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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不是从前的大队了,这又是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一次自己不能接受赵振江正确的意见了呢?……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这种思想不只他一个人,也存在在干部和许多战士身上。问题一弄通,就觉得原来自己的思想竟是那样的胡涂、简单。……第二天早晨,李朝东带着队伍要走了,他问马英:“想通了没有?”
“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经一事,长一智,活到老,学到老。这是真理。我们今后还会犯错误,但要尽量避免、减少、改正,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失利就不敢干了,怕摔跟头就不学走路,那就只好一辈子躺到娘怀里,成了个瘫子。”
马英紧紧握着李司令员的手说:“首长,请放心吧,等打下肖家镇去给你报捷!”
李朝东跨马扬鞭而去了。
第三七章 二打肖家镇
刚刚落过一场大雪,黑夜,大地灰茫茫的,更显得这平原辽阔、宽广,偶尔吹起一阵风,便又把地下的雪花卷得飞午起来。
马英和小董骑着中村的大洋马,一前一后飞驰在这寂静的路上。这时已是五更时分,因为刚刚离开热烘烘的屋子,他们就更觉得寒冷,风一吹,浑身就象开了许多窟窿。
马英刚刚在城南十里铺召开了县委会,会议整整开了一夜,对许多问题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在交通线上一连打了几仗,使县城里敌人的处境更加困难,敌人最头痛的是缺乏弹药,眼下正向老百姓搜罗碎铜烂铁哩。县大队当前的任务是趁敌人困难之际拿下肖家镇,以便使县城更加孤立。马英每当想到这些未来的充满胜利信心的战斗,心里就象烧起一把旺盛的火,再冷的天也不觉得了。
他们回到大队部,天已经明了。两人睡了一觉,马英便召集起中队干部研究打肖家镇的问题。
自杨百顺来到肖家镇之后,成天派兵修筑工事,肖家镇炮楼已经大大的改变了样子。杨百顺现在是对谁也不相信,连肖家镇维持会长王瑞生他都不让进炮楼;他自己成天钻在炮楼里不出来,当兵的要出来就是一个中队,由中队长带着,生怕被八路捉走了。这样,炮楼里的情况、地形就谁也不知道,因为炮楼里边的工事都是当兵的自己修筑的。要打这炮楼就只有硬攻。目前两方面人员一般多,我们现在有三挺机关枪、一门小炮,比起以前拿任何炮楼时条件都好的多,因此大家的信心很大。研究的结果,决定先派侦察员小李把炮楼外的地形侦察一下。
深夜,小李侦察回来了,向马英报告了侦察情况:原来王秃子在这里时的第一道围墙早没了;第二道围墙修的有县城那么高,不知道有多厚,上面能走人,看样子不薄。围墙上每离十几步就有个站岗的,查岗查的也挺紧,总听着上边要口令。围墙外是一道围沟,有三丈深、三丈宽,不过眼下里边的冰都结实了,只有两丈深。围沟外不远是一道鹿寨,树梢朝外,树根朝里,也有一人多高。鹿砦外又有一道铁丝网,紧挨铁丝网又是一道围沟,和围墙外那道围沟一样。
马英听罢汇报,独自躺在炕上思索起来,他想:要越过这样尊重障碍,毫无动静是不可能的,如果中途被敌人发觉,用炮火严加封锁,那样要想攻下炮楼就十分困难了。考虑的结果,他认为必须选择一个大风的晚上进行偷袭,只要能上了围墙,敌人的全部工事就白费了……
头一天是个晴天,第二天仍然不见有风,第三天早晨,太阳又出来了。马英心里不觉有些烦躁,走到地里,抓起一把土抛在空中,那土象瀑布一样垂直的落下,他摇了摇头走回来。
刚刚躺在炕上,他就听见窗子哗哗地响,慌忙跑到院里一看,只见天空忽然变得灰蒙蒙的,那棵小石榴树也不住地摇晃起来,他不由高兴地叫道:“小董,小董!”
