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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到朱松那灰溜溜的样子,除了参加闻喜宴就在宅院里窝着,等待吏部的授官,连文士们的聚会也没脸去参加了。关于他的传闻都是心胸不广,自取其辱,说什么的都有,文人嘴上一把刀,说的一点也不错。
他要想恢复名誉,要么卧薪尝胆击败王秀,要么灰溜溜外放等待风头过去再重返士林,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要不是蔡易和沈默二人帮衬着,王秀不要说被累垮,光是酒也要被喝死,他恨不得把朱松给掐死,要不是这厮能有应接不暇的尴尬吗?
今天他心里更加沉重,倒不是有人来打扰,而是赵佶派入内内侍省押班张迪拿着指挥宣他面圣,对别人来说应该是好事,但对连日劳累的他来说,绝对是苦差事,陪皇帝读书能轻松吗?一句话都得在脑子里转几圈才行。
王秀和张迪不熟悉,只是客套闲谈几句,他感觉马车很快又不像是去大内,不由地问道:“张阁长,这不太像是去禁中啊?”
张迪认定王秀是赵佶新宠,不愿无故得罪他,温和地笑道:“进士好造化,官家刚回延福宫,听说金明湖上的事,就召大人来。哦,是三大王禀报的,三大王这几天在官家面前颇为维护进士。”
王秀一阵牙疼,赵楷还是有心人,看来真想拉拢他,这人绝不是良善的主,他心下给赵楷下了定论,微笑道:“有劳张阁长。”
他对宦官并不太感兴趣,但能结个善缘也好,哪个大臣在宫中没有内援的宦官,这是很平常的事,有宋一代的宦官无论是素质还是功绩,要比其它朝代强许多,眼前这位张阁长,除了迎合赵佶喜好外,并无什么大恶。
“进士客气了,老奴本就为官家跑腿。。延福宫第六的西北,就是官家新建的上阳宫。”张迪一脸的自豪给王秀介绍着,仿佛宏大的皇家园林是他。
有了张迪在身边,王秀进入延福宫那是畅行无阻,他含笑应酬着,他第一次盛名的行宫,却见园中香风袭袭,落红满地。走过一座卧虹桥,便是条翠竹掩映的青石小路,微风过处,竹影婆娑,小路曲折蜿蜒,寂静幽深。转过路的尽头,眼前又豁然开朗:但见小丘似山,奇石如峰,清澈的泉水从石罅中涓涓流出,叮咚作响,如鸣环佩;漫地绿茵,绵软如毯,有数只仙鹤、锦鸡翩翩其上。
刚才张迪说的上阳宫,恐怕就是正在建的垦岳,那座比延福宫的园子,就像一条吸血的水蛭,不断吸食天下生民的膏脂。如今,女真人在北疆连战连捷,契丹亡国就在眼前,身为天子的赵佶在风云多变的岁月,却只顾吃喝玩乐,除了把最高权力抓在手中,没有一点内忧外患的警觉意识。
他被引到一处五层高阁的园子,守门殿前司班直开门,就听到一阵阵悦耳的丝竹声随风飘来。
真的很悦耳啊!心里想着事转过一座由太湖石构建假山,来到了高阁下名为千秋阁的宽阁外,却见风吹垂柳、飘花纷飞中,百余名天仙般的宫女高鬓盛装、在万花飘芬的舞池里旋转歌舞,萧瑟曲乐伴奏下,舞池顿时成了花的海洋。
“真会享受啊!”王秀从心底出了由衷的感叹,不知不觉站住看得出神。
张迪见王秀失态并不以为意,哪个大臣面对如临瑶池仙境般的美景,能不为之痴迷才是笑话,他没打搅王秀,径直走过去复命。
一曲终了,王秀才察自己失态,忙向千秋阁快步走去,见赵佶与十余位盛装妃嫔谈笑风生,他深深一拜,道:“臣,叩见陛下。”
赵佶见王秀来到,笑着说道:“卿家不必多礼,进来说话。”
王秀稍加犹豫,进了阁子=站在远离嫔妃的地方,他是外臣不能太接近天子的内眷。
