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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好地。可是,为什么现在你还不去要呢?”“咳,我现在就是愁高学田不给我好地,他要卖别处坏地来还我的账,怎办呢?”“哈哈。。你这个财福星还用别人给你想办法吗?”“保长,那六亩地能到手,我一定重谢你呀。”“你我两个,还说那些。。我告诉你。”王红眼凑过耳朵去,听保长说:如此这般,“今年你不用要,明年看他得不得给你好地。。”王红眼听得哈哈大笑了。说道:“保长,真有你的!啊,明天我要进城去买年货,你买不买点什么?”王红眼原想表面上讨好,感谢他的帮忙好象是说要送礼,骨子里是要他买点东西送他女儿。却不料周长安把两个手指头向外一分,笑着说:“带点这个——几两子土就是了。。。快过年了,朋友多,我二弟剿土匪立了功,今年回家过年,你说我不得多准备一点?我没带钱来,你先借给我吧,回来我就给你。”“啊!你二弟真回来过年呀?”“真回来。”“哈哈,这回可能过个太平年了。”王红眼边说心里边打算盘:“这个家伙是个大财迷鬼,给他买大烟,明明是敲我的竹杠了。”就故意装穷说:“保长,你要买的多,我家现在可没有那些钱呀。”周长安没吱声。王红眼就又喊凤子来倒茶。凤子从外面进来说:“咳,高学田家有粮,昨天晚上我出去解手,听见他们家嘀嘀咕咕的。我爬上墙细听了一下,是他舅子来了。我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只听‘粮粮’的,怕是他们家有粮。”周保长高兴得站起来,说:“好了好了,王东家,大烟钱不用你费心了。”说完,就戴上狐狸皮帽子,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戴上说:“王东家,我去去就回来。”保长拿起文明棍走了,凤子忙拿一条凳子踏着,趴在墙头上看保长怎么要粮。
第四章 过 年
腊月二十三,照乡下人的习惯是过小年。再过七天,就过大年啦。从过小年到过大年这几天,是财主们要账最紧张的日子。财主们不管穷人家有钱没钱,七天之内,一定得还上账。没有钱粮还,就得给房子、地;没有房子、地,就要家产。每年到了年关,穷人家因为还不上账,叫财主们逼得投井上吊、卖房卖产,村里哪一年到了年关,都得死几个人。全村上百来户人家,过得起新年的,只有高房大院里那几家财主老爷。 到了年关,财主到高学田家来要账,要了多少次,高学田不在家,玉宝妈给人家说了多少好话,眼看没日子再推了,正愁得不行,又赶高学田遭了这场祸事,真把人都快愁死啦。 玉宝妈送走抬高学田的两个伙计回来,看锅里中午饭还没有好,又把这几天财主们天天来要账、家中没有吃的、玉容去她姥娘家找她舅舅想法子、昨天晚上她舅舅偷着送来二斗粮的事情,对男人说了一遍。高学田听说他舅子送来二斗粮,忙问:“粮呢?藏起来没有?”玉宝妈说:“藏起来了。只留出了一点吃的。”玉宝妈叹着气说:“这个年怎么过呀,账逼得不行!这二斗粮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啦!这是咱家今年过年的一点命根子!玉宝他爹,我看你吃了中午饭,快带着玉宝到他姥娘家躲几天吧。今天上午张财主家还来逼账呀!”高学田说:“我走了,你怎么办?”玉宝妈说:“你就别管我了。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过了大年再回来吧!”正说着,听玉宝在外屋喊:“妈妈,我姐姐回来啦!”玉宝妈忙到外屋一看,见玉容挎着一个筐回来了。