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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语2-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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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没有动静。

    半个小时,还是没有。

    看来,萨根这混蛋今天是没有安排人来。陆从骏想,好,那我们就自己行动吧。按照计划,停泊在朝天门码头的一艘渔船起了锚,发动了引擎,突突地离开码头。在陆从骏的提醒下,陈家鹄举起望远镜看,很快觉察到这条船的异常动静,只见它在码头转了一圈后,往江中心开过来。开始是慢慢地开,等离机帆船只有百十米时,突然全速朝机帆船冲过去。

    陈家鹄放下望远镜,焦急地对陆所长说:“你看,那艘渔船,冲过去了!”

    陆从骏不需要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驾船的人肯定是金处长的部下,船舱里有三个死刑犯……但他还是装着紧张的样子接过望远镜看,骂道:“操!怎么回事?那可能就是敌人,去袭击的……啊,船都过去了,我们的人怎么还没有反应呢?”

    有反应的,一切都计划好的。等渔船将接近机帆船,老孙和金处长的小木船便从后面抄过去,悄悄截断他们的后路。等渔船挨着机帆船停下,船舱里冲出三个蒙面死刑犯,举着枪,吆喝着,准备跳上机帆船去袭击时,机帆船上——水下、船舱里、甲板上——顿时神奇地杀出五员伏兵,与老孙和金处长形成前后夹击,三下五除二,把三个死刑犯击毙两个,打伤一人,把伤者作为活口抓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岸上的陈家鹄看得目瞪口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该让陆从骏目瞪口呆!按计划,战事一罢,杨处长应该押着惠子从船舱里出来,对她进行现场教训和加罪_这些“敌人”是她带来的嘛。可是,当杨处长拉着惠子刚走出船舱,还没开始说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杨处长头部中弹,倒地抽搐,鲜血汩汩地流。

    木船上的老孙大喊:“趴下!都趴下!!”

    众人都趴下,唯有惠子,像傻了似的,独立在船上。可大家都纳闷,岸上的人纳闷,水里的人纳闷,惠子也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开的枪?他在哪里?

第十二章 第三节

是中田。

    这会儿,他正趴在朝天门码头附近的一栋民宅的屋顶上,手里端着他如情人一般钟爱的德国威格…Sll狙击步枪(带消音器),在做第二次瞄准。冯警长趴在一旁,大汗淋漓。两人都是工人打扮,穿的是电工的制服。冯警长戴丁一副浓黑的大胡子,让你根本认不出来。但大胡子变得了相,却变不了声音,一开口他还是他。

    “走了,已经干掉了,快走吧。”冯警长催促中田走,后者置之不理,继续瞄准着。

    枪声又响,金处长的一员伏兵应声倒下。

    冯警长急了,伸手把他枪拉过来:“你还在朝谁开枪?那女的是你的同胞。”

    中田嘿嘿笑道:“知道,知道,我没朝她开枪,可以干的人多呢,船上船下都是,我想再干掉一个。难得啊,机会难得,这枪跟我来这鬼地方快一年,一直闲着,还没犒劳过它呢,今天就让它过过瘾吧。”

    冯警长紧紧抓着枪,骂他:“你疯了!一旦让他们发现我们就完了,快走!”

    “怎么发现?枪的声音还没你放个屁响。”

    “瞄准镜会有反光的。”

    “这不有树给我们掩护着,这真是个好地方啊,居高又隐蔽。”中田开始收拾枪支,一边又问,“那些蒙面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难道还有人在跟我们抢功劳?”

    “萨根可能把情报又卖给另一路人了。”

    “这个老流氓,整天就想着钱、钱、钱,哈哈哈。”中田开心的样子好像是在家里刚刚杀了只鸡,“他一定没杀过人,他要杀过人就该知道,杀人可比数钞票要快活得多啊。”这半年来他的中文大有长进,可以对人直抒胸臆,“不过我还是感谢他,给了我这个机会。”中田卸了枪支,装在电工包里,背上,跟冯警长一起,大摇大摆地离去。

    这栋楼高三层,坐落在江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小叶榕树临江而立,让江面上的人难以觉察到一个枪手的动静。一个小时后,通过多方排查,金处长和老孙总算找到中田作案的屋顶,拾到弹壳两颗,但他们还是难以想象一不可思议!从这里,这么差的视角,这么远的距离,有人居然可以一枪撂倒一人,百发百中。

    与此同时,陆从骏已经把陈家鹄送回医院。

    医院就是陆军医院,与黑室相隔两条街,当初徐州看病,惠子流产,都在这儿。这儿以前是杨森私人开办的中医堂,医院和药厂合在一起,占地颇大,建筑庞杂,院中有院。一年前南京中山医院划归军方,组建了国军南京总医院,下属有陆军医院、空军医院、海关医院。南京沦陷后,这些医院均相继迁到重庆,陆军医院便落脚在此。从此,这儿成了重庆最大的医院,中医西医混为一堂,医生和病人都是军民参半,有点不伦不类,但生意却因此好得不行,人满为患。

    陈家鹄住在将军病号楼里,是一个小四合院,在医院的东北角,远离嘈杂的门诊中心,紧邻后门。后门和将军楼的小院均有岗哨,由军方把守,一般人是进不去的。陆从骏每次来,都是从后门进出。这次,陆从骏把陈家鹄送回医院后一刻不停就走了,因为他要去追查事故,处理后事。当他开车从后门离去时,李政正好从前大门离开了医院。

