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已橙红的太阳渐渐接近地平线了。
在太阳挨到地平线的那一瞬间,天地间忽然变了样……西边天上层层的云朵似被胭脂染过一般,蓬松松、悠悠闲地飘在那晶莹透彻的碧空上,好像在光滑的蓝缎上绣上了层层橙红的花纹。在蓝天、彩云的陪衬下,浩瀚的沙漠也显得特别美。
3
太阳终于下去了。天也渐渐地暗了下来,绚烂的云变成了褐红色。
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
雾渐渐浓了,沙丘渐渐不明显了,白天热得炙人的暑气,渐渐地溶入了深沉的暮色中。清凉的晚风,吹散了铭夏和慕容寻的躁热,但挥不去他们的疲惫。经过一连数天的长途跋涉,两人都已筋疲力尽,尤其是慕容寻,她的紫衣已经变灰,满头满脸都是黄沙,连那颗胭脂痣都被黄沙蒙住了。嘴唇发白枯干,蓝眼睛里是深深浅浅的血丝。
铭夏虽然也已经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嘴角依旧挂着他一贯的阳光的微笑。
“寻,把毛衣穿起来吧!天要变冷了!”他提醒着。太阳一落,沙漠的气温就会急速下降,几个小时之内,这里就会冷到零度。
“哦!”慕容寻在一个沙堆边停下来,放下背包,取出厚外套,忽然,沙堆背后一抹艳丽的红色吸引了她,在看惯了满目的黄色后,突如其来的红色使得她眼前一亮!她情不自禁地放下外套,绕了过去。
“哎?花!”慕容寻惊喜了,“好漂亮的红花!”女孩子爱花的天性使得她没有多想,也不管沙漠里怎么会突然有这样艳丽的花,蹲下身子就去采。
“别动!”铭夏喊,可是晚了——
“啊!”随着一声惊叫,慕容寻连滚带爬地从沙堆后跌出来!举得高高的右手上,赫然缠绕着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
那蛇紧紧咬住了她的手背,像吸附在上面一样,她胡乱地甩着,蛇却缠得更紧了!
“寻!”铭夏利索出手,一把捏住了蛇的七寸,又快又狠又准地将它从慕容寻的胳膊上扯开!那条蛇吐着鲜艳的舌头,露着狰狞的獠牙拼命在他手里挣扎——
“去!”铭夏大喝一声,手上猛一加劲,蛇的信子无力地垂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啪!”铭夏狠狠将蛇摔在沙地上,迅速抽出登山杖对它劈头打下去,几下子,蛇头就血肉模糊了。
“寻!”他冲过去,一把拉起慕容寻,“快离开!既然有一条蛇出现,周围就可能有更多的蛇!”
铭夏扯着慕容寻,踉踉跄跄地奔出一大段路,“好了,你——哎呀!”
铭夏手刚一松,慕容寻就跌倒在地!她此刻又疲劳又害怕,浑身力气都已经被抽空。铭夏立刻拉起她的手,那手上高高地肿起了一大块,正在逐渐变得乌黑!
“啊!”铭夏低呼,“疼不疼……”
“不疼,就是痒得厉害……”慕容寻挣扎着,要用另一只手去挠,却被铭夏重重打落:“别动!”
铭夏一听慕容寻说痒,顿时觉得有个炸弹“轰”地炸开,经验告诉他,越是痒,毒性越是厉害!
“嗤”一声,他撕下衣服上的一条,紧紧地绑扎住了慕容寻的手腕,制止那黑气上行。接着,他掏出小刀,一刀划开了慕容寻手背的皮肤!
“你……”慕容寻惊恐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铭夏用力,沿着伤口,纵向一挤,伤口中缓慢地沁出两三滴黑色的血珠来!
“毒!”慕容寻蓦地尖叫,蓝色的眼睛恐惧地睁大了。
“你不要怕!”铭夏用力挤压着她的伤口,他神色凝重,却故意说得轻松,“我帮你把毒血放出来就没事了!”
