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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再拿出来把玩。
嘉明伯笑的和蔼,仿佛一点儿也不介意媳妇不给面子。
全氏又说笑了两句,问安氏:“俊哥儿的周岁宴可准备好了?帖子都发出去了?”
安氏恭敬道:“有弟妹帮衬着,都好了。刚好得了些塞外山珍,宴席上有些新菜式,又有戏班子助兴。帖子也都着人送去,依着母亲的意思,请的都是亲近人家。”
全氏点点头,笑道:“按说这是孩子的大日子,该好生热闹一翻。只是当年他哥哥机缘不巧,没能好好操办,咱们这样的人家,倒不好叫他越过大的去。”
安氏忙道:“他才多大点的人,声势大了,倒怕折了他的福气。母亲说的是,所谓‘长幼有序’,他做弟弟的怎好越过兄长?媳妇以为母亲的意思正好,再没有不妥当的。”
提到什么不叫越过大的去,原是全氏的托词,不料安氏顺梯子爬上来,说起什么长幼有序,全氏又觉出刺耳。瞥了一眼只知道憨笑的蒋氏,暗叹小儿媳妇没用。
咳了一声,全氏问:“帖子都都送了哪家?有没有遗漏的,说来我听听?”
“是。”安氏恭敬道:“依着母亲的意思,如今交情好的人家、还有姻亲家,郁大人府上、媳妇的娘家、陈御史府上……礼贤侯府上……”
“等等,”全氏迟疑道:“礼贤侯府上?”
“是。”安氏垂眼道:“儿媳想着,这几年虽与礼贤侯府上来往的少了,到底也是正经姻亲呢,俊哥儿抓周宴,怎么也该送份帖子。”
全氏便去看嘉明伯,嘉明伯仿若未闻,不知看着什么正出神。世子邢嘉有些惊色,见全氏看他,忙换上笑脸。亲儿子邢禾眼也有些诧异:“咱们府上可是有些时候没与沈家交往了吧?”
“二弟不知,咱们两府还是有走动的,前一阵,母亲还宴请过那边的六夫人呢。”安氏道。
全氏低了低头,她请宫氏赴宴,原是为了向前头夫人的娘家示威,席间列坐的除了宫氏,都是与她交好的贵夫人,其中还有何大夫人。后来隐隐约约听说何大夫人耍了些什么手段,坑了宫氏一回。
“前些时候舅父还曾派人过来问候世子呢。”安氏用手绢掩着口道。
“你说沈家来过人?”嘉明伯忽然问道。
“是,因听说世子身体不适,派人过来送了些药材。”安氏恭敬道:“那日父亲母亲并二弟一家都去游玩,回来后媳妇忙昏了头,竟忘了告知一声。还这些天思量宾客名单时才想起。”
嘉明伯恍然,那一日因世子贪凉用多了凉茶,有些腹泻,大房一家便留在家里。想来沈家就是那时派人上门的。
转头看看全氏,继妻曾将宫氏与何大夫人放在一个宴席上的事他是知道的,沈家这次来访或许有些深意?
安氏小心翼翼道:“儿媳想着,以前是我们年纪小,疏忽了亲戚,实在不像话。如今既然想起来,自然不能再含糊下去。”
嘉明伯想了想:“你请的是沈淳?”
“太夫人、几位舅舅、舅母并表兄、表弟都有。”安氏道。
“……”嘉明伯笑了一声:“倒是齐全,就这么着吧。”
邢禾嚅嗫道:“父亲,要是那边不来……”
嘉明伯斜眼看他:“帖子已经发出去了,要不你去上门追回来?”
邢禾:“……”
“好了。”全氏道:“既然交给了你大嫂,便由得她操办。时辰晚了,你们都回吧。”
从主院出来,邢嘉埋怨道:“怎么不和家里商量。”
“商量?”安氏冷笑道:“若是拿出来商量,这帖子还能发出去吗?”
邢嘉叹息道:“好容易消停几天。”
“醒醒吧,我的世子。”安氏道:“只要你还是世子,只要你还活着,她就消停不了!”
邢嘉默然,良久,迟疑道:“那边……能来吗?”
