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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书吏记录了名籍,胖子心满意足地转身,对着王秀嘿嘿一笑,诙谐地道:“王呆子,咱们真当了难兄难弟。”
王秀翻个白眼,心里骂你这死胖子,谁跟你是难兄难弟,他理也没理那胖子。
“你这王呆子,跟我装什么酸大措,切。”胖子鄙夷地瞥了眼王秀,一甩袖子走了。
老书吏浑浊的眼珠子直转悠,时不时扫过王秀,半响才道:“王大郎,你上午和泼皮打架,这么快又回来了?”
王秀苦笑,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他摸了摸脸上的青淤皮肤,轻声道:“几个泼皮寻事,学生吃了大亏。”
老书吏的话明显有所指,他回答的也巧妙,定位在对方寻事,他不是打架而是自保。
“嗯,虽然是泼皮寻事,但你是斯文人,实在不该斗殴。”老书吏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秀。
“老宿说的是。”王秀一阵头痛,对方抓着读书人这条,他还真不好说,事关能否有资格参加解试,绝不能大意,一旦被抓住把柄,他将无望科举,这才是人生最大的失败。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看了眼桌上的一本书,他稍加犹豫,一咬牙掏出装着碎银和大钱的小包,强笑道:“老宿学识深邃,学生想买下您老看的书,希望对学问有所帮助,还望老宿千万成全。”
看这小子挺上道!脑袋变的灵光了?老书吏捻须而笑,那张老脸拧成一朵盛开地菊花。话又说回来了,州县胥吏的那点俸禄,月不过钱两贯、米一石,要不找点事让学子们孝敬一二,可谓清贫至极。
不过,他还有点担忧,王秀从未曾孝敬他一文钱,他就是想借故拿捏一下,没想到呆子开了窍,看小布包估摸着有七八钱碎银大钱。借口是有点唐突,但还是让人非常舒坦的,反正这出了名书呆子也过不了解试,送他个人情算了。
“就是一本书,送给你看看罢了。”王秀前后差别太大,老书吏不敢轻易相信,作为县学的胥吏,收受学子钱财,那可是极大地罪名,搞不好要被流放的。
王秀是何人,曾经的天之骄子,什么人砖家叫兽没见过,哪能不知这老小子的心事,古今有别,惟人心不变,千变万变不离其中。
成功者不计一时得失,做人都不会,怎能做人上人?忍,忍下这口气!
他压低嗓音,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低声道:“学生哪敢拿老宿的爱书,老宿要是能忍痛割爱,学生实在感激不尽。”话说的那个酸啊!他忍着牙疼把那本脏兮兮地书拿在手中翻了一页,继续酸道:“老宿雅道,经义诗赋是很重要,但杂学是修身养性的法宝,可见老宿深得圣人教诲,学生少不了时常请教。”
这话说的让人甘之如饴,老书吏是不如意的人,有人说他深得圣人教诲,顿时生出生不逢时的感慨,刚才对王秀的鄙夷,立马来个华丽的大转变,笑咪咪地叹道:“哎,可惜老夫胸有锦绣文章,却不得不忍受刀笔之苦,时也,命也。”
王秀被酸的彻底倒牙,一身那个鸡皮疙瘩,却不得不强忍笑意,正色道:“老宿大德,学生实在是感佩。”
“好了,今后要多读书,少跟那些武夫厮混。对了,五天后的文会,钟离教习也参加,你要是过来就纳钱五十文。”老书吏大笔一挥圈了名,才长长叹息,似乎在顾影自怜。
王秀的心一阵绞痛,那些碎银和大钱,可是谢氏积攒下的,能买一石上等粳米啊!一下子就用光了。
刚踏实点的心,一想到文会又被提溜了起来。
文会是县学出来的读书人相互交流的场所,甚至是他们变相从学的场所。有些人不愿去州学,在家攻读又没人指导,相对每次上缴些钱帛,定期举办教习与书生的文会,书生能变相学习,教习赚点外快,两相得利,皆大欢喜,军州也持鼓励的态度。
能不鼓励嘛!这年头各项开支巨大,书生自己拿钱交流,为州县省了一笔开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王秀是明白人,换成昨天的他或许没感觉,只知道闷头读书,但今天却明白是学习的好机会,说一千道一万,两个字‘没钱’。
五十文钱难为人啊!顺袋里只有三文钱了。
他犹犹豫豫,被老书吏察觉,问道:“怎么了,大郎,你还不走?”
