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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却说:“卿卿,别写了,不适合你。”
“不喜欢就别看!”我恶劣地回答。
“发生了什么事?”流云犹豫了片刻,问道。
我狠狠地打下“与你何干”,狠狠地把他拖入黑名单。
理想是骗子,爱情是帮凶。
在虚幻的网络世界里,白衣卿卿再不必顾忌什么,她任性地肆意妄为,对文字、对流云,都是如此。
而回到现实中,井然有序的,也仅仅是表面的事。
白天,我为人师表,温雅端庄。
夜色降临,我游荡于Park97、Babyface、东魅。
舞池里的红男绿女,妖冶的灯光明灭迷离,我与每一个看得顺眼的陌生人跳贴身辣舞,蛇一样摇曳肢体,high到眩晕。
沸腾到极处,饮得昏天黑地,漫溢的情绪轻易流出来,大笑中泪流满面。
“到我家再喝。”刚才共舞的老外操着不纯熟的汉语,半拖半抱着我。
“No;No;No。。。”头昏昏沉沉,我断然拒绝,使劲想挣开他。
推拒中,他下身的东西硬邦邦地在我臀部摩擦,我顿时清醒了不少。
“Vicky,原来你在这里,我们都在那边等你。”斜刺里一个男人走过来,搀起我。
老外咕哝了句什么,怏怏地放开我。
不记得怎么坐回高脚椅上,只记得抬头时,看到一张俊朗的脸孔,挂着散漫的笑意,颇有些像元彬。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我反应迟钝,呆望了他好几秒钟才说:“谢谢。”
“需不需要送你回去?”他看似彬彬有礼。
“不用了,谢谢。”我客套地回应,起身要走,脚底轻飘飘的,一个重心不稳,直跌向他那边。
他自然地扶住我,“你醉了。”
上了他的车,凉爽的冷气扑面,我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
然而,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任凭自己再次模糊,慢慢沉醉着进入梦乡。
“张嘴,喝水。”不知几时,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我迷蒙地乖乖照做。
温润的液体流入咽喉,我呛着了,一阵剧咳后,猛地惊醒过来。
眼前的男人上身赤裸,奔腾的线条明朗流畅,均匀的肌理骄傲地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异常sexy。
强烈的视觉冲击,刺激得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我全身被一种紧张情绪迅速占据。
他低低地笑了,声音很好听,“你吐了,吐了我一身。”
看看周围,是我的小窝。
看看自己,衣衫完好,脑门上敷了块冷毛巾。
嘴巴里不再麻木,舌尖依稀有点甜丝丝的味道。
依常理推论,应该是他问了我的住址,我稀里糊涂回答了,然后他送我回来。
之后他不幸被我吐了一身,所以他脱了T恤。
后来他看我醉得厉害,又帮我敷毛巾,喂我加了蜂蜜的温水,让我解酒后好受些。
“对不起。”险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脸“轰”地发烧。
“你醒了就好,我回去了。”他说话的神态很随意,让我慢慢放松了心情。
“嗯,你先穿件衣服。”我叫住他。
这大半夜的,在教师宿舍,有个裸露上身的男人从我房间走出去,如果被人看到,不知会在学校传成什么样呢。
保险起见,无论如何我也得给他找件上衣。
搬过来时,刻意没带任何属于维东的东西,除了那件尚未送出的生日礼物——我去锦江迪生Ascot Chang定做的白衬衫,寂寞地躺在衣橱的隔层上。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把它拿出来递给他。
既然礼物没送出,就还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第二章 刀如流云,人如画(3)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大方地拆了包装,试穿起来。
明明是依了维东去年的尺寸定做的,可穿在他身上,竟是出奇地合体。
轻柔丝滑的瑞士Alumo 200支双纱埃及棉泛着清新的光泽,迎亮处隐现的精致暗纹、特别挑选的纯色贝壳纽、他随意站立的挺拔身影、眼中静谧的笑意、微敞的领口下健康的浅麦色……这个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男子,如同一幅完美的油画,让我呼吸为之一滞。
一时间,我能想到的只有八个字——沉静如水,优雅如豹。
“定做的?”
“是。
不过你穿很合适。”潜意识里,我未必不想用这件正装衬衫束缚素来不羁的维东,而此刻,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比维东更适合它。
我礼貌地送他到门口,他忽然又说:“不好意思,这原本是送你男朋友的吧?”
“他不会介意的。”对试探性的询问,我本能地有所防范,“麻烦你送我回来,又弄脏了你的衣服,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不想和陌生人有太多交集,最终我没有问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后来我无意中开窗透气,看到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宿舍大院的大门,在上车的前一刻,转头望向我这边。
我反射性地躲到层层窗帘后。
后来想想,又不免笑自己小家子气。
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又不是舍不得他离开,就算他看到我在窗前,也应该不会产生误会的。
第三章 不可能的预言(1)
他拖长了声音,戏谑地望定我,“不管你怎么躲,上天注定,今天之内我们还会见面,而且不止一次。”
系里有个同门的才子师弟,叫宋剑桥,眉清目秀的,因学生缘颇好且在晚报上开了个小专栏而心高气傲。
他因是导师的儿子,自诩入门比我早,最爱叫我“小师妹”。
宋剑桥平时话不多,近来却喜欢嘘寒问暖,“小师妹,有黑眼圈呢,昨天没睡好?”
我哼了一声,“别叫我小师妹,你以为你是令狐冲,我是岳灵珊?”
宋剑桥有种被看穿的尴尬,“我是想问你,今晚六点半逸夫楼报告厅有金庸的讲座,你去不去?”
