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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种大话,打这种包票,庄千落是不是一门心思找死啊?
被庄千落一语震惊的,除了这些看热闹的村民,更有闻讯赶来的杜家兄弟,以及蹙眉不语的千城覆。
杜光辰倒是机灵第一个反应过来,在所有人惊讶的视线中跑向庄千落,然后一把抱住她,哭着求道:“大姐,我不去了!我哪儿也不去了!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庄千落却是脚下仿若生了根,怒气冲冲的看着村长,眼底赌气的成份不能说没有,可是更多的则是一种笃定。
回想当日看着布告的官吏的态度,以及那天围观之人所言,到现在村长不怀好意的态度。
庄千落就是相信,杜光辰这一去,肯定会有好的结果。
若杜光辰不幸真的战死沙场,她也没脸再见杜姨,就算不签文书,她也活不下去了。
所以这一盘,她一定要赌。
赌自己的直觉,赌杜光辰是个好样的,将来会有个好出息。
不要再土里刨食累个半死,到最后还落个穷得连身衣服都穿不起的下场。
村长见庄千落如此冲动,嘴角倒是露出一抹讽笑。
虽然这次征召驿兵还算是不错的差事,可是就杜光辰那细胳膊细腿,怎么可能上得了战场?
边防五个城,谁能保证杜光辰一定有那个好命,会落到最安全的里城?
既然庄千落想陪着杜光辰死,那他为什么还要阻止?
“好。既然你一心想证明自己不是害二毛,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咱们就进去写文书,然后按上手印。至于征兵的事儿,我保证,五天之内,我一定送二毛走。”村长老奸巨猾的一笑,说得无比认真。
“成。咱们现在就进去写!”庄千落伸手一推杜光辰,迈步就要往村长家走。
然而她的手腕,却被另一只大手拉住。
庄千落回头,正对上千城覆一双复杂的眼睛。
即便是再复杂,庄千落也清楚的看见里面写着五个字——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庄千落的语气很平静,说完之后就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心里抽出。
杜光辰泪眼朦胧反应慢了半拍,才又追上庄千落,直接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泣不成声道:“大姐,去当兵是我自己的决定,生死有命我不埋怨谁,可我不能连累你啊!这个文书咱不签,我不走了,我哪里都不走了!我在家里陪着你,陪着大哥、三弟和月美。”
庄千落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轻轻问道:“光辰,我只想问你,上战场去,你怕死吗?”
杜光辰咬着唇瓣儿想了想,却是用力摇摇头:“大姐,我不怕死!可我不想连累你跟我一起死。我去当兵只是想博个好前程,这是为我自己,我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可是你不同啊!你是个好姐姐,我不想连累你!”
一丝浅浅的微笑弥漫,庄千落掰开杜光辰的手,转过头看向这个才比她高出一点的孩子。
“光辰,谢谢你的信任,同样的,姐姐也信任你。所以这个文书我一定要签,我一定要送你去当兵。”
“只要你记住今天我所签的文书,姐姐的命是和你栓在一起的,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安全的回来,这就足够了!”
说罢,庄千落头也不回的进去签文书,留下一种目瞪口呆的众人。
是啊!
庄千落其实并不冲动,她只是在赌,用赌逼迫村长同意杜光辰去当兵。
用赌让杜光辰记住,他是一个有牵挂的人,哪怕遇到再大的危险,他都要平安归来。
所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想方设法的活下来。
因为,只有他活着,庄千落才会有命。
杜光辰那么聪明,他又怎会不知道庄千落的良苦用心呢?
或许,就算村长不这样逼迫她,庄千落也会想方设法用另一种方式束缚他,要他切不可意气用事,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平安归来。
这个姐姐,平日话不多,可她每次为自己做的事儿,却都是那样让人动容。
若是他娘在天有灵,一定会含笑九泉了吧!
杜光辰直直的跪在地上,面对苍天,面对已经逝去的亲娘发誓:他一定要荣耀归来,绝对不会辜负今日庄千落的孤注一掷,绝对不会让尽心竭力为他的大姐,和自己一起死!
送杜光辰走的那一天,整个庄家所有人都泣不成声,唯独只有杜光辰一个人是笑的。
临行前的一晚,杜光辰找庄千落聊了整整一夜,该交代的交代清楚,该保证的保证过。
唯独没说过的就是,他绝对会平安归来的话。
因为这种话根本就没必要说,他的命就是庄千落的命,庄千落的命也是他的命。
就算为了这个尽职尽责心地善良的姐姐,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一点闪失。
这事儿他明白,庄千落更是明白的。
杜光辰走了,杜风良整整哭了一天一夜,每一次都是默默落泪许久,却完全没有一丝怪罪庄千落的意思。
因为庄千落签文书的那一天,他也在村长家门口,事情发生的经过他都看见,更是知道庄千落把自己的命都押上。
现在的他,除了求神拜佛希望能保佑杜光辰外,最大的想法就是多多的干活。
他要努力去供养杜霁景读书,绝对不能再让弟弟为了这个家的生计,走上以命相搏的道路。
第118章 不速之客
整个八月,庄千落、千城覆和杜风良都在没日没夜的打捞水蜻蜓。
总算赶在九月初,把庄母最后一个月的药也已经买完了,之后一结算攒下三十八两银子。
到了九月份,河里的水蜻蜓已经全部没有,地里的庄稼进入灌浆期,杜风良就开始天天往地里跑。
庄千落买了布匹和棉花,准备给家里人做棉衣和棉裤。
东北的天气冷啊!而且是说冷就冷,早早的准备出来,总好过一家人挨冻。
千城覆没什么事儿,多数时间都会在丰收河看着旧衣想事情,有时也会去地里帮杜风良的忙。
不过地里的庄稼活,千城覆实在是不擅长,所以能帮上杜风良的也很少。
连着赶了三天的活儿,总算做出了两套棉衣棉裤和棉鞋。
庄母把最后一个线头缝好,一边把线拽下来,一边迫不及待的吩咐庄千落:“落儿啊!你赶紧把衣裤打包送到金竹镇去,一定要趁早送到边城。那边比咱们这里还偏北,说下雪就下雪,万一光辰冻着生病可怎么办?”
