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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栗笑道:“如今已入都城,学生也算不上哪个牌面上的人,各位无需担心。”
众人又客气一番,便抱拳别过。
沈栗提前回到景阳,按理说是应该如这些侍卫一样报备的。但他如今并无正经官职,只有个太子伴读的名义,按说是归东宫管辖,可如今太子在外,沈栗却不好直接跑到东宫去。直接去见皇帝更不可能,以他的身份,皇帝不宣召,他是没资格自己求见的。
沈栗思来想去,得,先回家去,让沈淳入宫说一声得了。
礼贤侯府早就知道太子回程的消息,算着日子,只怕还有好些天。
田氏正为此发愁,对沈淳道:“眼看着乡试的日子就到了,老身估么着,谦礼无论如何是赶不回来了。”
沈淳也有些郁闷:“当初都以为是小事,谁成想三晋竟闹出了窝案!后来又有北狄犯边,到底是耽搁了。”
紫山郡主安慰道:“谦礼才多大,错过了再考就是。”
沈淳摇头道:“太子如今在朝中无人……算了,提这个做什么。”
这厢还在合计,忽听外面喧哗起来。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乱子。
紫山郡主立时沉下脸,她如今手中攥着管家权,在府中固然是威风八面,但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头一个被带累的也是她。转头给齐嬷嬷使了个眼色,齐嬷嬷点点头,出去探询了。
还没等齐嬷嬷出了何云堂,已经有丫鬟一溜烟跑进院子,扯着齐嬷嬷上气不接下气道:“七……七少爷……七少爷回来了。”
齐嬷嬷吓了一跳,扯住丫鬟问:“你这孩子莫非是癔症了?你说什么?七少爷?”
那丫鬟连连点头道:“大管家跑来说的。他不好进内院,叫奴婢先来禀报一声,七少爷这就过来了。”
齐嬷嬷与那丫鬟心情激动,声音都不小,因此待齐嬷嬷转回屋中时田氏等人已经站起。
郡主劈头问道:“说是谦礼回来了?”
齐嬷嬷还带着茫然的神情:“丫头说这就过来了。”
“阿弥陀佛。”田氏忙道:“快,快扶我出去。”
郡主拦住道:“不成!外面天寒地冻的,屋里烧的暖,您刚出了汗,可别受了风。”
沈淳也道:“孩子就过来,母亲若为迎他几步伤了身子,却叫谦礼如何是好,母亲再等等。”
嘴上阻止田氏,沈淳自己倒忍不住跑出去。
“媳妇也该迎一迎。吉吉,拦着母亲。”郡主说着也出去了。
田氏气道:“一个两个都拦着老身,他们倒撇下了我,不叫老身早些见到我那乖孙。”
吉吉忍笑。田氏年纪大了,便越发惦记儿孙。在眼前日日请安的还好,沈栗一出去几个月,田氏便越发想得慌。
沈淳心里急,步子大,早窜出老远。听着喧哗声近了,倒停下脚步,咳了一声,装作欣赏风景,其实这边是个夹道,大冷天的,也不知有什么景好赏。
果然,前头拐出几个人,打头的便是沈栗,后边跟着大管家沈毅和几个小子丫头,叽叽喳喳,又笑又闹。远远看见沈淳,丫头小子抹头就跑。这当然是不合规矩的,但无论是沈淳还是大管家都没有追究的意思。
沈淳还想端着为人父的架子,但眼见着二儿子沈栗风尘仆仆、连跑带颠地奔过来,闷头就拜道:“儿子给父亲请安,父亲一向可好?儿子回来了!”沈淳到底端不住了。
一把拽起儿子,埋怨道:“现在是什么天气?你就直接向地上跪!腿也不要了?”
沈栗傻笑一声,上下打量沈淳一番,嬉笑道:“父亲还说我?这大冷天的,父亲怎么穿的这样单薄?”
