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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花珏哪天不在了,我好代替他。”喜容小姐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一度让他及当时在场的下人们以为花鸟两苑不合,因为自己的主子竟当着下人的面诅咒花使大人去死?!
也许是看到他们惊恐瞠目的模样,喜容小姐后来才又补上一句:“我是指我可以代替他,帮上一点忙。”
总之,就是因为这些原因,使得鸟苑的下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作主子的实验品。
由于鸟使大人生性温和,因此调出的毒几乎毫无杀伤力,不似花苑的人,每次试毒时总是痛得死去活来,有如从鬼门关来回一趟似的。光是这点,鸟苑的人就该谢天谢地、痛哭流涕了。
但、但是,并非他大头不知感恩,而是因为主子的毒每次都会让人——很、丢、脸!
“大头大头!发什么呆呢?你该不会没试吧?”小手在他面前试探性的挥了挥,喜容眯着眼怀疑的看着他。
“奴才不敢。”他赶紧说,““喜气洋洋”可使人持续半个月都咩咩叫,除此之外无任何痛觉。”
他大头可是咩咩叫了十五日哪!为此,那半个月他哪都不敢去,连暗恋已久的春桃来找他,他也不敢多说话,深怕一开口就会在心上人面前丢尽了脸。
呜呜,他大头满腹的委屈有谁知啊!
“不敢就好。”喜容满意的点点头。
不一会儿,她兴奋又期待的从怀里取出一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丸子,“来!快快快!花珏这回在路上又教了我新法子,这回的“明猪有泪”应比上回的“喜气洋洋”厉害得多。”
本来是要叫“沧海月明猪有泪”的,不过因为名字太长,她嫌矫情累赘又不够厉害,便勉强改成四个字。
“……喜容小姐,能不能不要啊?”上次的“喜气洋洋”让他学羊叫了整整十五天,而这次是猪……
“大头,你说,这柳庄谁对你最好?”喜容忽地眨着大眼问他。
“是鸟使您——”眼见主子又要变脸,他赶紧识相的改口,“是喜容小姐您。”
唉,当人奴才就得忍辱负重、见风转舵。只是,他不很明白为何小姐会话锋一转三千里?
“那你再说,你的主子是谁?”她再问。
“当然是小姐。”管他的,能让鸟使忘记试毒这件事就好了。
“那大头你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是不是都该听我的?”她再问。
“是……”好像,怪怪的……大头感到略略的不对劲。
“这不就结了。”喜容收起方才的无辜表情,开心地催促他,“快快快,快将它吞下,我保证这次的药效很快的。”
绝对不会再像上上次的“鼠吱不尽”,竟然让她苦等三天后才发作,害她没办法“亲眼见证”,并加以改良。
“是……”大头哭丧着脸同道。中计了!他赵大头真是笨。
“别不甘愿了,大头,这毒我研究成功会传授给你们的,到时受惠的还是你们呀!这一点点小小的牺牲就别计较了。”喜容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企图对他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问题是传给他也没用哪!大头暗自想。
鸟使大人素来以和为贵,所研究的毒可不像花使大人那般有防身制敌的作用。
而偏偏庄主又宠着她,每每出门必有一使或庄主自己护着,所以学学这些小毒就当兴趣罢了。但他们当奴才的哪来随护跟着?遇敌使用这些小毒,非但无法吓退敌人,只怕到时候反倒让敌人更加暴怒。
为免激怒敌人,鸟苑根本没人敢施这些毒。
事实上,柳庄除了喜容小姐外,没人期待鸟苑有朝一日能以毒制敌,毕竟布行的事才是鸟苑的重点所在。鸟苑里集结了柳庄所有专精商务的人才,当初月使分配下人也是以此为标准,鸟苑的人若要办事必有花、风苑之一下人跟着,硬要他们习这毒实在没道理呀!
无奈生为下人,就算有千百个不愿,也只能昕命行事。赵大头苦着脸将白色丸子吞下。
“好了,大头你说说话吧!”一见他将“明猪有泪”吞入,喜容难掩兴奋说道。
“说、说啥?”
“说什么都可以啦,就是说长一点的句子,你才说这一点点话,哪知道毒性发作了没。”
笨!真笨!她喜苑里头难道没有聪明点的下人吗?
“可是奴才不知道要说什么啊!呜!!”语毕,大头落下一滴委屈的眼泪。
“大、大头,你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呢?更何况什么都没有发生啊!”眼见自己把一个大男人害哭了,喜容傻眼。
“不……噗噗,奴、奴才没在哭……呜呜……”说是这样说,偏偏泪如雨下,一哭不可收拾。
“可你明明……啊!成功了!成功了!”又是猪叫又是大哭的,她的“明猪有泪”成功了!
“呜,喜容小姐,呜呜噗,这次噗噗……的毒性会噗发作……呜呜……几天啊?呜呜噗!”呜,这么蠢的样子,他现在真的想哭了。
“放心,这次的发作时间我已经改短了。”她得意的比出五根手指头,“五日,就五日而已。”
“……呜呜……”这会儿,从他大头脸簌簌滴下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泪珠了。五日?这么久!
“唔,不过毒性似乎不够快,下回改成细粉用撒的……或者无色无味的轻烟也行……”她低头沉思,决定晚点再改良。
随即又想到自己此行为苑里的下人带回了礼物,她立刻笑意盎然的抬首道:
“对了,大头,你等会与春夏秋冬四姐妹一同到我房里。我告诉你,这次可替你们带回了不少好玩的东西喔。”她兴奋的说着,还边比手画脚的形容此行的收获。
“谢谢小姐。噗呜!”
