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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兰君追着兰素曦跑出去。
安远迟疑了一下,他紧皱着眉,上前扶住江彭宇,搀着他走出咖啡厅。出门前,他掏出100元交给服务生,轻声说了声:“对不起”。
当安远搀扶着江彭宇的时候,那股似乎能侵入肌肤的死亡的气息让他真实地体会到了小曦的绝望。尽管安远已经和兰君商量好给江彭宇提前梳洗过、也换了崭新的衣裤,然而,他的颓败枯容却无法遮掩。
安远问自己,如果自己的父亲今天也是如此病弱潦倒地站在他面前,他会如何反应?说起来,他也有将近十年没见到父亲了。不是不能见,只是不愿见。
出了咖啡厅,安远看见小曦蹲在不远处的花坛边痛哭,兰君站在小曦身边冷冷地看着,却始终一言不发。
安远扶着江彭宇走过去,他计划在附近的酒店开一个房间让父女俩好好谈谈,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却见江彭宇“噗通”跪在了地上,他声音嘶哑地朝着小曦的背影喊:
“曦宝儿啊,爸对不住你们娘俩……”
兰素曦闻声猛地回过头,惊怒、怨毒地瞪着江彭宇。
“曦宝儿,曦宝儿……”她几乎忘了,她曾是乖巧可人的曦宝儿,曦宝儿有个溺爱她的父亲,有个温婉却严厉的母亲,有个让人艳羡的家庭。
“曦宝儿想吃冰糕了?走,爸带你去,不告诉你妈。”
“曦宝儿,不哭了,爸带你去天坛放风筝啊?”
“曦宝儿想骑大马了?哎呦,曦宝儿长大喽,爸都驮不动喽……”
“曦宝儿死了!”兰素曦抓起花坛里的草皮疯狂地朝江彭宇扔过去,草沫无力地在半途飘落,“曦宝儿早就死了!为什么你不留下!为什么曦宝儿跪着求你、你都不留下?为什么你不要我和妈妈!曦宝儿死了!死了!!!”
十年,兰素曦像一个失忆的人一样,恍然苏醒。
她终于记起,那是个星期二的下午,妈妈有课不在家,她提前放学了,看见拿着存折、拉着皮箱匆匆忙忙奔出家门的爸爸。
“爸,你去哪儿?爸……”小曦扑到江彭宇怀里拦着他。
江彭宇什么都没说,提着小曦的校服衣领把她像麻袋一样撇到沙发上。
“爸……爸你别走……爸,你别不要曦宝儿啊……”小曦扑上去抱住江彭宇的腿不放,苦苦地恳求着。
“放手!”江彭宇用力推搡想要甩开小曦。
“爸,你真的有小姐吗?爸,小姐就那么好吗!你要狐狸精都不要我跟妈妈了吗?爸,那我也当小姐吧!爸,你别走啊!爸,那我也当小姐去……”小曦声嘶力竭地哭,死命地拉着江彭宇的裤子,整个人被拖拽得几次都腾空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滚开!”江彭宇那时是拉着小曦的头发把年仅十二岁的她甩到墙角的。随后,他摔门而去,一去就是十年。
当兰淼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蜷在墙角直直发呆的小曦,不远处的地上有一缕小曦细软的长发,小曦的眼睛、唇角、十指都是红肿的。
之后,小曦睡了整整两天。原来,邻居阿姨们的议论都是真的。原来,隔壁王奶奶说“爸爸去幼儿园给狐狸精接孩子去了,不要你了”也是真的。然而,那些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忘记了。连同那个下午的情景,过去的十年里,小曦全部都忘记了。
只是,那以后,她死活都不再留长发。
江彭宇的脸上滑下浑浊的泪,他的哭声很难听,让人窒息。
“曦宝儿,原谅爸爸吧,爸错了,爸不是东西啊……宝儿啊,爸也没几天活头儿了,爸就想你啊,爸就想再看看你,再……咳……咳咳……”江彭宇又开始了昏天黑地的咳嗽。
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甚至掏出手机要照相。安远不断地驱散着人群,却效果甚微。他急了,再这样就只能护着小曦先回家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飞起了百元大钞。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女,把从银行里刚取的两捆钱不小心弄掉了,钱散落了一地,围观的人全被币子吸引了过去。
安远抿了抿嘴角,向远处的美女挑了挑眉。貌似一个惊异、关切的神情,但安远要说的话其实是:“小筌子,够机灵!我欠你个人情。PS,你小子扮女人还真靓啊!”