“不来您就亲自上门去请!既然那边打发人过来问候,想来也是记挂着您着外甥的。”安氏看着邢嘉:“妾身打听过了,隔房的五爷沈凌犯了事,沈家人都尽力去救他。您可是嫡嫡亲的外甥,怎么可能拒之不理。再说,当年大舅舅被人诬告,您还求过父亲帮忙不是?”
“但愿如此。”邢嘉有些茫然,自打母亲去后,他已经有多年未见过舅舅了。现在仔细回想,仿佛小时候坐在舅舅肩上玩过?
大红的帖子摆在案上,沈淳敲了敲道:“合计合计吧。”
沈梧先道:“当年谦礼还小大约不记得,姑母去时,大姑父可是来府上闹过,骂咱们家‘藏污纳垢’!”
沈淳叹道:“你大姑父与大姑母感情甚笃,当年阴差阳错,教老三害死了你大姑母,虽然你三叔填了命,但何家却逃脱了,你大姑父气不过,便跑来闹了一场。“
沈梧摇头道:“何家才是罪魁祸首,他无法惩治真凶,却将咱们家当成出气筒!”
嘉明伯邢穆过来闹时,不巧叫沈梧正好碰上,那时沈梧也不算大,着实被这个发疯的姑父吓的狠了,如今一提起就要皱眉。
“儿子记得,父亲当年被人诬陷,三司会审时,嘉明伯府曾经伸过手,这几年倒也着人走动过。”沈栗道。
沈淳点点头:“前一阵因你六婶娘被人挑唆已一事,为父也曾派人去问候过你表兄,说是都好。”
沈栗想了想道:“当年大姑母两人感情甚笃,娶了继妻,又得了小儿子,如今还剩几分可就不一定了。那位继室能做出配合何大夫人挑唆六婶娘的事,难保不会有其他心思。儿子觉得,表兄不会一切都好。这会儿下请帖,应该不是单为修复关系,多半还想要咱们府为他撑腰。”
“所以这回咱们还是去的好?”沈梧问。
“那继室与何大夫人有交情。”沈栗道:“为什么放着大表兄不支持,看着嘉明伯府亲近敌人呢?”沈栗与邢嘉没什么交往,单从利益上分析。
沈淳点了点头:“你表兄倒是敦良淳朴。”
这是人品无差,值得扶持了?
沈梧拿起请帖看了看,失笑道:“将咱们府上的人都写上了?唔,六叔如今出门,不在府上,那边不知道。祖母年事已高,郡主……”
“毕竟是疏远多年,嘉明伯的态度也不明朗,何况又是为了大表兄次子的周岁,倒不必兴师动众。不妨就大兄与儿子两家去吧。”沈栗看向沈淳。
沈淳想了想,沈栗的提议倒也合适。当年骂犹在耳,嘉明伯这些年来又一直含含糊糊,一副高冷姿态,沈淳还真没有为了一个小儿的周岁宴上赶着贴上去的意思。沈梧是世子,沈栗已经出仕,由他们赴宴,身份上、辈分上都妥帖。
邢嘉的名字中有一个嘉明伯府的“嘉”字,可见他出生时有多么得父亲喜欢。
邢家与猎户发家的沈家不同,在前朝就是官宦府第,不算大族,却也有些底蕴。是以当年邢穆得知自己要娶沈家的闺女时,已经做好了迎接一个土掉渣的妻子的准备。
然而沈家能出了一个陪伴在皇上身边的贵妃,沈家的女孩长得会差吗?侄女肖姑,邢穆一掀盖头就被迷住了。沈菀性格爽朗,没有一般官宦家女儿那般扭捏羞涩,倒合了邢穆这武将的脾气。
邢嘉便是出生在父母最恩爱的时候,幼年、少年,一帆风顺。沈菀去后,嘉明伯痛不欲生,便是要娶继妻,也事先声明过,这府中的爵位就是邢嘉的,谁都不要想。
全氏当初也确实是一个好继母,很是用心照顾邢嘉,甚至在邢禾年幼时,也一样以邢嘉为先。直到……全氏的娘家衰落。
第二百二十二章是病得治
沈淳出事时,邢嘉曾经请嘉明伯出手,虽然最后没有帮上忙,邢家也确实为礼贤侯府奔走了几天。轮到全氏娘家被问罪时,全氏却没能说动丈夫挽救亲人。
这本是因为全府确实犯了罪,嘉明伯实在没法子插手,但在全氏眼中,这是因为自己不过是个继妻,将来这伯府的爵位和自己没关系,丈夫才冷漠以待。从打那以后,全氏就开始热衷于争名夺利,想叫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
因为没能救出岳父,嘉明伯有些愧对全氏,时日一长,竟教全氏与邢禾压过了邢嘉。邢嘉天性纯良,安氏却渐渐忍不得了。趁着儿子周岁,将帖子送往礼贤侯府上。
打从这日一早,邢嘉就有些焦躁不安,与安氏合计:“不然还是我上门去请?”他担心沈家人不来。
却在请安时被全氏先拦住话头:“今日宾客上门,还要你这个做父亲的招呼客人。”
邢嘉无奈,只得留在府中。时过中午,沈家的人还没有到,邢嘉便有些心虚。
邢禾说话便专向人心口上刺:“大兄,我记得你还请了礼贤侯府上?”
