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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说,要她完全站在这件事外,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何姿对她说,要她在家里避避,君家不欢迎她,何必要白白受那气呢?
安雅摸着她的头,笑了笑,说,没事的,只要她好就行了。
她仰头凝望着她,那是自己的母亲啊,为自己做了多少的事?
君老爷子葬礼那天,安雅一身简朴黑衣前去参加殡仪,回来时眼睛是红红的,头发略微凌乱。
问了她,安雅什么也没说。
何姿见了,负罪感很是深重。
整宿睡不着,碾转反侧,反复纠结着,紧锁着眉头。
在凌晨时分,她是不想让母亲再受这份罪的,她受得已经够多了不是吗?干嘛还要替自己背呢?
早上的餐桌上只有她们母女两人,君陌昨晚没有回来。
安雅为她盛了一碗粥,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两人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在吃完早餐,安雅收拾碗筷时,对她说,“有些事妈妈承认了,那就是妈妈做的,你不要再去说什么做什么,若是那样,妈妈就都白做了,会让妈妈在余生都在对你的愧疚中度过,一个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给孩子将来的幸福,就是母亲的罪。”
将来的幸福,她和君喻就保住了,她很爱君喻,所以这样的事发生了就由她来承担。
何姿看着母亲,在阳光的斜射下,在发间发现了一根白发,妈妈已经老了。
她该说什么呢?所有想说的瞬间都被死死地卡在喉咙里了,如果说了,母亲就在她自己心中的牢笼中被囚住了,是余生。
她哪里敢呢?万万不敢的,纵使心中远不想这样的,可是也不得不这样了。
心口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三月,君喻因为集团里的一个项目洽谈,涉及金额条款不可小觑,需他亲自前往法国进行洽谈,所以他被临时派往了法国,去的时间不定,或长或短,因实际情况而定。
去的那天,君喻走得仓促,只在电话里和她告了别,并未送他前往机场,他还说回来会给她带礼物。
一架飞机,三万英尺高空,飞离了T市。
她挂下手机时,正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购买食材,周身嘈杂。
提着袋子回去时,并未在别墅里看到安雅,打她手机,显示关机,她以为只是暂时罢了,手机没电的缘故。
可是到晚上,安雅还没回来,手机仍然是处于关机状态,她还在等。
桌上的菜都凉了。
深夜,凌晨,安雅一直没有回来,手机关机,她开始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了,打了一通电话给君陌。
他叫她放宽心,不必担心,说不定在外有急事也不一定,工作繁忙也是有可能的,晚些说不定就好了。
何姿也只好往这方面去想了,给自己的心一个安慰。
可安慰也会有一个期限,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安雅还是没有丁点的消息,她守在电话机旁一整天。
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君陌。
君陌还是在劝她不要太担心。
可这次何姿不太相信了,“我妈妈究竟怎么了?”语气加重,质问道。
君陌的言语有些闪烁其词了,似乎有何难言之隐。
“请您告诉我,我有权知道。”她句句在理,势要知道事实。
君喻缓了几面,最后让她在家里等着,他马上回去。
挂下了电话,别墅里空荡得一片死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坐在沙发上,耳朵里什么都不剩了,直到二十分钟后门外响起的汽车引擎声。
君陌看上去很是疲惫,手臂上拿着外套,迈着沉重的步子像他走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和她面对面。
“要喝水吗?”何姿望着他的坐下,开口问道。
君陌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停顿了好几秒,直接开门见山,“我妈去了哪里?”
君陌的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尔后才幽幽响起了声音,竟有些沙哑,“我妈强迫我跟你妈妈离婚,我不同意,于是她不知将你母亲关在了哪里,只为了让我签下离婚协议书,若再不同意,她便不会让你母亲好过一天,我试了好多办法,都找不到她,她不知道在哪里?你母亲的身体不太好了,我怕她会难受。”
何姿听了,如今才得知此事,古淑敏竟用了如此强硬的手段逼他们离婚。
确实,母亲身体不太好,若是受了什么,可怎么才好?
“报警?”既然都不肯妥协,那就只好如此了。
“我想过,可是报警会让失态扩大,让你母亲陷入更大的流言舆论中,被恶言缠身。”
何姿没往离婚的路上去想,母亲为了嫁给君陌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可见她对他的情,如果离了,该是多么伤人。
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说话。
第二天,她亲自前往了君家老宅,却被拒之门外,被告知不见。
她等了好久,等到天黑,里面都没有再出现人。
事情陷入了僵化,仿佛只剩下签署离婚协议这一条路了。
连去了几天,古淑敏都没有见到,她看见了旭日东升,又看见了夕阳西下,感受不到一点的温度。
君喻的手机打不通,和他失去了联系。
她好像真的是孤军了,孤立无援。
第四天,她出了门,一辆黑色的座驾停在了她身旁,车窗被放下。
她见到了那张脸,清冷俊逸,得天独厚,傅施年也在看着她。
“上车。”他说出了两个字,一直在等她回应。
何姿是没有那个心思的,“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上车,你要是真的为了你母亲好。”他又重复了一遍话,盯视着她,准准地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弱点。
何姿不明,但听见是关于母亲的事,走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上了车。
能救母亲的,都是一根救命稻草不是吗?