呜,怎么办?他大头现在对小姐的感觉好复杂啊!
第三章
柳庄虽小,但因庄主与四使皆有不凡的品味,因此庄内造景虽简单却典雅。不同于一般人家后院寻常可见的假山、瀑布等造景,柳庄大门主厅之后,是一座天然的澄澈大湖,名为“澄心湖”。
“澄心湖”上有一座九曲廊桥,分别通往花苑、鸟苑、议事厅、庄主主房、风苑与月苑,藉由湖畔垂柳巧妙的区隔出各苑,并随着主人个性有着各自不同的独特设计。
四使与庄主有正事便到议事厅商谈,平日无事要泡茶闲聊小憩则多至湖心亭。
此时,喜容即是坐在湖心亭欣赏多日不见的柳庄景色,同时带着趟大头与贴身奴婢冬秀一块闲聊。
亭内小桌摆满各式各样的点心、茶水,以及一小碗热汤。
“哇!这人间美味果然还是只有胖厨子做得出来哪!我这些日子在外日思夜念的,就是这清凉爽口的雪花糕哪!大头,你说是吧?”小手开心的取一块糕送入嘴里。
“呜……小姐……呜噗说的是……噗噗。”大头哭丧着脸道。呜呜,这“明猪有泪”的毒性还有一日,他真想躲在房内。
“那你快吃吧!我今日特地吩咐胖厨子多准备几份,不够的话再去拿……唔,顺道少主、花珏、风炽、月婆婆那儿也送上几份好了。冬秀,别净站着,你也吃!”她笑着转头对站在身后的清秀小婢说道,随即淘气的捻起一块雪花糕,预备喂进她的嘴里。
冬秀是她的随身丫环,平日虽有少主、花珏他们照料,但少主担心她的安危,于是从风炽那要了武艺精湛的冬秀放在她身旁,以便危急时有人可以护着她。
唉,这样千方百计的护着她的小命,她都要以为自己才是柳庄的主人了。
“小姐……”冬秀看见迎面而来之人,正要通报喜容之际,只见来人优雅地扬手阻止,而后取笑道:“你当人人如你一般贪吃吗?就你这丫头爱吃,回庄后就躲在这儿偷懒。”
“哪!”花珏将一张抄满药名的单子送至喜容面前,而后翩然至喜容对面坐下。
“丫头,这是你要的“回仙”配方,别说我对你不好,你的美人师父我呢,还免费附赠了“醉一生”、“阎王泪”这天下人人想得到的剧毒配方。怎么,是不是该痛哭流涕、感激涕零一番?”
他顺手捻了一块雪花糕放如口。虽是女孩儿家的点心,但庄里的胖厨子手艺果真不错。
“花珏,有件事我搁在心头很久了……”不急着看期待已久的配方,喜容先将纸张搁在一旁后问道。
“怎么,终于被我天仙般的绝美容颜迷倒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本就美丽的容貌因充分休息后更显容光焕发。
她毫不客气地回他白眼,“我若要为谁迷乱也绝对不会是你。更何况,你、你不是有风炽了?”
虽然心里对这两人的暗潮汹涌早就有底,但那日她依旧被他吓了一大跳。
这花珏做事果真是随心所欲、不顾后果。
“喔,原来是嫉妒我和风炽要好哪。”无视她突然结巴,花珏懒懒地道。
“我、才、没、有、呢!”她忍耐地回道。
可恶,这人自恋的程度已经到了神的境界了吧!
更何况打从那日后,风炽每每见到花珏不是怒火更甚,就是默不作声,她猜想,那日风炽肯定是被花珏设计了。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风炽可不是一个能任人摆布的人,她对于这两人的后续发展极有兴趣。
不过在此之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我是要问,怎么都没人发现咱们柳庄庄主就是当年水榭门的遗孤呢?毕竟,当年的“水榭四座使”与“柳庄四使”皆以花鸟风月为名呀!”这么明显的相同点,怎么可能没人注意?
那些叱吒风云的江湖人究竟是凭着什么在道上立足?连这么一点观察力都没有,难道这些江湖人全是些只动手不用脑之辈?
“唉呀,什么时候鸟使姑娘也关心起咱们庄内事了呢?”花珏迂回笑问,并未针对她的问题回答。
“关心庄内事本就应当,毕竟我也是柳庄的一份子。”她喜容四两拨千金的回回去。
哼哼,这些年来受到足智多谋的少主、诡计多端的花珏训练,她现在可不是省油的灯。
“哦?原来喜容小姐今日才想起自己是柳庄的一份子哪。”花珏笑容不减,语带轻嘲。
当他与她一般傻啊?既然要他据实以告,就该想个可说服人的好理由。
“我、我只是觉得,打从去年开始咱们的行动未免太过顺利,好像事有蹊跷……”唉呀,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喜容只好老实说道。
大家老若有似无的让她避开有关水榭门之事,就连少主吩咐的事情,也都只让她接触较无性命之虑的柳庄商行等“小事”。
她可以理解这是因为她不懂武,除了成为大家的包袱外,对于复仇这事根本帮不上忙,也因此她就顺着大家。
但若连特意被区隔的她都感觉到了异样,那肯定是有问题。
少主一向聪明过人,庄内庄外大小事情都是由他计划,而最常和少主商谈的又是才智不下少主的花珏,因此她相信这两人肯定早发现里头有问题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让她知道了。她真的很担心大家的安危,但最近少主实在太危险了。她能避就避,因此只好找上花珏。
如果可以,她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快乐的活下去,但这是因为自己失去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