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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国公目瞪口呆地看着两边形势神奇的逆转:方才盛国兵将已现溃败之势,如今换了狄人拼命逃跑,盛国兵将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
天助我也!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何缘由,这大好时机却不容错过,玳国公一声令下:“将士们,随我杀敌!”拍马冲出。
沈栗在天上正看得高兴,竹衣叫道:“少爷,这气……气球要落下去了!”
沈栗不以为意道:“早知道它飞不远,无妨,看这势头,我们会落在我盛军的地盘。”
沈淳嘱咐道:“落地后小心有人暗下杀手。”
沈栗知道这是让他提防古学奕,忙郑重应了。
这热气球毕竟造的粗糙,落地时颠簸的很,沈栗晕头转向地爬出来,一抬头,惊奇地看见周围跪了一地。众人只管低头磕头道:“叩见神仙爷爷!”
沈栗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回身去扶沈淳出来,悄声道:“父亲,他们把我们当成神仙了。”
沈淳出来笑道:“多日不见,弟兄们别来无恙?”
众人抬头看见沈淳,有人大喜叫道:“侯爷,原来是你回来了!”
这时方鹤三人所乘的热气球也落在不远处。那人又道:“咦,方先生!你也成仙了吗?”
敢情他还以为沈淳他们做了神仙回来。
沈淳笑着摇手,众人一拥而上,护着几人往大营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侯爷先回营再说。”
玳国公终于杀了个痛快,连日郁气一驱而散,只觉心胸畅快。正欲收兵,手下一个侍卫赶来,气喘吁吁道:“老国公,神仙,神仙落在咱们营中了!”
玳国公:“……什么?”
那侍卫激动道:“是沈侯!沈侯!”
玳国公又惊又喜道:“沈淳回来了!莫非是神仙救了他?真有神仙?”
侍卫摇头急道:“是沈侯啊,神仙!”
玳国公:“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神仙还是沈侯?”
侍卫跺脚道:“哎呀,是沈侯,沈侯做了神仙!”
玳国公:“……收兵!”
玳国公急匆匆奔回营中,此时沈淳正被军医诊治:“万幸侯爷都是皮肉之伤,只是失血过多,到底伤了底子,须得好生将养才是。”
沈栗扶沈淳躺下,躬身谢道:“多谢先生费心。”
玳国公扒拉开营帐门口探头探脑的校尉,一头冲进来:“慎之!真是你回来了!好!栗儿,你也回来了?万幸!咦,可见我那不成器的孙子?”
郁辰连忙凑过来道:“祖父,孙儿在这里!”
玳国公一把抓住,上下打量一番,并未见郁辰身上有伤,方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苍天保佑!啊也,险些叫我这白发人来送黑发人!”
诸人心下恻然。
郁辰见短短半月玳国公已是两鬓雪白,不觉眼眶发红:“孙儿让祖父担心了。”
玳国公摆手不语。
沈栗劝道:“如今好容易祖孙团圆,正该高兴时,国公爷何须难过?”
“不错,”玳国公开颜道:“今日得了一个大胜,慎之也回来了,看来天爷还是站在我盛国这边。慎之,听闻你得了神仙相助,还有说你做了神仙的,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天上飘的又是什么?”
沈淳笑道:“不过是犬子的主意罢了。”遂将热气球、黑火药讲与玳国公。
玳国公须臾便领悟这两样东西于军事大有益处,抚须叹道:“不愧是沈家子弟,慎之后继有人矣。”
沈淳道:“奇巧小道,不足挂齿,国公谬赞了。此事不急,不过有一件事须得速速处理!”
玳国公问:“慎之所言何事?”
沈淳道:“军中仿佛有狄人的细作!”遂将与沈栗等人分析的疑点一一道来。
玳国公恨道:“怪不得今日狄人处处占尽先机,若不是慎之意外出场,惊退了狄军,岂非要误军误国!”
回身叫:“来人,将古偏将请来,老夫有话问他!”
