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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翻出来你可不要后悔。”阎王保长圆睁着一对耗子眼睛,就在三间房子里翻起来。玉宝妈无法阻拦,高学田扭头不看他,但都捏着一把汗。阎王保长用文明棍这里插一下,那里捅一下,一些破布烂片给他的文明棍翻得乱七八糟。刘罗锅子和王先生眼珠子死跟着保长转,见保长大喊大叫,到处乱翻,他们不住地点头称赞。三间破房子里,囤、箱、缸、罐、墙角、破炕席底下,保长全都看了,也没有找到一点米。屋里没有翻出粮来,保长又走到院子里,见院里放着一口破柜子,这是玉宝的奶奶死后留下的一件家具,柜上堆些乱草。保长走到柜前,拿棍子推开乱草,就要开柜。玉宝妈一见,立即跑去挡住说:“柜里没有什么呀,全是装的破烂东西!”“没有什么,我也要看!”保长一抬手把玉宝妈推开,立即掀开柜子盖,只见柜里放着两口袋装得鼓鼓囊囊的粮食,顺手他就拉出一袋,往地上一丢,用文明棍指着问道:“哼,这是什么?你们总说没有粮,这是什么?把粮藏起来不还账,拚命耍赖。你们敢违犯王法啦?什么地方还藏得有粮食?快说!”刘罗锅子和王先生一见粮食,也气得顿着脚大闹起来,直骂高学田,硬逼他还账。院子里简直闹得天翻地覆。玉宝妈低着头不敢吱声了。高学田忍着腿疼,扶着墙出来哀求说:“保长,这二斗粮,求你高抬贵手,可不要给拿去啦!这是孩子他姥娘家见我们没有吃的,才送来二斗粮。我们一家大小就靠它过这个年!求你千万不能拿走!”保长和那两个财主哪里肯依,都叫成一团:“快说,还有多少粮,都拿出来!”“不拿出来把他送皇军那里去!”“快。。”高学田夫妇左右求情,再三说明:再也没有粮食了,财主们还不信。左右邻居都来帮高学田夫妇求情,求了半天,保长才答应,可以不把高学田送皇军,但这二斗苞米一定要拿走。刘罗锅子和王先生见自己一点粮也未捞到,都不肯依。高学田气坏了,心想,反正粮食拿走了,也活不成了,不如拚了算了,上去死死抱住一个口袋,压在上面,不让把这二斗苞米拿走。保长哪里肯依,往街门外一看,见于老五拾粪路过此处,忙把他喊过来。于老五是个最老实胆小的人,见保长喊他,哪敢不过来,就忙把粪筐放在街门口,走进院来。保长指着门口放的扁担说:“扁担拿来,把它担着送到西院王屯长家里去!”于老五一看,知道是叫他担高学田的粮食,有点迟疑,保长把三角眼一瞪,举起文明棍,吓唬说:“快!你担不担?”于老五忙用两手抱着脑袋,准备挨打。幸而保长没有打他,他只好拿起高学田的扁担要来担粮。保长见高学田压在口袋上不起来,他上去,骂了声:“去你妈的!”一把就把高学田推到一边。伤口疼得高学田直咬牙。保长催于老五担起二斗粮就往外走。高学田忍着腿疼,爬过去拉住保长的衣服说:“我那两个月工钱,你也用不了!光我的工钱,你也用不了呀!你,你,你,太凶啦!”阎王保长一脚踢开高学田,骂道:“工钱,工钱?我还没有和你算饭账呢!混蛋!”回身催于老五快把粮挑走。玉宝妈眼看这点活命根子已经完了,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刘罗锅子和王先生见保长居然把二斗粮食弄到手了,更加吵闹不休,高学田要不还账,他们就不甘休。吵的,闹的,骂的,哭的,院子里简直闹翻天了。
