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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去看宋医女,宋医女点点头。
太子妃喜道:“真是男孩?”
易薇公主拍手道:“宋医女长于诊喜脉,总是八九不离十的。”
太子妃含泪道:“祖宗保佑。”
没有嫡子的太子妃压力也是很大的,尤其是在二皇子妃也有孕的时候。
太子持着妻子的手,喜得合不拢嘴,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我走后,东宫闭门谢客,若有事直接去找父皇母后。”太子嘱咐道。
“殿下放心,妾身一定把皇长孙平平安安生下来。”太子妃保证道。
易薇公主斜着眼道:“我还坐在这儿呢,皇兄也收敛些。”
“……来人,快送公主回去!”太子忍不住又咆哮起来。
易薇公主也不乘肩舆,施施然走在宫道上,忽回首问宋医女道:“宋姑姑,这沈栗长得也不错,是吧?”
宋医女木着脸,打了个手势。
易薇公主红着脸道:“我知道他已经娶妻——不过闲谈罢了,宋姑姑真是的。”
又走了一会儿,易薇公主幽幽道:“便是没娶妻又如何呢?父皇是不会让公主下嫁礼贤侯府的,沈栗的身份如今也不够。”
宋医女偷偷翻了个白眼。
易薇公主没回头,只道:“我知道你肯定在翻白眼,这个动作不雅,别学了。”
又隔了一会儿,易薇公主又道:“你说沈栗搅黄了和亲,于我也算英雄救美了吧?唉,可惜接下来的剧本不太对,沈栗竟然已经娶妻了。呀,可惜奴这一片痴心空辜负——”
她唱起来了。
不,公主,我早说你该少看些戏折子!那东西对您不好!宋医女满脸痛苦,公主她越来越脱线,怎么办?
沈栗打沈淳书房中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饭点已过,李雁璇叫人用小炭炉给沈栗烤肉吃。沈栗吃的爽快,笑道:“酒行血热,倒是清茶解腻。”
李雁璇忙吩咐香栀倒茶,笑道:“延龄院那边送过来的,谦礼尝尝。”
沈栗的手顿了顿,问道:“这几天那边走的勤?”
李雁璇笑道:“大兄感谢你替他说了话呢。”
沈栗摇头失笑,为了槐叶肚子里的孩子,沈梧也是拼了。
“大兄倒未必感激我,大约是怕我这几个月里再和父亲说坏话,教父亲改了主意。”沈栗道:“和那边远着些,送来东西尽管收,但不要往那边送。尤其是槐叶,这女子心机太重,若是平常见着了,离她远远的,小心些。”
李雁璇皱眉道:“莫非还要我躲着个通房?”
胡嬷嬷插嘴道:“老奴觉着少爷说得对,夫人不知道,这后宅里的手段可不少,槐叶能把大少夫人挤兑到一边去,就不是个省心的。”
沈栗吃饱了,拿着帕子擦汗道:“通房倒没什么可怕,不过是看在她的肚子上罢了。大兄为了这个孩子违逆了祖母与父亲的意思,已经付出太多,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要发疯。我若在家也不惧他,只是这段时间我要远行。”
李雁璇吃惊道:“这是要去哪儿?”
“三晋遭了旱灾,不知怎么搞的,赈济不力,大同府饥民举旗造反了。”沈栗道:“皇上的意思是派太子前去压阵,平乱之后还要清理大同官场上下,我须得随行。估计三两个月是回不来的,若是拖延些,明年的会试也也要耽搁。”
“这可怎么是好。”李雁璇发愁道:“别的也还罢了,这会试耽搁了可怎么办?不能……不去吗?”
