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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栗这是要起来了,侯府里日后还会有我儿沈梧的位置吗?
李氏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因着心情郁闷,又躺下了。
田氏听说了,顿时又不高兴。
对田氏来说,嫡孙庶孙都是孙子,再者,沈栗不都记在李氏名下了么?
站在田氏的立场上,她迫切希望沈梧这一代将来有人能顶门立户延续侯府的荣耀。沈梧体弱不得用,沈栗能入了宫里巨头的眼,田氏只差烧香拜佛了。
沈栗早表明态度他不惦记着沈梧的世子之位,李氏你就这么容不下他?皇后刚刚表示看好沈栗,你就病了?
你是在表达对谁的不满?沈栗?我这个婆婆?还是皇后娘娘?
这会儿田氏倒忘了她自己也对丈夫那些庶子的不满和提防了。
“罢了,”田氏漠然道:“她才刚好,入了一趟宫里,回来又病了,可见是不能劳累的,叫她静养吧。宫氏,你虽是小儿媳妇,可如今也是孩子的娘了,这段时间就由你和颜氏商量着管家吧。”
李氏这一病,连管家权都丢了。
然而李侍郎府这次倒没急于为她出头。
李氏病的太不是时候了。
前脚出了宫,回到礼贤侯府就躺倒了,这是多下皇后的面子?
皇后是训斥你了,还是罚你了?只不过夸了你庶子的未婚妻几句,你就一病不起了,心胸狭窄这个名声李氏算是结结实实背上了。
何况这个未婚妻还是你的娘家侄女!
李雁璇的母亲杨氏也非常不愉,偷偷给丈夫吹耳边风道:“还说亲姑母做婆婆,将来日子好过呢。不过为着沈栗夸了雁璇几句,何至于就气病了?小姑这样忌惮庶子,雁璇将来岂不是要受委屈。”
李臻听了,心下到底有所触动:女儿和妹妹相比,天生就处于弱势,到时候嫁过去,又是儿媳,又是侄女,妹妹要是成心针对沈栗,女儿的日子可真就不好过了。
去寻了李意商量,李意虽然心疼女儿,但他父子俩都是男子,哪知道李氏的小心思?单以礼法来讲,李氏的确表现的有些小心眼了,李意道:“且让杨氏去劝劝吧。”
李氏彻底得罪了婆婆,娘家的态度也暧昧,病得越发重了。
“当时不该把娘家侄女说给沈栗的,如今倒成了他的助力。”李氏暗暗后悔道:“若非他成了李家的女婿,父亲和兄长一定回来给我做主!”
下人们最会看天色,礼贤侯府的风向渐渐变了。
虽然没人敢轻视李氏和世子,但讨好颜姨娘和八姑娘,十姑娘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观崎院更是水涨船高,丫鬟婆子走路都带风的。
邻近新年时,盛国在李朝国对狄人的战事终于结束了。
李朝国收回了大半失地,盛国、李朝国与北狄和谈,三国——实际意义上是盛国和北狄两国宣布罢战。
北狄人是习惯于游牧,劫掠的欲望大于占领,能抢的都抢完了,再坚持和盛军作战只会死更多人。
盛国此次出兵意在练兵——盛国已经多年没有对外战事,老兵又都死的差不多了,既然李朝国愿意出军费,趁机锻炼一下新兵也好。如今打的差不多了,和谈也好。
李朝国打空了国库,好在失地回来了,也可安慰安慰朝廷上下的心。再打?没钱了。
午门献俘庆祝之后,沈淳终于回了府。
田氏热泪盈眶,大儿子终于回来了!
沈淳此去可谓九死一生,要不是沈栗凑巧碰上,沈淳早让忽明逼得抹脖子了。
饶是沈淳一向心志坚定,此时也有再世为人之感。
第二天,宫里就下了旨。
沈淳虽然是带兵大将,却没争得首功。首功是他儿子的!