玉宝跟姐姐在街上,和于志成、周永学一起用石头打雪,玩了一会,玉宝要回家。他和姐姐正往家走,忽听自家院子里吵闹起来,玉宝急忙往家跑。玉容怕他回去闹事,忙把他拉住,不叫他回去。玉宝可急坏了,使劲把姐姐推了一个筋斗,就往家跑。于志成和周永学把玉容拉起来,三人赶忙也跟玉宝跑去。玉宝跑到院门口,见保长正瞪眼扒皮的催于五叔担那二斗粮快走;又见爹滚得满身是雪,趴在地下起不来;妈妈哭得挺伤心;玉才站在屋门口也直哭;刘罗锅子和卖药的王先生还在骂他爹;。。玉宝气得浑身直发抖,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上去一把抓住于老五担着的担子,大声一喊:“不准担走!”使劲把扁担往下一拉,于老五没有防备,“哗啷”一声,一袋粮食滑到地上,扁担和另一袋粮食从他肩上掉下来,保长在于老五身后,也没防备,扁担正好打在保长脚背上。“唉呀!”保长疼得一咧嘴,举起文明棍就打玉宝。正这时,于志成和周永学跑来了,见保长要打玉宝,他们一拥而上,把玉宝拉着就跑。保长见玉宝跑了,拔腿就追。玉宝跑得飞快,他哪里追得上。回身转来,见高学田已经爬到门口,正要去往回拖那两袋粮食;他照着高学田就是一棍,把高学田打了一个跟头。“咔喳”一声,文明棍打成了两半节。这下子,保长更火了,把半节棍一丢,哈腰拾起扁担,照着高学田身上就乱打起来。
邻居们见保长毒打高学田,都拥上来劝解。哪里劝得住。玉宝妈顾不得哭了,去求保长住手,保长哪里肯听。玉宝妈急得象疯人一样,不知怎么好了,又大哭起来。玉容可吓坏了,跑去抱着玉才,姊弟二人也哭在一起。
玉宝和小朋友们跑了不远,听见保长在打他爹,又急忙返回来。玉宝顺手抓起刘罗锅子放在街门口的粪叉子,就奔保长跑去。保长只顾打高学田,没想到玉宝还敢回来打他。刘罗锅子和王先生眼快,见玉宝举着粪叉子要打保长,他们吓得才喊出“保长”两个字,玉宝早就照保长手腕上打了一粪叉子把,保长疼得“唉哟”一声,扁担掉在地上。他回头一看,见又是玉宝打他,忙拾起扁担去追玉宝。刘罗锅子和王先生也朝玉宝奔来,想把他抓住。玉宝知事不好,把粪叉子“呼”的一声照刘罗锅子扔去,吓得那两个老家伙倒退了两步,不敢靠近。趁此时机,玉宝回头就跑。保长这下不放过他了,在后面就追,追到街上,一头碰见周德春,保长边追边叫:“周德春,快点!快把那小兔羔子给我抓住!”周德春原是周永学把他叫来的,他早已知道高学田家今天出了事,他把玉宝放过去,让他跑掉了,就把保长挡住,求他住手。保长没打着玉宝,又气又恨,扶着扁担站住,累得“呼呼”直喘,三九天出了满头大汗。他一面擦汗,一面把周德春也骂了一顿,怪他不把玉宝抓住。停了一会,他见玉宝跑远了,这才拖着扁担回来,走到高学田跟前,指着高学田说:“我,我的文明棍叫你给弄断了。那是五块钱买的,不包我的文明棍可不行!”邻居再三求情,保长也不答应,除了当场要把粮食担走,棍还得包钱。周德春不知说了多少好话,也不中用。正闹得不可开交,只见王红眼咧着三瓣嘴,迈着大步,从外面进来了。他边走边假意大声叫道:“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哪?”王红眼走到保长跟前,打了招呼,又给刘罗锅子和王先生打过招呼,假意问清了事情,忙对周德春说:“快!快帮助把高学田扶到屋里去,看天有多冷啊,趴在雪地上会受冻的。”又回头对保长说:“公家的税钱不拿,这可是不行的。我来替高学田求个情,求你赏个脸。我看你先把二斗粮拿走,到我家歇一会。那棍棍,看在我的面上,算了吧。余下的欠款,咱们再慢慢商量吧。”保长横着三角眼说:“不光是欠租不交,他还支使孩子打我。简直是造反了,这还了得!”王红眼说:“造反谅他也不敢。今天先把欠款算清,以后再给他算这笔账就是了。走吧。”保长看王红眼直递眼色,才说:“好吧,看你的面上,这棍棍,就饶了他。