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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我一直让你养着吧,尔芙?”冠南轻笑。
我养着你有什么不好。尔芙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道:“……当然,你随时可以回公司……你的办公室这些年一直留着,头衔虽然我顶着,可也没做什么。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冠南俯身轻轻吻了吻尔芙的脸颊,“我真期待和你一起工作。”
这时电话铃响了,冠南拍拍她的脸颊,过去接了。
“啊,妈……是的……我在家……刚吃过饭……很好……尔芙也在……你要和她说话么?好的,我叫她来。”
不一会他过来,把无绳电话放尔芙尔芙手里,道:“是妈妈,你们聊聊。我去洗碗。”
他收拾盘子进了厨房。
“尔芙。”是齐老太太。
“妈。”
“我刚刚才知道冠南上了新闻,他怎么样?他看到了么?”
尔芙不知道如何回答。
良久她道:“妈,既然媒体已经知道冠南回来了。我们就要掌握主动,明天开一个新闻招待会吧。”
“我担心冠南,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尔芙苦涩地想。
“我和冠南都不参加招待会,我会安排我哥哥和镇北去。妈你放心好了。”
齐老夫人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说:“好,以前的事情……冠南还是不知道的好。他没有必要出席招待会。”
“我会跟他谈。”
“那样最好了。”
挂上电话,尔芙看着冠南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有些说不出什么的滋味在心头,久久萦绕不去。
她又拨了几个电话,将一些事情交待清楚。这才过去,抢过冠南手里的碗筷,解下他的围裙,道:“我来。”
冠南也没走,靠在一边,和尔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一夜,尔芙睡得极不安稳,几度醒转,身边都是空荡荡的。
黎明的时候,她终忍不住起身,冠南坐在客厅,他看着窗帘大开的窗外,外面灯火辉煌。厅中只开了盏小灯,映得他身形朦胧,孤清无比。
尔芙几次想走过去,想站在他的身后,揽住他的肩膀,与他诉说,安抚他,却始终未动。
冠南为了什么坐在那里,为了今天的新闻,或者是那写杂志,或者是今天的谈话?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走过去之后要说什么。
她不知道冠南在想什么,他要什么。
太多的东西横亘在前,即便是从门口到客厅这样的距离,也无法跨越。
良久尔芙轻轻转身回房。毫无睡意。
冠南一直坐在客厅,直到快天明才回来,悄悄上床躺在她身边。尔芙闭上眼,装作翻身,偎到他怀里去。他伸手拥住她,吻了吻她耳后的发,呼吸渐渐绵长。尔芙心下一宽,睡意渐渐在全身弥漫。
或许以前铸了许多大错,以后漫漫长日,总有弥补亏欠的一日。
五年的愧疚堆积如山。无论冠南要什么,她都无怨无悔,只要他还在这里,还拥着她。
五年,改变了阮尔芙,也可能改变了齐冠南。现在的阮尔芙只希望平静地守着齐冠南这份温柔,哪怕明天这些温柔就会被滔天的巨浪吞噬。
东方渐渐露白,红彤彤的太阳升起,清冷的晨风撩起窗纱钻入室内,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安安静静地睡着。
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九章 风起
清晨。
冠南还没醒,他回来后总是睡不够,昨天几乎一夜未睡,过于劳累,现在睡得像个孩子。
尔芙在床前怔怔地看了会他的睡颜,轻轻出门。
车子刚出了大楼,从旁窜出来一个举着相机的记者。
尔芙吓了跳,惊愣之下,忙踩了刹车。那人不由分说“咔咔”对着她照几张,嘴里还问着:“齐太太,齐先生回来了你有什么感想?还有莫……”
莫?莫什么莫?尔芙怒瞪这这个鲁莽的记者。
幸亏大楼保卫警觉,立刻出来将那人拉住,尔芙才脱身。
如果多来几个像刚才那样的记者,冠南只怕招架不住。他有心理准备之后才能应付得了,像这样突地跳出来的,只怕会让他心脏病发。
到了公司,才进大厅就发现气氛与往日不同,大厅原只有一个保卫,此时增了3个,变成4个。
正好遇到她的助理,助理解释说是齐老夫人的安排,为了杜绝记者的来访。
“郑敬槐先生和其它几位董事来了,在28楼会议室。”助理说。
郑敬槐是齐老太太兄长,冠南的——也是她的——舅舅,齐氏老臣, 董事会副主席。
尔芙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她点点头。
“你通知一下公关部的负责人,待会上我办公室开会。”
“好的。”
上了28层,镇北正靠在电梯门口,见她出来,忙道:“大嫂,舅舅来了,怒气冲冲地,你要小心。还有其它董事……”
尔芙对小叔子点点头,笑道:“是我请他们来的。别担心。”
多年来,一直对她没有敌意的只有齐家这三个兄弟。或者那时候他们太小,还不懂得怨恨。等他们懂事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坐镇四面的大嫂了,他们见到的只有她头上的光环。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只见郑敬槐坐在高位,双眉紧锁,大声地跟下面几位董事道:“……是我孙子看了电视才告诉我的,瞒着我们好苦……总算把他盼回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尔芙,那双精明的眼睛放出凌厉的光,道:“外甥媳妇你来了正好,冠南回来了,听说他天天来公司报到,却没有上班,这是为什么?”
“冠南身体不好,遵医嘱休养的。”尔芙回答。
“休养到什么时候?不管怎么样,他总该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见见面吧?好歹他是公司的执行总裁,报个到难道就这么费力?天天守着老婆有什么出息?”