玉容的两个脸蛋冻得红通通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玉容说:“唉呀,天真冷!”她边磕鞋上的雪,边说:“路上雪真深,跌了好几跤呢。”玉宝妈把筐接过去问道:“筐里是什么?”“是大舅要饭要来的烂酸菜。姥娘说,咱们家没有菜吃,叫我拿点回来好过年。”玉宝妈把筐里盖的纸打开,看了一下,顺手把筐放到菜板上,拿起扫把,给玉容扫脚上的雪。玉容问:“妈,二舅昨天晚上把粮送来了吗?他要今天来,姥娘说:趁晚上送去吧。白天去,叫财主们看见,这点粮还有他们吃的!我二舅呢?”“粮送来啦。他一早上就走了,说到你老姨家还有事。快!里屋有火,快去烤烤,暖和一下吧。看,把我孩子冻成什么样了。”玉容进屋,见爹坐在炕上,正用破布包腿呢,玉容不知怎的了,忙过去看。正这时,听外面有人叫:“高学田在家吗?”全家一听声音,知道又有人来要账了,吓得身子直哆嗦。高学田想再躲也来不及了,见是药铺的王先生来要药钱,忙说:“王先生,快请到里屋坐吧。唉,我腿叫狗咬的起不来,不能出去迎你。”忙拿小扫把,在破炕席上扫了扫,说:“请坐。”王先生歪着半个屁股在炕沿上坐下,问道:“高学田,你腿又怎么啦?”“咳!王先生,别提了!人倒霉了,狗也欺负。今年这一年,我父亲被打死;我兄弟被抓走没有音信;我胳膊被打伤了,要不是劳你驾给治好,恐怕我今年也不能干活了。谁想,年头又坏,庄稼不成器,只好出去做月工,想挣来钱,好还你的药钱。哪知道,在保长家做了两个多月的工,今天算账,周春富说他家没有现钱,叫我过了年再去拿;我说家中等着还账,叫他给我钱,周春富就火了,又吵又骂又打,气得我犯了羊角疯病;周家的狗上来,又把我腿给咬了;挣的粮一粒也没有拿到。咳!王先生,求你再宽限一些日子,到明年我一定还你。。”话还没完,又听屋外有人叫:“高学田在屋吗?”玉宝跑进来,说:“爹!刘屯的刘罗锅子那个老财迷来了。”高学田把眼一瞪,说:“滚!没大没小的乱叫,真少家教!”玉宝知道话说得不对,忙到外屋烧火去了。高学田对玉宝妈说:“快出去看看,刘老东家来了。”玉宝妈到外屋,见刘罗锅子在街门口用粪叉子打了打欤B上的雪,把粪叉子放在粪筐上,勾勾着腰,奔上屋来了。玉宝妈忙到院子里去,说:“老东家来啦?你们真是越过越有力呀。你老人家七十多岁了,子孙满堂、伙计成帮的,不在家享福,这样冷的天,还出来拾粪。”刘罗锅子抹抹胡子上的冰屑说:“唉!给子孙变牛马嘛!不给子孙多留下一点产业,死了也闭不上眼呀!人常说:‘多拾粪,好下地;多打粮,多买地。’前世欠了子孙的债呀!”刘罗锅子边唠叨边走进屋来说:“方才我拾粪,见保长家两个伙计回去,我问他们到哪里去?他们说:高学田给狗咬了,来送他。我不知道高学田给狗咬成什么样子,来看看他,捎带着看那两石五斗粮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我家二小子(二儿子)他舅子到我家要账好多次了,我替你们好话说了一大筐,才将就到今天。人家今年买地,等粮用啊。”刘罗锅子走到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王先生正对高学田说:“。。我买的药,全是给人家现钱。因为你胳膊不好,我将就你到今天。你今天推,明天推,到过年了,你还没有,往后我还敢给你治病吗?”刘罗锅子进屋来,笑道:“王先生又来啦?真巧啊,我来几次,碰到你几次,你的腿真勤!”高学田忙招呼:“老东家来啦?快请坐,快请坐。”王先生欠了欠屁股,让开一点炕沿,也招呼刘罗锅子坐。高学田往炕里退了退,把火盆推给刘罗锅子。刘罗锅子坐在炕沿,看看高学田的伤,说:“咬的不轻!”扭过脖子,烤着火,对王先生说:“你账都收上来啦?”“差不多啦。就剩高学田一两家还没给。”刘罗锅子对高学出说:“你出去做好几个月工了,粮恐怕挣得不少吧?欠大家的钱,这回该还了吧?”高学田说:“老东家,别提挣粮了,提起挣粮,就是一肚子气!你看我这腿,一颗粮也没有拿到,这还不说,还差点给人家打死,咬死!刚才你看见那两个伙计了,不是他们把我抬回来,连命都没有了,还挣粮?”刘罗锅子说:“高学田,别推得那么干净了!难道说你还要把咱两家的粮推到明年?不行啊,这粮不是我的,要是我的,今年你不还也可以。人家要向我要钱呀