虽然这样问,李雁璇也知道不可能,太子点了名,哪有推脱的道理。
“五叔沈凌你没见过,如今正在大同府任职。”沈栗叹道:“起码有个失职之罪等着他,不提太子,便是为了咱们沈家我也必须去。”
胡嬷嬷在一旁叹息,姑爷前程似锦,只是糟心亲戚太多。
沈栗道:“我不在时你千万立起来些,有事只管去找郡主。”
沈栗没提田氏,郡主对观崎院亲近,田氏还是念着曾孙的。
德彰十八年十月,皇帝令太子领三晋巡抚,镇三晋承宣布政使司,之大同府平叛。
此时谁也没想到此去,一向温和淳厚的太子,最后竟带着寥寥几个伴读,在三晋掀起腥风血雨,横扫大同府官场上下,杀的血流成河。
第一百二十三章手下有准
出发这天很不巧,竟下起了蒙蒙细雨。
十月的雨,很有些凉意。方鹤感叹道:“这怕是景阳今年最后一场雨了。”
沈栗年轻,处事虽然圆滑周到,然而有时仍稍显凌厉。沈淳怕他玩不转地方上的老油子,把方鹤给他带上。方鹤虽然没有什么功名,但对一些底层的经历关窍却很了解,对沈栗这个一直在朝廷中枢转的愣头青还是很有帮助的。何况两人还有半师之谊,万一碰上沈栗热血上头的时候,方鹤也能拦着些。
多米发愁道:“少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从前面回来?这雨冷的很,怕少爷染了风寒。”
竹衣嗤他:“太子殿下总不会叫少爷淋雨的!话说,你那舅舅不是就在大同府?这么多年了,还没找到?”
多米摇摇头:“我只听阿娘提过舅舅叫个万墩儿,托人上原籍打听过,早不知哪去了,上哪找去?”
竹衣道:“幸亏当时少爷把你带回来,要不然你这傻小子可怎么活哟。”
多米点头应是。多泽昌夫妇死后,多米想要投奔这个传说中的舅舅,还是沈栗给拦下来。到了盛国之后,在李朝国乡间长大的多米才知道大同府有多么大,想要只凭一个人名找人又有多么难。不是沈栗收留,多米一个异国混血儿早成饿殍了。
竹衣嘱咐道:“方才我见这队伍里伙房供应姜汤,去打些预备着。少爷没带丫头,你勤快些。”
方鹤的小厮司明殷勤道:“大哥若忙不过来,尽管使唤小的。”
方鹤悠悠道:“此行是去赈灾平乱,带丫头做什么?就是太子殿下也不过只带了几个宫女罢了。”
指着远处几个调笑的女子道:“这不知是哪家带的,怕是要挨参,明日折子一准儿能到皇上的御案上,想不开啊想不开。”
竹衣几个偷笑。
沈栗此时正翻着白眼不耐烦地听福榕寺大业和尚叨叨:“和尚就说明日出行才好,阴雨绵绵多讨厌,刚出发就下雨……”
对面和光观的建章道长眼睛都鼓起来,沈栗笑嘻嘻道:“殿下此去为荡涤三晋,下雨正好应景。嗯,此兆殿下定能沥清大同府,平寇安民!”
建章道长转怒为笑,摇头晃脑道:“就是这个话!我和光观得太上祖师护佑,卜吉问凶,向无错漏。前算五百年,后……”
“前算五百年?”大业和尚冷笑道:“还用你算?和尚翻翻史书就都知道了!”
“和尚你抬杠是不是?”建章道长怒道。
“早看你老道不顺眼!”大业和尚嗤道。
“好哇,妖孽,老道早知你定是修炼成精的蛤蟆投胎,不然怎会如此聒噪,看老道斩妖卫道!”
“呔,孽障,和尚一眼看穿你是鸡公山上的鹦鹉化形,混到人间妖言惑众,等和尚来降妖除魔!”
一边晋王世子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拉着沈栗躲到一边,悄声问:“怎么还带上和尚道士?”
沈栗轻笑:“是皇上叫带的。老百姓信这个,这两人声望不小,到时候让他们装神弄鬼一场,对安民有好处。”
“就他们?”晋王世子不可思议道:“还能声望不小?我怎么觉得有些……嗯,你说的那个词儿是什么来着?画风不对?”
“画风不对?这词儿新鲜。”霍霜品味一番,才笑道:“这两人平时还是有些仙风道骨,慈悲为怀的样子,很能唬人的。刚刚还想给太子殿下布道呢。”
“布道?”晋王世子皱眉道:“想办法叫他们离太子殿下远些。太子乃储君,求道礼佛可不好。”
历朝历代的君王闹出的笑话也不少了。心思都用到求仙拜佛上去,还能有空治理国家吗?