“不去,学生太多了。”自从做了辅导员,我多了“杜老师”的身份后,就不太好意思和学生们挤。
宋剑桥说:“我有两张贵宾席的票,不用挤。”那时金庸对我有很大诱惑力,我本科时的毕业论文就是写他的。
但我还是懒塌塌地提不起劲,面上却故意伸出手笑说:“好啊,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两张票都给我,我就去。”
宋剑桥仿佛有点脸红,把票塞给我转身就走,“记得去。”
年纪不小的纯情少男?我把玩着两张票摇头叹息,这样的生物是越来越罕见,我可不敢随便招惹。
好友佳、媛、兰,我挨个电话相约,得到的却是“我忙死了,晚上要加班呀”、“不行啦,晚上我要到婆家吃饭”、“约了我那位晚上shopping、看电影”的回答,最后每人还都不忘了调侃一番,“谁像你那么闲,我挂了,叫你那个痴情的金龟婿陪你吧。”
原来一段时间不见,喧嚣的城市早已赋予了她们新的忙碌对象。
下午练瑜伽时碰到周瑾,她更干脆:“音乐会适合我,讲座还是免了。”末了,又添上一句,“你多大了,还和那帮小孩一起听什么金庸?难怪你家维东说你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我笑着回了宿舍,指甲掐得手心一片通红。
原来在我杜辰薇的生活中,王维东的影子已渗透得无处不在,而更可笑的是,痴心长情的那个,不是他,只是我。
烦闷地踱步到逸夫楼时,那里已是黑压压的一片,男男女女在门前依次排队等候,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门“哗”地打开,众人蜂拥而入。
我看到人头攒动中,一个高大的男生一只手揽着个娇柔的女孩,另一只手努力为她挡开别人的推撞。
这一幕如此熟悉,我仿佛记得,在若干日子前,维东也曾如此护着我。
恍惚中,被谁大力一撞,我猝不及防,被人流冲到一边,已不得不准备迎接人生中最悲壮的一跌。
“小心!”
“杜老师小心!”
一旁牢牢托了我腰的,居然是那夜载我回家的男子。
而左边拉了我胳膊的,是我班上的生活委员季洁。
“谢谢。”我不着痕迹地走开半步,避开和那男子肢体的继续接触。
“不客气。”他似乎也当我是陌生人,绅士地放手,转身随人流进了报告厅。
季洁露出个可爱的笑脸,“杜老师,我还以为那个大帅哥是你朋友呢?”
“帅吗?没觉得。”因为比这班学生不过大四五岁,我和他们相处一直比较随意,比之师生,大约更像是姐姐。
“那他一定是老师的仰慕者。”季洁狡黠地眨眨眼,“刚才老师站在这里,他就在旁边一直看啊看的,不然哪能那么及时地英雄救美。”
心脏突地一跳,我掩饰性地顾左右而言他,“进去吧,我有贵宾票,正好分一张给你。”
“耶,杜老师太好了。”
贵宾票成功地转移了季洁全部的注意力,我暗暗松了口气。
哪知道进去坐好,我才发现宋剑桥早已坐在紧邻的位子上,再一扭头,就看到季洁刚赞过是“大帅哥”的男子,坐在我的斜后方。
我忽然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我和宋剑桥随口寒暄了两句,话茬儿就顺利地被季洁接过,“宋老师,你也喜欢金庸啊。
对了,你在报上发的那篇《神往朴素》……”
第三章 不可能的预言(2)
小女孩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青春的脸兴奋得有点脸红,带了些许崇拜,一瞬不瞬地望着宋剑桥。
宋剑桥也变得健谈起来,从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到海德格尔,旁征博引,侃侃而谈,一点儿没辜负才子之名。
我静静地等待着金大师出场。
臆想中,是否那个叫傅聪颖的H大学生,也是用季洁那样单纯天真的神态吸引维东?抑或她更技高一筹,有着超越年龄的世故圆滑,善解人意得惹人怜爱?
“杜老师,在现在这个时代,你相信会有书里那种生死相许、忠贞不渝的爱情吗?”不知何时,季洁的话题又扯到这上头。
“相信。”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喜欢杨过还是郭靖?”
“杨过。”
“为什么?”宋剑桥突然插嘴。
“两人的爱情表现,差不多都是一生一世深爱一人。
为什么杜老师偏爱杨过呢?是喜欢杨过的性格?”季洁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瞥见宋剑桥期待的目光,我忽然有所领悟,他该不是自比为郭靖吧,于是含笑说:“杨过和郭靖各有各的好。
神雕里面最后说‘东邪西狂南僧北侠’,可见这两人魅力相当,难分高下。
不过在我个人而言,偏向杨过多一点。”
“啊,我明白了。”季洁得意地接口,“因为我们未来的师公就是杨过型的,英俊倜傥玉树临风,对不对啊,杜老师?”
师公?这称呼亏这个学生想得出来。
可惜,杨过是理想,维东是现实,理想美好,现实却残缺得丑陋。
“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一瞬间,这句话几乎要冲口而出。
可终究,我还是不置可否地抿嘴笑了。
主持人搀着金庸适时地上了台,掌声雷动,大家的注意力迅速转到台上。
宋剑桥略显挫败的脸,我敷衍的笑意,都全然隐没在浮躁的黑暗中。
“杨——过?”我听到后排有人喃喃说着,熟悉的嗓音,属于那夜的男子。
听完讲座,我离开逸夫楼时捡到一个手机,刚上市的一款Moto PDA手机。
如果我没记错,这款手机时价八千多,想来学生丢的可能性很低。
通常情况下,失主发现自己没了手机,该是立刻打自己的号码,要么和拾获者联系,要么吓一下偷窃者也好。
不过很奇怪,我等了一晚,手机一次都没响过。
自然,我这种从小在“五讲四美三热爱”教育下成长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