王秀深深吸了口气,尴尬地笑道:“老宿,五十文钱,是不是太多了?”
老书吏一辈子混县学,哪能看不出王秀的心思,他也知道点王家的事,看在王秀孝敬他的份上,慢悠悠地道:“五十文不能少。”
“这。”王秀犯难了,回家要钱是不可能的,外面赚钱,他两眼一抹黑。
“不过嘛,有个差事,你要是愿意干,倒也能赚千把钱,你这五十文也免了。”老书吏浑浊的目光里,透着一丝狡黠。
王秀眼前一亮,道:“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主薄那要修补户籍,需要小楷工整的书生,看你小子平日呆头呆脑,字写得倒是工整,一卷户籍六百钱,两天为限,干不干?”
这可是分苦差事啊!一卷户籍不厚,但那是工笔小楷,工作量极大,时间又紧,县衙那帮胥吏好吃懒做,每次都雇不知名穷困书生来做,除了穷困到极点,很少有人愿意接活。
王秀后悔把钱全部给了老书吏,自己留几十文也好啊!天下没有后悔药,好机会绝不能放过,老书吏虽然贪婪,但还算有点良心,他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一卷,后天下午交货。”
老书吏的脸笑的像朵菊花,又能坐着拿一百文钱了,这事办的真精明,心里得意对王秀更顺眼了,拿出一册空卷,温声道:“赶紧回去吧!”
原来早就准备好找冤大头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有钱我还会干这个?王秀撇撇嘴走了,留下一脸无辜的老书吏,在那孤芳自赏。
当他到回家,现王成脸色铁青,在屋里不断度步,谢氏一脸愁容坐在高背椅上,门前放了两个红漆大木箱子,奇怪地问道:“爹、娘,这是。”
王成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倒是谢氏用手帕抹了抹泪,道:“大哥,回来了,你先回屋看书。”
王秀看二老的神态,一阵不好地感觉,立即走到木箱前,打开箱盖,一双眼顿时直了,旋即嘴角上翘,嘿嘿笑道:“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第三章 你是我的福星
6家总算是图穷匕见,退婚就退婚呗,王秀把双方订婚的聘书撕毁,引的王成大怒,还好有谢氏劝住。
“爹,咱高攀不起6家,看看这些聘礼能值多少钱。”
王成见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被弄的苦笑碰不得,儿子对6家五姐可是痴迷的要命。
“官人,既然大哥不在意,退就退了。”
“王家哥哥在吗?”
正在当口,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王秀转身一看,怎么是有琴莫言领个黑漆竹篮进来,还真会挑时候。
王成一脸诧异,这6家刚退婚,前脚刚走,怎么李寡妇家的姐,就过来了,他亦是捻须看王秀。
王秀哪个憋屈,没事也让人琢磨出事了,还说不清楚,有琴莫言到了门口,见两位长辈在,急忙福了福,道:“大伯、大娘,奴家有礼了。我娘做了蒸鹅,让奴家送一半过来。”说着话,把竹篮放在桌子上,
“李娘子太可气了,怎么好意思呢!”谢氏面带微笑地拉着有琴莫言的素手,笑道:“大姐,生的越俊俏了。”
有琴莫言脸蛋一红,低声道:“大娘。”
“好了,不说了。”谢氏笑容闪过,低声道:“今个准备去你家交房租,不知李娘子在家吗?”
