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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官家酒醉,三衙卫士不见官家不散,他们把王相公府邸搜了个遍,一点也没拉下,不知现在撤了吗这些卫士也有点过分,说梁大官和王相公府邸便门交通,恐怕官家有事,非得要面圣。”王秀撇撇嘴道。他把昨夜酒宴事说了,尤其赵佶穿梭二府饮宴。
李邦彦是浪子宰相不假,自诩踢尽天下毯不假,靠着媚主不断晋升不假,但他还没有达到王黼一年九迁地步,能成为两府,除了靠阿谀奉承,没点真本事可不行啊
甚至可以说,李邦彦真的有本事,只是被浪荡行径所掩盖。
王秀只觉李邦彦目光冰冷,看不出对方想什么,但他清楚李大浪子决不放弃玩王黼的机会,这种好事要是放弃,李大浪子也别混了,赶紧洗洗回家睡吧
“相公,前日在下奏禀驿站刺杀,主要凶徒被我秘密拿到,今天送往开封府,另有刺客当场招供的正本。”王秀玩味地笑了,再加把料,相信李邦彦会眼前一亮。
李邦彦诧异地看了眼王秀,眼皮子微微一跳,轻轻咳了声,不再说话了。
目的达到了,王秀也不愿再说,大家都是聪明人,话多了是屁。再看一阵子告罪转身离开,选了个干净的酒肆,要了几个菜也没有酒,利索地吃了一顿。到了下午才又回到龙德宫。
也算是巧的很,他刚刚到了宫门看到张迪出来,这著名的皮条客一看到王秀,立马笑道“直阁来的巧,官家正要传你,你倒是来了。”
“大官说笑了,在下也是心有灵犀,掐指一算,别让大官跑个来回,白费了力气。”王秀笑嘻嘻地,他和张迪也算是熟人,担得起玩笑,更重要的是非常时期,交好这些内宫阉寺,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张迪指着王秀大笑,翻个白眼,随意地道“直阁真是妙人,官家要见不少重臣。”顿了顿,眼睛眨了眨,玩味地道“唯独直阁以守臣觐见,哦,官家有些不悦,直阁昨夜陪官家,要谨慎一二才好。”
王秀眼前一亮,不悦太好了,内外重臣门户交通,赵官家能高兴才怪,王黼这个笨蛋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来的真是时候,还要把火烧的再旺点才行。
正在他心思澎湃之际,却听张迪哀怨道“咱家是跑腿的命,直阁可要把先天八卦学透了再说。”
一句玩笑话,王秀心知肚明,切牙一笑道“大官,在下分店有些处理不了的陈年旧货,还望大官能帮忙处置,晚在下让人送到府。”
陈年旧货,别扯淡了,你敢把陈年旧货往我私宅里送张迪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这两年王记百货分店可没有少孝敬,看来今晚又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了,他故作不悦地道“直阁见外了不是。”
“大官赎罪。”
王秀拜别张迪,直接到了寝宫陛见赵佶,却见赵佶脸色阴晴不定,询问他昨夜的事。
王秀明白赵佶肯定知道城乱套了,他也不添油加醋,如实把昨夜的情况说了一遍。有时候,最有杀伤力的,往往是实话。
赵佶以手触额,长长叹了口气,道“却不曾想会醉成这样,卿家倒是好酒量。”
王秀心念一动,轻声道“臣不敢多饮。”
赵佶微微一怔,捻须问道“哦,这是为何”
王秀脸色稍有犹豫,沉声道“陛下夜宴王相公府邸,三衙卫士皆在外面,内有便门相通,臣是沙场趟过来的,众人俱醉我独醒,才不敢多饮。”
赵佶微变,眼角不断地颤抖,双眼紧紧盯着王秀,目光非常的冷峻。
王秀心下凛然,但他强压心忐忑,面色坦然面对赵佶。
正在这个时候,李邦彦走了进来,赵佶才缓缓地道“昨夜饮酒贪杯,让卿家受惊了,诏旨已经下去。”
