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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吞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着说:“对……不起,请你……穿好衣服,出去,我……不需要。”她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直起身,关上胸前睡衣的开关,狠狠地伸出微微发红的手。
他惶恐地望着她,脸燥燥地,感觉到她的耳光就要掴过来。
“你,什么意思?”
“钱。”
他的心,一下感到无比冰凉,“要,多少?”
“二百。”
他急忙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提包,想了想说,“我们并没做……”
“不行!”她公事公办地说,“我回去交不了差。”
他突然生出了钻进圈套又无力自拔的感觉,抖抖地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她,说,“拿去,快走吧!”
他想,这一百元学费,无论如何,该交。
她飞快抓过钱,侧过身,于心不甘地蹩进房间角落里去,穿好来时的衣衫,把睡衣胡乱扔在他的床上,似乎有意对他进行羞辱,又从沙发上抓起红色的纱巾,摇晃着肉乎乎的屁股向门外走去。摇晃至门道口,转身回头,目光斜斜地划了他一眼,“嘭”!他听到了愤怒的关门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他和她心中各自的需要都没有得到很好满足。哎!姑娘,他想,不算太美,至少可以勉强餐下去的姑娘,怎么对你说呢?难道我真不愿意和你做?何必对我发那么大的火?不就是不愿意和你做这笔业务吗?……不能啊,还是不敢做?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聊!自找的,而且无聊得很深。……他再也没有心思想什么英雄,想什么土匪。躺在床上烦乱地换着电视频道,换来换去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夜深人静,他用手臂枕着脑袋,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这个姑娘,她的眼睛,施了金粉的眼睛,总还在告诉了自己一点儿什么,有点像刀,又有点像干柴和烈火。女人的肉体,是不能乱碰的!他想,黑灯瞎火地胡乱摸进去,一不小心就退不出来,还会惹火烧身!我必须赶快离去。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床,到接待大厅结账。接待员,依然面无表情的姑娘望着他怪怪地笑一笑:“请稍等。”喷泉彩灯早已关灭。不知什么时候,大厅右侧的咖啡屋,胡乱地坐了一群穿着保安服的年轻人。他们并没有喝茶,悠闲地坐在桌椅上,似乎向他透来一些可怕的奇怪的目光。结了账,走出宾馆铺着红地毯的大门,清晨的湖光水色笼罩在迷茫的早雾中。他的车依然停在那里。他没有心思再来看这里清晨的湖光水色。本来,可能,这是
天池最美的景致,恬静,温柔,洁净,清新。他的车,在湖边浓荫稠密的原始森林中慢慢行驶。突然,三五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立在树林中,挡住他的车头。两个横眉竖眼的男人,扑向他的车盖,另一条壮汉打开车窗,伸进一只粗大的手,轻而有力地说:
“交钱!”
“什么钱?”
“你清楚。”
“……昨天晚上,你的钱没有交够。”
他努力镇定下来。
“我没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司机怯怯地不安地望着。
“但是,你看到了我们的幺妹。”
他努力回想着他的幺妹……
“她说,她已经光了身子……我幺妹的光身子,也是可以随便看的吗……?你知道吗?我们的幺妹刚出道,我们刚给她开过‘处’,新鲜货!一样的价钱。”
“娘的!”他无声地大叫!“你幺妹出道不出道,好久出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开什么‘处’,开哪里的‘处’?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们开的‘处’和新鲜货之间的关系,并根据这种关系来付钱?”
他的脑袋简直就要爆炸了。不知多少种声音,在那里乱响。
“究竟你要多少钱?我要怎样才能离开你们这个地方?”
他飞快地掏出了几张百元钞票,晃在黑脸男人面前,黑脸男人一把抓过,扬了扬手中的钞票,也仅仅取出了一张,把余下几张塞回到他手上,关好车门,“嘘嘘”,一声唿哨。雾蒙蒙的森林中,黑衣的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土匪,还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劲,到这深山里来找吗?多么可爱的“土匪”!他的头似乎就要炸了!他似乎看到了一幅原始而新鲜生命风情画。他想到了昨晚不期而至的金眼影姑娘,他们的幺妹,那幅没有向他完全展开的裸体。一个可怕的念头闪入脑海,当身体的某些部位都变成了打劫钱财的工具,我们又怎样认识人和动物的区别呢?现在才是这样,还是历来如此?或者,人的这种觅食方式和手段,和动物相似?还是连动物也自叹不如?是我认识得太晚,还是人的匪性使然?
天池如此美。萦绕在天池美景之上“匪性”,代代相传,愈演愈烈,单凭这,他想,我表哥的王朝,已灌入了凄凄风雨。虽然,表面看来,它正发展得蓬蓬勃勃。
据考证,这里不是游击队的大本营,而是他们和土匪、保安团反复争夺,打了数十次恶仗的地方。游击队大本营在仙女洞、青坡、狮子岭,还有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金顶寺。
这个金眼影姑娘是谁?小岑,或者小咪?
这一切,我的表哥,你知道吗?
出租车继续上路,而梓茕的心,还不知道究竟在金眼影姑娘没有留给他的哪一片生命的山水间徘徊。
“这就叫嫖妓?”
想着想着,梓茕拍拍司机的肩头,空洞地笑了。
传闻
关于表哥骆光雄离任之后的传说有许多个版本。有人说他带着十六岁的小女孩欣儿上山,不知他到底是在当年土匪的营盘还是游击队的宿营地飘来荡去,来无影去无踪。逼上梁山?流言版本在时光的水波中飘荡。不用再假扮夫妻了吧!毕竟,表哥还没有结婚,他曾满面春风地讲述和高干女儿麦荞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军用飞机不止一次从南海飞来,路过这座新兴城市,把他捎到那个城市的郊区,风光旖旎的
别墅里去。那是他们购置的爱巢,多少次他们在爱巢里除了爱,还是爱,光光的,就像世界上只剩下这一对赤裸男人和女人。这是他俩享受生命与爱情的最高境界,表哥说。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结婚?”