走吧,咱们去算算高学田的欠款吧。”回头把扁担往于老五跟前一丢,骂道:“笨蛋,还不快点把粮给我担走!”于老五赶快把粮担起来,保长跟在粮食担子后面一道走了。周德春把高学田扶起来,正想进屋,刘罗锅子和王先生上前拦住,说:“我们的账,今天不还不行。”王红眼忙回身上前说道:“高学田,这事我也来一起替你办了吧。”不等高学田答话,他就对刘罗锅子二人挤挤眼睛说:“下午我们再算账,欠多少都由我负责。你们请先回去歇歇。”高学田无可奈何,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没有吱声。王红眼又对院子里的人说:“大家都回去吧。”又对高学田说:“事情怎么结果,下午我再告诉你。”王红眼见刘罗锅子二人走后,这才迈着方步走了。
王红眼走后,周德春和玉宝妈才慢慢把高学田扶进屋去躺着。两人解开高学田的衣服看时,高学田浑身给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上腿上还打破了几块皮,狗咬的伤口直流血。玉宝妈不觉又伤心痛哭起来。周德春帮助拿破棉花给高学田把伤口包住,劝道:“你们别难过了,粮食,我家里还了账,还能剩下一点,今晚上我给你们先拿一斗来,你们先吃着。到过大年时,再想办法,保长要我今天去算账,我去把事情办了,再来看你们。”
高家院子里闹得哭哭啼啼,天翻地覆,隔壁王红眼的姑娘王凤子却趴在墙头上看热闹。她看见高学田挨打,看见玉宝和保长打仗,乐得她笑了一场又一场。后来看见二斗粮往她家担来了,她更乐了。趴在墙头上就朝保长直招手,娇声娇气地直叫:“保长,快来!保长,我叫你快来呀!”保长一则正当火头上;二则当众人面前,不得不假装正经;因此,没有搭理她。只催于老五快走,想去向王红眼的小老婆和王凤子献好。
玉宝给保长拿扁担追了一下,不敢回家,绕道绕到自家对过小街上的墙角落里听保长走没走。玉宝正冻得直打哆嗦。忽然听到王凤子又笑又叫保长,玉宝可气坏了。一肚子气没有地方出,就想把王凤子这个臭婊子收拾一顿。玉宝咬咬牙,心想:“这个爬墙鬼!她到处爬墙、偷听人家的话;于志成他表哥来串门,说他们那边有胡子,她就报告保长,说于志成他表哥是胡子,挑唆保长把他表哥抓起来,狠打一顿。今天她又爬墙头,不收拾她一顿,真出不了这口气。”玉宝就去兜里摸弹弓。又想:“保长这老家伙没走,不能到自己院里去打她,不如绕到她家墙后去,打了她,大家都不知道是谁打的。”于是玉宝扭回头就奔王红眼家西墙外跑去,雪太深,不好拔腿,跑了好长时间,玉宝才到王家西墙根。只听王红眼的老婆嘻嘻哈哈的正夸保长手腕高,两人边说边笑进屋去了。玉宝忙爬上西墙头一看,见王凤子还在东墙头上说笑呢。玉宝怕她下墙走了,咬着牙,忙拿出弹弓和小石头蛋来,闭上左眼,拉紧皮条,赶快瞄准。玉宝正要放,忽听王红眼的老婆在屋里喊:“凤子,快回来,保长要给你买过年的东西!”王凤子见热闹事已经完毕,正想下墙,一听这话,忙回头看脚下的凳子,一条腿就往下伸,正好面朝着玉宝,玉宝瞄得正准,使劲一放手,“啪”的一声,不偏不斜,石头蛋正好打在王凤子的额头上。王凤子突然受这一下猛烈打击,一抬手想去护额头,脚又没有踏着凳子,疼得她“妈”的叫了一声,一头就从墙上倒栽下来,钻进墙根的雪堆里,象鬼一样地叫唤起来。玉宝见已打中,赶快跳下墙去,身子紧贴着墙,想听听墙里边还有什么动静。只听凤子她妈在屋里怪声怪气地叫道:“怎么啦?怎么啦?”接着又听她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