“不知何事,让官家如此尽兴”李邦彦脸带有嬉戏,一点也没有当回事的模样。
在赵佶的授意下,王秀又原原本本的把事说了,看着李邦彦那副认真的模样,他真的很佩服这位浪子宰相,一会是能臣,一会是弄臣,角色变换如吃饭穿衣。
李邦彦微微捻须,淡淡地笑道“王黼、梁师成宴请官家,敢是要请官家作酒仙么”
赵佶闻言默然,面色却越阴郁。
王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邦彦,谁说这厮是浪子,能在宫里吃地开的哪个是笨蛋,志大才疏不等于肚里没货,那是说没有治国安邦的本事。
重臣府邸便门交通,为人君者的大忌讳,是对皇权的一大威胁。看看这话说的,酒仙二字,再加赵佶的猜忌,王黼是神仙下凡也挽回不了败局。
无论是王秀的众人俱醉我独醒,还是李邦彦的酒仙,都让赵佶心激起了重重波澜,只觉背脊凉,目光也透出阵阵的寒意。
赵佶召来诸位大臣,下旨撤去开封府增添戒严马步军吏士,城里的人心才稍稍缓和下来,金枪班也从王黼府邸撤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
当王黼匆匆来到龙德宫,大臣们已经散去不少,恰巧王秀和李邦彦还在。他一下子跪在地,泪流满面,哭诉道“陛下,陛下可要为臣做主。”
赵佶诧异地道“又有什么事”
“金枪班占据臣的宅院,险些将家眷赶到街,这等胆大妄为之徒,不惩处难以制那些宵小。”
赵佶默然不语,似乎在犹豫什么。
李邦彦在王秀,轻轻咳了声。
王秀一阵子牙疼,这是把他当枪使唤,让赵佶下最后决心啊不过要拿下王黼,当一次枪也值得,他慢悠悠地道“陛下,臣以为王相公所言不妥。”
王黼浑身一哆嗦,诧异地转头看向王秀,目光凶凶,尽是毫无掩饰的杀机。
赵佶却来了兴致,含笑问道“卿家怎么看”
“陛下酒醉不能安抚三衙卫士,作为天子侍从,金枪班等班直侍卫格尽职守、虽说闯入宰相私宅,但那也是为了保护陛下,谁知道陛下趁夜回到龙德宫作为宿卫得以天子马是瞻,不见官家出来安抚决不能退。”王秀回敬王黼一眼,毫不退让,沉声道“敢问王相公,今日若惩处金枪班,它日天子在外狩猎,谁还尽心尽责护卫”
王黼大怒,直起腰板指着王秀,厉声呵斥道“大胆王秀,竟敢在陛下面前一派胡言。”
“公论自在人心,陛下一代圣贤君主,是非曲折自然会明断秋毫,不劳相公多问。”反正是落水狗了,王秀不介意用杆子再捅几下,不桶白不捅,捅了也白捅。
王黼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赵佶不悦地看了眼王黼,那张番邦人的脸,尤其那双碧色的眼睛,曾经让他很舒坦,但今天越看越不对味,甚至有种本能的反感,很生硬地道“卿家说的不错,三衙卫士不见朕本人,绝不奉任何人命令,朕不仅不惩处,还要封赏。”
王黼的脸刷地一下苍白,他绝没想到赵佶不惩反赏,其味道可不太好啊什么叫不惩处还要封赏,摆明了认定卫士做的人对。想想那些卫士还有自己的财富,他忽然觉得赵佶的目光是冰冷的,绝非往昔温和的赵官家,他的目光转向王秀,似乎有点明白了。王秀品出其的味道,王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天作孽由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厮自持圣眷在身,行事毫无顾忌,原本很妙的一盘棋,得意忘形的下了步臭子。再加他刻意地引导,成功拦住赵佶暗付众军,让班直侍卫进入相府,引了一连窜不可控制的结果,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当他陪同李邦彦出了东华门,二人颇为相得时,李邦彦微微笑道“实做的不错,不知那群刺客,何时能到开封城”