此战所杀所俘的狄人中,地位最高的就是二王子忽明。忽明是去混军功的,虽然对战局影响不大,可谁让他是北狄大汗的亲儿子呢。人人都知道忽明缺心眼,大汗无论如何也不会选这个儿子继位,然而谁也不能否认忽明的血统就决定了他是有继承权的。
忽明想抓沈淳,结果自己落了单,又让沈淳消磨了战力,最后便宜了沈栗,叫他一箭射死。郁辰把他的头颅带回大营,献俘的时候祭了太庙。
沈栗又有献热气球和黑火药之功。这两种东西用得好,足以改变战局。
如此种种,沈栗的勋级越了两级,封为从四品骑都尉,最重要的,是的得到了一个文散阶:正七品承事郎!
散阶和勋位不同,散阶是和官职相结合的,沈栗原来的云骑尉和如今提升的骑都尉,虽然是从四品,听起来挺高的,可那是勋位,干领银子不管事。而散阶则是有官职才能得到的。
沈栗能得封正七品承事郎,表示皇帝给了他一个承诺——虽然他现在还不是朝上官,但只要以后他入朝为官,就会得到一个正七品的官职!
正七品可不小了,大多数进士只能的得到一个小小县官的职位,殿试之后,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编修的品级就是正七品,沈栗得到的可是探花的待遇!
“忽明真是值钱!”沈栗叹道。
沈淳笑道:“听说何阁老在吏部跳了脚,能让何阁老大动肝火,本侯的儿子果然非同一般。”
沈栗道:“怕是皇上将父亲的那份儿也赏到了儿子身上。”
沈淳此次得到的多是钱物。
沈淳道:“本侯已经是超品侯了,到了这个位置反而不好赏赐。皇上虽然赏了你承事郎,到底你要为官还得几年,况还需经过科举,若是皇上提我的品阶,何密就不只是跳脚了。玳国公家也是重赏了郁辰。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氏越发病得沉重了。
第六十七章太子也缺钱
沈淳这几日忙着交接军务,倒是没顾得上李氏。如今空闲下来,才渐渐发觉不对。
李氏自打生了沈鸾后伤了身子,便也时常生个小病,养几天便好,故此沈淳起先知道李氏病了并不以为意。只是这回李氏在沈淳面前常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梧和沈栗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异常,沈淳自然觉得诧异。
闲时便问田氏。
田氏冷笑道:“还不是你那好媳妇自己过不去,见不得栗儿好!”遂将李氏近来进退失据的言行一一和儿子说了。
沈淳就沉下了脸。
他出征前种种安排,就是怕沈梧沈栗兄弟二人自己掐起来。
礼贤侯府又皇帝的眷顾,沈栗看着也是聪敏机灵的,只要侯府不内乱,沈家的富贵就能再延续下去。
李氏所虑沈淳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理解却不代表赞同。
沈栗不是李氏的亲子,却是沈淳的亲子!
沈淳自谓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众人照着他的打算行事,沈梧兄弟俩将来各有所得,指定不会上演兄弟倪墙之事。再者,就算儿子们稍有龌蹉,老子还活着那,难道还镇压不下去吗?
如今沈栗刚刚冒头,李氏就坐立不安,既是不容庶子,也是不相信丈夫的表现。
何况李氏居然还想退了容家的婚事!嫌弃新妇!
匪夷所思!她想得罪多少人?
沈淳吩咐两个儿子去跪祠堂,沈梧、沈栗莫名其妙,然而老爹让跪,谁敢不跪?
夜半天寒,沈栗还坚持的住,沈梧就开始打哆嗦了。
沈栗朝沈梧眨眨眼,问他:“大兄可喝得酒么?”
沈梧“……喝得。”
沈栗果从怀里掏出个小酒瓶来!
沈梧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七弟你早有准备?”沈梧迟疑问道。
沈栗笑道:“大兄从来没跪过祠堂吧?如今天气寒冷,祠堂里空旷,生火盆也不济事的。真跪倒天明去,怕是额头都要长霜了。父亲一提祠堂,弟弟就预备下了,如今趁着没人了,大兄喝口酒,起来活动活动。”
沈梧:“……”
沈栗居然还掏出来一包盐黄豆,一包金丝小饼来!