“她说:‘世界都要灭亡了,地球就要爆炸了,还结什么婚?’”每当表哥和她一起亲热的时候,问她这个问题,她总是这么回答。
“简直是些歪理邪说,”梓茕提醒表哥,“说不定,唉!肯定她只是利用你的智慧和肉体。”
不错,后来表哥回去,从她们住过的别墅里,无意间翻出了其他男人的内衣。而且,表哥偷偷发现,她的口袋里放着不同型号的避孕套。和他做爱的时候,表哥发现那些套子有的已经开封。
从此以后,表哥在这座城市也修起了别墅,养起了女人。
喝咖啡的时候,谈到这里,梓茕和表哥都痛苦万状,久久沉默。
“你说,表哥,这人活着,生生死死的爱情,连生命都不值得相信了,你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信的东西?”
表哥曾和高干女儿在他们的别墅里回归自然。他们别墅的装修和布局都带着原始情调的木质结构。夏日度假,他们在大厅小厅楼上楼下,自然地吃喝拉撒一丝不挂。使人想到了那幅带着欧洲风情的裸体画,一对打猎的男女,在古树下,赤身裸体,面对火塘,吹着洞箫。
可洞箫的声音,在人类生命的丛林中,有时又变得那样娇情。
一边拼命玩弄享受生命,一边倒卖禁卖物资捞钱做官,难道是一代又一代高干儿女们特有的专利?高干是谁?高干何以成为高干?其儿女是怎么来的?凭什么享受这种特有的专利?
首长
带着疑问,梓茕来到东方那座遥远的国际化大都市,寻找使表哥栽了跟斗的老首长、老将军。梓茕当然相信他,一定没有去碰表哥下属送给他的那位飞眼小姑娘。要不,表哥怎么会栽倒在女人手上?穿过一道又一道警卫门岗,打了一个又一个预约电话,他终于见到了那位满头银发的老将军,可惜,将军已经退下来了。住在那座繁华城市中间那片杨柳青青湖水荡漾鸟语花香的环境中的一栋小楼。门岗挺立,戒备森严。
客厅又宽又大,摆了大半圈黑色牛皮沙发,简直像一个会议大厅。穿着便装的老将军,深深地疲倦地陷在沙发里,丝丝银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似在诉说一部波澜壮阔的征战历史。黑红的脸膛,粗大的双手,宽大的嘴,端端而坐,像他背后那尊花岗岩雕刻的主席半身塑像,衬托墙壁上火红的国旗党旗军旗,威严无比、庄严无比、高贵无比。
梓茕向老人讲述拜访他的前因后果。听了梓茕的话,将军很久很久沉默,之后,淡淡地一句似乎不着边际的喟叹:
“凭良心做人,怎么就那么难哪……”
谈起几十年戎马生涯,千百次征战磨难,将军头上身上弹痕累累。他们的队伍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进攻,他带战士无数次冒着枪林弹雨追击,无数战友同志在他怀里咽气牺牲……他两眼含泪沉默,许久许久,用宽大的手板摸摸头上稀疏的白发:
“唉!我们都是苦命人呀!”
又是一句不着边际的喟叹。
他在将军的脸庞上仔细寻找。他的额角,该有伤疤?如果有,他将是当年江边老屋里的二叔文秀木。秀木“结婚”之后,坐船离家出走,投入抗日洪流,参加国民革命军、或八路军,再也没有回来。秀木那时已二十出头的妻子杜娘,终生未嫁。她的花床上还留着秀木二叔的位置。
但,不幸的是,梓茕没有在老将军的额角上找到那块伤疤。他头上的伤疤在很深的后颈脖。他也没有儿女,只有一位默默陪伴着他,给他当了几十年服侍的老伴。
哦!既然这样,将军就可能和我的表哥家族及高干女儿麦荞无关。梓茕想。
分别时,梓茕向将军说了些祝福保重的话。将军毫无兴趣地闭上眼睛似听非听,也不和他握手。梓茕讪讪往门外挪动脚步,突然,一个干裂的声音,似晴天霹雳从威严的主席像正面传来:
“
国民党是怎么败的?心烂了!北伐、抗日、内战,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一步步变烂,烂透了。后来不用打它就败了。井冈山、延安、西柏坡,抗美援朝打鬼子,三反五反搞建设,为什么令人怀念?那时,共产党虽然穷,虽然苦,但心不烂。所以胜了。”
将军突然站起来,身材魁梧似
泰山巍巍,立在屋中央,伸出大手声色严厉地宣告什么似,颤抖着说,“最使一个人、一个党、一个政权人心变烂的东西是什么?我在那座城市抗战纪念馆,大屠杀烈士陵园参观后悟出了一个答案,就是不能正确对待金钱权力和女人。蒋某某也好,孔某某也好,地下党叛徒工委某副书记也好,都是这样。他们并非没有做过好事,但心是烂的。好事也做得变了味。你们那个市长不是我建议撤掉的第一人。他还算好,把马脚露给了我,还有多少把马脚藏起来,暗度陈仓的呢?国民党就是这么败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再败一次来给历史看看呢?你看这个世界竞争多激烈?我们的党和国家,还经得起这样的失败吗?”
老人激动得浑身颤抖不止。梓茕回转身,想,这不正是我“众里寻他千百度”试图找到听到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把将军扶回座位上。不知道该给他说些什么。梓茕想,我没有资格和他对话。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递到将军手上。将军的大手捏着茶杯,抖动着并不喝,末了,瘫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这些烂了心的人,像恶心的苍蝇到处‘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