫「吴先生」的人听话:
「吴先生,请你约束一下贵公司的女别总编,不要再来打扰我工作。俞震亚的企划案若要做,请自己努力,我手上没有资料档案……对,你是明理人,我也不愿意失去一个好邻居,麻烦你了!」他把话筒往前一送,「王小姐,吴老开请你说几句话。」
王掌珍将信将疑的接了,不一会儿,重重搁下话筒,踩著高跟鞋,踱踱的急往外走。快快来,走时也快快快!
我纳闷。路华真神通广大?
「路先生。」
「什麽事?」
「你怎麽知道王小姐跟人……同居?」
「总有人会说。」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我看她对你里凶,大概是你吧!」
「你开什麽玩笑:」我听见自己口吃起来。
「好玩:」他说,「要不然便是跟你有关系的人。」
「总侦查长的嗅觉吗?」
他耸肩。「也许吧!是不是你大哥,他没住家里嘛!」
亮著一双茶褐色眼睛的脸上木然无衷情,线条深刻的嘴唇抿得坚定。他到底看出了多少事?又发现—;—;什麽?
「干这行不随时注意周围的事,很快便被淘汰,其实我从不刻意想知道别人的事,但总有蛛丝马迹可寻。」他轻松的说,「比如对你,我发现了很有趣的现象:在某方面你很敏感,在另一方面你却十分的迟钝。」
先褒後贬,教人听了不太难受。
我好奇的问:「那里迟钝了?「」
「比方说,你缺乏推理细胞……」他举起手比向大脑,咚,一颗胸扣掉了下来,他不信的看看衣服,「怎麽掉啦?什麽时候松的?」
我失笑。「是啦,你随时都注意周围的事,唯独自家琐事永远做不好。」从我的抽屉里找出针线小盒,穿了根白线。「自己会缝吧?」
「你大可不必乘人之危。」他拿起扣子,不知所措。
我从门口望出去,还没有人回来。「请你靠著椅背,不要乱动,否则刺到了可不管。再松开一颗扣子。」他照办。我弯腰替他缝扣子,一心只想快点完成。是他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打动了我,教我心软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钻人我耳中。
「你的头发好香。」
「嗯?」我拂一下长发。
「你抽屉里藏了多少宝贝?」
「必需品,自己可以去看啊!了
「你会做衣服吗?」
「不会。」他当我是仙女,什麽都会?
用迷你剪刀剪掉线,我抬起头,目光和他相撞,突然脸上一热,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跟谁都不一样!没有人这样看过我,我突然畏惧起来,我不知道为什麽,只是他那种眼神议我感到好无助。
我走进化妆室,镜子显现的影像中,清楚看见自己一脸配红。(啊!跟他在一起多危险,和杰夫相处时从不会这样,我的心乱了起来,没有跟杰夫在一起时的平静。我怎麽了,他是老板,又大我那麽多,一定是天气的关系。爱丽丝,闭起眼睛,数二三一之後,就忘了这个尴尬。)
这种催眠法是从漫画书中看来的,不只是自己心神不宁还是作者骗人,效果不彰,还是用冷水拍拍脸管用。在化妆室待了将近十分钟,不得不走出来,迎上两位有名的人物一—;赵从德和程春野。
书法家首先发话,
「怎麽都没有人啊?」
我不是人吗?我柔顺的说:
「请问找那位?」 !