“来来来,大兄,不要客气,尽够咱们吃了。”沈栗兴致勃勃道。
沈梧望了眼祖宗们的排位,沈栗道:“没关系的,吃饭不当误反省,祖宗们心疼子孙,不会在意的。”
沈梧:“……”
七弟,你真是心宽啊。
有小酒和食物暖身,沈栗隔一会就拉着沈梧来回走动,到了天明,火盆熄了,两人还真没冻着。
沈淳来到祠堂时,兄弟俩正老老实实地跪着。
沈淳仔细看了看两个儿子的脸色,嗤笑一声:“栗儿,回你院子吃饭去吧。”
沈栗试探道:“父亲,这回是为了什么?”
罚我跪祠堂总要有个理由啊。
沈淳:“你若没跪够……”
沈栗一溜烟不见了。
沈淳带着沈梧回了书房,叫沈毅上了早餐,父子个慢慢喝粥。
沈淳问道:“知道为什么要你跪祠堂吗?”
沈梧老实道:“儿子愚钝……”
“你是愚钝了。”沈淳打断道:“梧儿,你知道作为咱们礼贤侯府的承爵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沈梧道:“自然是维护咱们沈家的荣耀。”
沈淳道:“你打算怎么维护呢?实话和你说了吧,咱们家出过皇太妃,勉强做过外戚,为了避免外戚做大,两三代之内,咱们家的爵位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升了,你的任务便是守成,这也好,你天生体弱,就是叫你出去拼,为父也是舍不得的。”
沈梧赧然道:“儿子惭愧。”
“这没什么惭愧的,为父也赋闲了小半辈子。”沈淳淡然道:“可为了不叫咱们府远离官场,就此沉寂下去,还是要有人出头的。”
沈梧嗫嚅道:“自然是七弟。”
“不错,”沈淳道:“但是栗儿早晚是要分出去的。”
沈梧猛然抬头。
沈淳盯着他道:“树大分枝,就像你五叔,到了时候,你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沈梧茫然看着沈淳。
“看皇上的意思和安排,栗儿走的是文官的路。”沈淳道:“他如今已算是东宫属官,将来的天子近臣。凭他的资质,将来未尝不可荣华富贵。对他来说,这已是条通途。
文武殊途,他要做文官,就不会,也不能惦记侯府的爵位!”
沈淳深意道:“前提是,这条通途不会被人挡死。”
沈梧心中一动,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沈淳淡然道:“锥处囊中,其末立见。栗儿既然有这个才华,想埋没他是不可能的,相反,通途要是走不通,说不定他索性会想别的办法。”
沈梧失落道:“父亲,母亲她……”
沈淳叹道:“你母亲入了迷障,你要多劝劝她。栗儿出息了,对府中自然有好处,他又早晚要分家,你母亲拦着他做什么!”
叫沈淳一说,沈栗又要为府中出力,又不能惦记爵位,将来还要卷铺盖走人,倒是沈梧占沈栗的便宜多些。
“不是栗儿,也会有别人,”沈淳道:“你是觉得这个人是亲兄弟好呢,还是隔房的兄弟好呢?你跪祠堂时栗儿知道护着你,若换了枫儿呢?回去好好想想。”
沈梧知道李氏是为了什么病的,他自然亲近亲娘,便是有田氏压着,沈梧这段时间心底也渐渐对沈栗有些不满。
只是今天让沈淳一顿教训,沈梧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依着母亲的想法,不叫沈栗出头,对他真的是好选择么?
两子争锋的苗头,又让沈淳摁了下去。
李氏一直在等丈夫的安慰,然而沈淳一直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听说儿子叫丈夫罚跪了祠堂,李氏心急如焚,要不是沈栗也一起罚跪,李氏都要去求沈淳了。只是撑着一口气,李氏到底没放下面子。
没想到儿子回来偏又转变了对沈栗的态度,反而劝慰起自己来。失去了最后一个支持者,李氏心塞。
太子如今还保持着时常留沈栗在东宫蹭午膳的习惯,听沈栗讲讲宫外的见闻,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