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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未出声,吕建豪已忿忿地站起来,与他脸对脸地相峙。
「你又想来插手。」
「你还记恨上次的事?」
吕建豪曾热烈追求一位女孩,而她对他不理不睬,转而与张闵凯交往,张闵凯事先并不知情,吕建豪却将这笔帐记在他头上。
「我不会忘记别人给过的好处。」吕建豪怒声地说:「嘉嘉呢?被你甩掉了是不是?现在又来与我争。」
「不论以前或现在,我从未打算和你争什么。」
「那你又来做什么?」
「我有些话想和依雯谈。」
「在这也可以说!」
「我想私下与她谈。」
「有什么事不能公开?」吕建豪讥诮。「得鬼鬼祟祟地躲着说。」
「不用劳驾你多事。」他冷冷地说。
「有话在这说。」一直沉默的王依雯出声。「我们在这谈。」
「看吧?」吕建豪以胜利的口吻说:「她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张闵凯看了她几秒,直问:「你要受雇于他?」
「没错。」吕建豪代答。「我已经正式聘请她为业务经理。」
他看也不看吕建豪。「我没问你,少开口。依雯,回答我。」
她微点下头。「是的,吕先生开的条件很优渥,我打算为他工作。」
「不能替他做事。」当吕建豪不存在似的,他没矫饰地直言。「他是恶名昭彰的猎艳高手,你为他工作,无疑将自己陷入险境中。」
吕建豪的脸因忿怒而涨得通红。「张闵凯,你再胡乱说话,我可要动手了。」
张闵凯根本懒得理他。
「我可以付同样的价钱。」他开出价码。「请你回来继续为我工作。」
看不出她脸上有何表情。
「为什么?是满意我的能力,还是基于男性自大的心理?」
「我信赖你的能力。」他平静地说。「也为你的处身着想。」
「你什么意思?」吕建豪大吼了声。「何以三番二次地和我抢人?」
他冷静如恒。「我没跟你抢,是你太不识趣,她本就属于我的。」
「她属于你?」吕建豪怪叫。「她已经同意到我的公司上班。」
「你实在很聒噪。」张闵凯不睬他,拉起王依雯的手。「我们找个地方谈。」
她没动,用着清澈的眸子看他。「你说我属于你?」
「我的工作上需要你。」他斟酌字句。「我希望你能从回工作岗位。」
她脸上漫起一片乌云,甩开他的手。「我没空闲,你可以找任何一个女人为你工作,她们会争先恐后地等着你召唤。」
「不是任何女人,我只要你—;—;」他舔了舔嘴唇。「该怎么说才好?」
「要我替你说吗?」王雅云来到他身旁。
「你不会懂。」张闵凯喃喃地说:「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我是事外人,看得比你清楚多了。」王雅云很笃定。「可要我试试?」他没作答。
「不反对就表示你同意了是不?」
王雅云指着张闵凯,对着王依雯说:「他想表达的是他喜欢你。」
话一出,两人同时震动了下。她抬着企盼的眼眸看他,张闵凯彷似失去说话能力般的呆立着。王雅云的手肘推了他下。
「说啊!告诉她你喜欢她,不要她为吕建豪工作。」
吕建豪想出声,王雅云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手挡在他的身前。
「不关你的事,别作声。」
已经开始上菜,张闵凯仍然文风不动,同桌的人受于他们的影响,没有举筷,静静地观看他们,与四周热闹的气氛迥异。
「你快走开。」吕建豪不耐烦地喊。「不要在这妨碍大家的食欲。」
王雅云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不是叫你少开口吗?」
「我有权说话。」吕建豪上前一步,大声地说:「我们已经谈妥,她已同意为我工作,你们还在罗嗦个什么?」
「她不会为你做事。」张闵凯终于找到声音。
「你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吕建豪的脸成了猪肝色,他将以前追不到女友之事,视为张闵凯的横加阻挠,现在他又来与他过不去,他握紧拳头,准备随时挥出去。
眼看两个男人,气氛弄得僵硬,有一触即发之势。王雅云不想在公共场所惹事,引来侧目的眼光,她拉着王依雯的袖子。
「这里的火药味太浓了,我们是来喝喜酒的,找个好气氛的地方用餐去。」
王依雯走了一步,回过头用着幽怨嗔怪的眼神看张闵凯。
「跟我开口说喜欢,有那么难吗?」
张闵凯吞咽了下口水。
「不是—;—;」声音嘶哑。「只是—;—;」
只是—;—;他从不曾对任何女人说过「喜欢」二字。
沈正修感到十分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理上的极度疲乏。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赁居处。掏出钥匙,插入门锁里,忽然惊觉到附近有人,他张望了一下,有道人影蹲缩在阴暗的墙角。
「谁?」他喝问。
人影瑟缩了一下,没有出声。
他走了过去,看见一个脸埋在双手中的女人,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见她双肩不断地抽动,并发出低微的啜泣声。她在哭?她给他一种熟稔的感觉。
沈正修弯下身问:「你是谁?出了什么事?何以在这哭?」
她抬起头,脸上虽纵横交错着泪痕,仍可看出是一张清秀的脸孔。他的身子如遭电殛般的退了几步。
赵倩菱,一个他最不愿见到的女人。沈正修一言不发地折身走开。
「正修。」她呼喊。
他没有停步地走回门前,打开门想走进去。
「正修,别不理我。」
急切的叫唤由身后传来。她伤透了他的心,至今犹未痊愈,他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沈正修跨进屋里。
「别走。」
随着慌张声,伴随着一个重物落地声。他忍不住地回过头看,只见她仆倒在地上,双眼痛苦地看他;他大惊地走过去,伸手想拉起她伸出的手,但手伸至一半,硬生生地停在空中……也是相同的景象,他们初见时,正因她骑车不慎摔倒,他刚巧路过地扶起她,所不同的是当初她是个少女,而今却是个少妇……
「好痛。」她抚着肚子。
循着她的动作,他的眼睛落向她突起的肚子—;—;她怀有身孕,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怎样的滋味。
「我好痛。」细小的汗珠不断地由她额上冒出。
纵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坐视一位孕妇不管,他拉起她。