可是中蛇毒的人,一定要安静才能制止毒气发作。刚才慕容寻被铭夏拉着逃离,已经奔了一大段路,血液流动,毒气已经入肌肤,铭夏再怎么挤,也只能挤出可怜的几滴黑血!
而黑气,依旧在缓慢地上行,已经爬上了她的手腕——
夜间的沙漠,奇冷无比,铭夏满头汗珠却涔涔落下!他放弃了徒劳的挤压,一咬牙,将嘴凑上那只黑色的手,用力地对准伤口吮吸下去!
“不要啊——”慕容寻大惊,“这样你也会中毒的!不要,快起来!”
铭夏像聋了耳朵,重重地将一口黑血吐在地上,又毫不迟疑地继续俯下头。
“天,我不能让你对我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慕容寻痛苦地,震惊地低声喊着,想挣扎开去,可是疲劳、害怕、加上蛇毒的袭击已经使得她几乎全身无力。
铭夏另一只手,迅速地,牢牢地按住了慕容寻,慕容寻动弹不得了,她只能哀怨地看着那低俯在自己手背上的,亚麻色的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铭夏还是不理不睬,只是迅速地吸一口,吐一口,再吸,再吐……
“痛……”慕容寻无力地低语。
毒血不断地被铭夏吸出来,她手臂上的麻木感慢慢减轻,疼痛的感觉正在一点点恢复……
那疼痛,却一直沿着伤口扩散,流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再沿着血管冲到了心底……
“你……”她无力的呢喃随着寒冷的夜风飘散,“你不要对我那么好……你不可以的……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
夜风中,一望无垠的黄沙间,每一座沙丘都依稀回响着她的低语——“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夜来了,沙漠的月色静静地照着大地。那么明亮,那么美丽,明亮得像三年前的晚上,美丽得像三年前的晚上,
那个晚上,曾经给过她许多梦想……
慕容寻胸口一阵酸楚的翻搅——
如果……
如果,那个晚上,自己没有问“为什么”……
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你为什么买这么漂亮的衣服?”14岁的慕容寻,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盒子,盒子里,是一件紫色的连衣裙,镶嵌着无碎的小白碎花,幽幽的,柔柔地,她抖开衣服,把脸贴上去,感受那光华的丝绸面料。
“因为你穿紫色好看啊!”一个男孩静静看着她发红的面颊,和闪亮的蓝眼睛。男孩有着宽阔的额头,大大的眼睛,漂亮的嘴角边,笑容像邻家的大哥哥一样温暖。
“来,快换上给我看看!”男孩催促着。
慕容寻拿起裙子进了里屋,不一会,她转出来——
一身柔柔的紫色裹着她,像一朵夜色中的睡莲。
“寻,”男孩的眼睛欣赏地,热切地望着慕容寻,“你真美……”
那眼神是眩惑的,烧灼的,带着热力的,穿透了她,诱惑了她,震动了她……
月亮升高了,照着她一身紫衣……
……
14岁的慕容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
她的生活,永远只是孤儿院里的墙壁、院长和义工对她的议论,和自己对父母的幻想、对家的渴望……
她总是感觉,自己又渺小、又自卑,像只不为人注意的,迷路的小猫!
于是,她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人愿意和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子作伴——
直到,她遇见了他……
他,是孤儿院附近新搬来的邻居。
那个月色很美的夜晚,失眠的她,在院子里看月亮,他却隔着院子看到了看月亮的她。
“嗨!”他说,“你要进去穿衣服,不然你会着凉。”
真的,慕容寻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袍,下摆已经被露水打湿,寒气正在从脚底往上升起。浓重的夜雾中,她疑惑地望着这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男孩。
他长得并不英俊,额角太宽,鼻子太大,但却有一对漂亮温和的眼睛,像哥哥一样让慕容寻感到温暖。
“披上我的衣服,好吗?”
