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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龄州官员们一道道政令下来。
先是学政大人将几个上书的读书人尽数革除功名,交与州府审问。沈栗也是促狭,非要这些人将市舶司衙前被砸的那些臭鸡蛋收拾干净才肯罢休。
又宣布文彦书院疏失教导,屡出悖逆之徒,不堪为学,着立时整顿,待有司官员详查后,再议解散与否。于是就见曹山长捂着脸,顺着大街哭号而去。
府衙的同知祁大人押着他的上司乌庆自街上招摇而过。据说市舶司那位内监大人廖乐言的两个养子不是意外而亡,而是这位知府令人暗中下了黑手,如今教人揭出来。祁修文有意无意为他宣扬了一番,押到狱中时,乌庆已被百姓们掷了一身脏污。
傍晚时分,州府衙役兵丁尽出,凶神恶煞地扑向几个海商宅第,破门而入。往日神气活现的富商们到处躲藏,不期成了过街老鼠,非但差役穷追不舍,百姓们也是围追堵截。
海商们多为本地豪强,德行良莠不齐,有老老实实做买卖修桥补路的,更有跟着麻高义为非作歹的。这些人依靠布政使姜寒,连下级官员都不怎么畏惧,何况普通百姓?往日虽民怨沸腾,囿于其靠山强硬无人敢惹,如今大厦将倾,百姓们自是一拥而上,要加快他们覆灭的速度。
因而随着这些海商们到案的还有数不清的状子。沈栗绕着状子走了几圈,向祁修文笑了笑:“知府涉案,这些状子还需祁大人费心了。”
祁修文一脸郁色点头,当着市舶司官员的面,这堆积如山的状子简直是摆明了州府无能。令他烦心的还有其他事:“在文彦书院里对于公子行凶的那人已经自尽……他们居然没看住!”
沈栗淡然道:“可惜了,若是那人及时得知麻高义等人失利,只怕就不想死了。”
大局已定,这些细枝末节总能查清楚,不缺那一人的口供。
祁修文深吸一口气,又告知另一个坏消息:“麻高义……没有抓到。”
沈栗微微挑眉。
祁修文补充道:“曾有人见他在大街上嚎哭,其后便了无踪迹。”
“在下曾派了人跟踪麻高义,可惜竟不慎被人绊住了,也没有收获。”才茂在一边道。
祁修文松了口气,既然缁衣卫都没能跟住,州府的责任便小些。
沈栗摸摸下颌,陷入沉思。
才茂忍不住道:“事到如今,麻高义不过是丧家之犬。他的家业都留在这里带不走,便是逃出去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不会影响大局。着人慢慢追捕就是。”
沈栗疑道:“话虽如此,但这人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其他涉案商人在百姓们的配合下悉数到案,怎么就他能漏网?另外,麻高义在此案中未免表现的太过激进了些,简直是激进到愚蠢。到底只是一个商人,他哪来那么大底气胁迫姜寒?”
才茂转了转眼珠:“他身后还有其他依仗?有人救他?”
沈栗叹息:“可惜线索太少,只是猜测而已。”
“原是想着一网打尽,竟还留个尾巴?”才茂苦恼道。
祁修文忙道:“不妨事,在下好歹在龄州任事多年,往来人手俱是熟悉,此人下落尽管交给在下。便是在下不济,还有尤千户呢。”
提到尤行志,沈栗与才茂对视一眼,微微皱眉。
尤行志平日与麻高义有些往来,因此先前沈栗等人才没托付本地千户所派人去调查麻高义。不过今日事发,尤行志表现的尤其义愤填膺,其人倒是干干净净,就如祁修文一样,没收过海商一文钱。
这个人……沈栗着实有些拿不准。不过缁衣卫的人从来难以揣测,便是才茂,入了缁衣卫后也时常有些神神秘秘的。多想无益,且顾眼前吧。
“如此多谢祁大人费心。”沈栗微微点头。
“沈大人客气,此乃在下分内之事。”祁修文正恨自己见机的晚,明明与姜寒不是一路人,竟没在此案中得到好处,反有袖手旁观之过。如今总算有了挽救的良机,自是喜笑颜开。
今日诸事初定,想来以后几天也空闲不成。见天色已晚,沈栗匆匆与才茂等人告别,打算回到古家好生歇息,以便养精蓄锐。
唯叹世事难料,这一夜,沈栗过得颇不安宁。
第二百九十七章拜门
先是教人堵在古家门口。
离着老远便扑通一声五体投地大礼参拜,惊了沈栗一跳。
飞白、多米担心是海商狗急跳墙要来刺杀沈栗,拔刀迎过去,吓得那人狼哭鬼嚎:“大人饶命,小人并无恶意,小人是来投靠的啊。大人,小人有话要说!”