而对面的“美女”也在跟帮忙捡钱的人道谢的间隙,隔着好几个壮男,给安远抛了个“媚眼”。
安远憋住笑,走到小曦身边,疼惜地把她搂进怀里,温柔地帮她擦眼泪:“乖,不哭了,先回家好不好?老公带你回家,好不?爸现在找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聊,今天先回家,行吗?”
江彭宇几乎是一边咳嗽一边定定地看向安远。兰君只说小曦一切都好,却没告诉他小曦已经结婚了,更没告诉他今天可以见到小曦的男人,他的女婿。
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谨慎而迟钝地打量着安远,咳居然也轻了很多。
安远沉稳地回视了一下江彭宇,而后扶起兰素曦,又转头对兰君说:“小姨,麻烦你先把我爸送回去吧?我也先带小曦回家。今天的事儿太突然了,小曦需要时间,咱们改天再约?”
兰君这时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她跟安远点点头,安远拉着兰素曦去拦出租车。
“我要去医院,带他去医院!不能让他这么死!他没权利这么死!他得跟我妈赎罪!不能这么便宜他!他不能死!”兰素曦身体微微颤抖着,说出的话虽然急促,但十分清晰。
安远轻叹了口气,在兰素曦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揉着她的短发点了点头:“今天太晚了,明天好不?明天我再请一天假,给爸做个全面检查。”
兰素曦很想说,“你不要因为我的事儿耽误了工作。”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拒绝安远能给她的一切了。现在、明天,她都需要他。
下了出租车,安远一路把兰素曦抱回了宿舍,因为,在车上她就已经在安远怀里睡着了。
“你的爸爸什么样儿?”晚上十一点,兰素曦从噩梦中惊醒,她趴在安远胸口,安远正开着台灯在半卧着看书。慢慢从梦魇的惊悸中平静下来,兰素曦问安远。
“好久没见了。最后一次见他,应该是我初一的时候,他喝多了,离了歪斜地跑到学校要带我走。我不走,他就借着酒劲儿骂我妈是……总之很难听,还骂我是野种。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安远放下书,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讲述路人甲的故事。但他低醇的声音、平缓的语速却让兰素曦的心踏实儿平静。
停了很久,兰素曦缓缓地说:“我爸爸,好色。”
安远用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兰素曦的柔软的头发,听她讲完了所有的关于父亲的记忆。
“你知道吗?我多想他从来没对我好过。我就可以彻彻底底地恨他,也替我妈妈恨他。但是,他真的太自私了。他想要我们的时候,给了我们那么多温暖的爱,他想离开我们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感情都彻彻底底地践踏掉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化得那么彻底?既然变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回来认错?难道我原谅他,他的罪就可以赎干净了吗?我妈妈就能活过来了吗?”兰素曦的问话不再单纯而透明,她像是在问安远,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似乎就在见到江彭宇的一瞬之间,她苏醒了,从十年的自我催眠中,彻彻底底地苏醒了。
还好,在她苏醒的时候,有一个可以倾听她、陪伴她的人。只是,他也是个男人,和爸爸一样,是个男人。
曾经有人说,世界上最无私、最无畏的爱,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那么,如果连父亲都变得那么自私而凉薄了,兰素曦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男人是她可以相信的。
想到这儿,兰素曦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了。
安远笑笑,正要回答她,手机却响了,兰君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快,快来医院,小曦的爸爸不行了。”
