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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当年和她们一样,梓茕和小雯的第一次合作开始了。
戎干爹和嫱干妈(1)
游鱼
干爹国戎也是一条鱼。是随时代潮水腾空而起的一条鲨鱼和鳄鱼。他读遍了英法俄德美所有著名军校,他的铁骑踏遍大片国土的大江长河。顶着一头硬邦邦的板寸,胸前挂着累累勋章,被派到这座城市里来做最高首领,带领远不止这个城市的人们,协调中外军事势力抵抗民族敌人的野蛮侵略。
……
那天,午后。白生生的太阳暖洋洋地照着这个城市冬日的远郊。从戎干爹那座隐藏在古松翠柏下的别墅,到另一座位于青崖间的小楼,之间,要趟过一条清澈的小溪,翻过一道矮矮的山梁,然后,再沿着青石小路,碎步下山。此时,一想到他的妻子,我们的嫱干妈,此刻,正在西山温泉陪拿了一揽子支撑这座城市战争的军援计划的美国佬游泳,干爹心里就堵得慌。军援真是一枚他必须强咽下的裹着蜜的苦果!晃晃文明杖,枯松下一挺,娘的,这山沟,这山峦,这松叶,冬日阳光下,乳白乳白,又紫红紫红,煞是好看!干爹抬头看天看云。他迈着细碎的步子穿行于碧草青青的小溪边。他低头细数着溪里冬日罕见的小鱼游虾,一手捞了长袍,一手伸进泛着光亮的溪水里和鱼虾嬉戏,一不小心还捉了几苗鱼秧子。鱼苗苗在他泛白的手心窝里欢蹦乱跳。干爹细眯着眼望着欢跳的小生灵,乐得嘴里咝咝有声。有两苗小鱼跳得累了。他连忙把它们放进水里。其他几条鱼苗苗儿,则摇着清水远去。只有它俩还侧着身子晃悠。干爹用手杖搅了它俩一下,一只小鱼苗直了身子甩着尾巴远去,而另一条,则开始翻了白肚皮。干爹快活的心又显得沉沉的。不行!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他拿起文明杖,在流水中先是轻轻的,然后又重重地,接着胡乱地一阵搅晃,溪水泛起一阵混黄。流水哗哗一冲,又清澈透明,泛着亮光。再看鱼虾,一只也没有了。嘻,真奇怪!干爹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恋恋地折回来。哈,一队鱼虾正簇拥在那边的大石块下面,活蹦乱跳地冲着溪水。一只翻着白肚皮的也没有。干爹嘿嘿乐了,我知道这小东西不会死去。干爹想,想着想着,扬扬手中的文明杖,撩开步子,趟过小溪,越过小丘,轻快地走向雀鸟鸣唱的山梁……对!就要这样,像玩赏小鱼苗秧子一样,玩赏养在部下公馆里的小女人!干爹头发粗硬的板寸脑袋里云雾缭绕。他想象着即将钻进怀里的美人儿,粉粉的脸,滑滑的胸,整个的就像一条活溜溜的鱼,摇头摆尾地游动在那条叮咚作响的小溪。他娘的!当这座城市的皇帝有什么好?干爹想。当一介平民山间老农,当一个普通的自由的男人,有什么不好?他畅畅地呼吐了几口山涧清新的空气,点着脚底的石板路,欣欣然不知将所之……投身自然的自由,使他忘乎所以。干爹不知道,此刻,他依然是一位被人注目的城市皇帝。后面跟了两个不许向他靠近的侍卫不说,侍卫后面还跟了他的副官,笑面佛杀人魔王,也就是安排他这次与女人幽会的导演萧狐呼。同时,目睹了干爹这次自由旅行的还有一队边谈公事边游山的官员。更要命的是,干妈身边负责监视他有关和女人接近行踪的耳目……也就是,我们已经认识了的那位干练女孩虞苜公主,远远看到干爹穿了长袍马褂的身影,从冬日下的山中悠悠晃过,转过山嘴,就不知所之了。这天,干爹去会的究竟是过去的情人,还是心腹太监笑面佛为他寻找的新女人,我们不得而知。史书记载的是,这次和女人的幽会,也就是干爹待在女人身边,只有半个时辰。笑面佛在室外等候。干爹挺着身子进去,到错扣了长褂领子的纽扣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头冒虚汗。他用手绢擦了,汗粒珠子又慢慢渗出来。这个景象使“导演”十分心痛。后来,萧狐呼出新招,把干爹和那女人的幽会,安排在干爹干妈共同的卧室。于是,一天下午,干妈假装出去办事,中途折回,侦探赶紧报告。立刻,卧室外面一阵忙乱。笑面佛萧狐呼赶紧让他俩如炭火融在一起的身子分开。把那个深深缠绵在欲潮里的女人,用绸布裹了,抱下楼,塞进轿车,运到另一个小楼的暗室里去。