没错!这两套衣服没日没夜的赶,就是为了早早的送到杜光辰手上。
庄千落赶紧打包东西,认真的回答:“我这就去,娘放心吧!哦!对了,娘,我这次进城回来,你还需要我稍点什么不?秋天到了,咱家是不是也要储备点什么过冬啊?”
庄母认真的想了想,却是摇摇头:“咱家今年有杜家地里打的粮食,还有多余的银钱,也不需要单独储备什么。你去给光辰送东西的时候,看看能不能稍点钱给他吧!他刚到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用钱的地方多,出门不像在家什么都能对付,别苦了那孩子!”
杜光辰临走的时候,庄千落可是把家里一半的钱都给了他,驿兵每个月还有朝廷俸禄,他肯定不会缺钱用。
这事儿她清楚,庄母也是清楚的。可庄母就还是掂心他!
这是一份母亲对远方孩子的牵挂,庄千落能理解。
所以,她认真的保证:“一会儿我会问问的,如果能就稍点钱给光辰。”
母女俩正说着话,突然院子里传来老黑狂吠的声音。
“好像有人,我去看看。”庄千落将手里的棉衣棉裤放下,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她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破衣褴褛的老太太。
花白的头发,脏兮兮的脸,手里拄着一根拐棍,脚底下那双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鞋子,居然露着七根脚趾头,这跟没穿还有什么区别啊?
庄千落心头一疼,马上开了门出去,老黑见到生人狂叫也想出去,结果被庄千落一脚给踹了回去。
老太太被老黑吓得向后猛地一退,差点没摔倒。
好在庄千落手疾,一把将她扶住,有些担忧有些不忍的问道:“奶奶,您没事儿吧?”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看向庄千落,慢慢摇了摇头,用一种庄千落很熟悉的口音,很不客气的斥责道:“咋养了这么一只厉害的狗呢?这要是咬到人,你得赔多少钱?败家的玩意!”
庄千落一听这话,扶着老太太的手瞬间就松开。
老太太根本就没站住,好在手里还有一根拐棍,这才算没摔倒过去。
只听这么一句话,庄千落就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也是啊!
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怎么可能有要饭的人经过?
“你上我家来干什么?”庄千落清楚对方的身份,口气也变得不善。
“咋?这里是我儿子家,我想来就来,谁还管得着?还有,你这是什么态度?就这么和奶奶说话?缺管少教的东西!”老太太气得一顿拐棍,如果不是她年岁实在是太大,身体又不好,这会儿肯定是拿着拐棍来打庄千落无疑了!
曾经庄母对她说过的事儿,一件一件的袭上心头,庄千落更是对这个明明有血缘关系,却从来没尽到一点亲人义务的人不屑。
“你儿子?你儿子死了十年了!你哪里还有儿子在这里?老刁婆,我告诉你!这里虽然姓庄,但跟你可没一点关系!你也别想用道德绑架我!我庄千落不吃你这套。”
“你哪里来得给我回哪里去!我家不欢迎你!另外,去告诉你那两个心术不正的儿子,少打我们家的主意!你以为人人都傻吗?这么明显的圈套我会看不出来?”
“你个老态龙钟病病歪歪的老太太,没人管能走出五十里地,来到我家门口?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就赶紧你回去找你另外两个儿子。总之,我家不会收留你,更没义务收留你!”
庄千落冷冷的丢下这几句话,直接进院子里锁门,完全对这个心术不正的老太太没有一点同情心。
老太太说话本来就慢,被庄千落一顿抢白更是一个字没说上来。
一直到庄千落都走进了正屋,她才算能捣上来这口气,可庄千落都已经走了,她还能对谁说?
所以,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直接坐在庄千落家门口就哭上了。
又哭又喊的劲儿,跟她这个又瘦又干的身体,反差到了极点。
“哎呀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哭啊!辛辛苦苦又把屎,又把尿的拉扯大了儿子,却一心要给人家做上门女婿,不在我身边尽孝!”
“跟着媳妇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桃园村,一过就是好多年不回去看我这把老骨头!死了都没说给我老婆子送个信儿!我老婆子连儿子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如今,我老婆子走了五十里地,却被恶毒的孙女关在门外,连碗水都不给我喝!乡亲们,你们来给我老婆子评评理,我老婆子还有活下去的意思吗?”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三儿子家的门口,马上就下去找我三儿子!让他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孽,就养出这种不孝顺的孙女?疼出这种罔顾伦常的媳妇?”
“我倒是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