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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些丫环是城主私下指派的,他怕陆姑娘万一临时改变心意,老夫人又执意要陆姑娘留下,介在这进退维谷之际,怕陆姑娘会不告而别,私自出城遭遇危险,所以除了在东门有一般守城城民护卫外,其余三门也派了些丫环不定时地巡视,防止陆姑娘会从警戒较为松懈的旁门离去。”语毕,曹百涛还郑重看了探兰一眼,发现对方出现五味杂陈,既惊且喜的表情。
其他人在听了曹百涛仔细详说之后,对于城主的印象是大大的改观,只是大伙万万料想不到,平常一副森冷严峻的夏侯虎,也会有这样侠骨柔情的赤子之面。
“军爷所言,探兰还是不明其究,万一探兰还是执童要离开,他照样留不住我。”
“这倒未必,只怕城主真要陆姑娘留下,陆姑娘就算有一百个理由,城主还是有办法让自己不放人。”此话语意深长,从曹百涛细眯的眼中,似乎还有很多未尽其详的事,等待探兰慢慢去发掘。
曹百涛说得这样语焉不详,让探兰又陷入夏侯虎那张俊酷的表情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一个真性至情,是否,他真如曹军师所说的,是那种不将喜形于色表现在外的人。
正当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劝慰探兰要再多给城主一点时间时,忽然从操练场另一头的方向,跑来一名慌慌张张、气喘如牛的小厮。
“陆姑娘,不好了,请您快来救命啊!”
探兰一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连忙从刚刚自我的迷思中迅速跳脱出来。
“慢慢说,不急。”小厮大喘一口气,又咽了口口水,这才说道:“那些刚加入夏侯军的少年兵,十个有七个正在发着高烧,好多丫环和婆子都替他们额上换冷毛巾,换到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怎么发生这么重大的事,到现在才来告诉我?”探兰为他们的耽误而有些恼怒。
小厮怔了会,才吞吞吐吐回道:“他们原以为是受了小风寒,所以不敢惊扰到陆姑娘与大伙欢笑同乐的气氛,可是到后来,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一个接一个高烧不退,而且还有向旁人蔓延的态势,是少年兵的教头见苗头不对,才叫我赶紧来找陆姑娘的。”
“高烧不退?”探兰脑中瞬间浮出不祥的兆头,她转而向夏侯军全体将土们说:“糟了,快将其他三名少年兵隔离开来,然后再将七名患者抬到云袖楼,记住,不准让尚未成年的小孩靠近他们,听清楚了吗?”
众人虽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亭,但从探兰的眼神中,他们发现此事刻不容缓,纷纷起身照着她的吩咐去做。
只见一纤秀的身影随着小厮而去,她的心忐忑难安,希望不是心中所想最棘手的那种病症——急性肺疾!
第五章
云袖楼上,灯火通明。
长廊之上,丫环婆子的身影来去穿梭,每个人都拿着水盆,进进出出替换新水,而探兰更是忙着把脉下针,希望能将这急如洪水的病症,压缓蔓延的速度。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兵,一定是在今早于春雨之下淋雨习武,才会受到这种急性的风寒。
当时,她正从她的寝房往外探看,发现夏侯虎怎能让一群稚气未脱,才刚要转为成年的少年兵,在绵绵春雨之时,还要打起精神来认真打拳,这早就超过一个少年的体力范围,他们并不像其他练拳已有数十年的成年男子,夏侯虎这样的“一视同仁”,实在是苦煞了这些年幼的小小兵。
“将冬天收藏在窖底的雪冰,敲成碎块和着井水放人防水的袋中,再分进枕头套内,搁在每人的颈枕之下。”她先交代几位较为伶俐的丫头,办好这件当务之急。
接着她立即写下一份药单交由叶影,谨慎叮咛,“将我上头开的这些药方做成七份,每份五帖,以四碗水煎服为一碗,记住,请药铺于务必要拿三个月内采收的鸡矢藤与车前草,超过这段时间的话,就不要加这两味,明白吗?”