可惜的是,慌乱中,抱掉了一只红色高跟鞋。正好干妈赶回。气冲冲地跨进铺着鹅黄波斯地毯的卧室,干爹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装模做样地翻看文件,眉头挑了挑,心虚地看了妻子一眼。披了金绒大氅的干妈,像一朵黑色的火焰,旋风般地床前床后卷了几卷,抓起那只红色高跟鞋,暴怒地走来走去。干爹干咳了一声,站起身:“你,你……”黑火焰并不理他,美丽的阔脸变了形,柳眉下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胸脯起伏着,疯了似的摇晃着手中的高跟鞋,振臂一扔。高跟鞋像支红色的箭,“呼”地射出窗口,“啪”地一声,正好砸在路过窗口的卫兵头上……干爹急了,连连干咳着走上前来。
“别靠近我!”干妈大吼一声,“那个婊子在哪里?”
干爹呆呆地立在窗帘前,像竹竿。
黑色火焰在卧室里不停地旋转着。
“不要闹了!”干爹叫道,“温泉的水,把你泡得,精神那么好。”
“什么?什么?”干妈睁大眼,望着他。
干爹板着面孔,咬牙道:“刚回来就忘了?温泉,和美国人泡水的温泉……”
干妈咬着嘴唇,大叫一声,顺手抓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玉色名贵花瓶,“砰”的一声砸了过去。他躲闪不及。正好,花瓶从干爹没有多少头发的板寸头额角飞过,砸在窗棂上,碎了。干爹连忙用左手捂住太阳穴,另一只手抖抖地扶住金红色的窗幔。干妈惊呆了。接着,她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解了黑氅,奔了过去,扶了丈夫,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扳开干爹泛白的手掌,哦,额角,光光的没有多少头发的板寸头额角,一块青红青红的包块,几缕血丝从包块中间渗出来。干妈急忙掏出手绢擦着干爹额角上的血迹,恨恨地说:
“戎戎——你呀,你呀,军援到手了,你,我也失去啦,早我就知道,你,你,怎么这么管不住自己呀,你,我,如果还有爱,怎么和别人睡得到一起去呀!军援,睡觉,两回事,两回事呀……可你怎么,什么都不图,就和别人睡,睡,就这样报答我吗?主哇,你怎么这样狠心地来惩罚我呀!”说完,嫱干妈白嫩的手,攥着带血丝的白手绢,低下头嘤嘤地哭起来。
戎干爹放下额角上的手,望着妻子,几十年从刀光剑影、弥漫硝烟中携手走过的妻子,几缕秀发乱在她白皙的脖子里,干爹有一丝不安。他想,我这曾温柔得像恬静的水一样的妻子啊,此刻,怎么凶猛得像疯狂的母狮?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刚才一番云雨折腾,眼前一阵黑色火焰的呼吼,使这位坚强而又脆弱的男人,不知如何是好。他把冷冰冰的手板轻轻搭在妻子微微抖动的肩上……妻子一把推开他的手,“噌”地站起来,踩着红地毯,疾步走过去,冲门外平静地喊了一声:
“李嫂,快,叫吴医生来一下。”
晚上,干妈立在屋中央,浑身痒痒地向额角贴了胶布呆坐在写字台前的丈夫,严正交涉:
“这张床,必须搬开,烧掉。在你身上其他女人的臊味儿没褪净之前,不许碰我。……想到你这肮脏事儿,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皮肤痒痛难忍,马上,我要赴香港就医。”
金兰小姐
秋天的校园,空气清新。流云洁白无瑕。参加战时青年爱国动员讲演会的,有当时逃难到这个城里来的高官巨贾,以及围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的军棍幕僚和特工。讲演的学生容光焕发,情绪激昂。那天,戎干爹一身戎装,戴着雪白手套的双手叉着腰,一字一顿,慷慨陈词。干爹是这群讲演者之中的最后一位,也是最具感染力号召力的一位。他讲演的题目是青年学生应该怎样在整个民族抵御外侮救亡图存的斗争中贡献力量,并且,他特别强调要懂得礼仪廉耻。干爹喷着大粒的唾沫叫骂那些道德沦丧、意志消沉的青年人,大敌当前就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行尸走肉和蠢猪!