和他共处一辆车内,她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心中千回百转。
傅施年也没说话,和她在车窗的一左一右,中间隔着冰凉的距离。
几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一栋坐落在海边的别墅,环境清幽,空气中隐约还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他和她一起下车,跟着他身后走进别墅,进入书房。
傅施年的面前照例还是一杯咖啡,何姿面前是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要说什么,就说吧。”她双膝合并,脊背做得挺直,坐姿端正。
傅施年轻啜了一口发苦的咖啡,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今天遇到你真是巧,多少天前我也见过你的,在医院里,当日君老爷子不幸车祸遇难的日子,你母亲承认并担下了所有,母爱真是伟大。”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何姿紧紧看着他,她不傻,“你知道了什么?”
这时候,再打哑谜,不好玩了。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他也坦白地承认了。
何姿压下心口的一口气,声音平静开口问道:“你的条件。”
他若是不要什么,凭什么要对她说这么一番话。
“留在这里。”他的指尖反复摩挲着咖啡杯壁,在光滑的弧度轮廓上一擦而过。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根本无需去想,那注定是不可能的事。
傅施年的嘴角冷冷地笑了,不以为然,“如果将你害死他爷爷的真相说出来,你觉得他会如何?会对你如何?你不想让你母亲所做的事全都付之东流吧?”
他说得慢,但字字都有重量。
他把每个点都抓得很紧,确确实实地抓住了何姿的软肋。
是啊,她也同样在心底这样反问自己,如果君喻知道了,该怎么办呢?那成了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隔阂,很长很宽,有时甚至都不敢去想,会很不好就对了,到底会不好到什么程度呢?
那可是看着他长大,对他疼爱至极的长辈,就像她的外公,外婆一样,怎么敢说啊!
他要是知道了,该如何?
“我会帮你把你母亲救出,你该知道,到了现在没人帮得了你了,谁敢和君家作对?你母亲还能拖吗?”他一点也不急,一点点地在侵蚀着她。
在昨天,君陌还对她说,古淑敏那边传出了消息,安雅的情况不太好,若不快点给出答复,再如何就不敢保证了。
她心急如焚,可又无计可施。
何姿坐在沙发上,半片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可她一点感觉不到温暖,反而还有透骨的寒意。
良久,她低了声质问他,语气凉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施年的一杯咖啡喝了大半,嘴角在笑,眼底却没有到达嘴角的笑,那只是一个表象,“我见不得君喻幸福,你说行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捉迷藏 找不到躲的地方
何姿有时就在想,人碰上的难事怎么就这么多呢?一道道的坎,想过都不知道怎么去过?
她想着,要不要再去求求古淑敏,要她跪下来在地上求她也好?她都已经想到了这个份上了。
可是她可以这么去想,这么去做,古淑敏会接受吗?光是一想,机率就是渺茫的。
她母亲现如今不知在哪里?怎么样了?再也耽搁不起了。
何姿的眼睛沉沉地凝视着他,一动不动,“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是满满的嘲讽在其中,听来刺耳得很。
傅施年怎会没看到,可是他还在意吗?“出乎你的意料,也挺新奇的。”
若是不这样,怎么得到她?谈君子之风吗?
“你就不怕我什么也不顾,不顾你的威胁?”
傅施年十分笃定地笑了笑,似是咬定了她的性子,“你若是不想让你的母亲好过,大可以这么做,我是无所谓的。”
何姿是最讨厌这种感觉的,被一个铁笼死死禁锢住,可笑地扑扇着翅膀在里面挣扎着。
她要顾太多了,首先要顾及的就是母亲。
何姿僵直着脊背,从沙发上站起身,指甲甚至深深地掐进了沙发里,很慢很慢地转身走了出去,眼神缥缈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傅施年坐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步步走出门外,背影寂寥迷茫,一杯咖啡喝完了。
谁也没有去拦她,何姿看不清太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她又从兜里拿出手机,打给了君喻,仍旧是关机。
她无法做到原地等待,看见一丁点的光芒就拼命地想要去抓住,立即打了电话给宁歌,君喻此次出差宁歌并未同行。
“小姐?”宁歌接通了电话,疑惑地问出了声。
“君喻去法国哪里了,你快把地址发过来给我,快点!”她几乎是催促着,叫着她,一点时间也等不了了。
宁歌心里虽然不明,但君喻的行程是不能随便透漏出的,但何姿不一样,随即她就把君喻在法国的地址通过简讯发给了她。
何姿紧紧地握住手机,就好像掌心攥住了最后一丝光明,拼了命去攥住。
她立刻在最近的时间内订了一张从T市飞往法国的飞机。
除了君喻,她想不出来其他人了。
她一直在惴惴不安,至于到底在不安什么,她也不知道。
下午三点,她出发前往机场,每一分每一秒在她眼里都俨然放大了无数倍。
机场广播里播放出了登机的信息,充斥响彻在每个角落,地上的大理石板倒映出了每个人的倒影,人影都是扭曲模糊的,周身的人陆续拉着行李箱入安检。
她站在往来的人群中,拿着机票和护照也准备进去,谁料此时,兜里的手机响起,一遍又一遍震动着,久不停息,她打开接通。
何姿什么都没说,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彻底呆在原地了,顿时掉了魂,眼睛里的某些东西戛然碎裂了。
手机到底是何时放下的,早就不知道了。
周身有那么多人陆续安检,她就像是一个断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