飞白将这人从上到下搜了个遍,没见什么异常,方将人拎过来。
此人还真是个海商:“小人羊三儿,给大人请安。”
这名字沈栗倒是有些印象,算是海商中对市舶司态度比较暧昧的,不支持不反对,据说与麻高义时不时还有些摩擦。
“怎么?今日州府抓捕的名单上,竟没有阁下吗?”沈栗曼声道。
羊三儿磕头道:“小老儿虽不得不附从麻高义,但从来不敢与其同流合污,收买官员。这个,家祖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后来家中败落,不得不弃文从商,但读书人的气节小人还是……”
“你不与麻高义同流合污?”沈栗打断道:“听说你和他时有争执,他怎么能容得下你?”
羊三儿微微自得道:“家父有幸向宫**过几年海外琉璃,况我家历经三代,总比麻高义那个暴发户底子厚些。”
沈栗恍然。原来这家做过几年皇商,在龄州又是经营日久,势力盘根错节。以姜寒那个脾性,想来只要不被他正面得罪,姜寒是不会费心为麻高义随便出头的。
“阁下在麻高义的威逼下洁身自好,确实不易。”沈栗似笑非笑道:“每年要损失不少银子吧?”
羊三儿咽了咽口水,干笑道:“正因家父做过皇商,小人知道些厉害。这洁身自好的还怕飞短流长,那还能自己跳进去呢?小人图的是长久安稳的富裕,最怕如麻高义之流,骤兴骤亡,破家灭门,能受用几年呢?”
沈栗轻笑道:“你倒是知道些事理。”
“可惜这世上明白事理的少,这些年有麻高义这奸人作怪,小人家中生意一落千丈,”羊三儿忍不住诉苦,随即正色道:“听说大人荡涤龄州,处置麻高义,小人真是……感激涕零,故此代龄州海商前来感谢大人……”
感激涕零未必,喜出望外或许有之。
沈栗曼声道:“羊老丈怕是弄错了吧?今日事乃是市舶司诸位大人共同筹谋,本官只是暂代副提举,您不去感谢于大人,廖公公,反跑到本官这里,怕是‘谢’错了人。”
“没错!”羊三儿赔笑道:“小人确实是诚心来感谢大人的。”
沈栗只看着他不语。
羊三儿脸上笑容渐渐僵住,随即丧气道:“小人怕于大人和廖公公不肯搭理。”
羊三儿自是稍稍了解过市舶司的。于枕过于清正,羊三儿贸然上门,估计连面都见不着;廖乐言对海商们是情绪复杂,何况他正陷于找到杀害养子凶手的混乱中,也不会接见羊三儿;再者,如今在市舶司摇扇子的恰是沈栗,羊三儿自然要找他。
“小人真是诚心来……拜见沈大人的。”羊三儿见沈栗不肯吃他的迷魂汤,终于老实道:“我等决心投靠市舶司,以后旦凭大人们差遣。”
沈栗哼道:“商人们老实交税,听从政令便是,市舶司不需投靠,更无差遣。”
“是是是。”羊三儿点头哈腰。
“不过,”沈栗微笑道:“我记着好些人都欠着不少税款呢,只怕就是想改邪归正……”
“补上!小人们已经准备好银子,这就补上,一文不少。若是大人们要罚银子,小的们也都认罚!”说着,羊三儿竟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
沈栗一惊,脱口问他:“你竟敢带着这么多银票上街,不要命了?”