“卿家看百仙曼舞,嗯,是怎样的心情?”赵佶听张迪说王秀看歌舞出神,心里非常高兴,他本性就是轻佻的人,对臣子的风流能容忍,甚至还有欣赏,不然他也不会和周邦彦混在一起,王秀能欣赏他和周邦彦编排的百仙舞,让他大为高兴,神色间颇为卖弄的自得。
“臣来这延福宫,就像凡人到了瑶池仙界,看仙子翩翩起舞,不知不觉迈不动脚步,实在是罪过。”王秀眼珠子一转,既然来了何不锦上添花,也好加重在赵佶心中的地位,能得到更好地待遇,心里想这事嘴上说道:“不要说百余位仙子了,臣不知哪位高人编排的歌舞,无论是曲还是舞全是巅峰之作。”
他对自己的行为不断鄙夷,但该做的还要做,进入了仕途就像刚刚到商水一样,一切从最底层一步步做起,受不了委屈还不如回去做个富家翁。
得到赵佶的青眯,无异于成功掌握黑糖脱色技术,既然自己有这份先知先觉的本事,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利益最大化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抱负。
“哈哈。”赵佶高兴的胡须直抖,百仙舞是他和周邦彦研究出来的,王秀作为新人表达的崇敬,远胜蔡京、梁师成等人,他笑呵呵地道:“卿家何罪之有,天上百位仙子临凡轻歌曼舞,就是朕也醉了。朕正和大司乐正编排千仙舞,待行宫完成,千位仙子临凡何等的美妙。”
是够美妙的,王秀想起了垦岳,才他妈建好几年就成了他人的玩物,但这话只能在肚子说说,拿到台面上纯粹是傻子,他切着牙笑道:“到时候臣想一睹为快,不知陛下能不能恩准。”
“这是当然。”既然王秀知趣,赵佶哪有拒绝的道理,他虽然是君王骨子里却是文人,王秀的名望还不足让他重视,但潜力不容小窥。
心里兴奋,升起了轻佻心意,含笑看了眼一旁的妃嫔,嬉笑说道:“今日,朕和各位娘子同游,不知谁说了金明池风雅事,她们都想见见九步成章的大家。”
王秀被说的头皮麻,原来是为了一群娇滴滴的小娘子,他心里很不爽,怎么说他也是进士,为了一群内命妇把他叫来,传出去可是有损声誉的。
他在稍作迟疑后,委婉地道:“陛下一手瘦金贴,古往今来天下唯一,臣实不敢献丑。”他轻轻的一拍,既捧了赵佶又委婉表明态度。不过,他倒不是拍马屁,以赵佶的文学修养的确是文学大家,‘瘦金体’更是登峰造极。
王秀的婉拒,赵佶也是心思敏捷的人,知道文人的傲骨,被一群妇人围观肯定很不爽,有时候他也能理解,笑道:“还有一件事要和卿家说,不过要先打了她们才行。”
“官家,妾这位同姓小哥是怕官家清名,不愿献丑,妾这就和姐妹们自去游玩。”王贤妃在宫中仅此皇后和贵妃,能揣摩赵佶心思,自然把话接了过来。
既然王秀不太乐意,赵佶也不能强求,宋代对士大夫最是优容,虽是末世士人风骨沦丧,朝中廉耻之辈颇多,但还是有不愿随波逐流之人。
百年帝王家训让赵佶有所忌惮,有时也不得不顾忌到大臣们的颜面,宫中不是中书门下的国事,就是蔡京、童贯等人阿谀奉承,有时也会对一些事表示异议。
王秀明显不太情愿,赵佶也无可奈何的,与其都不好看不如让她们来说,就算王秀拒绝也无伤大雅,何况高等内命妇的请求,王秀怎么说也得考虑一下。
“既然娘娘说了,外臣也顾不得官家大贤的名头,就硬着头皮献丑了。”王秀不想因小失大,索性把话说得好听点,自己的犹豫是自认比不上赵佶,也好弥补刚才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
果然,赵恒微蹙的眉头舒展开,笑眯眯看着王秀,愉悦地道:“卿家不要自谦。”正说着话,一名小黄门急冲冲到了阁子外,尖着嗓子道:“官家,高殿帅前庭候驾。”
