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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年12月初,车尔尼雪夫斯基在宪兵的押送下,从亚历山大工场出发。沿途加强了警戒,不让车尔尼雪夫斯基与外界接触。4名押送人员中,一人必须坐在马车前座上,停车时寸步不离如影随形。另一名则坐在后排车尔尼雪夫斯基身旁;每次靠站必有一名军官同住在一个房间里。
到维柳伊斯克的路程遥远而艰难。由轻便马车组成的小车队,在白雪皑皑的荒原和原始森林中跋涉。越过河溪中的冰锥时,马车随时都可能倾倒和沉没。
过了伊尔库茨克,就再见不到俄罗斯人了。驿站之间相距很远——这算什么驿站!几个简单的雅库特帐篷,人和牲口都挤在一起。这样的旅程延续了22天,走出原始森林之后总算来到一个类似街道的地方。右边一座教堂,教堂后面一片荒地直抵河岸,临河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上耸立着一座带围墙的木料结构尖柱古城堡,这就是专为车尔尼雪夫斯基一人准备的“单间”牢房。这地方一年之中只有4个月勉强可以通行。其余8个月连骑马送邮件也常常耽误。周围是原始森林、河流、悬崖、泥泞的沼泽,完全封闭了这个小城堡。它就是一座天然的监狱。
尽管如此,当局仍然责令县警察局对“要犯”严密监视。上面专门派来一个极端残酷而又多疑的宪兵伊热夫斯基负责监管,还有两名当地哥萨克团的军士作助手。监视的军士每年都要轮换,以免受到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宣传影响。
这地方说是县城,实际上连俄罗斯人所理解的村庄都不如。只要生了稍微严重一点的病,那就必死无疑。全城没有一间店铺,商品是在商人家中出售;家庭日用品出高价也难买到。全城的居民男女老幼加起来不到500人。他们是雅库特人、哥萨克人以及俄罗斯小市民。全部“知识分子”就是几名小官吏和两个神甫。城里充其量不过10多栋俄罗斯式的“建筑物”,雅库特人只住帐篷。就在这样的地方,车尔尼雪夫斯基整整度过了12个年头。
可是车尔尼雪夫斯基仍按以往的习惯,把处境描绘得比实际好些,给妻子写信说:
“……至于我,在这里生活得很舒适:我所住的房子有1个大厅和5个宽敞的房间;屋里很整洁;也很暖和”。
每当奥莉加表示要去探望时,他总是不安地央求道:
“……先别急于实现这个愿望。也许再过一年半——也许再过一年——也许再过半年,我就会让你给我带来幸福:跟你和孩子见面。不过要等到我请你这样做的时候。在这之前你还得等一等。”
车尔尼雪夫斯基就在他的“宫殿”里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日子过得缓慢而单调。他不能和任何人来往,只有散步、看书和阅读亲人的来信,能多少减轻一点苦闷。除了看守军士和送茶饭的那个雅库特人之外,有时一连几个星期见不到别的人。
就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外面的政治犯们派来了一个联络人列梅舍夫斯基。他成功地潜进了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住所,并给他带来一包信件。
久旱得甘霖。这时候的车尔尼雪夫斯基两眼发亮,双颊通红,话声也显得铿锵有力了。他感谢联络人给他带来了鼓舞,激起他重新生活的愿望……顺便委托列梅舍夫斯基替他带走一大包手稿,送到俄罗斯设法出版。
4。 营救历险记
官方掌握了情报,有人试图把车尔尼雪夫斯基营救出流放地。
的确多次有人酝酿营救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计划。最大胆的一次营救活动,是一位民粹主义革命家格尔曼·亚历山大洛维奇·洛帕京发起的。
这是一个意志坚强,能随机应变的人。别看他才满25岁,却颇具斗争经验。不久前他自己成功地越狱出来,又帮助流放中的民粹主义者拉弗洛夫逃跑到了巴黎。
他随即也到了国外,在伦敦认识了卡尔·马克思。在那里洛帕京被选为共产国际总委员会成员。这时候洛帕京正着手把马克思的《资本论》第一卷译成俄文。交谈中马克思曾多次称赞在西伯利亚服苦役的俄国学者车尔尼雪夫斯基。这引起了洛帕京进行营救的考虑。这位热血青年发下誓愿,如果牺牲自己能把一位最有影响的革命家救出牢狱,他将毫不迟疑地为此献身;就像一个士兵用胸膛去掩护敬爱的将军一样!