郑敬槐为齐氏奋斗几十年,劳苦功高,人人敬让,他脾气暴躁,说话从来不经头脑。这些年若不是她兢兢业业,只怕早就被他弹劾到尸骨无存了。尔芙敬他是长辈,从来没有和他发生过正面冲突。
当然今天尔芙也不会与他发生冲突。
“今天我请诸位来,就是要探讨冠南的问题。昨天在电话里也说了,媒体拍到了冠南,我们不能让媒体先行,陷我们于被动,这对齐氏没有好处。冠南会回来接管齐氏,我会辞去部分职务,请舅舅和各位董事不要担心。”
“大哥,冠南没有露面确实是身体问题,你就别为难尔芙了。她照顾冠南,照顾公司,够累了。”一道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女声道。
齐老太太走了进来,凌西、御东随在一边。其它董事们纷纷致意。老太太点头回礼。
“尔芙,你舅舅脾性就是如此,并没有恶意,别介意。”老太太柔声对尔芙道。
“哪里,舅舅教训得是。非常感谢大家这些年对我的提携,待会开会讨论的事情我虽身为董事,却不便参加。我先告退。”
“记者招待会的诸项事宜,你先大概安排一下。董事会之后我们再谈细节。”
“好的,妈,舅舅,各位叔伯阿姨,我先出去了。”
尔芙环顾四周,那些董事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五年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任何脸色。有时候没有脸色也是一种脸色,她已经习惯,也没什么好说的,出去了。
“凌西、御东,你们也出去吧。”老太太道。
两兄弟平日老被抓来旁听会议,十分麻烦,今天这会十有八九会无好会,一听不用参与,十分高兴。出了门,和嫂子说了几句话,马上按电梯走了。
尔芙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宽阔的转椅转个向,面对着清亮的弧形落地窗户,二十多层的高度,下面的人如蝼蚁,车如甲虫。凭空望去,只见得别家屋顶,间或有那么一两栋楼拔高而起,阻了视线,望不到远处。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到什么风景。
郑敬槐的敌意并不是第一次正面,不过五年来这样的尖锐却是第一次。
这样的董事会议,已不是第一次开了。五年来他们既怕她又离不开她,但是今日不同,冠南回来了。
冠南十来岁的时候就进入公司,从他二十岁开始参与决策起,他就是齐氏当仁不让的绝对领袖。
谁知那场车祸竟让他离开了五年之久,换了她来担这个重担。
现在他回来了。他要工作。董事会给出决议,她会给出权力。
尔芙随手拿起报纸,报纸是助理理好了顺序,方便她看的。她却没看那些,翻出财经和娱乐版。
财经版,没有。
娱乐版,没有。她翻过一版,眼睛扫到一个报道,那报道标题道:“旅美名画家莫阳今日回国”,旁边是一幅照片,照片是抓拍的,男人正在机场,一袭黑色风衣,面容清俊,神色冷漠,双眼微眯,半长的头发随风而起,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属于暗黑的气质。
尔芙盯住那照片看了半晌,然后面无表情地翻过去那页,继续查找冠南的消息。还是什么都没有。
此时,桌上电话铃响了,助理道:“公关部的负责人到了,现在进去吗?”
尔芙把其它几份报纸拿过来,沉吟了一下,“让他们等一等,我待会再见他们。”
“是。”
尔芙把所有的报纸都翻了一遍,特别在娱乐版和财经版,仔细看过,还是什么都没有。
昨天冠南上了电视新闻,电视台如获至宝,今天报纸不可能不报道。
昨天她方寸大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封堵媒体的报道。镇北应该做了相应措施,但不可能做的那么干净,那些媒体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么谁把媒体的口子全封住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
尔芙望着窗外,打了个电话。
“……哦,不在。嗯,好的,谢谢……”
她放下电话,拿起大衣,出门。
公关部两位负责人正坐在外面休息室,见她出来,站起身。
“先生们,谢谢你们来,今天的会议取消。”尔芙匆匆下楼。
阮家的清晨和往常一样。
两位老人在山上跑步,绕了一圈回来正在花园看花,刚好看到女儿的车子驰了进来。
“爸,妈。”
“怎么今天不用上班?”阮青山皱眉问。
“孩子回来了怎么就这脸色?”何凤归轻拍了一下丈夫手背,转而对尔芙道,“回来有什么事?”
“我找大哥。”
“咦,这时候你大哥应该在公司。怎么,他也没上班?”凤归惊讶道。
尔芙笑着摊了摊手。
“你去问井莲。她在屋里。”凤归拍了拍女儿。
尔芙在父母脸上各亲了一下,进门去了。
家里佣人见到尔芙没有不心喜的,都来问她早饭吃了没有,路上冷不冷,风大不大。
尔芙都一一答了,才问:“我嫂子在哪里?”
“老爷的书房呢,小姐。”
“谢谢你,刘妈。”自己家里也不用人领路,尔芙径直上了二楼书房,在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果然是石井莲的声音。
石井莲正在公公书房里指挥下人们将瓷器一件一件从博古架上搬下来。
“这边,小心点,好的,就放在那里。别碰倒它……好了。”
井莲细细指挥着下人将各个瓷器细微到几乎看不到的落灰掸去,看着他们用湿布将它们擦拭了一遍。
接下来是给那架古董博古架清理上蜡,这博古架样式繁复,有非常精美的雕花,必须非常小心才能不让它有丝毫磨损。那是公公阮青山心爱的家具之一,与那些素雅的瓷器非常相称。
她监督这些事情监督了将近10年,每件事都做得非常细致。事无巨细,比如阮家吃饭很讲究,筷子摆什么位置,勺子放在筷子的哪边,碗是选青花的还是白瓷的,桌上摆玫瑰还是海棠,她都有极精确的定准,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分毫不差。
有时候井莲会觉得自己是架机器,平稳、精准、非常有时间观念。完美的机器。没想过罢工。
很久很久以前,她是美术学院的才女,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