王秀在一旁沉吟,从龙旧臣高俅,看来这位赵官家挺有优容,能够容忍情敌,能够欣赏能臣,但大权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他的允许,连高俅这样的近臣也不敢贸然进来。
“让高卿家在月凝殿候驾,好了,各位娘子谁有本事自己要。”赵佶留下话去了,让张迪一旁侍候。
王秀一阵头疼,瞥了眼一脸坏笑的张迪,暗骂这不是害人吗?让一群娘子军围着他,也不怕名声不好。
“久闻进士才名,能先为妾身填上一曲。”
第一三零章 为天子开源
“林婉仪,你就不能等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好了,官家不是说了各凭本事嘛!那就我先来。”
“你比人多张一张嘴啊!看我不撕了它,有那么不要面皮的吗?还你先来。”
“得了,别闹腾了,就让月姐先来。”
王秀横空出世,造出了她们吃的白糖,又著书立说九步成章,成了这群深宫怨妇时常谈起的人物之一。
几天来,从登科榜三百一十六名一跃成龙飞榜第四,把太学出身的朱松辩的落花流水,传到宫里成吐了几十两血,金明湖辩论立马成了这群寂寞贵妇的热门话题,哪有美人不热衷才子的,眼都看出血色来了。
赵佶临时出去了,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场那些昭仪、修媛、修仪哪能让婉仪占了头筹,也就是王贤妃说话,才把这群寂寞的金丝雀压下去。
王秀却在众妃嫔的喧闹声中,知道这位妙人是林月姐,而这位婉仪让他看得心中一惊,竟然和朱琏有六分的相若,美艳也几乎不相上下,唯独缺少那份矜持。
遽然间,他脑海中一闪,瞬间抓住曾经看过的一篇网文,这位有‘林美人’之称的婉仪,的确在历史上出现过,她如同一颗美丽的流星划过夜空,不知道最终命运如何?
既然是林美人,在延福宫众多妃嫔中姿色极美,仅次于刘妃,连王秀也升起一些好感。
林月姐是祥符世家女子,被选妃进入宫中,短短两年从美人一直到了婉仪。
深宫无聊时常与姐妹说外面趣事,对王秀多看了两眼,王秀在赵佶面前落落大方,虽然言辞上不了谦恭,却有自己的独立人格,让心思纯洁的林月姐欢喜,一双妙目落在王秀脸上,希望能得到这位新近进士的佳作。
王秀满怀心事地走到早已备好的漆案前,提笔沉思。这可是份不讨好的差事,词不能太淡更不能太艳,淡了会得罪这帮不能得罪的贵妇,艳了又有轻佻的嫌疑,赵佶那指不定有别的想法。
他又瞥了眼林月姐,才轻轻落笔,来了一‘点绛唇’。
花落苔香,断无人肯行鹤瓷。晚风翻绣。吹醒东窗酒。
犹卧戳觎,明月知人瘦,香消后。乱愁依旧,开胡酥手。
王秀心中默默向史达祖道歉,这词写的是寂寞思良人的女子,却也正恰是这般深宫怨妇们渴望宠幸的心思。嗯,估计更想和梦中的才子春风一度。
林月姐从张迪手中接过读了,触动芳心眼眶一酸,泪水险些流了下来,莺声道:“进士好才华,让人险些伤心落泪!”
众女传看都是觉得这词写的是自己,一个男子对她们的心思竟是如此了解,不少妃嫔对王秀引为知己,一双双美目肆无忌惮地落在王秀身上,让他不寒而栗,感觉自己被一群的母狼包围,随时会被撕扯成碎片。
“我也要。”
“我是昭仪。”
“姐妹们,都别闹了,一个个来,都有份的,越到后面越是压轴。”
怎么说话的,一个个来?王秀忍不住嘴角猛抽,手中的笔差点没捏住。
没有办法啊!他能婉言拒绝赵佶,却没办法拒绝这些贵妇,女人的热情一旦被调动起来,杀伤力是恐怖的,他不得不一又一搜肠刮肚,差点让他江郎才尽。
张迪一封封接过来,从惊讶到震撼最后到麻木,宋代宦官文化水平较高,尤其侍候天子的大宦官,你肚子里没几两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