隔着院门,他递过来一件厚厚的风衣,她竟然被动地,恍惚地接过。
“你经常一个人半夜里溜出来看月亮吗?”他关切地看着她。
是的,慕容寻想,只是,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她是否会冷,从来没有人给她自己的外套。
“我也喜欢月亮,我们做个朋友吧,以后我可以陪你一起看月亮!”男孩热情地说,“明天晚上,我还在这里等你!”
……
第二天,第三天……每个晚上,每个有月光的夜晚,他都来陪她,披了一身美好的月色。
孤儿院的墙壁下,她坐在他边上,穿着他的外套,他告诉她很多好玩的事情,自己的学校、父母、同学、朋友,自己的小屋,最近流行的电影,歌曲……
她只是听着,静静地,一语不发的。
“嗨,跟我说说你的情况吧!”他好奇。
“我没有父母。”慕容寻的眼睛,幽深得像夜空,“也没有朋友……”
“怎么会?你不是有了一个朋友吗?”男孩开心地笑。
“朋友?”
“对!我就是你的朋友!”他的笑容像邻家的大哥哥一样温暖,“以后,我会关心你,保护你,照顾你的!”
“朋友……”慕容寻的长长睫毛在夜色中,轻轻地闪动。
月亮高悬在天际,那么明亮,那么美丽……
于是,他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无数个日子里,他带着她玩,请她看电影,逛公园,带她回自己的小屋,给她做饭,教她玩电脑,还和她一起在他的小屋里看月亮!
他的窗子上,有小小的紫色藤萝花,被镶嵌在藤萝花中的一窗月色,比外面的月色要美好多。
她经常无意识地拨弄着那些藤萝花,那淡淡的紫色映照着她白皙细腻的脸……
然后,有一次,他看着窗前的她,像发现什么新大陆地嚷了出来。
“你穿紫色的衣服,一定好看!”
……
一身柔柔的紫色裹着她,像一朵夜色中的睡莲。
“寻,”男孩的眼睛欣赏地,热切地望着慕容寻,“你真美……”
那眼神是眩惑的,烧灼的,带着热力的,穿透了她,诱惑了她,震动了她……
月亮升高了,照着她一身紫衣……
哦,从来没有人这样赞美过自己,从来没有人这样关爱过自己,从来没有人这样打动过自己……
“你为什么……”她凝视着他,白皙细腻的脸显得特别清幽,蓝眼睛如梦如雾,“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为什么,”他那样深情地望着她,他的呼吸,热热地吹在她面上——
“因为……我爱你……”
他迅速地握住了她的手,把那团紫色紧紧地拥在胸前……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他的声音那么温柔,温柔得就像天边的月色——
“我爱你……对你好,我就觉得我很幸福……”
慕容寻的头斜靠在他的肩头……月光如诗,如梦……她眩惑了,迷糊了,剩下的,就是狂跳的心,和发热的面颊,和朦胧的心境……
但是,她还有一个问题,一个重要的问题,挣扎在她朦胧如梦的意识里……
“你会不会一辈子对我这么好……”
“会,我会永远对你好……”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卷曲的长发,胳膊更用力地搂住她的肩。
月光、星子、紫色的藤萝花,紫色的女孩……
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欢颜……
慕容寻的蓝眼睛里,慢慢弥漫上一层雾气……
遥远的往事,和现实渐渐重叠,眼前的人影如真如幻……
她不自主地陷入一种恍惚的境界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着,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只是,她蓝色的眼睛中,那一层坚冰就悄悄地,悄悄地变薄了,变淡了,化成了深邃的水雾……
手背上的一阵猛烈疼痛,把她拉回现实中来!好疼!慕容寻疼得抽了口气,一震——
面前,铭夏已经吐出了最后一口血,那血色已经转为鲜红。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给她上了一层消炎的药膏,重新包扎好,“我想没事了!”铭夏的嘴角又露出了阳光的微笑,一阵风卷过来,他一凛,才感到深重的寒意。
“你不要紧吧?”慕容寻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铭夏,焦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