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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上是密码锁,若是他们不主动打开,她是出不去的。
她蹲坐在台阶上,等了好久,始终没有看见一辆车,他们也始终不肯放她出去。
何姿万般无奈,囚于牢笼中飞不出去了,彻底被折断了翅膀。
第二天,在她想要去医院时,佣人以各种借口留下了她,她还是没有出去。
在看见祝夏后,她拉住她的袖子,淡淡地问道:“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傅施年是故意不让她出去的,她岂会一点不知道。
祝夏心里是十分为难的,但还是安慰地回答道:“这些天外面不太安全,先生担心你,过几天就好了。”
她不知道这个几天到底是多少天,连去医院都去不成了。
何姿等了一两天,可是心里的不安说不清为什么会越来越重,就好像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坐不安睡不好,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外婆不会出事了吧,不会的,手术都成功了,不是吗?
可如此在这里一直等待下去,她做不到。
跟祝夏说过,可她一直在安抚她。
一日下午,傅施年回来了,回来取一份文件马上就要离开,在他走下楼梯准备离开时,她在身后喊住了他。
“让我去医院看看外婆吧。”多少天了,她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
傅施年背对着她站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再过几天。”他没有答应。
何姿从楼梯口跑到他面前,站在他眼前,“你让我去看看她,不然她一个人就孤单了。”
傅施年这么近地看她,发现近距离的她又瘦了,比远远地看时还要瘦一些。
“你先照顾好自己,要是被她看见,心里又少不了要担心了。”傅施年凝视着她,语声里的冷硬少了很多。
说完,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欲要掠过她离开。
“我外婆,她很好是吧?”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她出声问道。
傅施年的眼底暗了暗,“别担心。”只说了这三个字,沉甸甸的。
何姿看着他走开的背影,眼睛很黑。
一日三餐,她很努力在吃,就算是再不想吃,也还是强迫自己去吃。
她又等了两天,在他早上要出去时,让他放她出去。
何姿瞧出了些许的异样,“我外婆是不是出事了?”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小心试探性地问他。
傅施年该怎么回答呢?的确,她外婆出事了。
沃恩深夜打电话来告知他一个不好的突发状况,本来在外婆的手术过程中就发生了一个小意外,控制住了所以就没有对何姿提起,如今病情突然发生了恶化,令人措手不及。
何姿见他不说话,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回答,他越是不说话就越是让她害怕。
“你让我去医院,快让我去医院看看她!”
她追着他追到了车旁。
不是傅施年无情,想着让沃恩快些找办法稳定住外婆的病情,不让她知道以免再给她增加负担,她如今若是看见外婆的模样,少不了心里又要难受了,没见到起码还会轻一些。
“带小姐回去。”他上了车,冷声吩咐佣人。
佣人赶忙拉住何姿的手。
车子徐徐开出了铁门,谁料,何姿胡乱挣扎开了佣人的禁锢,追在车后跑了出去。
佣人急忙在身后追赶着,若是发生了什么事,谁担待得起?
“快拉小姐回去!”傅施年眸光冷冽,吩咐着佣人。
“让我去见见我外婆,让我去医院。”她拼命地跑在车边,双手拍打着他的车窗玻璃。
傅施年心里哪里会不痛,见她这样?是万分怜惜的。
佣人在身后追赶着,即将要追上她。
车子越开越快,她追不上了。
可她倔强固执得很,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使劲推开拉着她的佣人,还想要去追。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佣人不敢置信地大叫道:“小姐!”呆呆愣在了原地。
何姿被一辆汽车撞倒在地,额头流出了鲜红的血,温热的,乌黑的发丝覆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脖颈上的玉掉落在地,被碾成了一片片的碎块,在阳光下闪闪发着莹亮的光。
何姿看着天空,好久都没有这么蓝过了。
傅施年像丢了魂一样急忙跑下车,从没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他。
“快,快送医院去!”他几乎是吼叫着,抱起了她沾染了血的身子。
何姿惨白的指尖拽着他的衬衫,那样无助乞求地看着他,“你发发善心,就当是可怜施舍我的吧。”丝絮般无力的话语,一不留神就断了。
傅施年的双手沾满了她的血,“我什么都答应你,你给我挺过去!”
堂堂几尺男儿,眼角何时竟有了湿气,抱着她,手掌都在隐隐发颤。
“快开车,快点!”他吼着司机,一遍遍久不停歇地和她说着话,只是让她别睡过去。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疾驰在马路上。
到了医院前,他抱着满身是血的她冲进了医院,“医生!医生快来!”