霍霜笑道:“不需着急,谦礼这个促狭鬼,竟鼓动太子殿下把这两和尚道士放在一起,说什么方便大师们探讨经义。这不?蛤蟆精和鹦鹉精都出来了?”
晋王世子指着沈栗,忍了又忍方没有喷笑出来。
平时也就罢了,如今这两人都争着发展太子为信徒,放他们一起“探讨经义”,不掐起来才怪。
一忽儿,雅临过来道:“殿下宣召。”
和尚道士吓了一跳,慌忙要整理形象。
沈栗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拥而上急促道:“太子殿下宣召,谁敢耽搁?大师快走,快走!”
于是太子再见到这两位有道高人时,大业和尚脑门上贴了个符咒,建章道长头上扣了个砵,看起来都颇为凄惨。
太子无语,沉默一会道:“雅临,送两位高人回去歇息吧。”
沈栗几个挤眉弄眼,太子无奈道:“哪里就这般严重了,便是吾真要崇佛礼道,父皇也不会应允的。”
晋王世子讪笑道:“前朝末帝就是吃仙丹吃死的,这才多少年过去。殿下休怪我等草木皆兵。”
太子摇头失笑,撂开不提。转言引见道:“这位是新任刑部侍郎那浩勒那大人,父皇派那大人来协理吾。这是腾骧左卫都督才经武才大人,此次领腾骧左卫与左掖班军共计一万两千人护卫吾至大同府平乱。这位是晋王世子邵菡,大同府属晋王封地,故此晋王世子此次也要前去。这几个是吾的伴读,玉琉公主府霍霜,玳国公府郁辰,礼贤侯府沈栗。”
沈栗几人肃然上前见礼。
那侍郎一开口便赞道:“方才做得好!叫和尚道士里太子殿下远些!”
大臣们对于皇帝太子见这些得道高人都很敏感,你信孔子就好了嘛,和尚道士快走开。
太子无奈道:“吾已受教了。”
沈栗忙道:“殿下向来不好这个,只是今日瞧个新鲜罢了。原是我等闹着玩的。”
那侍郎捋须道:“本官知道你,沈栗沈谦礼。唔,听说你‘战功赫赫’,可惜以前本官都在外任,不曾有幸的见。封阁老与我提起过你,策论写的不错,性子激进了些,有些嫉恶如仇的架势,怎么样?日后出仕,来刑部?”
沈栗笑道:“大人抬爱。”
又去与才经武见礼。
才经武这人简单。他是邵英一朝唯一能统领军队,上阵杀敌的太监。
沈淳曾经给沈栗说起过这位。本身是位难得的将才,命途多舛,内监出身。后来阴差阳错上了战场杀敌,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邵英也敢用人,任凭大臣们如何说道不成体统,该怎么用人还怎么用。
这才经武也争气,鲜有败绩。单论军功,不说封侯,起码一个大将是做得的,坏就坏在出身上。别说礼法大过天的文臣,就是武将们也不能容忍一个内监和他们并肩而立。所以才经武能领军,能打仗,但一到封赏时就只能得些金银宅第。
论内监的品阶,倒是与骊珠相同,正四品。这等级可就到头了,再不能升。
沈淳虽然有些佩服才经武,但也逃不过时代的约束,提起时也不太看得起他的太监出身。
出身勋贵的霍霜和郁辰也是如此,我们佩服你的战功,但这并不能阻止我鄙视你是个太监。晋王世子就更别提了,他本身品阶就高,还等着才经武给他见礼呢。
才经武对这种复杂的眼光也习以为常了,面色不变点点头,霍霜二人见礼坦然受之,却并不回礼。对晋王世子也是草草请安了事。
霍霜两人就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个太监倨傲。晋王世子以前见过才经武,知道他就这德行,也不多言。相比之下,沈栗的态度就尊敬的多。
和旁人不同的是,别人面对才经武时先看到的是他太监的身份,而沈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