羊三儿不意沈栗先问他安危,脸上的感激都真诚了些:“多谢大人挂记。小人带着些护院,因怕大人误会,教他们立在街角没过来。”
沈栗微微点头:“今日既散了衙,本官就不经手钱财了。你等若诚心补缴税款,明日自去衙里。不过,若是身上带着案子,市舶司是不会为其免罪的。”
“哎!多谢大人。”羊三儿忙不迭应承:“小人们都是安分守己的,万不敢召纳奸人。小人日后一定约束同仁们,绝不会再拖欠税款。”
沈栗轻笑,有意无意道:“朝廷另立市舶司是为了兴办海贸的,却不是单为催缴税款的。”
羊三儿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忽而双目放光,方欲细问,不妨古家大门里竟冲出个劈头散发的妇人来。
那妇人手上持着簪子,嚎哭着奔过来刺向沈栗。
飞白立时上前劈手夺过簪子,将其扭住。那妇人哭得厉害,口中乌央乌央说不清楚,虽被拦住,仍奔着沈栗这边。
随后门里追出古逸节,口中只叫:“拦住她……不,有话好说,千万不要伤了她。谦礼!她疯了,不要和她计较。”
其子古墨与又跟头把式地扑出来,一叠声叫:“母亲!”
羊三儿眼都直了。
沈栗反应快些,皱眉撵他:“无事可退。”
羊三儿回过神,知道这热闹不好看,忙长揖一礼,转身就跑。
沈栗转头道:“不要在外面闹,快进去。”
古逸节已上来扯住妻子,闻言连声附和:“对对,快回去。”
姜氏一时发癫,气力出气大,古逸节竟拽不动她。飞白虽方才情急拦了一下,此时倒不好上手。还是姜氏丫鬟赶上来,一起将她拖进门。
古逸节擦了把汗,指挥门子赶紧关门,方顾得上向沈栗赔礼:“内人骤闻噩耗,一时蒙了心,还请谦礼不要计较。”
沈栗点头道:“无妨。只是令郎似乎受惊颇甚,且不要让他看了吧?”
古逸节一惊,转头寻觅儿子,果见古墨与神色惊恐,扎着两手,只顾扯着脖子嚎哭。
“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哄与哥儿回避!”古逸节怒道。
丫鬟婆子也是慌了手脚,闻言忙放开姜氏,又去顾少爷。
姜氏被松开,一跃而起,又要与沈栗搏命,被古逸节狠狠抽了一巴掌:“你且歇了吧!”
姜氏捂着脸,不可置信瞪着丈夫:“你打我?我父亲刚刚入狱你就敢打我了,你是看我姜家倒了吧?”
古逸节怒道:“我叫你镇静些!事已至此,你能闹出什么来?孩子都教你吓坏了。”
“我父教人害了!”姜氏指着沈栗,嘶声道:“就是他,是他把我父亲下狱的。还有市舶司,要是他们不来,我姜家明明好好的。”
飞白站在沈栗身前,见姜氏靠近,噌地抽出腰刀。
古逸节大惊,忙近前抱住姜氏:“不要作死,想想儿子。”
“没人害姜大人。”沈栗皱眉道:“他是自承有罪的。”
“你胡说!”姜氏怒道:“家父清清白白……”
“他自己承认了!”沈栗稍稍提高声音:“没有严刑逼供,姜大人好歹是一任布政使,若非证据确凿,谁会为难他?待案情稍清,你自去探监就是。”
姜氏失神道:“自己承认?”
“姜大人是为了保护家人选择出首的。”沈栗叹道:“您这样闹,教人以为心怀怨望,岂非白费了大人心意?”
“老三,将你媳妇带回院里去。”
众人转头,见识古显来。
古显来的急,稍稍有些气喘:“老三媳妇,你还做梦呢!你急着为你父亲喊冤,就没想想平日里亲家公来回指使老三,你丈夫会不会涉案,会不会也被抓去下狱?”
姜氏只觉脑中乍然一响,看向古逸节慌乱道:“不会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