屋内高学田正在求情,屋外狗咬得很厉害。玉宝跑出去一看,见是阎王保长来了,赶快跑进屋对他妈说:“妈妈,保长,保长。。”话没有说完,就听保长在院子里大笑着说:“哈哈。。你们这些穷棒子,总是鬼头鬼脑的,跑什么?家中有什么怕人的?噢?现在外面胡子很多,莫不是你们家中藏着胡子?”保长边往屋里走,边把小羊皮的皮袄大襟一搂,从腰里取出日本鬼子给他的手枪,拿在手里。玉宝妈忙走到门口说:“保长,穷人家,能有什么怕人的?一个住家过日子的,谁敢藏胡子啊?”“没有藏?我才不信呢。你说没有藏,方才你孩子见了我,为什么就往家里跑呢?”“噢,那个呀?那是孩子小,不懂事。”刘罗锅子和王先生赶快迎出来,向保长问好,保长带理不理地说:“你们也来啦?”
玉容胆子最小了,见保长手拿着枪就怕。忙拉着玉宝,一起到里屋去了。玉宝见了保长就恨坏了,进里屋就把门关上。保长见关里屋门,“当嘟”一脚把门踢开,把正睡觉的玉才惊醒,吓得直叫“妈”,爬起来就哭。保长向里屋望了望,走进里屋来,见高学田坐在炕上,头偏在一边,没吱声。就笑着说:“啊?高学田,你回来啦?我当你死了呢。”高学田也不理他。玉宝站在炕前,听保长又骂他爹,气得歪着小脖子,眼横着保长,小嘴活动着,直想回骂他几句。他妈看见了,怕这个性子急躁的孩子骂保长,闹出事来,忙从玉容身上接过玉才,叫她快带玉宝出去玩。
玉容忙拉着玉宝出去找于志成、周永学玩去了。
保长也不理睬刘罗锅子二人,走到炕前,也不愿坐,拿手枪指着高学田说:“我叫人催你们多少次了,地税钱你们老是今天抗明天推的,你们想推到多咱才给?上面来了好多回公事,要在年底全收上!现在过小年了,给皇军送年礼的钱,你们也该拿了吧?你现在也回家了,有事我就要找你了。你也知道:咱们保上只买了二十口猪,这猪钱,每家穷户只收三十块钱。加上地税三十八块钱,总共才六十八块钱。这些钱你可不能再拖!今天一定要拿。”玉宝妈见保长来了,心里早就又恨又气,见保长这样逼账,早就忍不住口了。忙说:“保长,我们的人差点没被你家的狗咬死!高学田给你做了两个月的工,只带了几个伤口回来,差点没有把命赔上,你叫我们拿什么给你?”保长把三角眼一瞪,一转身走到里屋门口,指着外屋的锅说:“别胡说了!没有什么?你们锅里是做的什么?”“那,那是西街老张家见我们几天没吃一点米了,借了半斤高粱米给我们。今天过小年,我才拿出来做点给孩子吃。”“哼!你这话只好骗鬼去!你们孙家屯的人真是又刁又赖,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你们不知道厉害。好啦,你说没有粮,我要翻翻看,翻出来,你怎么说?”玉宝妈愣了一下,怕他真翻出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高学田见保长进门,早就气坏了,忽听保长说要翻,气得扭过头来,大声说道:“你翻,你就翻吧。”“翻出来怎么说?”保长狡猾地追问一句。“翻出来是你的,翻不出来是我的。”“好,翻出来你可不要后悔。”阎王保长圆睁着一对耗子眼睛,就在三间房子里翻起来。玉宝妈无法阻拦,高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