「谢谢。」看得出她在强忍着痛。
「会不会动了胎气?我送你去医院检查。」话就这么溜出来,沈正修不由暗怪自己多事。
「这是常有的事,肚里的孩子已被磨练得很有耐力,休息会就没事了。」赵倩菱恳求地说:「能让我进屋坐会吗?」
明知该拒绝,他还是硬不下心肠。
「进去吧!」
沈正修与她保持距离地让她先进屋,他跟在她身后进去,并打开灯。
「请坐。」
赵倩菱没坐下,眼睛缓缓地扫过屋内,涌起阵阵愁绪。
「一切都如以前般,没有改变。」
有,墙上、桌上已卸下她的照片。
「工作忙,没时间整理。」他淡淡地说。「反正待在家的时间也不多。」
「有三年了。我好怕你已搬离,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眼中浮上一层水雾。 「我没有地方可去,怕爸爸难过,家也不敢回。」
没搬走是因为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知道地方回来,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避难时的歇脚处。
不该介入她的生活,他还是问:「他欺负你?」
他指她的丈夫。
「嗯!」她痛苦地点头。
「夫妻吵吵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休息会,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赵倩菱的神情激动。「他根本不是东西,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待,我才不回去。」
「我不能让你留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被说闲话。」沈正修虽表同情,但不想招惹麻烦。「别让你的丈夫有话说。」
「我才不管他怎么想。」泪水挂在她的颊上,可怜兮兮的。「你不会让一个无处可去的女人流落街头,对不?」
「不行!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哽咽地说:「你还怪我,那不是我的意愿,是爸爸强要我嫁给丁弘致。」
「我没怪你。」是真话?他不敢自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只要你能幸福快乐。」
「我现在的生活有如在炼狱中,还谈什么快乐。」她的泪水难过得滚滚而下。「跟你在一起那段时间,才是我生命中最甜美、快乐的日子。」
「不要提过去。」他制止她。「你现在有你的生活,该好好珍惜。」
「珍惜?我恨不得能脱离这个苦海,你看。」赵倩菱忿怒地撩起两边的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这全是被了弘致打的,还有身上、腿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瘦小的身躯,挺着个大肚子,身上处处可见怵目惊心的伤痕,让人看了万分不忍,沈正修变了脸。
「他打你?」
「打人已经成了他的余兴节目。」她忿然地说:「成天赌得不见人影,不管我有没有饭吃,回家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钱,不给便摔桌、摔椅地打我,这种日子教我如何过?」
夫妻的家务事,他无法参与意见。
「肚子饿了吗?晚餐吃了没?」
赵倩菱忸怩地低下头。
「我没带钱就出门,是用走路来的,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吃了个馒头。」
沈正修甚为震惊,这和以前的她有很大的出入。他所认识的她是个骄纵、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孩,家境富裕使她什么事都须人代劳,在她软言撒娇下,他一直甘之如饴地为她做任何事。
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我去替你下碗面。」
她喜欢吃他煮的牛肉面。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他的冰箱中,常摆了锅牛肉;他俐落地烧水下面,而赵倩菱则站在旁边观看,一如往常般,但却少了那分心情与亲腻感。
沈正修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去碰触她大起的肚子。
「好了。」他将面端放在桌上。
「我好想念你煮的面。」她无限怀念地吃了一口。「真好吃。」
她一再提起过去,他不愿回想,再多的回忆也无法改变现况,徒增纷扰而已。
「时间不早了,吃饱我就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她丧失食欲。「我绝不回那个可怕的家。」
「我不能留你。」他就事论事。「我不希望你的家庭因此而有裂缝。」
「不要赶我走。」泪水再度涌上,溢出她的眼眶。「你真能忍心见我回去被欺凌?」
「那是你的婚姻,你得自己去面对。」他缓声地说:「躲不是个好方法。」
「是因为我肚子大了、身材走了样,你便不再爱我了、对我没有一丝怜恤的心了,对不对?」她发起脾气。「男人全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全都没心没肝……」
沈正修没有辩解,任由她发泄心中的郁气。赵倩菱抒发了一阵子,放声大哭,声音悲切,令人不忍听闻。他叹口气,一时心软。
「不要哭了,我让你住一晚就是了。」
她立即止住哭,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她要真如此认为的话,为何弃他而去?沈正修没问出口,对已定的事实,追究又能如何?房间只有一间,他让出卧室,在客厅随地一铺,躺下便能睡。
「早点睡吧!明天才有精神。」
「让你睡地上,不太好意思。」她过意不去。「还是让我睡外面。」
「没关系,我哪里都能睡。」他重申。「不过,就此一晚,下不为例。」
好香。
沈正修在一阵扑鼻的香味中醒来,肚子首先感受到而咕噜作响。他深吸了一下,香味是从厨房传来的,这是不曾有过的现象,而后他发现自己睡在客厅,忆起了他将房间让给赵倩菱的事,怎变得如此迟钝?她在他心中一直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