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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旁听的人都扭过头,翘首以待着,楚放也跟着望过去。傅佳音走进被告席,低垂着头,像樽石膏灌注的雕像般,不动也不语,那张曾经清丽明艳的脸,也憔悴到让人心惊。
楚放忽然很害怕,害怕自己势单力薄,害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救回傅佳音。但他还是使劲儿掐掐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轮到他发言时,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发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以博取法官和听众的好感:“第一,被害人是被告的妹妹,两人在家里关系很好。案发前,被告傅佳音甚至好心帮被害人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由此看来,被告根本没有作案动机。第二,案发当天下了很大的雨,又是夜晚,雨天路滑视野不清,被告看到傅歆雅时已经为时过晚,所以在她紧急刹车时出现意外也并非没有可能。第三,被告的座驾已经被送去检查,经证实刹车动力泵确实已经损坏,因此这次案件其实是场交通意外。第四,根据计算,被害人有足够的时间躲过疾驰而来的轿车,所以不排除被害人有自杀的嫌疑。”
“法官大人,我并不这么认为。第一,被害人傅歆雅是傅佳音同父异母的妹妹,在事发当日,两人曾在家中起了激烈的争执。据其中的一位目击者——萧美璃所言,傅佳音还当众扬言想要傅歆雅去死。这说明傅佳音和傅歆雅之间已经出现了矛盾。据萧美璃所言,傅歆雅当晚向众人坦白,说被告傅佳音怀疑她和自己的老公丁湛予有染,并因此要将她送去国外留学。傅歆雅不肯,所以被告就动了杀心。这是被告的杀人动机。”
楚放的对手是一个经验老成的检察官,据说是萧美璃特意请来的,在海滨赫赫有名,这次作为公诉方,他态度不慌不忙,不急不愠:“第二,刹车动力泵虽然损坏,但是被告在案发后第一时间逃逸,在这段时间内,她有充足的时间欲盖弥彰,故意损坏刹车动力泵以混淆视听。第三,警方已经勘察过车祸现场,地面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刹车的痕迹。很显然,在案发时,被告人傅佳音根本没有踩下刹车。第四,根据计算,案发时被告的可视范围在十米左右。因此,即使被告的轿车刹车失灵,她也完全有时间在看到被害人的同时,调转车头。”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审判长宣布暂停,上午的庭审就此告一段落。虽然对方言之凿凿,但楚放注意到,在自己提出第四点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吃惊,并停下来和其他检察官商议。现在情势很清楚,只要能证明傅歆雅有自杀嫌疑就能替傅佳音搬回一局。
如今唯一让楚放处于劣势的,就是案发现场既没有刹车的痕迹,也没有调头的痕迹。这一点太致命了!
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着,楚放凝眸,远远望了眼被告席上的傅佳音。她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眼神凄惶地在听众席上逡巡着,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叫丁湛予的男人身上,刹那间泪如雨下。
楚放的心窝仿佛被谁捶了一拳似的,闷闷的疼着,她这是在自我放弃了。不行,他一定要救她,他不相信小时候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丫头居然会狠下心来杀人!
可是这时,有人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楚先生,方便出来一下吗?”
————————————————————莫道的话:凌晨12点还有一更……明天8点仍旧照常更新。法庭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我不会告诉你接下来会剧情大反转,你以为的狗血桥段真的会变成鸡血噢!而且越往后越鸡血,嘻嘻。。
第一卷 第十五章 拿什么拯救你2
他回头,发现是谈管家,不禁皱起眉头:“怎么了?”每次出庭,为了保持绝对的冷静,他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这些谈管家都是知道的。 明知道这些谈管家还特意跑来找他,看来事情非比寻常。
果然,谈管家面色凝重地说:“你妹妹出事了。”
“果果?”楚放倏地一下站起来,一颗心嘭嘭地几乎要跳出胸膛。
“我爱罗炎,我要罗炎,你不救他我就恨你一辈子!”
“楚放,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个绝望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他握了握拳头,看向同样一脸绝望的傅佳音,心在激烈的挣扎着。
这时,第二辩护人拍拍他的肩膀,通情达理地说:“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就快点去吧。这里还有我。”
楚放最后望了一眼被告席上的傅佳音,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把头别过去,对谈管家说:“我们快去快回。”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整整四年不得相见。
下午开庭时,十分意外地,第一辩护人并没有出席。
主诉检察官便趁机将整理好的材料递交上去,陈词道:“针对上午辩护人的第四点疑问,我想说,被害人傅歆雅骤然面对死亡,惊慌失措,因此失去逃生的应激反应。但这并不代表她在自杀。医院的医检证明,被害人已经怀孕一个月,孩子的父亲是被害人的同学梁某。梁某的证词上说,被害人与他于一月前曾同游三亚并发生关系,被害人亲口说过想生下孩子,并嫁给他。因此,被告根本就没有自杀的动机。”
这番话说出,不只是听众席上一片哗然,连傅佳音也忍不住抬起头。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傅歆雅怀着的孩子,竟然不是丁湛予的?
从一开始,新婚夜歆雅和湛予在床上缠绵,紧接着第二天歆雅就离开家和别的男生发生关系并怀孕,等她回来又多次出言挑拨,让傅佳音误解丁湛予真的和她上过床,并当众对她恶言相向。直到今天此时此刻,她傅佳音站在被告席上成为众人唾弃的杀人犯,这一系列的事情环环相扣、简直天衣无缝!
