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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样一场闺房恶战啊!枪声响起,卫兵们马上撞开大门猛扑进来,只见他们睡衣飘飞,
客厅里射击,廊柱后躲闪。他们都是熟练的枪手。杰姆的枪法,灵活神速。公主的瞄准姿势,优美敏捷。其场面之扣人心弦扑朔迷离,很像一部好莱坞枪战片。壁灯碎了,吊灯灭了,子弹飕飕划过。他们谁也没有打中谁。卫兵们拥进大厅,怔了一会儿,手持汤姆冲锋枪,逼向美国大兵,举枪瞄准,又不敢射击,最后只好一拥而上,把杰姆紧紧抱住,下了他的枪,亲切友好而又坚决果断地把他拖进客厅旁的小屋里关起来。而他此刻又变成了一头暴怒的雄狮,在房间里吼叫冲撞。
枪声惊动了公主的父母。当她父母从旁边的
别墅惊慌赶来时,女孩居然悠然一笑,把手中的小手枪往空中一扔,然后,又敏捷地接在手中。
“妈咪,我和Jim闹着玩的。”
而那时,她才知道自己还穿着那件敞开的紫罗兰睡衣。
肉搏
这就是战争中的女人?当梓茕读到公主和她家族这段可歌可泣的历史以后,无边的凉意袭上心来。她给人的印象,漂亮高贵!她玩弄过的男人身强力壮,风流倜傥,女人秀色可餐,千媚百态。她把他们纳入生命的视野,放入怀中,尽情玩味。人,基本廉耻都不要了,我们还能对她说什么?但,历史会对他们说。
梓茕来到虞苜公主和美国大兵杰姆枪战过的闺房,游览她们进行过一场场生命交易的别墅。几度翻修的小楼,耸立在高高山峦的虎啸口,雄视着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进得楼来,山风拂拂。门厅回廊,又使人生出人去楼空的悲凉之感。哦,梓茕怅惘地望着,那不就是我们的表妹虞苜公主?穿一件华贵的鹿皮大衣,翘腿坐在沙发上接见外国使者,照片处理得淡雅而抒情。还是那张清丽隽永的脸,细眉凤眼,眼珠特亮,淡淡的鼻孔下面有一张俏丽的嘴,头发飘扬成一朵朵淡淡的云。
这就是她么?这就是飘着睡衣和美国大兵举枪对射的女人?
深闺恶战之后,不久,这座城市又有一些关于公主和她家族的新闻流传。保育院教师秦二娥,已被她改名为素子或岫儿的那只裸天鹅,突然受到特别隆重的礼遇。公主把她从保育院那遥远山沟招回,又像金丝鸟一样,关在另一座深山别墅。成天吃饭睡觉、唱歌玩牌。经历了大轰炸,经历了和美国大兵之间的奇特恋情,人有时就那么怪,保育院教师,反而显得比过去更成熟更端庄更妩媚更娇美。公主要把那成熟的小美人控制在手中,不让二娥和美国大兵接近。不知什么原因,美国大兵离开公主家几天之后,又回到公主和她们家族生活社交圈内。但保育院教师明确告诉公主,她不喜欢美国大兵。这只关在笼里的金丝鸟儿,是怎样再次被带到那另一座别墅二楼,右边澡堂浴池,她是否再次表演只有她们才能欣赏的舞蹈,她是否再次被温顺地带到那间拉着猩红色帷幔的房间,翩翩起舞之后,再次献给了那位雍容华贵的老者虞姨爹?我们不得而知。雕花木床、淡雅的雪茄、白天鹅的舞姿、彩云般的锦缎里的翻云覆雨……是否重现,只有挥动时空间的彩笔去描绘。据说,二娥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老人虞姨爹,她想着保育院的孤儿,想着在神秘的特务训练营里骑马打枪,想着她接触的一个个实在而又缥缈的男人……实际情况是,公主曾再次把二娥献给父亲,度过了一个秋月朗朗的夜晚,不幸的是,那位笑容可掬的老人,已经再没有投入前次那样浓厚的兴趣,人啊!