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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这些画并不像你期待的那么有价值。你别管我了。”牧雄冷冷地说。
隆司耸耸肩,返回众人那边去了。
“父亲收集的绘画放在别的地方。我带你们过去。”波惠开始移动。
大家都跟了上去,伯朗却朝牧雄走去,从他身后望向那幅画,然后大吃一惊。上面画着的,是复杂交错的无数曲线,精致得像是用电脑绘制的,但毫无疑问,确实是亲手画下。
“这是什么?”伯朗问。
“和你无关。”牧雄没好气地回答。
“是不是学者症候群的患者画的?”
牧雄放下画框,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啊。”
“你怎么知道?”牧雄重复着。
“听明人说过。说康治在研究学者症候群,还收集了患者们的作品。”
牧雄的目光充满警戒。“你还听他说了什么?”
“康治似乎认为我的亲生父亲也是学者症候群患者。对此,你知道些什么吗?”
牧雄仿佛在观察着他。
“我没听过你父亲的任何事。”
“真的?”
“真的。倒是你,还从明人那里听说了什么?”
伯朗摇头道:“关于康治的研究,就只有这些了。”
“这样啊。”牧雄轻轻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对康治的东西这么关心?”
“你没必要知道。”牧雄打开另一个纸箱,开始检查里面的物品。
“这话可说不通。刚才波惠女士也说了,康治的东西里,也有我母亲的物品。我拥有比你先检查这些物品的权利,不是吗?”
“要这么说的话,我还要排在更前面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枫。
她走到伯朗身边,香水味轻轻抚摸着他的鼻尖。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外行鉴定团们?”
“找到了几件浮世绘,不过还在争论是不是正品。”
“如果是正品,值多少钱?”
“据隆司姨父说,总额大概在一千万上下。”
“古伊万里的瓷罐一千万,浮世绘一千万。而且也不摆出来,就只是这么堆着。有钱人的爱好真是难以理解。”
“回到正题上来吧。”枫看看伯朗,又看看牧雄,“公公的继承人就只有明人。而我是明人的妻子,也是他的代理人。我有首先确认公公物品的权利。”
“这倒也是。”伯朗说。
“谢谢。”枫微笑着说。
牧雄瞪着他们:“你们不认字吗?”
“哈?”
“看看这里。”牧雄指着纸箱侧面,上面写着“资料·文件类”,“这个箱子里全都是和大哥的研究相关的东西。既不可能混杂着你母亲的物品,也不属于明人继承的类型。”
“不看怎么知道?”伯朗说。
“就是呀。反正,只有叔父您一个人看是犯规哟。”
牧雄不耐烦地挠了挠头,然后交叉双臂。“我有权利。”
“为什么?”伯朗和枫同时问道。
“我曾经是大哥的共同研究者。研究的就是你刚才说的学者症候群。年轻的时候,我帮了他很多忙。这里的研究资料当中,有好些是我的东西。”
听牧雄这么说,两人好久没说话。如果此话为真,他们也无法反驳。
牧雄似乎确信自己把两人给镇住了,嘴角上扬,哼了一声。
“如果你们能接受我的说法,就请不要再打扰我了。还有那么多纸箱呢。如果是跟大哥的研究无关的箱子,要怎么开,怎么翻,都随你们的便。”牧雄说完,重新转身面对纸箱。
伯朗问这个古怪学者:“你也协助他做过动物实验吗?”
牧雄停了下来,盯着伯朗。“你说什么?”
“动物实验。既然你帮过康治,不可能不知道。”
“……动物实验的事,你也是听明人说的吗?”
伯朗摇摇头。
“那家伙应该不知道。我没对别人讲过。那毕竟是很糟糕的回忆啊。”
牧雄警惕地看着他。“你看见过?”
“亲眼所见。当时我在上小学。明人还没出生。好了,请回答我。你协助他做过动物实验吗?”
牧雄大大的黑眼睛不安地转动着。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动摇的神色。
“为了科学的发展,”他缓缓开口,“有时候必须做出牺牲。而有时候,这种牺牲就是动物的生命。反正它们的生命多半会在保健所终结,还不如造福人类更有意义。”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语气平淡。
“这些话,百分之九十九是人类自私的辩解。”伯朗一挥手,“打扰了。请继续。”
牧雄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面对纸箱,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文件和书籍一一取出。
“那是什么?”枫在伯朗耳边问,“动物实验。”
“以后再说。”伯朗回答。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幅画上,有种被深深吸引的感觉。和那幅画很像啊,伯朗想。一清最后画的那幅画。不,画本身完全不同,但那种倾诉心声的感觉是相通的。
他心中一动,掏出手机,打开相机,给画拍了张照片。牧雄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伯朗先生,”背后有人喊道,是波惠,“找到祯子女士的物品了吗?”