隔了好半晌,也未见古学奕来,玳国公正不耐催促,刚刚领命的校尉回来道:“国公爷,属下没找见古大人。”
奇了,古学奕哪去了?玳国公着人又去找:“多带些人,一定要找到,要是他不肯领命,绑也要绑来!”
又过了许久,有人慌慌张张跑来禀报:“不好了,国公爷!听说古大人领了三百余骑投了狄人!”
“什么!”玳国公霎时站起,怒道:“可是属实?”
那人道:“怕是真的!属下方才让营中清点名册,连人带马少了两队余,领头的都是古大人的心腹!”
玳国公气得胡须乱颤,沈淳几人面面相觑。
沈淳怀疑古学奕,终究只是怀疑,并无确切证据,古学奕死不承认,也无人能奈何他。他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这就领人跑了?他这一跑,细作的罪名都不需再审,等于自己默认。这心智,可不像是个面无异色暗下杀手的细作。
古学奕为什么这么干脆地逃跑?因为沈淳等人成了神仙啊。
古学奕在战场上是亲眼见过神仙降下雷霆的,神仙都出手帮着盛国,古学奕心怀鬼胎,自然会心惊胆战。等到他听说沈淳得了神仙相助,竟平安回来了,还有说是沈淳本身成了神仙的!
古人绝大多数都是有神论者,古学奕与狄人安通款曲,加害沈淳眼也不眨,也不敢说在神仙面前不露馅,迟疑片刻,得,老子跑了吧!
这有关“神仙”的影响在其后几日渐渐发酵。
盛国大营中有沈淳解释,知道所谓神仙和雷霆是怎么回事。狄人却是不知的。
古人敬鬼神,古代的草原民族生活颠簸,更加敬畏鬼神。
两军战场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不敬神仙的人被“天谴”了,想要以杀人灭口的方式禁止谣言都做不了。渐渐的,二十万生龙活虎的狄人都变成了畏畏缩缩的胆小鬼,稍有风吹草动就炸营。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这仗还怎么打呢?
第五十七章思量
这场相持已久的战争以一种神奇的方式迅速发展。
狄军迎风而退,盛军迅速推进,李朝国失去的国土依次光复。
沈栗终于看见老爹在战场上的英姿,剑锋指处,无可匹敌!
此时狄人颓势已定,战局渐渐明朗,沈栗也准备动身回景阳了。
他此来本是因沈淳失踪之事,如今沈淳找到了,初衷已偿。他又不能去战场上拼杀,滞留军中毫无必要,沈淳也怕他不慎伤了,催着他回去。
何况沈栗还有一个任务:沈梧的未来岳父容立业那日为相助沈淳冲营,被人射落马下,不幸殁了。他死在军中,要他家小来迎他遗体回去,不合规矩,等到战事结束再随军回去,又耽搁太久。沈淳索性要沈栗顺便扶棺,到底两家已经结了亲,作为沈梧的弟弟,此事交给他也不算越礼。
临行之前,沈栗与郁辰带着多米又回了趟吕岛城,此时吕岛已经光复,再无狄人肆虐,然而多米家只余残垣断瓦,更别提多昌泽夫妇的尸身了。
多米只好在这余烬前摆上贡品水酒,祭奠爷娘。
沈栗见多米神情郁郁,叹了口气,问他:“你父母嘱咐我们带你回盛国,此事不难,只是你到了盛国可有什么投奔的去处?我好派人送你。”
多米道:“我不知道,我阿妈说她老家在大同,我该有个舅舅在那里。只是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沈栗问他:“怎么?你两家难道没有联系?”
多米摇头道:“穷人家相隔两国,哪里通得音讯。自我阿妈离乡,就再无消息了。”
沈栗愕然:“隔了这么多年,你可怎么去投奔呢?他们家若迁走了呢?”