也许,最美的东西,哪怕就是可餐的秀色吧,无论多么美,还那样一次次重复占有和享用,是不是也会生出一些深深无聊和厌倦?再说,战争正缠绵而艰苦地进行,何时结束又遥遥无期,每天案头有那么多艰难的事情需要处理……那个姑娘,即使是一只美丽的金丝鸟,和这一切比较起来,又算什么呢?日子渐渐过去。社交跳舞读书、做生意倒买倒卖之余,公主也想到了她的岫儿。作为朋友,作为姐妹,她力图把岫儿带到这个城市那时的达官贵人生活圈子里去。她给二娥买很漂亮的衣服,很时髦的裙子,把二娥打扮得珠光宝气,花枝招展,带进繁华的舞厅跳舞,到很高档次的舞会酒会。公司开张,她把二娥带去像花瓶一样摆放在客人面前。那是二娥生命中最辉煌的时日。她穿了不知多少绫罗绸缎,吃遍了各种酒宴的山珍海味,结交了高贵的妇人,肥头大耳的官员,大腹便便的军官。不久,她真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生活厌倦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她不知道。这一切是谁,是怎样带给她的,她也不知道。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再受到干练女孩虞苜公主父亲的召见,有人说,公主已经从另一所学校为她父亲挑选了又一位清纯漂亮的女孩。只有那个美国大兵杰姆,依然一如既往的到处寻找她。
黄昏。
别墅外的花坛里,金菊怒放。杰姆给公主上完英文口语课。
“嗨,别走了,今晚,住在这里吧!”
公主说。
美国大兵掉转车头,一溜烟地开走了。
“好好学,英文用处大,不然,以后用得着的时候,你一句也不会。”
母亲媵夫人告诉女儿。
“像你表姐那样,拿个美国博士学位。”
母亲叮嘱她,并为她请来一位美国教授,传授西方的军事、商业、历史与文化。
“要不,嫁给美国人?”
母亲征求她的意见。
公主娇嗔地摇晃着妈妈的肩头。
“谁要嫁,谁要嫁,谁要嫁呀?中国男人,一个也看不上,我怎么会嫁给美国人?”
……
聪明的姑娘虞苜公主这次也失算了。她低估了美国大兵杰姆的能量。这位来自密西西比河东岸,戴着盟军情报部参谋人员头衔的高中未毕业生,早就找到了公主关闭那只美丽金丝鸟秦二娥的小别墅,并与她偷偷幽会。杰姆主动给二娥讲英文,讲口语,讲数学物理化学。自那次在黄昏树林里的草坪上,二娥拒绝了他之后,杰姆再也没有碰过她。
如水月光,洒满寂静的山涧小路。二娥送杰姆下山。
“要不,今晚,别走了,就住在这里吧。”
二娥说。
“不,我还得到她那儿去。”
杰姆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么?”
她说。
“去她那里,不是因为爱。”
他说。
二娥不安地望着他。
“爱之所以给人幸福,就因为是双方创造的行为,和谐优美。如果我的爱,对你是一种伤害,我为什么要爱你呢?”
他说。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她问。
“也许,你以后会知道……”
另一个黄昏,当杰姆真准备留下来和她一起过夜的时候,二娥却一把推开了他!
这个中国女人和美国男人呐!