1870年底,洛帕京以土耳其臣民沙基奇的身份来到了彼得堡。他弄到几张西伯利亚地图,更名尼古拉·柳巴文。冒充地理学会的成员,前往伊尔库茨克作科学考察。他不知道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确切地址,在伊尔库茨克逗留了将近一个月,逐渐打听到一些消息。
可是俄国警察署的驻外机关,获悉有一侨民从国外潜入西伯利亚,就把这一情报转给了第三厅。1871年2月1日,洛帕京在伊尔库茨克被捕。
宪兵们明白抓获了一个危险而有经验的革命者;但尚没弄清楚他的活动目标。所以把他关押在伊尔库茨克监狱,加紧侦察破案。洛帕京不会束手待毙,他居然从警卫的眼皮下三次冒险越狱,终于逃出了警察的魔爪,跑到国外去了。
洛帕京第一次从伊尔库茨克监狱逃跑时,当时的值班宪兵就是那个极端残酷而多疑的伊热夫斯基。洛帕京在狱中恨死了他,因此故意选择他值班的日子逃跑。一旦越狱成功,伊热卡夫斯基就要倒霉。但洛帕京的报复没有成功,他被8个骑马的宪兵追踪擒获,再度投入监狱。
当洛帕京被赶上时,气得发疯的伊热夫斯基,差一点没用马刀把他砍了。这之后,宪兵伊热夫斯基专门被派去监管车尔尼雪夫斯基。
洛帕京在1872年第二次逃脱。乘了一条双桨独木舟,沿安加拉河顺流而下,到达叶尼塞河上岸,一个人全程走了约2000俄里。在安加拉河上行船特别艰难。有的地方为了回避险滩,只有拖着小船在陆地上走。过了险滩再度登舟,冒着小船随时可能被碰碎的危险,顺着急流飞驰而下。上岸后穿过60俄里的原始森林,走上阿钦斯克大道,最后坐着农民的马车来到托木斯克。
他的逃跑引起了一场惊慌。9月1日,维柳伊斯克县警察局长收到伊尔库茨克省长一个通报:
“东西伯利亚总管理局委员会主席迪特马尔少将报告说,十级文官格尔曼·亚历山德洛维奇·洛帕京,8月7日失踪,至今未找到。此人曾被监禁于伊尔库茨克监狱,今年年初释放,但仍受警察秘密监视。洛帕京在伊尔库茨克滞留期间,改名柳巴温,有人怀疑他企图从流放地救出车尔尼雪夫斯基。为此,东西伯利亚总督派副官、宪兵上尉戈利岑到雅库茨克和维柳伊斯克检查国事犯的监管情况。希望您协助戈利岑公爵,并采取措施,加强对车尔尼雪夫斯基的防范,以免他逃跑。”
维柳伊斯克县长遵照上峰指示,相应采取了一切防范措施。并向省长报告说,维柳伊斯克地区没发现十级文官洛帕京。已对车尔尼雪夫斯基密切监视,他根本不可能从维柳伊斯克逃跑。
洛帕京这时正好出现在托木斯克,口袋里装着一张医生的身份证。他还不知道伊尔库茨克当局已经把他的照片发至西伯利亚各地。根据照片,他在托木斯克街头被一个警察认出来,当场被抓获。
洛帕京并不惊惶,反而大声威胁说要控告这个警察。警察不放走他,把他带到了省长那里。洛帕京见了省长也不害怕,反倒不依不饶演起戏来。他控诉警察发了疯或者喝醉了酒,在街头随便乱抓正派人。警察出示了洛帕京的相片;洛帕京哈哈大笑,说照片上这个人不像他这个医生,而更像美国总统林肯。省长被搅糊涂了,他为这场误会向洛帕京道歉,并命令马上放人。可那警察不服气,坚持要把洛帕京带到旅馆和一个认识洛帕京的波兰人对质。这样一来事情便急转直下。他们刚一踏进波兰人的房门,那人看见洛帕京身边跟个警察,慌了神就说漏了嘴。
他再次被押送到伊尔库茨克监狱。
洛帕京鲜明的个性引起了伊尔库茨克总督西涅利尼科夫的注意。总督常到牢房去看望他,长时间同他交谈,对他的智慧、知识和坚强的性格深为尊重。