校园里非常平静。人们又显得忧心忡忡。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挨炸。只有大雾笼罩的天气,轰炸机的飞行员看不清他们轰炸的目标,这个时候,城里的人们,才能放心大胆地忙各自被战争弄得毫无章法的事情。阳光暖洋洋地照着校园。湖水中荷叶涟涟,薄雾如烟。洁净的小路,梧桐树荫如盖。她手里夹着两本书,一本苏联小说,一本是宣传抗日救亡的小册子。蓝色的校服,裹着她那十七八岁成熟了的身躯。有同学三三两两从她面前走过,友好地向她打着招呼。她心里充满了蜜一样的甘甜,她为自己出众的外貌和出色的讲演而骄傲,她大步流星的穿过
图书馆大楼门前的花园,向假山后面的公寓走去。突然,一辆黑色轿车从她背后驶来,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钻出一位瘦高个子,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的训育处袁主任,她认识。袁主任向她友好地笑笑。
“训育主任好。”
“金兰小姐,请上车。”袁主任瘦长的脸,笑着,像校园里的阳光,温和而灿烂。
她犹豫了一下:“上哪儿去?”
“上车吧!不用多问。”
训育主任二话没说,就把金兰轻轻掖上车。小车驶出校园,训育主任下去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钻进车来。胖男人穿着中山装,大大咧咧地冲她一笑,怪怪地,笑得温柔而狰狞。小车一溜烟穿过杂乱无章的街道,驶向郊外,驶进山中,转来转去不知开向什么地方,男人青白的胖脸又冲她一笑,进入神秘的山中别墅。她已经记不得那次进入这座别墅的具体时间和地点。青白胖脸男人把她送进小楼二层靠右的房间,她的对面,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军人。似乎周围是一个设备优雅的客厅。客厅里有字画、古董、花瓶。墨绿色的窗帘背后,摆放着一盆盛开的玉兰花。主人的话语像玉兰花一样散发着缕缕清香。那无非是一些语焉不详的问候的话。“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父母在做什么?”接着,是一些不着边际的鼓励的话。青年人是国家的栋梁,要为国家做出什么样的贡献。她似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站起身来,看见窗外晃动着荷枪的哨兵,当她终于明白了她在哪里,与她对话的军人是谁,她在这里来干什么的时候,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她坐在黑皮沙发上,心鼓敲得咚咚响。那天,他们在这间屋子里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这座城市,这座每天都在和炸弹饥饿抗争的城市,所经历的许多事情之中一件毫无影响的事情罢了!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事之后,随之而来的命运,改变了她的生活道路。
她的名字,本不只叫金兰。
太监
女人裤子的松开和系紧,是一门学问。这不单是女人的问题。我们之中有那么一种人,专门掌管女人的裤带,为了他们不断滋生的需要,适时为他们掌握的女人们扎紧或者松开。这类人被称做太监。太监的精神、意识和种子绵延不绝。她们的吃亏并不能说是裤带扎得不紧。更恶劣的是,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太监。他们总把自己看上的女人,先占为己有之后,才供给那些可以为他们的仕途升迁提供帮助的人。虽然相隔千百年,他们的行为本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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