……
战时陆军总
医院,寂静的太平间背后,动物标本实验室,镪水池,标本库,福尔马林,缸缸罐罐,浸泡着金发碧眼的混血婴儿。那些婴儿,是战争时期美国军人的杰作。那些玉石般晶莹的婴孩们,怎样一个个制造出来,又是怎样在医院里被弄死掉的呢?我们无法想象,那些穿白大褂的军医,怎样在产床前忙碌?那些无能无助、不敢堂堂做母亲的中国姑娘,怎样仰在手术台上,经历那一阵阵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呻吟?婴儿是无辜的。但他们的生,注定了他们的死亡。许多年后,我们只有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历史资料上,找到他们些许微弱的影子,甚至不如一声轻轻的生命叹息。他们毕竟是一个个美国男人和一个个战争时期中国女人,共同演绎出的一个个荒诞离奇的生命故事啊!那些男人,高鼻子蓝眼睛的美国男人,那些女人,可能还很年轻。公司职员,政府官员的小姐,少妇,太太,有些可能是学校普通女学生,衣食无着的女孩或者妓女,他们创造出这个城市战争年代的繁衍生命的故事,像冷艳的花朵,瞬间绽放,又悠然而逝。多少次生命狂欢,他们相聚。月白风清的黎明,他们分手。笙歌曼舞美酒香槟,陶醉在男人怀里,挥霍战时无聊的生命,胡乱演奏生命激情。他们有爱吗?什么是战争,什么是和平,什么是人性?难道这一切不该追究不该拷问?扔进镪水池,浸泡在福尔马林缸缸罐罐之中的混血儿,难道必然是战争带来的副产品?不,人就是人!无论中国人,美国人。无论什么时期,他们相遇相识、甚至相爱,都不一定非得以混血儿作为标本,才能明证。
海涛
来自密西西比河东岸的美国大兵杰姆,在香港和虞苜公主相识。那时,公主和她的家族正在这里避难。从香港来到这个城市,杰姆的公开身份是盟军总司令部少尉参谋,可他并不到司令部上班。外人看来,杰姆的职业就是公主和她们家族的私人
保镖,也是公主手中的猎物。但他们不能天天住在一起。看到公主和各种男女亲密接触,杰姆觉得自己那颗尊贵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既没有爱情,也不是固定的朋友,就像两朵漂浮的云。聚在一块儿,度过一夜。第二天夜里,又不知这朵云飘到了什么地方。杰姆讨厌这个女人,也讨厌自己的身份。当杰姆第一次在保育院遇见长辫子姑娘秦二娥的时候,他觉得二娥那么温顺那么美。她从没有想过利用别人,恰恰她是被人利用的对象。酒会舞会,常能看到二娥那小天鹅一样轻盈的舞姿,像郁金香一样忧郁美丽的眼睛。
美国大兵态度的转变,公主肯定在意。从小娇生惯养的她,高贵自尊。她想,即使没有美国大兵也无妨,我怎能拴在哪一个男人身上?要想我嫁的男人,似乎还没有出生。
美国大兵出身寒微,没有高贵显赫的社会地位。决定离开公主之前,他想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告诉她。一旦想到分手,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杰姆忘不了维多利亚海湾迷人的夜晚,窗外是平静的大海,远处涛声隐隐。那是他负责把一份重要军事情报送到香港最大的特务机构里去。在驻港特务机关举行的盛大酒会、舞会上,她们相遇。公主高挑的个儿,男式小分头,穿着华贵的紫色貂皮大衣,在富人的宴会上出尽了风头。两粒黑葡萄一样晶莹的眼珠,望着从天而降的这位风流倜傥的美国军人,快活地转动着,妩媚中带着一丝杀气。不知因为缘分,还是因为刻意安排。第一天晚上,他们相遇,谈得投机。第二天,杰姆便调到公主身边来。第三天晚上,他们便住在了一起。在家里,这位高中二年级学生,从来都是和他父母姐姐住在一起。杰姆第一次在她身上获得了女人的经验,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那时公主也不像现在这么疯野地驾御男人。他们第一次没有成功。浴池里嬉戏,杰姆看到了她胸前挂着那对小巧月盘,圆润而温暖。他慢慢适应了她的疯狂,并以更加疯狂来回报了她。从香港到这座城市,他时刻听从她的召唤,创造了一个个蜜一样甘甜的白天和夜晚。晚风吹拂,他们相见;残月如勾,他们分手。相见的日子很短,分手的日子很长。
战事正紧。一份追加援华军用装备物资的紧急电报从大洋彼岸,飞到盟军参谋总部。炎夏,午后。杰姆开着那辆美式吉普,把电报送到这个城市东北角绵延起伏的大山中。那里,隐蔽在丛林中的某一神秘别墅内,这个城市的最高当局,正在召开各大战区司令长官紧急军事会议。穿着笔挺毛料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