这是明知故问。
满座的宾客都瞧过来,邢嘉脸色微微泛红,含糊道:“大约下了帖子。”
“却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眼下宴席就要开了,若是晚了却不好。”邢禾微笑道。
邢嘉局促道:“大约一会儿便到了。“
邢禾立时扬声道:“还请诸位稍待,还有宾客未至。”
在座便有人接口问:“却不知是哪一位?未免太迟了些。咱们年轻人等得,还教老大人们等着吗?”
此时倒不是就要立即开席,只是叫邢禾这样一说,便成了有人托大,叫别人都等他。宾客们议论纷纷。
邢嘉去看与邢禾搭口的人,却是玳国公府上的,名唤郁杨,平时与邢禾交好。
见邢嘉看向自己,郁杨微微一笑,追问道:“邢世子?”
邢嘉微微垂目:“是在下舅父府上。”
舅舅府上?众人心里转了个圈,想起邢嘉的舅府姓沈。
“原来是礼贤侯府上?”郁杨笑道:“既然是世子舅舅,这确实要等一等的,诸位,咱们且耐心些。”
邢嘉张了张口,被邢禾打断话头:“那咱们就再等等。叫戏班子上来,先点几折戏唱着。”
邢嘉头上微微冒汗,他并不知沈家人会不会来。如今被邢禾宣扬起来,若是沈家人一直不到……
两场戏过去,管家过来问:“伯爷叫问,怎么还不开席,孩子什么时候开始抓周?”
邢禾又一次抢了话头:“大兄的意思要等礼贤侯府的人到了再说。”
邢嘉忙道:“这便开席也好,不好叫客人一直等下去。”
“欸,大兄不必如此,您与舅父家亲近些,这样重要的日子,怎么也该遂您心愿不是?”邢禾笑道。
邢嘉再要说,管家已经磨头回去了。
邢禾又与几个交好的朋友缠着他不得脱身,邢嘉又不好翻脸。几句话过去,又是半场戏。
郁杨看着宾客都有些焦躁了,扬声道:“邢世子,这礼贤侯府上怎么还没有人到?亲外甥家的宴席,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宾客都转头看来,见邢嘉无言以对,又扭头议论起来。
郁杨又添了一句:“早听说您和那边府上不怎么来往,如今看来……”
邢嘉只觉两耳嗡嗡直响,过了今日,怕是满景阳都要笑话自己闹了乌龙。
“却不知郁兄是听谁说的?”有人高声问道。
众人看去,却是两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前头的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孱弱,身着世子大服;后边的更加年轻些,却已经穿着七品官服。
刚刚说话的便是这位年轻的,生的长眉细目,顾盼间却颇有些凌厉,微笑着拱手,团团施礼道:“礼贤侯府沈梧、沈栗来贺大表兄麟儿已满周岁。因蒙太子殿下宣召,来的晚了,这是晚辈的不是,还望诸位叔伯兄弟海涵。沈栗这厢告罪了。”
沈梧也一同施礼道歉。
听说是因东宫宣召误了时间,众人都客气道:“多礼了,沈贤侄有礼。”
沈栗再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