“有!”
“去通知事务长,今天杀两条猪,吃顿肉饭。”
“是!”小董答着就高高兴兴地往外跑。马英把他叫住:“还有,把各中队干部叫来,就说召开紧急会议。”
小董一转身跑出去了,匣子枪在屁股上弹了起来,他习惯地用手抚住。
这天下午,大家饱饱吃了一顿大肉饭,有经验的战士们都说:“今夜一定有战斗任务了。”
果然不错,吃过饭,便传下来紧急集合令,大队立即全付武装,向肖家镇进发了。
刺骨的北风狂暴地吹着,把地下的沙土吹起来,打在战士们的身上、脸上,大家都把脸扭过来,背着寒风向前疾进。八点钟就到达了肖家镇炮楼的外围。马英命令一中队担任主攻,挑选十二个奋勇队员由王二虎、小李带领,从东北角偷着爬墙,爬上去以后,固守一角。他自己带领一中队从这个缺口冲进去。二中队打掩护,也作为予备队。三中队两个排已上西河店打狙击,另一个排开到肖家镇炮楼南边,待打起来之后,用火力从南进行佯攻,以牵制敌人的兵力。一切布置仃当,马英让王二虎把奋勇队员带来。
“都到齐了吗?”马英大声问。
“到齐了。”
他默默地从队前走过,战士们一个个直挺挺地立着,象是向领导表示决心。这使马英想起前几年到军区取枪时回来的情形。由于对战士们的信任,他觉得没有再嘱咐什么的必要,只走到王二虎面前说:“记住,你是一个指挥员,你的任务是带领奋勇队冲上围墙,而不是你一个人。”
“我坚决执行命令。”
“去吧。”马英又转过身来对各排长说:“准备冲锋!”战士们立刻都把刺刀上起来,把子弹推上膛。机关枪小炮也迅速地瞄准围墙东北角的垛口。十四个奋勇队员抬着一架两节梯子,向前摸去。摸到沟边,把梯子顺了下去,一个跟一个往下爬。冰上很滑,大家手挽手慢慢往前走。到了沟边,又把梯子顺在沟沿上,一个跟一个爬上去。上了沟,便摸到铁丝网,王二虎用剪刀喀嚓喀嚓把靠地面的那根铁丝剪断,大家擦着地爬过去。风仍然嘶嘶地咆哮着,四周什么声响也分不清,大家索性放大胆子继续往前爬。到了鹿寨根,把梯子压在上面,王二虎头一个滚了过去,接着一个一个……小李滚到中间忽觉到耳朵嚓的一声,象是撕掉了似的,痛得要命;过去用手一摸,粘胡胡的,大约是被挂出来的血。他一句话也没说,继续跟着大家往前爬……
现在离围墙只有几十公尺了,围墙上敌人问口令的声音已经能听清楚。王二虎没有想到这样顺利,立即命令过第二道围沟,不到五分钟,又顺利地过来了。看样子敌人并未发觉,不过敌人似乎很警惕,围墙上的人往来川流不息,口令声也一阵紧似一阵。原来杨百顺每迂到这样的天气就怕八路摸进来,便命令他的部下严加防守,虚张声势。
王二虎让大家靠在墙根稍微休息一下,等围墙上渐渐平息下来,便轻轻把梯子竖在墙上。他一挥手,小李第一个蹬上梯子,象箭一样往上蹿去。身后一个跟着一个往上爬,一霎时,梯子上爬了四个人,压的梯子直闪。小李看看再有两步就上去了,浑身的热血立刻沸腾起来,正准备一步蹿上去……
“八路!八路!”突然一个伪军嚎叫起来。
小李大吃一惊,顺手甩上去个手榴弹,不料那家伙将手榴弹拾起又扔下来,轰的一声,在小李的面前爆炸了。小李手一松,身子往后一仰,栽了下来;随着梯子也断了,下边的三个同志也一起摔到地上。
火光中马英看得清楚,知道爬墙失败了,立刻下命令:“打!”