叶影机灵聪明,探兰一说她就懂了,小小的身影急忙朝外而去,却在门槛处和火速赶来的夏侯虎错身而过。
“怎么了?怎会这个样子?情况严不严重?”
巨大的身影一踏进云袖楼的大厅,便看见探兰挥汗如雨,在替一位胸口不停起伏,面色苍白的少年下针,赤裸的上身穴位,满着几根细长银针,修长的手指握针丝毫不见慌乱抖动,镇定的神态让一旁观看的大男人也自叹弗如。
“诸城主别再靠近,陆姑娘有交代,她在下针时,旁人莫在旁边惊扰。”曹百涛阻止了夏侯虎的前进,怕分了探兰的神。
被通知赶到的夏侯虎,此时心中虽急,但也莫可奈何,眼前七张临时铺设的床板上,七位小弟兄全都意识不清,含混不明,万一真无法救活,那他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亲交代?重重的顾忌像不断翻涌而出的浪涛,波波打入他的脑中,这是他有史以来感到最无助旁徨的时候。
直到二更天,针灸疗程总算告一段落,七位少年兵也服下叶影煎好的药,盗汗及剧咳情况才渐趋好转,并且开始沉沉入睡。
为了要用真气入针,到了最后,探兰可说是已气虚神疲,当她再次仔细地看过这七位少年兵的情况后,才准备喘口气时,突然从一旁递来一条温热毛巾,她抬头一看,原采是夏侯虎。
“辛苦你了!”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对于夏侯虎所展现出的关怀,她一点也没有任何喜悦。
“要是这些事能够放心交给你们这些男人做的话,我一定用不着这么辛苦。”她拭了拭额尖,再按按发烫的颈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走到她跟前,魁梧的身影让她的视线如何都离不开他。
如果真要言归正传,她认为有必要以严谨的口吻来告诉他。“城主应该知道,在雨中是不适宜操兵训练,再者,这些少年年纪尚幼,更不应该这般严苛操练,如果城主能事先考虑周密,许多事都是可以避免的。”
“你在指责我的统御能力?”
“我是就事论事,诸城主切莫另做他想。”直视他的双瞳,她认为不应该太过威赫于一个男人的头衔,而误了自己的判断。
她看得出夏侯虎的拳头紧握,太阳穴上的青筋更是鼓鼓暴胀。
不过,当他凝视了探兰好一会后,慑人的目光瞬而转为柔和。
“时候不早了,我想你也累了一整晚,请陆姑娘好好休息,这里我差人看顾就行。”说完便掉头离去,皎沽的月光照着他肩宽背厚的身影,让人有种秋夜孤寂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夏侯虎那种外冷内热的性格,他有一种压抑在胸口的苦闷,却碍于城主必须要保持的尊严,所以将自己最真切的性情锁在心头。
她自是为他感到心疼,只是,这样的性子要作转变,岂是旁人能帮得了忙的。
她交代了几位轮流看守的丫环后,便先行离去,今晚她实在累坏了,在叶影的牵扶下,她必须回到寝房,先睡个好觉再说。
四更天,天色微蒙,东方的天空灰蒙一片然不见雨丝飘落,但霾雾袅绕,几处高山奇峰时都埋藏其间,所有的人在昨晚的纵情狂欢后在睡梦之中,整座太平城静谧无声,仿佛在这丛山峻岭中,悄悄地睡着。
才睡了会,探兰便了无睡意,辗转反侧间,她一直想着夏侯虎递给她一条温毛巾,并含着感激的眼神看着她的神情,她好几次看到他的双唇微启,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出口,却又在紧要关头,硬是把话给咽回肚里,他到底想要跟她说什么呢?
躁烦的心思让她无心睡眠,于是便起身点上烛火,拿起随身携带的医书,就这么静静看了起来。
外头风儿一紧,吹着窗棂戛戛作响,她起身想把窗户关紧些,却看到一朦胧的身影就这样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朝她的寝房走来。
是夏侯虎?
