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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啊,你,该清醒一些,还是该更糊涂一些?因为,你和我一样,首先是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心灵价值、情感归依的——人。
啊!神女,何时才能望回,我的爱人?
……我知道,你所注目、瞭望与等待的,岂只爱情?而是一切美产生的精神动力与源泉!因此,我也读懂了东坡、柳永、李商隐那些写女人却绝不是只写给女人的诗,注意,仅仅是诗。当某个作家,某个哲人,某个艺术家,喋喋不休地“纠缠”某一多么漂亮多么鲜活的女人的时候,你要小心,谨防上当。他想告诉你的东西,可能根本就和某一具体的女人无关。正如“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样,他“辗转反侧”“纠缠”的根本就不是某一具体的女人。而是植根于情爱之上的人类物质渴求和精神价值的完美!是我们那颗既怦怦搏动,又雄视千古涵盖四宇的追求人间真善美的心。
表哥再次面对法官
……
“你为什么要强暴她?”
“因为我要拯救她。”
“她是谁?”
“麦荞……她是你我的同类。”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拯救她?”
“因为,她在生命的泥潭里太轻太轻,轻得像一朵抓不住的流云……”
“那么,你自己又靠什么方式来拯救呢?”
“我不需要。”他说,“因为我的脚下,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
“那你将走向的地狱……”
“哦,地狱,有时,不过是人存在于天堂的另一种方式……”
法警给他戴上手铐。他晃荡着步子,异常清醒地走向他将要去的地方……
“让我们都带着这样的镣铐继续上路吧!”他说,“前面的路程,对谁都没有归期……”
法警没有听懂他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只顾走,不要说多余的话。
他愕然。
这就是梓茕那位临刑前从容不迫的光雄表哥!
……
望着表哥远去的背影,法官掩面偷偷哭了。
法官说:
“我们永远也搭不起审理这类案件的审判台。真的,我们都不配。可是,我们每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那个至高无上的生命审判台前候审。站在台前的他,并不是惟一最该沿着这条道路远去的人……”
战争之后
刑警队长不是因为强奸女模特儿——堂兄黎清明的情人韩菁菁,而是因为涉嫌走私贩毒而被捕。打洋工的凸额头小女孩浩子,现供职深圳一家涉外公司当翻译。女模特儿韩菁菁花光了从海南某歌舞厅卷走的钱,服装公司没办起来,再闯海南重操出卖皮肉旧业。长脸青斑男人,清明堂兄,那次带梓茕去海滨浴场娱乐城,遇到的那位穿着
三点式在T型台上金红帷幔前,展示肉体与美的女孩,正是她。这次,堂兄不是抢劫,而是把她服服帖帖地带回了家,长江边上那座历史文化名城。黎清明和韩菁菁能不能一起——在用海南开歌舞厅挣的钱新修的
别墅里——度过他们年轻得十分苍老的往后岁月,尚不可知。另外,好色的某副市长是不是梓茕的另一个表哥,或就是梓茕的表哥骆光雄本人?女知青的大腿问题是不是章悦和军管会首长袁某、船工的儿子王进军合演的一场阴谋或者交易?外办主任宋衍文,女哲学教授夏葳蕤,报社打工的女记者宋小雯,他们谁是警察局长宋博文的后代,谁和早年牺牲了的革命志士夏天宇及妻子姚婶有血缘关系?章悦的堂妹,作风不太好的忧郁美人冷月,是不是另一个开商品连锁店的女老板,亦或,女老板正是冷月本人?冷月的女儿,是江边船老大请上鹭鸶岛红嘴鲢鱼度假第一村的招客女夏秋,还是青云山的导游小姐小甜甜,等等等等,均待考。比较确切的消息,宋小雯的文化公司已垮台,她们新的丛书也没有出版,
泰山派诗人已销声匿迹。变戏法似的,不久,小雯以优异的文笔,考到了这座城市的电视台《女性时空》任编导。当然,受聘编导,依然属于打工性质。编的节目,新世纪青春女性系列,娟秀,隽永,浓浓的生活气息,淡淡的忧郁与感伤……梓茕和她曾见过一面,小雯依然穿一身黑色西装,拿着那本大文豪的《山中笔记》,无限伤感地对梓茕说:
“明天我就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到山东去,和野茫结婚……”
“什么,结婚?”梓茕懵了,“结什么婚?野茫是谁?”
“就是,那个……泰山派诗人。他的老家在山东……那里有个地方电视台,双双接纳我们,正式编制……”
哦……梓茕无比僵硬地扬起脸。
“我们根本就不能相爱,”小雯窃窃地说,“我们本来是一家。我们那个家族好大好大……”
这不正是我想说的话么?
“难道你和野茫结婚,就应该么?”梓茕蛮横地想,“原来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仅仅为了讨一点应对目前生活的本领?讨着讨着,一有合适的机会就离我而去……这算什么表妹呢?”
梓茕知道,小雯说过,她亲手把外婆的骨灰,一把一把抓来放进汉白玉石的骨灰盒里……她的心计,攫取生活的智慧和技巧,简直是江边小城我们那个庞大家族女人们返照的回光。她们都那么丰腴,那么洒脱,那么饱满,又那么忧郁,那么无情,那么美!
哦!小雯的外婆,江边老屋里住着的老奶奶,那个植物人……请原谅,我们把她们统以老女人称之。文学博士女编辑白芷说,江边老屋的老女人和城中老屋的老女人,究竟是文庄氏,还是秦二娥?性格命运相似,身世待考。梓茕说,考不考都无所谓。只要知道她们是从我们共同的时光中走过来的普通却不平凡的女人即可。她们爱,她们恨,她们耕耘播种,播什么收什么,再说,我们睁眼看到的……多少,无论年长,还是年轻,她们不都类似于这样的老女人么?我们行走在和她们共同穿过的时空隧道。她们的容颜,她们的呼吸,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洋溢在我们周围,正如时钟,给我们送来“嘀嘀嗒嗒”的脚步声……而小雯,从这样的时空中向我走来的小雯,我能给你什么?