沈淳一愣,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急,远在屋里把大氅都脱下了,竟没来得及披上。
沈栗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道:“儿子一路赶回来,身上有些尘土,父亲勉强披着吧。您吹了寒风骨头就痛,腌臜些总比犯了旧伤好些。”
沈淳茫然披风,眼睛不觉有些发热。沈栗刚刚回来,竟一见面就能顾着自己的旧伤——沈淳自觉摔打惯了,没那么娇贵,但儿子递过来的披风却不想推却。
“世上哪有老子嫌弃儿子的。”沈淳一向严肃的表情松缓了,笑眯眯自己披上道:“还成,长短也差不多,你长个子了。”
沈栗伸手帮着整理道:“儿子觉得自己还能长些。”
大管家看着沈栗低头时,自家的冷面侯爷便一脸慈祥,颇觉不适,偷笑着退下。
紫山郡主终于赶上来,扬声笑道:“侯爷可迎到谦礼了,你们父子不快些回去,说什么悄悄话呢?”
沈栗转过身,急忙就要行礼,郡主忙止住道:“可不在乎这一会儿子,地上还有雪呢,走,咱们去见你祖母。”
等到了何云堂,田氏拽着沈栗上看下看,心疼道:“老身觉着瘦了,你们看呢?”
郡主点头附和道:“可不是瘦一点儿,妾身看着谦礼的颧骨都高起来,气色也不好。”
沈栗笑道:“不过是赶路急了些,叫冷风吹成了腊肉,回到咱们府中吃几顿好的睡一觉便好了。”
田氏埋怨道:“你父亲年轻时也这般逞能,半个叫苦的词儿也不说,你看他现在如何?”
郡主叹道:“也不怪他们父子嘴硬,只是这都是为着正经差事吃苦受累,哪有规避的法子?说出来白叫家里担心,索性就不提了,其实哪个想不到呢?大家彼此装糊涂罢了。”
田氏见郡主说的诚恳,顿时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个理?都觉着咱们勋贵家如何如何,却不知谁家也没便宜,都是拼出来的。就是你公公,当年他一上战场,老身就准备好伤药,郎中都是常备着,但有一次侥幸不见伤,老身都谢天谢地。”
沈栗没料到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婆媳两个竟说的眼泪汪汪,回身去看沈淳。
沈淳向吉吉一摆手,吉吉早准备好跪垫,立时过来放好。
沈栗请长辈们上座,按规矩见礼:“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不孝儿孙谦礼回来了。”
“好好,”田氏招手叫沈栗近前:“你刚回来疲乏,过两日的,去给你曾祖父和祖父上柱香,谢谢他们保佑。”
沈栗笑道:“孙儿记得了。”
郡主笑问:“才还说怕是还要些时日才得回来,没想到这样快,咱们府中没听说要出迎太子仪仗?”
听说太子在三晋做的很好,若是回来,怎么也该出迎六十里。怎么没动静?
沈栗笑道:“太子仪仗还在路上呢,儿子却是先行一步。”
先行一步总要有原因,田氏做了几十年的侯夫人,见识自然不少,拍了拍沈栗的手道:“你们父子想是有话说,老身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这几日也不急着过来,等忙活过了再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乾清宫里正好眠
田氏发话,沈淳便领着沈栗告退,去了书房。
田氏嘱咐郡主:“打发人回去告诉各房,谦礼风尘仆仆地回来,正是疲乏的时候,不许人去闹他!叫他好生歇息几天。”
郡主起身道:“这事儿不好叫下人去传话,该是儿媳亲自去。”
旁的人不说,单是颜氏,派个仆妇告诉她不许见儿子去,这可不像话。
田氏点头道:“有人不服的就叫他们找老身说话。”
郡主去后,田氏发了会儿呆,问吉吉道:“才慎之跑出去你还说他忘了大氅,叫你拿着去追,怎么他回来后老身看着不像他原来那个?”