    李政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是来寻找陈家鹄的。

    陈家鹄摔成重伤无疑是个紧要的消息,徐州不敢迟疑,次日便发出消息。天上星看了老钱带回来的纸条后,觉得这是接近陈家鹄的一个好机会,便给老钱和李政安排任务,要求他们去找找陈家鹄看,一方面是关心他的伤情,另一方面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能跟他建立起联络。

    怎么找?根据徐州的报告,陈家鹄是头部受伤,且伤势严重,自然要找有条件、有能力治疗这类病人的医院。天上星派人了解到,目前重庆符合此要求的医院有九家,其中五家隶属军部,另外四家则很杂,有国民政府的地方医院,有私人医院,还有美国红十字医院。天上星给两人分了工:五家军队医院由李政负责去跑,其余几家交给老钱。他们两人都是认识陈家鹄的,只要见了面就可能说得上话的。

    李政跑的第一家医院就是陆军医院。这倒不是巧合,是李政通过分析做出的决定。首先,这家医院离黑室所在地最近,陈家鹄伤势严重需要抢救,当然是越近越好;其次,陈家鹄下山就是坐的这家医院的救护车,说明黑室同他们有合作。有此两点,最大“嫌疑”便非他莫属。李政在住院大楼反复转了几圈,没有见到人。他也想到了将军病号楼,但觉得一来进去麻烦,二来以陈家鹄的身份似乎还够不上资格住到那里面去,琢磨着反正还有几家医院要跑,别处的可能性无论如何要更大些,便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李政跑遍了其他几家军人医院,同时老钱也把地方几家医院跑了,都没见到人。到了这时,陆军医院又重新回到李政思维的焦点上来,这一天他是来跑第二趟了,一来便直奔之前漏看的将军病号楼。

    既然是将军住的病房,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得去,门口有岗哨的。但这难不倒李政,毕竟他是兵器部堂堂上校处长,医院又不是黑室,戒备森严得一个外人都进不去。李政随便编了个理由,哨兵就对他立正敬礼,开门放行。进了门,就更自由了,随便看,楼上楼下,每一间病房,包括陈家鹊的病房,李政都看了。可以想象,如果这一天陈家鹄不出门,他们一定就这么“邂逅”了。可陈家鹄出去了,李政推开他病房时,看到的是一张空床。退一步说,如果李政在里面多磨蹭十分钟,陈家鹄也回来了。事实上,李政前脚刚离开院子,陆从骏后脚就把惊魂未定的陈家鹄送回来了。

    他们就这么擦肩而过,也许该说,是陈家鹄与延安的缘分还未到。

第十二章 第四节

 天塌下来了!

    这两个小时,陆从骏感到时间是长了牙齿的,一分一秒都在噬人。他回到办公室后,一边向四方打电话打探情况,一边坐等老孙回来汇报情况。可当老孙和金处长一前一后悄悄进来,老孙凑上前想对他说点什么时,他突然一把揪住老孙的衣襟发作地吼:“你说,到底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说!”

    金处长上前拉开他,想劝他,被他一手打掉。“荒唐!荒唐!”他气恼地走到一边,对着墙角冷笑热说,“给人下套子,结果把自己套住了,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处长走上前,悄声对他说:“已经查清楚,凶手是在朝天门码头的一栋居民楼上狙击的,有人看见当时有两个人上过楼顶,一定是这他们干的。”

    “我要知道是什么人。”

    “暂时还不知道。”金处长说,“目击者只看见两个背影,背着两只白色的电工包。”

    “会不会是萨根?”

    “不会。”老孙低声说,“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出过门。”

    “昨天他见过谁?”

    “也没有见谁。”老孙说,“我一直安排了人在监视他,昨天他在重庆饭店跟王总分手后就回了使馆,然后到现在都没出过门。”

    “怪了。”陆从骏鼻孔出气,“看来又是一桩无头案!”

    其实不怪的,从理论上说,人不出来,可以打电话,也可以传纸条。昨天萨根从王总那儿得知惠子要去见陈家鹄的消息后,开始是不打算跟谁说的。陈家鹄不是早死了,你为此该得的奖金也拿到了,再去管那些事干什么。告诉他们陈家鹄没死,是脱裤子放屁,犯贱!他知道,自己过两天就要走人——航班都订好了,大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就是说,再过几十个小时,这个世界将跟他没关系.神经病才去管这些事。

    不管,不管!

    可是,回到宿舍,放在写字台上的一袋咖啡作了祟。这咖啡是中田几天前托人给他送奖金时顺便捎来的。如果说奖金是“组织上”颁发的,中田只是转交,不说明什么,那么这袋咖啡却体现了中田个人的心意。这山旮旯里咖啡竟跟毒药一样,一般人买不到的,要“业内人士”从专门的渠道去搜才搞得到。中田在使馆路上开着一爿小茶馆(在美国大使馆后门出去不远),因为这一带外国人多,也供应咖啡。中田知道他爱喝咖啡,以前就常给他送。以前他在岗位上,是并肩合作的战友,送了也就送了,他没觉得什么,可现在他事实上已经脱岗,朽木不可雕,报废了,他还有这份惦记,就有点感人心肠了。一袋咖啡让萨根心里暖暖的。体会到一个人的好,会把他越想越好,比如最后这笔钱,萨根想中田如果私吞又怎么了,自己拿他没治的。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现在他丢了工作,这钱几乎成了他的救命钱,今后养老就靠它了。这么想着,中田的形象在萨根心里越发的闪亮了,动人了。

    知恩图报,可他有什么能回报中田?这一走,估计这辈子是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永别了。聚时龃龋,别时依依,何况是永别。一时间,萨根心血来潮地惆怅起来,一个念头——想给中田留点什么——盘在心里,变得沉甸甸地饱满。最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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