想着想着,梓茕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祝你幸福!”他直视着小雯的眼睛,淡淡地说。
“谢谢!”
她皱着眉头,躲开他的目光,艰难地咧嘴笑笑。
……
“她呢?”
“谁?”
“你的同学,牛小岑……”
“还在美国。”
“读书?学经济管理?”
“读什么书呀!——早结婚了!”
“和谁?”
“那个老男人,美国大兵杰姆——他的孙子凯伦,就是前次来过的……”
“天!美国大兵和她的祖母有了那么一场……她,又和他的孙子结婚?这不是乱伦?怎么可能呢?”
“不,”小雯沉沉地说,“美国大兵,抗战胜利后回国,一直没有结婚,他的儿子,是从孤儿院领养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哦!梓茕懵了!我们精神的防线,我们对爱情的忠贞,怎么还不如一个美国人?几十年的生命呀……
他对这位美国老人肃然起敬!
沉默。
“不过,她生活得并不幸福。”
“为什么?”
“凯伦有疝气病。不能过正常夫妻生活,可是那个美国男人还疯狂的虐待她,摧残她,而且……”小雯几乎哽咽着说,“她打电话告诉我,是那种惨无人道的性虐待……”
梓茕急了,大叫道:“为什么不叫她回来?她的电话是多少?……那个老男人,杰姆呢?怎么不管管他的孙子?”
“杰姆……回国后,就去世了。”小雯伤感地说,“……我也叫她回来,小岑说,她认命,这就是她的命,就是死在美国,这是非常可能的,她哭着告诉我,也不肯回来……不知,如果……你叫她回来……”她愣着眉头,想想,又莫名其妙地冲着梓茕恨恨地说,“不过,叫她回来又怎么样呢?你爱她吗?你会和她结婚吗?出国之前她去找过你,她说如果你给她一点爱,给她一点暗示,一点承诺,她就不会出国……”
唉!这是怎么回事啊!梓茕深深低下头。
小岑,小岑,在异国他乡受着疯狂肉体虐待的小岑。梓茕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个无比鲜活的生命……秀山,秀水,博文,宪文,虞苜公主,秦二娥,戎干爹,嫱干妈,虞姨爹,媵夫人,女政委,女知青,女市长,堂兄清明,表哥光雄,表哥或者堂兄,以及衍文,小静,春杏,欣儿,和在
天池宾馆奇遇的那个安格尔《泉》一样婀娜、一样曲折有致的金眼影姑娘……甚至,东坡,媚娘,玉儿,柳永……
一幅幅多么斑驳陆离的生命风情画!
我们在虐待谁?谁在虐待我们?
梓茕立在那里,不安地想。
生命和肉体,上帝赋予我们的这潭圣水,究竟应该拿它来怎么办?对这个问题,人类的回答总战战兢兢。梓茕似乎今天终于可以明白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肉体是不能无端挥霍的,生命是不能反复欺骗的。无端挥霍肉体,反复欺骗生命,必然会有命运的歉收和地狱的馈赠接踵而至。更不用说战争与爱情……
上帝真公平!
人啊!你该怎样来承受?
这些话,此刻,梓茕已经不愿意再说给小雯听了。
沉默。
“你说话呀!”小雯叫道。
沉默。
她停了一会儿,气汹汹地冲梓茕叫骂道:
“你这人,不想结婚,又要去接触一个个女人,使她们一个个走进你心灵里去,你又不肯承担感情和道义上的责任,你只把她们作为艺术,作为哲学,作为审美来欣赏。你这是自私,残忍,透顶的自私,绝对的残忍!”
梓茕仰起头,望着小雯抽动不止的嘴脸。
她在说什么?怎么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我错在哪里?
梓茕木然。
没有收获,是因为我没有在生命的土地上播种真情?
难道,我和她们接触,哪怕不是为了爱的接触,就是在播种仇恨?接触越多,仇恨越深?
又是八月十五!又是当初那条车水马龙的大街。老人的老屋没有了踪影。在此地基上新修的新时代商场彩灯万盏,耸入云霄,热闹非凡。
“原谅我,小雯……”梓茕涩涩地说,“如果我们的相遇是一种错误的话……不过,我们之间,似乎还没有交往到你对我这样……说这些话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仰望布满星星的天空。
“……至于小岑,如果我叫她,她能回来,即使我不和她结婚,她也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至少,她每天不该再承受那样的折磨,那样的折磨,精神的,肉体的,她已经承受得太多太多了……”
她瞥了梓茕一眼,讥讽地说:“这就是你的良心?”
“我想是吧……”梓茕不安地叹了口气,望着高高的商业大楼,“……不去转转吗?”
他主动向小雯发出邀请。
“不必了。”她向他握手告别。
他们望着对方,惨然一笑,笑得很虚假。他们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们都很深很深地低下头。许久许久,他慢慢抬起脸,皱着眉头:“不谈爱情,不走向婚姻,我们就不能做很好的朋友吗?”
她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似乎很痛苦。
“当然,可以……”
小雯怅然地望着他,颇费斟酌地自语着说,“不过,在一起,我们做些什么好呢?”
……
他们默默分手。
“只有分手,才是对你最好的拯救!”她说,“你也不必再去打扰小岑,我会把你的意思和问候转达给她。”
“谢谢!”
说完这句非常残忍也非常哲学的话,小雯咬咬牙,转过身,仰头深呼吸了一口,苍然离去。她那穿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