而好巧不巧的,安远陪着兰素曦刚到医院,就在楼道里见到了Lawrence和于宁这二位瘟神。
第二十章 劫持
去医院的一路上,兰素曦的神情安远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在笑。
她全身不受控地颤抖着,像是在打寒战;眼睛一眨不眨地僵直地睁着,像是在梦游。她不停地跟安远说话,然而,更像是梦呓:
“你说,他这些年去哪儿了?怎么晒得那么黑啊?不会是偷渡去非洲了吧?”她咧着嘴笑问,唇角滴着泪。
“咱甭着急,师傅,您慢点儿开,没事儿。他才五十五,我小时候看过他手相,他那生命线都快到手腕儿了,怎么可能现在就死呢,不可能!”她弯了弯眼角,眼泪不受控地滚落。
司机师傅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他从小镜儿里看了看后座上的小曦,摇着头叹了口气。
安远紧绷着脸,兰素曦的强笑狠狠刺痛了他的心。他一手揽着兰素曦、一手抚揉着她湿凉的脸:“别说话了,乖,闭上眼睛,先睡一会儿,什么都别想。”
“我……呕……”兰素曦突然干呕起来。
安远只好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扶着兰素曦下去。兰素曦却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安远看着兰素曦弯曲而抖动的脖颈,真想一掌把她劈晕过去,这一招他大学秘训的时候就已经练得很熟了,但此时此刻,手却只能落在她的颈肩上帮她按揉。
如果真的是最后一面,无论有多痛,她都是必须面对的,否则,这将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只是,这重逢太过短暂。安远满心的自责,让小曦等着他一起去见父亲,是不是错了?
安远舒了口气,拉着兰素曦的手轻声说:“来,握我的手,用你最大的力气,用力,用力!”
兰素曦迷茫地看着安远,在他的命令下用尽全力双手齐握,安远用和她相应的力度回握。
手掌间力量交结的时候,兰素曦感受到了一种坚定的力量。这力量不疾不徐,恰到好处地回护着她所有的流失。这力量稳稳地把她从无底的沼泽中拉起来,她渐渐呼吸到了夜色中的氧气。她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聚焦在安远清澈的眸中,那里深邃而温暖。
“还能走吗?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有我在,别怕。”安远收回手,抱着兰素曦柔声安慰着。
兰素曦在安远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
“呦,休病假的人医院跑得挺勤啊,这回是探病还是给自己看病啊?”在医院的一层大厅等电梯的时候,于宁的声音突然从两米外飘了过来,安远嫌恶地朝她看了一眼。Lawrence也在,正用研究性的眼神打量着他和兰素曦。
“Lawrence先生,这么巧,又见面了。哪里不舒服吗?”安远没搭理于宁,礼貌地和Lawrence打了个招呼。
“哦,突然头很疼,来检查一下。远,你呢?怎么这么晚来医院?” Lawrence脸上一团和气,好像之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家里人生病了,过来看看。”安远随意地笑笑,眼睛却在Lawrence的左手臂弯处的水痕上漫不经心地扫过。
Lawrence像多数欧美国家的人一样,有着很重的体毛。他小臂上的汗毛在穿着短袖T恤的时候尤其显眼。然而,他的汗毛却只有左手手肘的一圈是湿的,这说明他刚才单手浸入到了齐肘深的水中,且已经粗略地擦过。
Lawrence是左撇子,上次吃饭安远已经注意到了。左撇子Lawrence刚才做了什么?安远在他微微隆起的左侧裤兜里似乎看到了答案。
“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希望你的家人早日恢复健康。” Lawrence居然没有纠缠的意思,想要离开。
“谢谢。”安远笑着致谢,几乎已经断定了自己的想法。
“Lawrence,你的裤兜有点儿湿了,是不是里面的钥匙沾上水了?”安远笑着指了指Lawrence的裤袋儿,确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