难道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骗局?
“如果我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我让他慢慢地可怜我、讨厌你,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你……
傅佳音忽然一个激灵,寒意像雨后春笋般,从脚趾迅速地往上冒,直至四肢直至百骸。到了最后她整个人就像被浸在冰水里,恐惧,惊怖,几乎不能自已。
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她的妹妹究竟是怎样一个魔鬼般的女孩?
再不容她多想,头顶上,审判长已经一锤定音:“我宣布,被告傅佳音因故意杀人罪未遂,被依法判处无期徒刑。”
傅佳音下意识地回头,人群里丁湛予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他双目赤红,冲她大声地喊:“佳音,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我会一直等你,傅佳音,你听着,我不会放弃你的!”
心似被死死地揪起来,傅佳音感到一阵窒息,可是,等待她的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难捱的漫长黑暗……
————————————————————莫道的话:写了这么久,庞大的阴谋终于开始布局了。接下来,是一众腹黑们的挨个过招拆招,以及女主在挫折中从小白向女王进化的历程。噢,有人担心男主问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道早就说过,你最不希望是男主的人一定不会是男主。我们男主可是很忠犬的,只不过嘛有点……嘿嘿,往后看你就知道啦。
第一卷 第十六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四年后。
由于是阴天,本就采光不好的房间内暗沉得很。昏黄的台灯下,一张绘着彩铅的图纸被风缓缓地吹起,几乎就要跳脱了傅佳音的掌心。
好在她及时发现,一抬手便按住了。那是一张设计图稿,背景是漫山绽放的薰衣草田,浅紫淡粉,融进夜色里恰似女人酒后的微醺。
花田的东边,是一个身穿月白色纱裙的女人,裙边用紫金色渐进着点亮,线条简洁,层次柔和。淡紫色的花影朵朵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恍若玉石雕琢的花,而她的双眸更是沉浸远方初升的曦光里,清丽优雅犹若神祗。
花田的西边,月色将消未消一片漆暗。浑噩的光线中,另一个女人正侧身站着,远远地一眼便能看到她那黑紫色的短裙。一半的锦缎一半的麻布用流畅的斜线拼接在一起,据说斜线是**张扬的表现。那女人明明是低着眸,眼光却斜斜地瞟向花田的中间,裙尾左右摇曳,姿态风情款款。
花田的中间,晨雾如烟。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远远地立着,身材修长,气质清俊。他的眸子里闪着烟光萤火,容颜却模糊不清。而他的身后,一黑一白两扇翅膀正在悄然间伸展,像是天使,更像是魔鬼。
这时,光线倏地一亮。门开了,有狱警在远处说:“傅佳音,你已经刑满了。”
傅佳音最后望了一眼这幅画。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等来的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一念之错,就是万劫不复。天堂跟地狱的距离从来近在咫尺,如同复仇的感觉,痛苦而甜蜜。
她站起来,果断地把夹板和设计稿都收进行囊里,踏出来时,狱警拍拍她的肩:“恭喜你能提前出狱。出去以后要好好做人,别再回来了。”
傅佳音回头,望了眼这座关押了自己四年的小屋,暗自握紧自己的掌心。
没错,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想再回来了。
***********************黑云压城,天色阴沉得像一幕惨剧,有湿重的水汽在路面上缓缓蒸腾起来,连空气都似被一股子闷热拥堵着,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今天晚上大概会有一场雷雨吧,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傅佳音有些烦躁地想。
恰好路旁的车里下来一个男人,在他低腰关门的瞬间,出神的她来不及收势,堪堪撞进那人的肩膀上。古巴雪茄的味道在刹那间散进鼻息中,醇香馥郁,能一直融入到傅佳音的心里。
记忆里,这是湛予最喜欢的一款雪茄。
“湛——”傅佳音几乎想也没想,伸出双手就要扑进他的怀里,那人却动作僵硬地将她一把推开。她错愕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意料之外的脸,沉毅的轮廓,挺直的鼻翼,半抿的薄唇,以及一双格外秀长明亮的眼,虽然不是他,倒也真真是好颜色。
尴尬地收回自己的双手,傅佳音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我老公。”
“傅佳音。”男人薄唇嗫嚅着,炯亮的眼由上自下地打量着她,看似冷漠,却又夹着丝深沉的情愫。
“我是傅佳音。你是……”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傅佳音似乎有点奇怪,“你是湛予派来接我的对吗?或者是爸爸?”很快她又摇摇头,“爸爸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怎么可能派人来接我。”
根本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地把行李搬进后盖箱:“一定是湛予派你来的吧,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呢?我都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爸爸现在这么倚重他,他是不是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傅佳音说着,又拐到车门口,低头摸了摸锃亮的车漆:“这是他新买的车吗?样子不错,有眼光。”
她说着,甚至还回头笑了笑,那开朗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在监狱里服刑四年的人。
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男人皱了皱眉,眼梢也透着股冷峭。
“喂,你这人好酷啊,像个冰疙瘩一样半句话都不说的。”见他不说话,傅佳音笑着看他一眼,而后女主人似的把车门打开,一弯腰坐进了副驾驶位。
男人轻笑着勾唇,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她不给自己机会说。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高兴起来就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鸟。
他的笑容让傅佳音愣了愣,她抬头,近距离地观察着他。他的笑容明明冷漠而疏离,可他的轮廓却清俊明亮,像是从画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