「老板,老板,路华,路华……」程春野神经质的叫著。
我打侦查室门口望进去,奇怪,人跑那儿去了?留言板上也没有他的手笔,那一定很快会回来。我请他们等一下,「路先生没说上那儿,那一定很快回来。」
两人各自踱开,斗室之中,不一会儿又碰在一起,看他们那神态,我真担心他们会僮出火花来呢!终於有一个人先发难,另一个亦是老当益壮,不让青年。
「根本没有必要来这里,全是你大惊小怪……」
「狡辩!现在的年轻人最擅长的就是狡辩!」赵从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看不惯你们这种行为,这完全是这一代的年轻人疏於国粹,以致身心不健全所致。」
「你胡扯到那去了,我要不是看你老了、我就……」
「就怎麽样?要打我是不是,就像你们欺负那些老国代一样?」
「你变态,有偷窥狂!」程春野扯下斯文面具,脸红脖子粗。「人家亲热于你屁事,你看得津津有味,看完了才说要拯救道德,硬拉我上这来,你有神经病!」
「无耻!胡说!你们就站在走廊上搂在一起亲嘴,我又不是瞎子……呕心死了,呕心死了,忝不知耻的野男女!」
我想送他一杯茶」又算了,暴风眼太危险了。
程春野大声疾呼:
「我们有恋爱的自由,这里不是共产国家!」 、
「你们吵够了没有?」路华走进来。「爱丽丝,这种客人不必端茶出来。」他将一罐果汁放在我手上,不客气的对客人说:「你们若不是要委托我办案,请回去吧,我受够了你们老是向我告状,你们不能自己解决吗?」
老先生的勇气和固执胜过年轻人,洪亮的声音在说:
「我简直不相信我的耳朵,路先生,这是一桩师生恋的丑闻,师父和徒弟搞在一起,你居然不加闻问。」
程春野的狂面具再次被逼戴上。
「我和凡凡算什麽师生?我们有恋爱的自由,就是师生恋又如何?你以为你还活在四十年代啊。」
我的心在狂跳。他和凡凡?
路华说:「赵先生,你的租约何时到期?」
「下月十六。」
「程先生你的呢?」
「我到明年初一」
路华说:「你们既然处不来,只有其中一个搬家,赵先生,你赶快另觅清静所在,就可以不必再理会这些人啦。」
「好,撤就搬,眼不见心不烦!」
赵老不减威风地走了出去。程春野朝路华点点头,跨著胜利的步伐而走。又剩下我和路华两个人。其他四人都在忙什麽呢?
路华眼珠一转」一副嘲弄的无奈。
「请走罪魁涡首,以後会安静点吧!」
我觉得我该说点什麽才行。
「他们的确不该烦你,理应去找房东才对。」
他大乐,笑得弯下腰来。 、
「你真被我猜中了,单纯得可以,一点也没有推理细胞,你就不会联想到我是房东吗?我的天,哈……哈…」
我惊愕之下,顿时感到被愚弄的不悦,叫道:
「我怎麽知道会有这麽年轻的房东?」
「好舒服,好久没有这样大笑了。」他笑够了,便喘口气歇歇。「房子是我大学毕业时我老爸送的礼物。他生前投身建筑业,坚持议我请建筑系,他去世後,我便决定顺应自己的喜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大哥也是建筑系毕业的。」我突然感到亲切。
「又来了。」他皱起眉头。「你再不停止恋兄情绪,男朋友迟早会跑掉。」
「我才没有恋兄情结。」
「你有。」他凭什麽说得这麽肯定?
「我大哥搬出去了啊!」
「你二哥不是要退伍了吗?」
「是啊!」我忍不住得意。
「看看,一你就是这样。一般女孩子在谈恋爱时,一听到有人提起男朋友的名字,没有不眉飞色舞的,你相反,只有在提到你哥哥时才有那种表情。这不叫恋兄情绪,叫什麽?我替你的男朋友悲哀。」
我鼓起腮帮子。他干嘛老说些使我不舒服的话.我又那儿得罪他了?他根本不了解大哥、二哥和信实对一位孤女付出真正的手足之爱,多麽今我感动和感激。先父是青年丧父的孤儿,我唯一的家便是蔡家,父系的亲戚多女儿,没人领养我。当我孤独时,我也不感到悲哀,因为我告诉自己:我一生最大的幸运,便是被蔡家收养。姨丈、姨妈不啻是我的亲父母、信介、信良、信实就是我的亲兄弟。
「我讨厌你!」
满腔言语化成一句话,我气嘟嘟的走回总侦查室,我真的生气了,因为他蔑视我对大哥他们的感情,我绝不原谅他!
我看见手中的果汁,要把它放回路华桌上时,忽觉有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很有力量。
「我是为你好。」声音有点苦涩。
「你老是说话伤人。」我动也不动。
「我是想提醒你,男人的心也会受伤的。」肩上的重担突然轻了,他走回座位,面对我。「告诉你实话,总比哄骗你好。」
「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
「我担心你男朋友为这点伤你的心,那时候你才会受不了。」
他担心?杰夫才不会。
我不再相信他的危言耸听,回自己座位,拚命去想邱杰夫的好处,以便下班时能以愉悦的笑容迎接他。很快,又忘了要恨路华。
我们要先去吃饭,我已想好要吃水饺和酸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