顷刻,子弹象雨点似的泼了过去,围墙的东北角变成一团火海,汉奸们也开始往这里集中。
王二虎抱起小李看了看,已经牺牲了。他放下小李,元瞪着双眼吼道:“竖梯子,上!”
“梯子断了。”一个战士道。
“往里竖嘛!”
梯子几乎是直立地竖了起来,仍然够不着围墙,王二虎用手扶着梯子喊道:“上啊!”
战士们立刻不顾一切地一个跟一个蹿了上去,最前的一个战士向下喊道:“够不着啊!”
“你他娘不会往上蹦吗……”王二虎骂道。话音未落,又是一颗手榴弹在空中爆炸了,两个同志负了伤,顺梯子滑下来。王二虎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为什么逼着同志们送死呢?于是立刻命令道:“撤退!”
九个同志架着四个负伤的,背着小李的尸体开始往后撤。北风卷着子弹呼呼地从头上飞过,奋勇队好不容易越过几道障碍又撤了回来,一个个滚的满身是土和血,衣服被撕得希烂。
马英看着这些一个个撤回来的战士,不由一阵心酸,他看见王二虎背着小李,急忙问道:“小李怎么了?”
“牺牲了。”王二虎说着从背上把小李卸下来,马英双手把小李抱住,他那元元的面孔更显得纯真安详,好象是在说:我为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马英禁不住滴下了眼泪。
“大队长,”王二虎庄严地说道,“我请求二次带领奋勇队冲锋,为小李报仇!”
马英在凝神考虑问题,没有答声。
王二虎闷声闷气地问道:“怎么又动摇了?我说啊,要打就得下决心,怕死就办不了事!”
马英只好耐心地劝道:“同志!不行啊,我们要对战士的生命负责,我们不怕牺牲,可是不能作无谓的牺牲啊!”王二虎忽然感到疲倦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马英急得满身大汗,无精打采地坐在指挥所里,默默地想着:撤走吧,太扫兴了,助长了敌人的气焰;再组织冲锋呢,敌人已警觉了,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想来想去,无计可施。
“大队长,分区发了两个地雷,何不用一用呢?”忽然一排长小顺建议道。这话提醒了马英,可是一想有问题,便说:“运不到围墙根也是白搭。”
“为什么非从这里运呢?”小董说道,“咱们从西北角运不行吗?这边还继续派人牵制敌人,敌人一定不注意那边,这不是你经常用的办法吗?”
马英想,这小鬼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自己倒一时胡涂了。可是小顺说:“不行,还有个问题,地雷不埋进去不管用,要在围墙根埋地雷那不等于送死!”
“人家都说湿被子打不透,何不试一试呢?”小董又献计道。
马英忽然觉得小董今天聪明起来,心里十分高兴,命令立即试验。谁知五层厚的湿被子,一枪便打穿了,小董一下子泄了气。马英说:“不要紧,在城墙下敌人的枪是打不到的,就怕手榴弹,试试手榴弹炸透炸不透。”
王二虎把被子用棍子架起来,扔去一个手榴弹,轰的一声,进前一看,只炸透一层,大家立刻高兴起来。又研究了一阵,决定把湿被子垒在八仙桌子上,用铁丝缠紧,挑两个大力士带上洋镐铁锹顶着桌子去埋地雷。桌子绑好以后,战士们给它起了个名,叫做“土坦克”。
马英下令冲锋,东北角上立刻又热火朝天打起来,两个大力士顶着桌子偷偷向前摸去,一中队的战士也跟着向西北角运动。费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算把地雷运到围墙根,敌人果然没有发觉,两人便乒乒乓乓在桌子下动起手来。
“八路!八路!”伪军们发觉了。轰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