整个医院大厅内,一个清俊的男人失去了往日不变的镇定。
医生立刻跑了过来,让她把人放在急救床上,匆忙推往急救室。
傅施年一路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不住地说着话,企图唤醒她欲要沉睡过去的意识。
他亲眼看着单薄的她被推了进去,关上了最后一丝视线。
手掌沾染的殷红的血,看来可怖极了。
还好何姿伤得不是很重,大脑受到轻微的撞伤,身上淤青伤口居多,腿骨脱节。
算是万幸。
傅施年总算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了心。
打了一通电话给祝夏,要她查清肇事车辆的详细信息,追求刑事责任,剩下的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祝夏在他身边跟了有些年头,怎会不知道所指什么意思。
昏睡了八小时后,何姿苏醒。
她刚一醒,就喃喃着要去看望外婆,不顾身上正在打的点滴和疼痛,任性地要翻身下床。
傅施年感谢她能醒来,其他的也就由着她了,扶着她的身子一步步走到外婆的病房。
推开了病房门,外婆醒着,躺在枕头上。
“是小姿吗?”她慢慢地唤了一声,很是虚弱。
何姿瞧着她,几日不见,憔悴了好多,“嗯。”
外婆高兴地笑了。
她走到床边,外婆听着脚步,看着她模糊的身影。
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了她的脸,小心翼翼的。
何姿覆上她的手,骨瘦如柴。
“瘦了,多吃一些饭。”外婆疼惜说道。
“嗯。”她点了点头。
“您要好好听医生的话。”
外婆心疼她,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吗?所剩时日恐怕不多了,留在这世上一天是一天,真的剩下小姿了。
“嗯。”
这次的对话不多,可是心里的滋味各种复杂。
两日后,沃恩摇了摇头,让他们进病房和老人说些爱听的话吧,有什么要说的一并都说了。
何姿一下子跌坐在床上,目光呆滞。
早上八点,她有多怕面对事实,就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外婆气若游丝地躺在病床上。
她颤着步子挪走到病床前。
外婆还是听得出她的脚步声的,知是她来了。
病房里死寂无声,笼罩着巨大的阴霾。
外婆还是在淡淡笑着,“我总算能去见你外公了,他也不会孤单了,只是老家书房里的字画晒不到太阳,茶花草叶没人打理了。”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你外公最挂心的就是你的归宿,陪你过一辈子的那个人。”她费劲地伸出摸索着何姿的手和傅施年的手,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重叠交付。
“你和他要好好地过下去,他是个不可多见的好男人,要珍惜他,将来有了孩子也就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了,我和你外公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外婆最后嘱咐着她。
何姿看着傅施年的手,亲耳听着外婆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惊愕意外,外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外婆紧紧握着他们的两只手,不松开。
嘴角始终是挂着笑的,静好安稳,“我看见你外公来接我了。”她的目光望着某一处,仿佛看见了光。
何姿深深凝视着外婆,心中是沉重不堪的,压抑紧绷不已。
蓦然,外婆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生息。
她怔怔地望着外婆垂落下去的手,紧闭的眼睛,心里很是不相信,轻轻地用手叫了叫外婆,依旧没反应,急忙大声地叫着医生来救人,“医生,医生快来救救我外婆!她的体温还是热的,她还有救啊!”
她的眼睛很红,却没有泪。
傅施年心痛如绞地抱住了她,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你快让人来救救我外婆,晚了就不好了,你看她还笑着呢!”她拼了命在挣扎着,指着外婆的笑容给他看,慌乱不已。
傅施年怕她太激动会碰到伤口,怕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何姿,你好好地活下去。”
这个打击太大了,她过于激动,昏了过去,脸色苍白。
醒来之后,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
外婆的骨灰运回了国内,葬在了外公的旁边,她未参与。
精神状况不允许。
她几乎不太说话,坐在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傅施年很少出去过,一直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话,就算她一次也没有听过。
偶尔,她会端着玻璃杯里的温开水,在房间里边走边向空中扬着水珠,任由水珠落在自己的身上,喃喃道下雨了,天上下雨了。
傅施年会耐心地哄着她,偷偷地让人把玻璃杯换成纸杯,里面装了水陪她一起玩。
车闫见着何姿症状,私下曾偷偷地跟祝夏说过,小姐,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祝夏摇了摇头,让他下次不准这样问,让先生听到就不得了了,小姐只是暂时性的。
只是她嘴里的暂时太长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坦言 你要信我
古淑敏那日在医院里亲耳闻得何姿亲口说出的那番话,回家跟君遥说了,君遥听完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许久没说话。
何姿觉得有些尘封的旧事有必要去揭开了,此时再瞒着他人,该是多么不公平。
祝夏拿了厚厚一叠文件走进病房,恰好在病房门口处看见何姿缓缓离去的背影。
当她走进病房时,傅施年不容拒绝地对她命令说,“悄悄派人去护着她。”
不让人在暗处护着她,怎么放心呢?
何姿出了医院,站在台阶上发了一条简讯给君喻,约他午后在林荫道上见面。
那条林荫道是她上一高时来回必走的路,两边种满了高大的香樟树,夏天在地上倒映着斑驳的剪影,脚步走过,身上都开了一朵朵金色的小花,她背着书包低头数着脚步慢慢走着,风一吹,可以闻见香樟散发的气味。
周身会有一些骑着单车衣角飘扬的少年,青春洒脱,随性不羁,女孩们成群结伴地走着,他们都在笑着闹着。
午后的林荫道很是安静,看不见什么人影。
她如今也在低头数着自己走过的每一步的脚步,但心境却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何姿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何姿,当初的小何姿在她前面走得太快了,都看不见了。
她一步步走在林荫道上,在距离两棵香樟树时,看见了前面的君喻,他站在那里,身影修长挺拔,一身黑白,腕表折射着光,清隽疏离,像画里的人走出来一样。
透着阳光的雾气,他的轮廓有些模糊。
她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
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