“正想去找呢,但不知道在哪儿。”
波惠走到堆积如山的纸箱旁边,伸手一指。“是这个。”
这个箱子比其它的稍微小一点,纸条贴在上方,而不是侧面。上面写着“祯子女士”。
箱子沉甸甸的。伯朗把它搬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打开了箱盖。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只方形的扁平盒子。伯朗打开一看,吃了一惊。里面收纳着戒指和项链。
“好像是婆婆的珠宝盒呢。”枫在一边张望着。
祯子绝不是爱打扮的类型,就连出门的时候也很少佩戴首饰。盒子里的东西大多比较素净,比如珍珠项链、珊瑚戒指之类。
盒子里还有一枚朴素的金戒指。伯朗觉着眼熟,于是看了看戒指内侧。果然,里面刻着日期。
“婚戒?”枫问。
伯朗点点头。“第二次的。”
接下来,他拿起两枚银色的戒指。两枚戒指款式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内侧都刻着日期。那日期远在伯朗出生之前。
“那是……”
“第一次的婚戒。大的是我父亲的,小的是母亲的。”伯朗叹了口气,把戒指放回盒子里,“没想到这东西还留着。”
伯朗不记得一清拿着画笔的手上有没有戴戒指。平时大概是不戴的吧?尽管如此,祯子还是小心地保管着这枚戒指,就像对待亡夫的一部分一般。
祯子的这枚戒指,戴到了什么时候呢?遇见康治的时候,已经摘掉了吗?母亲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什么时候从银色变成了金色的呢?伯朗想不起来了。
金戒指和两枚银戒指并排摆着,令他生出一种奇特的感慨。把这枚金戒指放进盒子里的应该是康治吧。把它与妻子过去的婚戒收在一起时,他的心情一定十分复杂。
伯朗把首饰盒放在一边,检查箱子里的物品。他拿起一本旧相册。茶色的封面还有点印象。
打开一看,他心中突地一跳。里面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儿,除了他自己,还能是谁?
“家庭相册,”枫在身旁低声说,“基本上都是以新生婴儿的照片开头的。我家也是。第一页贴着我哥哥的照片。和这本相册一样,也是光着身子的。手岛家自然是用哥哥的照片开头了。”
“矢神家也是的。”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波惠说,“第一册全都是哥哥的照片。我的照片是从第二册开始出现的。”
“要是没孩子的家庭呢?”伯朗问,“他们也有相册啊。”
“那就不是家庭相册,而是夫妻相册了。”枫答道,“里面的照片,一定是从结婚前开始的吧。可真棒。”
这回答还不错,伯朗点点头,目光回到相册上。
翻着相册,令人怀念的世界渐渐苏醒过来。坐在三轮车上的伯朗、拿着棒球手套大笑的伯朗、在游乐场坐旋转木马的伯朗……
还有几张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里的父亲很有精神,表情丰富。祯子很年轻,笑容里洋溢着幸福。
是被爱着的啊,这是伯朗真真切切的感受。当时,自己确确实实是被爱着的。就那样作为手岛家的一员,该是多么幸福啊。可现在,这个家庭已经不存在了。
相册里的时间骤然加快。一清消失不见,伯朗从幼儿长成了儿童。大概是一清病倒之后,没时间拍家庭照片了吧。
最后一张照片,是在藏前国技馆前比着剪刀手的伯朗。那是康治第一次带他去看相扑的时候。伯朗叹息一声,合上了相册。
纸箱里还有其它几本相册,伯朗都没什么印象。他随意抽出一本蓝色封面的。
刚一打开,鲜艳的红色就跃入眼帘。是苹果。大小各异的苹果,切开的苹果,削皮削了一半的苹果,不一而足。
仔细一看,原来不是照片。不,相册里的的确是照片,但拍摄的并不是真正的苹果,而是画出来的画。旁边写着“题 苹果 40号”。
翻开下一页,也是画作的照片。画的是一只古董挂钟。挂钟的玻璃罩上倒映着樱树的树影。
看来这本相册是一清的作品集了。把他的画拍成照片,留存下来。
他忽然叫了一声,那是一幅眼熟的画。印着巨人队标记的,皱巴巴的棒球帽。帽舌上写着“HAKURO”。题目是“儿子”。
“这幅画在顺子姨妈家见过呢。”枫也发现了。
“嗯。”伯朗点点头,继续翻页。
照片有一百多张。一清画了这么多画,但顺子家却没留下这么多。看相册的时候,这个谜才逐渐解开。有几张照片旁边除了题目,还写着编号和价格,以及像是画商姓名的文字。
“哥哥,这写的是……”
“大概是卖掉了吧。”伯朗说完,又摇头道,“妈妈说他是个不好卖的画家,但看来并不是完全卖不出去嘛。”
想想也是。尽管在伯朗的记忆中,支撑手岛家的是祯子,但在和祯子结婚之前,一清肯定是能够独立生活的。
对手岛家,对父母,原来自己其实一无所知。
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伯朗皱起眉头。上面什么都没贴,但明显留有照片被揭下来的痕迹。
伯朗确信这就是那幅画。一清直到临死之前还在画,却终究没能完成的那幅画。实物不见踪影,连照片也消失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呢?伯朗思考着。一定是有人故意把它藏起来了。
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画的名字。相册上写着“题 宽恕之网”。
伯朗不明白“宽恕”这个词的意思,便打开手机查了查。宽恕——用宽厚的心来容恕。
“伯朗先生,”波惠叫道,“你花了好长时间啊。”
“不好意思,我会加快速度。”
波惠摇摇头。
“好久没见到母亲的遗物了,会沉浸在回忆中也是难免的。我也确认过了,那个纸箱里的东西和矢神家没什么关系,你可以拿回去。怎么处理,就由你和明人来决定吧。”
“好的。”
伯朗把首饰盒和相册放回纸箱里时,感到有人靠近。抬头一看,正好与佐代四目相对。
“你最好仔细一点。”她看着波惠的方向,小声说。
“仔细什么?”
“祯子女士的遗物,可不全都在那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