吉吉捂着嘴笑道:“那是七少爷的,奴婢追过去时见七少爷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了侯爷,郡主远远看了有些自责。奴婢想着,若是还拿上去请侯爷换过来岂不更叫郡主难过?奴婢便回来了。”
田氏愣了愣,倒没埋怨郡主疏忽。晋王府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管家是把好手,叫她时刻想着如何妥帖地伺候沈淳却是不可能的。只感叹沈栗道:“都说咱们家看重他,便是这份周到仔细也是难得。”
不提孝心,沈家是武将起家,沈栗是从小当纨绔给养大的,这样的人难免会习惯于抓大放小,性格粗疏,偏沈栗是个奇葩,圆滑细致直如天赋一般。宦海风波险恶,能够随时体察入微,确实是难得的优点。
吉吉却没听出田氏的深意,只笑道:“刚侯爷出去,又放着自己的大氅不用,偏拿了七少爷的披风,七少爷……奴婢瞧着,七少爷没敢言语,看着委屈的很。”
田氏喷笑,没大氅时用着儿子的,是儿子的孝心,自己有时,偏又抢儿子的!田氏摆手道:“快着,老身记着过年做衣裳时也带着谦礼的,你去观崎院找他媳妇。”
李雁璇嫁到沈家至今,与沈栗也算聚少离多。新婚夫妻,沈栗待她又是千好万好,几个月不见,哪有不惦记的道理。虽然平日沈淳闭口不谈沈栗在三晋的情况,但有一段时间长辈们的神色异常凝重,待她也小心翼翼,李雁璇心里便七上八下。好容易前些天郡主告诉她沈栗就要回来了,小媳妇早也盼晚也盼,只觉着时光越发难打发。
今日里正与胡嬷嬷打络子,青藕一头冲进来欢喜道:“少爷回来了!”
胡嬷嬷忙问:“这时候就到了?人在哪里?”
青藕摇了摇头道:“说是奔着老夫人那里去了。”
李雁璇还在发呆,胡嬷嬷忙催促道:“少夫人,快,青藕过来,快伺候少夫人梳洗!”
李雁璇才“呀”的一声惊醒过来,招呼丫鬟们翻箱倒柜,胡嬷嬷亲手为她打理容妆,好容易收拾妥帖,胡嬷嬷赞道:“满侯府也没有更出色的了。”
这却不是谬赞,侯府里数得上的美人儿有三个:沈栗的生母颜氏年纪渐长,如今也只做得年长夫人中的美人儿了;原是世子夫人容蓉最拔尖,可惜日子过的太不顺当,自流产后郁郁寡欢坐下了病,整日里没精打采,颜色渐衰;李雁璇本来生的就不差,以沈栗的眼光当年一眼就看上了,今日又喜上眉梢,加上胡嬷嬷使尽浑身解数尽心打扮,便是时常伺候左右的丫鬟们也看直了眼。
扶着胡嬷嬷的手,急匆匆向何云堂去,却见齐嬷嬷赶过来道侯爷与七少爷去前院了,老夫人还下了令,这几日不准人打扰七少爷。
李雁璇便有些发蒙,胡嬷嬷忙问:“七少爷可是就歇在前院?”
齐嬷嬷笑道:“这个老奴却不知,没听老夫人没提。”
胡嬷嬷松了口气,埋怨道:“老姐姐惯会糊弄人!”
齐嬷嬷撇嘴道:“是姐姐惯会乱猜,不许人打扰那是说给旁人听的,哪有不叫小夫妻相见的道理。”
两个嬷嬷笑嘻嘻斗了几句嘴,胡嬷嬷伺候李雁璇回了观崎院,只等着沈栗回来。
李雁璇仍有些茫然道:“嬷嬷,我怎生觉得不踏实,好似做梦?”
胡嬷嬷笑道:“夫人惊喜的过了,不是梦,一会儿子少爷就到。”
李雁璇梦游般点点头,嘱咐青藕道:“去大厨房告诉一声,给夫……给谦礼添几个好菜。”
顿了顿,又道:“谦礼回来还未曾沐浴,嬷嬷……”
胡嬷嬷道:“老奴省得,夫人放心。”
隔了一会儿,李雁璇忽地站起来道:“记得谦礼爱吃厨下赵大娘做的点心……”
沈栗直到掌灯时分才回了观崎院,整个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叫李雁璇指使个遍,见了少爷进来,一厢欢喜,男主人远行归来;一厢解脱,少爷到了,夫人总能安稳下来了吧?
李雁璇折腾了一下午,及至见到沈栗时,只觉心中千言万语反倒半句也说不出来。
李雁璇惦记沈栗,沈栗又何尝不惦记李雁璇?今日里李雁璇又仔细装扮,沈栗早看直了眼。见妻子一副紧张样子,沈栗嬉笑道:“怎么?不认得了?”
沈栗这一浑闹,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