洛帕京利用这个机会充分进行宣传。他对西涅利尼科夫坦然承认,到这里来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营救车尔尼雪夫斯基。他极富感情地描绘了这位伟大学者的艰辛处境:被囚禁在偏僻的维柳伊斯克,过着多么悲惨的生活。总督听后也为之动容,决心在第三厅面前为车尔尼雪夫斯基说情。请求改善他的处境,在警察的特别监督下把他转移到稍好一点的地方。同时,西涅利尼科夫还请求停止审讯洛帕京逃跑一案。
过了些日子,总督收到了上面的电报答复。只字未提改善车尔尼雪夫斯基处境的问题。至于洛帕京,电报说皇上不同意停止审理此案,因为“对他那可耻的行径,皇上耿耿于怀”。
1873年6月10日,洛帕京被押送到伊尔库茨克法庭去接受审问。在穿过法庭院子时,他看见一个到法庭来查询情况的官员,把马拴在系马桩上。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法庭中间休息时,洛帕京要求和“副守卫”走出台阶换换空气。他乘机飞跑到马跟前,使劲把缰绳扯断,纵身跳上马背,沿着雅库茨克大道向北逃进了大森林。
洛帕京历尽艰险,一个月后,他穿着农民服装,坐在自己的马车里不慌不忙地向托木斯克走来。这一回很顺利,他乘船来到火车站,到了彼得堡,接着很快便离开那里去到巴黎。
洛帕京的第三次逃跑震动了西伯利亚行政当局。警方又担心洛帕京迟早要实现营救计划。信使再次扬鞭飞奔,给维柳伊斯克县警察局长带来指令,要他采取一切措施寻找洛帕京,对车尔尼雪夫斯基实行24小时最严密的监视。
1873年底,伊尔库茨克总督收到一封隐名信,说革命者巴枯宁和乌京制订了一个营救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计划。总督马上派人到维柳伊斯克,对监禁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城堡进行突击搜查。惟一的战利品是一大包手稿和310卢布,但也得出一个结论:由于维柳伊斯克的特殊条件,车尔尼雪夫斯基要逃跑是不可思议的。
在搜查过程中,官方对车尔尼雪夫斯基说,那些自称是他朋友的人,企图把他营救出西伯利亚。他们这样做反而害了他,政府就不可能改善他的处境。
车尔尼雪夫斯基回答道:
“你不能不承认,你永远也不会忘记普希金、果戈理和莱蒙托夫的名字。同样,现在的青年将会记住我的名字,虽然我并不追求这些……如果说我10年前提出的思想被认为是犯法的,那么我听命于法庭,已为此吃够了苦头。我现在不明白,为什么在我服完苦役之后,你们还把我困在这里,禁止发表我的作品,使我的遭遇变得更坏。”
尽管善良的车尔尼雪夫斯基自身难保,但雅库特人那穷困而原始的生活情景,仍然使他深为忧虑。他暗自问道:
“这算什么?这是人还是逆来顺受的牲口?……当然是人,是善良的人,他们并不愚蠢;也许比欧洲人还聪明……但这又是可怜而贫困的人,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可怜的人了……他们甚至不愿进城。”
看到这些逆来顺受和胆小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