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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旌旗(上)-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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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记得!”这应该算是莫汉卿最喜爱的话题吧,因此,他露出了自昨日以来的第一抹开怀笑意:“这几十年,灾荒连年,我的亲人全熬不过,若不是师父收留,我恐怕早就饿死荒野,所以,这冰火门等于是我的故乡啊!”

    “那……当初你决心与我破门到闽南来,可曾后悔?”钟凌秀若有所思的说着。

    莫汉卿倏忽止步,神情坚定的望着他:“你已问了我好几次,我也说了好几次,我不会后悔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钟凌秀这时转开了目光,淡淡道:“哪怕……你终究得不到你要的,也不后悔?”

    这话让莫汉卿心一凉,直过好半晌,才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我从没想要……”可话说一半,不由自主却又吞了下去。

    我从没想要你给我什么回报──本来想这么说的,一直以来,莫汉卿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是,当现在,站在这张数年来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前,他实在无法继续说服自己!

    “昨天,在绿堤阁里,晨临提到……你……你对花院先生似乎都提不起兴致,还说你……”

    他想做什么呢?和我摊牌吗?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莫汉卿凝视着他,心里瞬间升起一阵凄凉及那抹被强迫压抑的恨意。

    他已嗅出,钟凌秀想将自己心头那原就渺茫的希望连根拔除的气息!

    既然如此──莫汉卿突然横了心,直视着他:“钟凌,你明知道,我并不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些庸脂俗粉,不是吗?”

    钟凌秀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突然会毫不避忌的冒出这句话,怔怔望着他良久,便艰难的转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莫汉卿深深望着他,续道:“好几年了,我喜欢你好几年了,从你爹将你送到冰火门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到现在都没变过。”

    钟凌秀没有承接他热切的目光,只缓缓望向无垠的水平线,许久才轻叹一声:“我想也是……看来,我也真是太糊涂了,竟然现在才了解……”

    莫汉卿似乎存心豁出去,毫不畏怯道:“应该说……你是故意不想了解吧?”

    钟凌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强颜一笑:“也许吧!”

    时间在两人间缓缓流动,那强大的压力让钟凌秀觉得整个人几乎快要瘫了,可莫汉卿却反而神色自然的盯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凌秀终于用着干哑的声音道:“你知道吗……有时,我还会常常梦到那一天……我独自到后山的竹林禁地……”

    又是这件事!莫汉卿心一抽,感到脑海一阵昏眩。

    “为什么……你要一直记得……”

    钟凌秀深吸口气,一张脸突然变得异常苍白铁青,整个人更是摇摇晃晃,吓得莫汉卿一颗心差点跳出腔来,“钟凌──”

    却见钟凌秀一手捂住嘴,一手毫无意识的挥动着,急急地冲到不远的草丛,双手扶膝,猛力吐了起来。

    莫汉卿直觉他是一时酒气冲上脑门,以致反胃呕吐,忙走到他身畔,轻拍着他的后背,想帮他顺气,不料,手才一触及,钟凌秀却像受到电击似,整个人跳了起来,同时反手狠狠推开了他:“别靠近我!别靠近我,不要碰我!”

    没等莫汉卿反应,钟凌秀已狼狈的擦拭着嘴角,用着莫汉卿从未见过的凶狠目光,狠狠地瞪视着他,尖锐道:“不可能的,你不要妄想了,这辈子,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男人的!”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一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近年,郑一官为了扩大海上势力,挟着那几乎算颓败的朝廷所赋予的权力,背叛多年一并出生入死的结拜弟兄,大大方方在海上清除异己,其中,李魁奇和钟斌已遭并吞除掉,剩下最难缠的就是刘香。

    崇祯五年十二月四日,双方人马在福州外海相遇,从早上打到傍晚,死伤惨重,挂着刘香旗帜的船早已尸横遍布,能站的人几乎全身是血,全身是伤,自郑一官之弟郑芝虎带队上他们的船后,彼此就杀成一团,杀红眼后,有时根本分不清敌我,但很清楚的是,刘香船队颓势已现……

    “义父先走!”莫汉卿一手圈着已遭杀伤的刘香,一手拿刀抵挡,趁乱要将他送到小船先逃,“杨叔已来接应,你快下船!”

    刘香身躯瘦小,焦黄的双鬓略显斑白,满脸血渍,却仍一派刚毅,他紧紧抱着一包微弯的长条布包,瞪着血红的眼,愤恨道:“呸!要走也是他们滚,这是我的船,这是我的船!”

    “义父,你放心,我断后,我会尽全力救咱们弟兄脱险,你快走、快走!”

    “不,我要和弟兄们共存亡!”刘香以蓝布包抵挡着投射而来的冷箭。

    “义父,留得青山在,咱们先到东蕃再打算!”莫汉卿拉着刘香,近乎嘶哑的吼着,手还不断的与欺压而来的刀光剑影抗御,“把命葬送在这里,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快走啊!”

    “不……”刘香毫不迟疑的摇着头。

    刘香深谙水性,但就拳脚功夫而言,万万不如这个名扬闽南海域的义子,可是他自认为不是一个手段、势力最强悍的领袖,却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苟且偷安的领袖,因此他不能走,不能退,不能弃这全船与自己数年来出生入死的弟兄不顾!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在没天没日的打斗后,疲惫越加疯狂累积,刘香感到自己的手脚已越发不灵活,他甚至惊觉,自己已成义子的累赘,眼见莫汉卿得分神来照顾自己,结果反而使他不时陷入险境!

    想来,莫汉卿要自己先行离开是没把话说破,就怕伤了他这不中用的义父尊严吧!?思及此,刘香终不得不心一横,咬牙道:“汉卿,接着!”