她将门一开,一股浓浊酒气便扑鼻而来,从没听过夏侯虎会喝酒,昨夜里,他也只是淡淡与一些将土们小酌,可看他现在这模样,也不知喝了多少坛,要不然也不会醉成这个样子。
“探兰……探兰……”
这是探兰第一次听到他直喊她的名字,砰砰砰的拍门声,让她不能装做视而不见,她深吸一口气,从容将门打开。
“夏侯将军,你喝酒了。”她将他扶坐在椅上,并倒了一杯水让他解解口中的浓烈酒味。
夏侯虎没有回应她,突地从椅子上站起,并将探兰带到墙边,两手将她的肩压住,双眼迷蒙地望着她。
即使是喝醉了,夏侯虎依然不减他英姿的容貌,并且从微眯熹弱的眼神中,看出他更具神韵的双瞳。
浓浊的鼻息在两人之间交融着,不知怎的,那酒气并没让探兰觉得不舒服,身强体健的男人,大多没有一般病痛缠身男子的污气,她感受到他的体温慢慢飘散过来,与她身体的气流相互交缠。
黝黑的大手轻轻拨开她颈边的乌丝,让探兰呼吸变得急促,一道热汗从云颈中滑落,她本能地将身子一缩,却又立刻被他拦腰一抱,直没入他的怀中。
“夏侯将军……呃……”疑虑的问词未开启,他微抿的薄唇就这样封住她的口。
他的吻狂野且激昂,就像他操兵练将,严谨中不见马虎。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第一回让男人拥吻在怀中,她竟然迟钝到不知该怎么回应,平常的机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有放松心情,迎合他释放出来的真实情感。
夏侯虎的俊脸,看起来相当陶醉,和他激吻起来,光是看他认真的表情,她就不自觉得发现他还挺可爱的,有着赤子一样的心,连吻她时都不敢张开眼睛,深伯眸子与她对上了,会羞得不敢再有所行动。
一阵狂烈的热吻后,他的双手渐渐地从她纤腰处放了下来,重新张开眼睛的他,对上她娇羞的小脸,两人怔愣的对望一会后,他连忙将手往后一转,于后腰带的夹缝间,拿出一只用芦苇叶做成的小蚱蜢,编织的手法相当细腻,不输给一般民间的民俗手工艺师傅。
“嗯……这给你。”小小蚱蜢仿佛是活生生似的,亮在探兰眼前。
“你做的?”
“小时候跟鸾姑学的,谢谢你昨天救了我那些小弟兄,太平城没什么金银珠宝,所以亲手编了个小玩意,希望你……能接受。”他将小蚱蜢交到探兰手中后,虽有酒精壮胆,很想跟她说些贴已的话,不过看来似乎不够。
他转了身,急欲跑出去,就在他快到们边时,探兰却出了声,“你有话对我说,是不是?”
只见夏侯虎没有回头,只是停了会,接着便说道:“你早点休息吧!”
大门一开,蹒跚飘浮的步伐渐渐远离,浓厚的迷雾将夏侯虎的身影很快吞没,徒留探兰一人倚门而望,此时,她在心中浮现出曹百涛所说的话,朦朦胧胧中,对于这段扑朔迷离的情感,教她心中所泛起的连漪,更加难以平复……旭日东升,云蒸霞蔚。近午时分,那些在丫环们悉心照顾下的少年兵大致上都恢复得差不多,有些甚至可以自行下床走动,他们的家长们,都相当感激探兰的救命之恩,纷纷带些谢礼登门道谢。
“陆姑娘,真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这里有我亲自饲养的土鸡,我挑了两只最肥的,你务必要收下才是。”许大娘手里拎着两只鸡,笑笑地走向探兰。
“这本来就是我分内该做的事,许大娘,你别挂在心上。”盛情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