多米低头道:“不然怎么办?我又无别的去处。”
沈栗沉默半晌,道:“这样不行,别说你舅舅家是否还在老家,就是还在,你阿妈少小离家,久无音讯,如今还剩下多少情谊?你舅舅只怕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外甥。你一个外姓人,又有他国的血统,贸然登门,怕是要叫你舅舅头痛。”
多米茫然看着他道:“我也知道多半是不成的,可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沈栗道:“罢了,你索性先不要去了,跟我走吧,从文也好,学武也罢,实在不成做个小买卖也好。至于你那舅舅家,慢慢打听便是,你先立了业再登门,岂不是比如今落魄样子好。”
沈栗到底要承多昌泽夫妇的情,多米如今无处可去,沈栗自然要替他打算。
郁辰也道:“栗贤弟说的是,贸然去投奔久无音讯的亲戚,也太不靠谱了些。若不是我还要留在这里,也要带你回玳国公府。你放心,跟着我们做事,总不会亏待了你。”
跟在这些公侯子弟身边做事,自然好过去找没影的舅舅。多米再单纯也知道这个道理,忙点头应了。
沈栗别了父亲,带着竹衣与多米,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启程,扶容立业棺木回景阳。
归程自然不似来时那么急,又带着棺木,众人缓缓而行。沈栗途中无趣,索性要多米教他李朝语,等回到景阳时,已能似模似样说几句了。
礼贤侯府与容立业府早得了消息,一大早在城郊迎他。大管家沈毅迎上来还未说话,容立业家眷已嚎啕大哭。
容立业此去本是为调查沈淳失踪之事,没想到沈淳找到了,容立业却死了。
沈栗对沈毅道:“大管家且回去通报家里,就说我一切都好,父亲也无恙。如今我送了容世叔棺木回来,理应跟去祭拜,稍晚些再回府,替我向长辈们致歉。”
容置业也在,推辞道:“贤侄送家弟尸骨回来,连日奔波,在下感激不尽,还是先回府歇息歇息。再说,哪有远行归来先至灵堂再回家门的道理,忒不吉利。”
沈栗摇头道:“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立业世叔是因家父事故才去了的,侄儿理当前去祭拜方是。”
容立业家属肝肠寸断,其妻黄氏早哭昏过去几次。
容立业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容蓉刚刚许配给世子沈梧,儿子只有十四岁,还不能顶门立户。容立业一死,家中要守孝三年,本来沈容两家打算沈淳领兵回来后就给世子和容蓉办喜事,如今喜事遥遥无期,却要先办丧事了。
黄氏一厢哭丈夫,一厢心底暗暗为女儿发愁。三年孝期呢,沈梧今年都十六了,可等得了吗?
沈栗祭拜了容立业,方才施施然回府。
太夫人田氏亲自带着众人迎到了门口。
沈栗吓了一跳,这是沈淳才能享受的待遇。
沈栗连忙上前见礼道:“怎么好劳动长辈们来迎,折煞孙儿了!”
田氏满面笑容,招呼下人给沈栗端火盆,沈栗抬脚卖了,这是去晦气,又撒了盐,田氏上前亲拉了沈栗往府内走:“这是我的好孙该得的!”
李氏也道:“我儿为你父亲赴汤蹈火,迎一迎你,也是我等心意。”
沈沃也夸他道:“大兄的书信到得早,府里知道你要回来,都盼着你呢。
沈栗赧然道谢。
这是沈栗第二次救了便宜老爹沈淳了。前次为了给沈淳翻案,沈栗去敲登闻鼓,一百大板打去了半条小命,到底把沈淳捞出来;这次去寻沈淳又深陷狄人后方,杀了狄人的二王子忽明,避免了沈淳抹脖子,又带着老爹“飞回”大营。
为人子的做到如此地步,田氏能不把他当成心头宝吗?
回了何云堂,丫鬟取来垫子,沈栗正正经经给长辈们见礼磕头:“孙儿不肖,让诸位长辈担心了。托长辈们的福,父亲如今无恙,孙儿回来了。”
田氏笑呵呵搂着他道:“好,好,回来就好。你父亲在信中讲了你父子二人在军中遭遇,真是凶险万分,祖宗保佑,如今你父子都平平安安,老身总算放心了。”
沈沃道:“书信总归不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