    说罢,将手中蓝色布包向上一扔,布包当空散开,原来这蓝布包裹得是一对弯刀。

    莫汉卿忙不迭抛下手中原本使用的兵器接住这对弯刀,而就在他握住刀柄时,他几乎马上明白这对刀的来历。

    莫汉卿一直从旁听过,义父手中保有一把江湖中人人艳羡的宝刀,人称双天阔,而绝世武器,对每个练武的人总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更何况他是使刀老手,因此,早就想见识一下这宝刀的真面目。

    但他万万没料到,他一心以为的宝刀并不是一把而是一对,也就是,这宝刀不是叫『双天阔』,是叫『天阔』,而它所谓的『双』,其实是两把之意!“汉卿,双天阔现在交给你了,记住,要带着它们到东蕃见我!”

    言下之意,倒非真贪图双天阔,而是希望义子能保住性命回来。

    莫汉卿当然明白这道理,当下点点头,再度迎上群敌,刘香则返身跃上船舷,一下子就纵身投入海里,直游到接应的小船。

    少了累赘,多了宝刀,莫汉卿没了后顾之忧却多了好帮手,他放胆的施展招式,然而,海面渐呈血红,太阳西落了,放眼望去,对方的人马却似乎越来越多,仿佛杀不尽似的。

    自家的弟兄却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倒下来,救了一个,伤了一个,伤了一个,死了另一个,任凭他的武功号称闽南之首,任凭双天阔锋利逼人,可是疲累还是找上门,他觉得内息开始有些紊乱,招式施展亦有点力不从心!

    莫汉卿知道这么熬杀下去不是办法,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瞄到首敌站在桅杆上,居高临下的指挥着,便心一横,提气上跃,一立在他身畔的桅杆时就朝他劈将下去,没想到首敌的武功也不弱,反身就以刀格了开,且还进一步朝莫汉卿砍了过来。

    几回合过,莫汉卿摸到他的弱处,知道他下盘不稳便连连急攻,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弱点被勘破,有些着慌,赶紧跃下桅杆,暂避莫汉卿的进逼。谁料才一落定,不知何处飞来一个四爪锚,拦腰朝他一击,他感腰身一痛,顿失平衡,接着就被一群人用一串粗大的铁炼紧紧缠住。

    莫汉卿追下来,弯刀一挥,正想架住他的颈项以作威胁时,背后忽地被人轻轻一拍,还没细想,就感到脚底升起一阵恶寒。

    莫汉卿深知自己太过专注于郑芝虎,竟没注意到自己早被盯上,只是几年来打遍闽海,从未碰到有人能这般无声无息的偷袭自己,更没想到那掌力拍得不强,可是灌进体内的阴柔劲道这么顽劣,这么一下子,就随着奇经八脉,遍布周身,令他忍不住打起冷颤!

    他回身挥刀,想杀死偷袭者,可是那冷,让他差点连刀柄也握不住,因此,弯刀只无力的划过一个白色身影,连对方衣角也碰不到,不一时,冷气灌入双腿,莫汉卿双脚一软,当场跪下。

    莫汉卿猜到那全身迅速蔓延的寒冷兴许是中了毒,转念再想自己纵横闽海数年,竟这么不明不白被毒死,义父交给自己的双天阔也将不保,不由得深感愤慨。

    眼前刀光剑影,自知性命难保,牙一咬,拚死抬眼,怎么也要瞧清是何人下手──就见此人一身雪白,双手没有任何兵器,只戴着一双薄薄的手套,手套表面银辉生光煞是刺眼,再往上瞧,竟是个异常清俊,丰神秀雅的男子,脸上露着邪魅的笑意令人心惊胆跳,却也一见难忘!

    “啊──”他再次由梦中惊醒过来。

    不多时,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男孩探头进来:“海生哥,你又作恶梦啦?”

    海生──是,在梦中,他叫莫汉卿,而在现实生活里,他叫纪海生。

    “海生哥,你到底是做什么梦,要不要叫大娘陪你去观音庙解解签,或许对你想起过去的事有点帮助!”

    男孩叫纪骏良,是收留他吃住的纪家三房长孙,今年十六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煞是讨人喜欢,不过比起梦中那清俊的容颜,还是有些差距。

    “不、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纪海生坐起身,感到满背冷汗涔涔,他真的不明白,何以近月来老是做这些杀气腾腾的梦,那么血腥、那么刺激,连他现在坐着,还能感到汹涌的热血在全身奔窜,低头望着双手,双天阔那沉沉的刀柄,闪着银灰的弯刃是如此鲜明,他觉得自己几乎是在梦里重历了那场生死战役。

    他调着息,望望窗外转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寅牌时分了!”

    “哦,那你帮我跟三爷说一声,我换下衣服,等等就跟他上市集!”

    “好吧!”纪骏良点点头,缩回头去,将门轻轻合了起来。

    纪海生看他消失门口,瘫软身,再次倒卧床上,待调好心绪,下了床,仔细将自己梳洗好,走出房门,就见到纪家男丁几乎全在厅堂。

    纪家庄自四代前就在此落地生根,子孙绵延也有好几旁支,本家有三房,大爷、二爷因出海意外身亡,如今是三爷纪世廉当家。

    十五年前,纪家庄由纪三爷操持后,为维家计,便藉过去之所长,不止私捕渔获,亦与番船海贼交易,设立纪家栈,供货予闽南海寇,进口香料宝货,畅达内陆,倒也算生财有道。

    而据纪家人所说,自己是半年前被他们的商船于近海一块大礁岩上救起,一开始除了全身是伤外,精神状况更像中了邪,整日昏昏沉沉,不时发抖、打冷颤,呓语不断,本来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这么撑持大半月,竟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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