“大娘,我娘说了,都是老亲四邻的,钱缓几天给也行。”有琴莫言冰雪聪明,看破谢氏的难堪。
“这要多谢李娘子了。”谢氏松了口气。
“奴家要去送了生丝,想让哥哥帮些忙。”
“哦,大哥,那你去吧。”王成心不在焉,却没现儿子惊喜地目光。
两人刚出门,有琴莫言小脸红扑扑地,那双眸子一眨一眨,不时看向王秀。“哥哥,你家门内那些彩礼箱子。”
“6家退亲了。”王秀对娃娃亲很淡漠,退了就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退亲?”有琴莫言两颊晕红。
一路无语,到了有琴家门前,李寡妇远远看到王秀过来,笑吟吟地道:“秀哥儿啊!小妮子非得叫你,快先进来吃杯茶。”
“大娘,没事,先把生丝送去再说。”王秀看到门前的独轮车,暗暗苦,这玩意可要掌控好力度,一个不小心便会翻了。
“娘,你就别说了,女儿与哥哥快去快回。”
“你这孩子。”李寡妇无奈地摇头,白了眼有琴莫言,又对王秀笑道:“秀哥儿,那就辛苦你了。”
“大娘哪里话,对了,大娘宰鹅,那翅膀上的毛还有用吗?”
“还在厨房里,秀哥儿,你要鹅毛?”
“大娘,能给我两根吗?”王秀眼前亮。
“看你说的,大娘都给你留着。”
一路上,王秀是艰辛无比,车子推的东倒西歪,可没少收有琴莫言的奚落,出力不讨好,恨不得把她小嘴给堵上。
好不容易送了生丝,回来的路上,有琴莫言却被一阵叫卖‘酥油鲍螺’的吸引住了。
“大娘,来上半斤。”
有琴莫言蹦蹦跳跳过去,王秀不得不跟过去。
“小官人好不吝啬,你家娘子想吃,还不买个两三斤的。”卖糕点的矮胖婆子挤兑王秀道。
“啊!”有琴莫言脸蛋晕红,给王秀个白眼。
王秀占了便宜,有几分恶趣地笑道:“那是,那是。”说着就去掏钱,摸了摸袖中顺带,脸色微微苦。
坏了,只有三文钱,不够买的啦,这下子丢大了。
“小官人出来没带钱么?”婆子见王秀尴尬,嘻嘻地嬉笑王秀,目光却又一丝鄙夷。
“这个。。这个,多少。怎个卖法?”王秀攥紧了三文钱,脸红的跟煮熟的螃蟹。
“四个钱半斤。”
王秀被吓的一瞪眼,心里一慌,脱口而出道:“什么?四文钱才半斤,你这婆子要抢钱啊!”
这句无心之言可不要紧,直接捅了马蜂窝。
婆子眉头倒竖,左手掐着腰,右手伸指指着王秀,嚷嚷道:“嗨,我说你这小官人,老婆子买卖一辈子,从小娘子一直到如今,还没人跟老婆子说贵,哪有你这样守财奴,八文钱也不舍得花。”
那婆子激动的是唾沫横飞,一溜子开封官话,把王秀说的张口结舌,想要反驳哪里是大肺活量的对手,被人喋喋不休半刻钟,插不上一句,说的他连还嘴的兴趣也没有了,只能直翻白眼,人才在民间啊!
有琴莫言看王秀吃瘪,又看那矮胖婆子张狂,忽然笑道:“哥哥,你的钱要留着买书的,妹子自个有。”拿出粉红的荷包,倒出八文钱递了过去,又道:“大娘省省口水,我家哥哥是要去解试,好歹要解贡举人的,今天陪我出来忘带钱,大娘就不能少数落人。”
王秀看那甜甜的小酒窝,竟有一丝恍惚。
“哎呀,原来是小秀才啊!早说啊,等小官人解贡举人,老婆子给你六文钱一斤。”婆子一听王秀是读书人,态度马上来个九十度转变,虽然不再奚落人,却暗含讥讽。
“大娘,还是卖八个钱吧!给谁讲价也不能给您老讲价。”有琴莫言接过包果子的袋子,笑嘻嘻地道:“走吧。”
王秀撇撇嘴,白了眼那矮胖脖子,老实地跟着有琴莫言。
“小娘子,下会再光顾老婆子的摊子。”矮胖婆子狠狠剜了王秀背影一眼,低声道:“搞啥子,吝啬鬼一个,呸,就你那熊样还想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